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金豪以為她是要驚豔四方，閃瞎大家的眼睛，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打扮得更精致的羅绮随後就到，而且明顯是受她邀請。
兩個女孩擠一塊坐，李勝男朝他招手，喊：“攝影師，開工啦！”
被支配的人生沒完沒了，拍完合照，還得按她的要求配上字，先後發群裏。
羅绮拍完就走，人一出門，他就急着問：“我說你這是幹嘛呢？”
雖然兩個女孩是不同風格，但明顯原先的震撼一下碎成了渣渣。
“不幹嘛，今天我有相親。”
“誰值得你這麽隆重對待，姓何的？”
她忙着吸牛奶，又豎起食指“搖頭”。
金豪心癢癢，回頭确認顧客沒需求，幹脆落座等着八卦。
“米花妹休半天假，約會去了，我是良心老板了吧？”
她點頭，拿起空盒搖一搖，确認喝光了，擦嘴，再回答：“可以。這個相親對象你可能認識：陳鑫翰，等會別搗蛋。”
确實認識，一起打過群架，不過是對立方。
“誰給你介紹這負心漢？這麽不靠譜。不會第一次見面就打起來吧？”
“別瞎說。”她不願意洩密她的相親研究成果，故意轉移話題，“昨晚你提醒了我一件事：你們可能習慣把我當中性看待，才會産生錯覺。”
“什麽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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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你不懂，別瞎打聽。”
“我去！”
打桌球那出戲，肖家樂當玩笑在群裏轉播過。金豪很快鬧明白了，趴桌上，小聲問她：“為了打消大頭斌的念頭？沒那個必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小就這樣，愛搞點事，三分鐘熱度。”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大家明白：我，雖然李勝男，但性別女。”
這邏輯把金豪逗笑了，但依然不解，“那你幹嘛把羅绮叫來？本來……”
“我可以打扮得漂亮點，這是我的權利，但是，不想虛假宣傳。反差感帶來的震撼就那一瞬間，它強烈，但不持久。直播間往死裏打燈，最終退貨率90%，我要吸取教訓！”
“說實話，你是不是中邪了？道理一套一套的，以前那麽不愛說話。”
李勝男大笑，過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張小紙條，壓在牛奶盒下推過來。
“什麽鬼？”
李勝男拿走牛奶盒，去了吧臺鎮守。
金豪展開紙條，瞬間呆住：阿熳在老街賣手串珠子，東入口進去左邊。
他走到她面前，還沒開口，她就擺手說：“去吧，批你一天假。”
“我是老板，還是你是老板？”
“你勝男哥說：請。”
金豪不甘心被安排，扒着吧臺說：“你先說說哪來的消息？我懷疑你在耍我，特意支開我，好謀劃什麽。”
“手握最佳情報人員不知道用起來，浪費資源。你以為媒婆每天坐在家裏等着人上門來求呢？賺錢的本質就是掌握信息差，她們這種專業人士，每天都在拓展業務範圍，走爛鞋才是好銷售。相信我，人口普查絕對沒她們細致。當然了，僅限18歲以上80以下這個區間。”
“你你……你……你是怎麽猜出我跟她們……”
“之間的勾當？哦，不對，是友好合作。你店門口貼的第三張廣告聽起來就很媒婆，我覺得二樓那個員工休息室，可以借給媒婆采集信息用。想進入相親市場的人，可以假裝顧客，很自然地走上樓，秘密登記。”
“店裏坐不行嗎？坐下來，點杯茶，慢慢飲，我又多進賬。”
李勝男指着吧臺右邊牆上的布藝畫，慢條斯理答：“保護隐私啊。老實說，不是不婚主義的話，剩到依靠媒婆來解決問題的人，多少是有點問題的。不是貶義啊，我自己也在這裏邊。內向，交際圈小，個人或者家庭存在短板，認知差異等。話說回來，你希望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家裏有個攪屎棍老人嗎？”
那畫是阿熳的作品，他跟阿熳就是被攪屎棍攪散的。
金豪搓臉，灰心喪氣說：“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既然了解得這麽透徹，怎麽剩下來了？老實說，搞不懂你為什麽會回來，我們以為你會遠嫁，然後三五年回來一趟，轉一圈就走。”
