第21章 stop!stop!!!
stop!stop!!!
“我在。”
骨節分明的大手,幾乎是覆蓋式的,輕易抓住喻宋的手,帶着不容抗拒的,屬于陳望津的力度:
“拉的時候手伸直,和馬的頭齊平,要保證它是以一個舒服的角度轉向的。”
手忽然被另一只手裹住,手背的皮膚觸感異常靈敏,喻宋幾乎能從那股完全不屬于他的溫熱裏,感受到陳望津的指紋痕跡。
只一瞬間,像是有莫名的帶着麻感的電流蹿過,喻宋覺得自己的脊背好像被馬濕漉漉的舌頭舔了一下。
手不自覺地想抖,想從陳望津的控制裏抽出來,被喻宋硬是給克制住了。
喻宋努力自然地理解并實踐陳望津的話:
“這樣?”
“嗯。”喻宋學得很好,陳望津神色自如地将手放開。
呼——,喻宋悄悄松了口氣。
“想讓它往前走的話,就用你的腳後跟頂它的肚子,輕輕的。”
一邊聽陳望津講,喻宋一邊默默地将剛才那只手放在腿上擦了擦。
可那股感覺還是有所殘留。
陳望津的接觸和之前趙益奇抓他手,給喻宋帶來的黏膩感完全不同。
因為知道陳望津沒什麽別的意思,只是在單純教他騎馬而已,所以喻宋并不反感陳望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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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望津這一握帶給他的感覺,太強勢了。
喻宋從來沒有因為別人的一個肢體接觸,而産生這樣的感覺。
最直觀的就是怕,或者,更應該用惶恐不安來形容。
就好像他是一個無厘頭地行走在黑暗裏的人,而他的面前有一扇門,門的背後可能是一片光明坦途,也可能是無底深淵。
但無論是什麽,只要喻宋打開這扇門,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對,保持這種節奏,先慢慢走。”
陳望津似乎對于喻宋心裏産生的小九九毫無所覺,依然在認認真真地教人騎馬。
“慢慢走……”
心裏有股莫名的郁氣,喻宋也說不清那是什麽,縱馬或許是一個很好的發洩方式,電視裏不都這麽演麽。
于是喻宋問道:“如果快一點呢?”
“快一點?”
“對。”
“可以。”陳望津頓了下,而後點了點下巴,“你往前坐一點。”
“啊?”喻宋沒明白過來原因,但身體已經下意識地往前傾了一些。
話音未落,腰側橫出一只大手,抓住了他身前的馬鞍。
腳下踩着的馬镫一松,被另一只腳搶了過去,一個騰身,陳望津幹脆利落地翻身上馬!
“哎——”沒了踩腳的馬镫,喻宋霎時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前一撲!
咚。
下一秒,喻宋身前多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幾乎擋住了他一半的胸口,将慌亂的他撈起往後一按。
後背靠上一堵堅實穩定的牆,伴随着梵木檀香的寺廟味兒,陳望津沉穩的聲音從喻宋的頭頂傳來:
“我在。”
“……”
啊啊啊啊啊!!!
撲通——撲通——
啊啊啊啊啊啊!!!
喻宋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胸前的手還沒有拿開,燒得他的思緒,像從高溫爐裏拿出螺絲釘向內紐的時候會産生二氧化碳,這不能說明炒蛋體內含有大量的薛定谔的貓,炒蛋還是要配西紅柿,否則人類就可以用光學透鏡探測蘇格拉底,那不符合愛因斯坦提出的勾股定理相對論,但柏拉圖的戀愛理論……
艹!什麽前言不搭後語的玩意兒!
急促呼吸的喻宋什麽都想不明白,捋不清楚,腦子的CPU一邊冒煙,一邊還在為胸腔裏如擂鼓撞鐘的心跳加油助威。
“坐穩。”
陳望津松開手,和喻宋拉開一點點根本拉不開的空間。
“快走的話,依然是用腳後跟頂馬的肚子,只是要稍微更用力一點。”
一邊說着,陳望津的腿一動,白馬十分聽話,快步向前。
“不是,陳總——”
馬鞍并不大,是兩邊向中間凹的拱形弧度,喻宋又沒有馬镫,走一步,他整個人就跟着颠一下,然後毫無反抗之力地撞在身後陳望津的身上。
一步一撞,喻宋一句話還沒說兩個字,就被撞散了,然後和陳望津貼了個嚴嚴實實。
喻宋:“……”
“嗯?”像是覺得還不夠快,陳望津悶哼出個疑惑的鼻音,大長腿又夾了一下馬肚子。
“你——、不——、我——”
又怕又急,喻宋想說的話被颠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白馬每跑一步,喻宋就得被慣性帶着一送,整個後背,從肩胛骨到屁股瓣兒,幾乎都要和陳望津的前胸貼在一起,然後再狠狠一磨!
陳望津的頭就在他的右肩邊,大抵是被他撞得狠了,就會悶悶地呼出一口帶着低啞的氣。
“……”
啊啊啊!!!
stop!stop!!!