“我又不是大數據，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因為我現在需要，最近才去了解，我不是大聰明，只懂我能看得到的東西。我不希望媒婆直接帶人上我家，所以提這個建議。建議歸建議，你可以不采納，你是老板你做主。行了，別害羞了，快去吧，是死是活，再争取一次。至于那個問題，總有辦法解決的，她八十七了，你才三十一，怕個鏟鏟。”
她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急了，催：“快走快走。”
金豪懂了，“哈哈……明明是你害羞，姓陳的要到了。”
姓陳的沒到，姓何的先到了，他找了個很扯的理由：過來回訪顧客，說是昨天做得倉促，想确認鏈子有沒有什麽毛病。
實付不足800，售後服務都不止這個價。
李勝男不希望金豪這個時間走開，金豪也不能走了，偷偷發出去幾條消息，然後很沒眼色地跟他們擠一桌。
何玉潤點了幾樣東西，東西還沒上，就掃桌上的碼付了款。
他不介意金豪在，開門見山說：“勝男，聽說你在相親，我想排個隊。”
金豪剛想說話，腳趾就被尖鞋頭頂住了。李勝男偷偷進行了一輪深呼吸，壓制突然襲擊胸腔的那股酸意，努力保持淡定，淺笑着說：“到阿華嫂那報到取號。”
他也笑，點頭說：“好，我去找她。”
“上工呢，你們聊。”
她起身去了吧臺開電腦。留下的掩護軍清清嗓子，進入客套模式，主動五連問：問生意，問孩子，問行情，問天氣，問車子。
何玉潤很有耐心地一一作答，等他不問了，端起杯子喝一口檸茶，然後告辭。
金豪走到吧臺做總結：“也就比我們大一兩歲，怎麽那麽穩？我感覺你玩不過他。”
“比你大三歲，結婚以後接觸的親友翻倍，待人接物肯定老練。”
“李勝男，你酸了。”
“屁！”餐廳門開了，走進來一個負心……陳鑫翰，她很絲滑地把話拐彎，“酒鴨放辣才好吃。”
陳鑫翰有些意外她現在是這模樣，他不想娶個彪悍的男人婆，本打算走個過場就撤，特意遲到一會。現在發現情況不同，他臨時更改策略，熱情地邀請她出去走走。
遲到，衣服上的湯漬，微微泛油光的發縫……
這是他對這次相親的态度，李勝男意興闌珊，悄悄推了金豪一把，遞給陳鑫翰一瓶水，然後客客氣氣說：“不好意思，供貨商那臨時有事，我們趕着去處理。”
陳鑫翰也接收到了她的态度，雖然有點小遺憾，但這樣的美女不是找不到，錯過無所謂，點頭，主動離開。
“剛才發生了什麽？”
李勝男指着吧臺角落的盆栽檸檬，告訴他：“黃了。走吧，我們一塊去。今天這麽曬，很少有人出來。”
米花妹老實得過分，請假不到兩小時就跑回來了。不需要幹活的時候，她就坐在二樓樓梯口的小凳子上等着，不愛說話，也不亂湊熱鬧。她剛到店沒幾分鐘，突然被李勝男叫去守吧臺，緊張到手足無措。
李勝男把之前給出去的那瓶水打上，點結算，讓收銀抽屜彈出來。
“看，裏面沒幾個錢，不用擔心。”
她掃碼付了兩塊，把抽屜推回去，喊上金豪，出發去老街。
車慢得像烏龜。
“別慫！不管能不能成，都要拼一把，要對得起她，對得起你的青春。”
她從包裏掏出一個大信封，放在膝蓋上，用手拍得啪啪響。
“裏面有四萬二現金，要不要借你？”
“什麽？我沒搞懂你的意思。”
李勝男沒回答，只動手，為他指了一個帶樹蔭的停車位。
金豪沒急着下車，雙臂環在方向盤上，長吐一口氣，把臉埋了，帶着幾分哭意說：“你說得對，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我的青春……這點錢根本不夠彌補她，她瞞着我，一個人去的醫院，她……她沒有家人了。宮外孕，很兇險，很傷身，我到最後才知道有這事。我給錢給東西，她都不要。”
“那就好好去彌補。”
“謝謝你，勝男哥，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大哥！”
李勝男把信封拍他腦袋上，仰頭閉目養神。
“快去吧，小渣男，別瞎感動。拿下你，就等于拿下了相親根據地，從此我将立于不敗之地。”
兩人一齊笑。
這麽一鬧，金豪的近情情怯好了大半，抓着信封下車了。李勝男跟着下車，但沒打算跟着去，提醒他鎖車，然後走另一側，找小吃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