這個姿勢真的太糟糕了啊啊啊!!!
明明已經不是正午,可喻宋只覺得自己燥得像要化了。
“陳,陳總!”
咬着牙,喻宋努力撐着身體往馬鞍前面拱,和陳望津拉開距離。
“我不想騎——”
“籲——”手上往後拉着缰繩,陳望津讓馬慢慢停了下來。
“會了嗎?”
“啊?”喻宋有點懵,會什麽?
但嘴上還是下意識的選擇了大概能脫離這種糟糕境況的回答:“應,應該?”
“行。”
陳望津利落地翻身下馬:“玩兒吧。”
說着,右手還輕輕地拍在馬肚子上,白馬一個趔趄,撒着歡兒小步慢跑了出去。
位置瞬間寬敞起來,腳下有了馬镫,就有了踏實感,喻宋掌握住平衡的瞬間,好像剛才的混亂與貼近都只是錯覺。
那點兒因為剛才的共乘一騎,而異常律動的心,沁出的薄汗,不過是因為緊張和吊橋效應,都不用風吹的,走兩步就散了。
……
“不玩兒了?”
看着走過來的高大男人,姜魯的心裏滿是感慨,伸着放在栅欄邊:“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麽高。”
“看着看着,就長這麽大了。”
“難得這麽好的機會,不再培養培養感情?”
喻宋生疏地騎着白馬,看得出來肢體還有些僵硬,但已經在慢慢放大膽子了,是個不錯的孩子。
越看,姜魯臉上的笑意越深。
“不了,”陳望津搖了搖頭,“吓着他。”
“有意思,”聽了陳望津的話,姜魯笑得直哈哈,“你這又是留學,又是對賭,折騰了這麽多年,都知道了你的心思。”
“結果就正主,一無所知?”
“我認識的陳望津,可不是個會怕的人,這怎麽在感情上還畏手畏腳起來了?”
因為是他啊。
陳望津眸色溫柔。
野曠天低之下,夕陽将雲霞染成一片橙紅燦金,照得青碧的草原都泛上了緋色的光。
男孩兒騎着白馬,踏草飛馳,張揚恣意。
“喔吼吼吼吼——!”
熟練之後,喻宋已經徹底放開了手腳,一邊跑馬,還不忘龇牙咧嘴發出怪叫:
“好爽——!蕪湖~!”
陳望津:“……”
他就多餘那點兒傷感。
“行了,叫回來吃飯吧。”
姜魯打電話喜歡開免提,隔着電話,陳冠清都聽見了那個撒歡兒的男音,跟在湖邊和他搶魚竿,讓他撒手的時候一模一樣。
“喻宋。”陳望津看向跑馬場,沖着喻宋招手。
男生縱馬而過,風裏全是他的聲音:
“啊~?你說什麽~~?”
“我聽不見~~~”
“陳總你大點兒聲——!”
陳望津:“……”
“只怕是再大的聲音他都聽不見。”姜魯在一旁搖頭,這孩子,怕是玩兒瘋了。
“咻~!”
寬闊的馬場上,兀地響起一聲嘹亮的哨響。
“Appet!”
“哎哎哎!”
身下的白馬在沒有任何指令的情況下,忽然掉頭,毫無準備的喻宋被慣性帶得一栽,堪堪穩住身形,“馬哥,你要去哪兒?”
然而馬哥不會答話,也不管他怎麽拉缰繩頂肚子,還是扯着鼻子撒丫子地往陳望津身邊跑。
“籲—!”
這聲短促的籲,出自陳望津之口。
于是在喻宋怎麽操縱都沒有結果的情況下,馬停下了。
“不是,這馬為什麽這麽聽你的話啊?”
“因為這是我的馬。”見喻宋一臉疑惑和驚訝地看着他,陳望津好心解釋道。
“你的馬?!”喻宋是真驚了,難怪陳望津換了馬術服不騎馬,該不會是因為,他把陳望津的馬給騎了吧?
這個潔癖不想騎別人的馬?
白馬就停在陳望津跟前,十分有靈性地朝他伸出頭。
陳望津也不吝啬,擡手摸了摸它的頭,而後為它梳理馬鬃。
“所以你剛剛叫的是它的名字?”除了口哨聲,喻宋剛剛好像是還聽見了一聲英文,“它叫什麽名字?”
“Appetency,”陳望津的手捋着白色的馬鬃,“中文名叫随欲。”
“随遇而安?”
“欲望的欲。”
人在交談的時候,出于禮貌,總是會去看着對方的臉,對方的眼睛。
坐在馬上的喻宋,下意識看向陳望津,可不知道為什麽,伴随着陳望津的話,四目相對,明明他是俯視的那個,卻被陳望津從下往上望來的眼神看得心裏一顫。
欲望的欲。
“下來吧,”陳望津自如地朝喻宋伸出手,“該回去了。”
黑色尼龍萊卡面料的馬術服下,繃起的大手修長,足夠給喻宋借力,讓他從馬背上穩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