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後面一連兩三日,寶玉總後悔,覺得不該氣黛玉,就有些無精打采,讀書都沒什麽勁了。
黛玉也有幾分後悔,不該和寶玉鬧成這樣,又暗自道:“千不該萬不該剪了那玉上的穗子,改日還得我穿了他才願意戴。”
兩人還鬧着別扭,賈母見兩人生氣就想把兩人都叫道身邊做個和事佬,誰知兩人都不來,賈母急的抱怨:
“真是前世的孽障,偏生遇見這兩個不省心的小冤家!真真不是冤家不聚頭,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的,哪日等我斷了氣,憑他們鬧上天,我眼不見心不煩就是了,偏又咽不下這口氣!”
說着自己也哭了起來,這話傳到兩人耳內,原來他們從沒聽過這句話,一時都怔住了,細細品味下來,好似參禪一般,随不曾會面,卻是人居兩地,情發一心。
襲人紫鵑也都分勸了一回,寶玉就去了潇湘館,紫鵑開了門笑道:“我只當寶二爺再不來我們這了。”
寶玉也笑了:“我為什麽不來,死了也要一日來三回!”
說完就往裏走,又問:“可好了?”
紫鵑知道問的是黛玉就說:“好多了,只是心裏的氣不太好。”
寶玉就說:“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說着就往裏走,見到角落裏的林如海,不知怎麽又心虛起來,他才和黛玉鬧別扭,林如海看在眼裏,他以後娶黛玉的話,萬一林如海不同意怎麽辦?想到這裏,寶玉就走到床前先作了個揖,又坐到床邊說着叫人看了覺得我們生分的話。
又說了你死了我做和尚之類的話,黛玉正要惱,不妨寶玉臉先紅了,黛玉瞅了半天,兩人算是又和好了,不妨傳來一聲:“好了!”
兩人看過去,見是王熙鳳來了,見了兩人笑道:
“老太太在那抱怨呢,叫我來瞧瞧你們好了沒,我說不用瞧,不管三日自己準好了,老太太還罵我,這下可應了我的話了,還不跟我去老太太那裏,叫老人家放心些?”
說着就拉黛玉走,賈母見兩人好了心下十分高興拍手不住叫好。
Advertisement
卻說那日,寶玉正在屋裏讀書,他許多日子沒出門了,有些悶,只是一想到不讀書就不能娶林妹妹,寶玉又按捺住性子。
林如海見寶玉讀書聰明,難免起了愛才之心,就嚴厲起來,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寶玉就有些逆反心理上來了,總是不太高興,只有去看黛玉的時候才能放松。
寶玉正鬧別扭不搭理林如海的提問,忽聽賈政那邊來人叫他,以往賈政叫他的時候,寶玉總是不情不願磨蹭好久才過去,這次腳一擡就去了。
林如海嘆氣,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嚴厲了,就跟了上前。
誰知跟過去後,寶玉才進書房,賈政就呵斥寶玉:“孽障!還不跪下!”
寶玉自己都懵了,下意識的跪下,然後反思自己最近又做了什麽招賈政生氣,思來想去他最近門都沒出,哪來的惹事機會?
因此寶玉就擡頭問:“老爺,兒子最近沒出門,不知道那裏惹老爺生氣了。”
問完才看到賈政旁邊站了個不認得的中年無須的男人,那人笑看寶玉道:
“政老爺,我家王爺派我來問令公子兩句而已,無須動怒。”
說完就看向寶玉問:
“忠順王府近日走失了一個戲子琪官,聽聞公子和他走得近,可否告知他的下落?”
寶玉皺眉,細細回想了一下,總算從記憶裏找出了蔣玉涵這麽個人,是之前薛蟠請他吃酒的時候認識的,後來薛蟠被抓了,他就沒見過了,因此寶玉誠實的搖頭:
“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只是先前表兄請吃酒的時候見過一次而已。”
忠順王府的長史似笑非笑的看着寶玉,拿出了一條汗巾子問:
“你不知?他如何有你貼身的衣物?”
賈政見了汗巾臉都氣紅了:“逆子!還不招來!”
寶玉愣了一下,皺眉看那汗巾,認真開口:
“這不是我的,我就見過一次,話都沒說過幾句。”
忠順王府長史看向賈政:
“令公子還是塊硬骨頭,講義氣,不知道我回去告訴了王爺,王爺信還是不信。”
賈政大怒指着寶玉罵:“還不從實招來!非要連累家小才肯罷休嗎?”
寶玉這回是真的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和那琪官僅一面之緣,如何知道?更何況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家讀書,不曾出去過。”
那長史見問不出來什麽,陰陽怪氣了一回,放下話就走了。
賈政卻認定寶玉結交戲子,送了長史回來臉上還生氣,路上又遇到賈環,見賈環行跡猥瑣,就抓了來問話: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賈環看賈政生氣,又知道寶玉在賈政那裏,心裏還嫉恨彩霞照顧寶玉的事,眼珠子一轉就說:“回老爺,我前兒看寶玉哥哥拉着母親房裏的丫頭欲行不軌,這幾日我怕母親責罰就出來玩了。”
賈政原本見寶玉一日忽然開竅,心裏一時歡喜一時又生出些許生不逢時的嫉恨,恨當初她爹臨死前給他求了個恩典,他那些年努力讀書打算走科舉之路在恩典下都成了笑話。
如今遇上寶玉犯錯,也不去求證真假,賈政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還是真想教育寶玉,嘴裏呵道:“還敢瞞我,說是認真讀書,考了個秀才尾巴翹上天了!不僅結交戲子,還□□母婢!”
說着就吩咐關了院門,不叫人去給賈母報信,口中直說要打死寶玉,免得惹出禍患來。
寶玉還在想他和琪官壓根不認識,怎麽王府長史就找上門來了?還點名找她,實在有點奇怪,正想不通不妨賈環又暗裏算計他,又小聲問林如海可看出了什麽,
林如海也在想這事,這事不太尋常,忠順王此舉,只怕預兆不太好。
這邊寶玉還沒反應過來,就叫賈政叫人按了綁在凳子上,問也不問一句,粗大的板子就沖着寶玉打了下來。
寶玉經不住痛叫一聲,賈政就大喝:
“堵了嘴!往死裏打!”
打了十幾下,賈政還嫌打輕了,奪了板子自己狠命打了三四十下,寶玉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林如海見狀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要去攔,可他是個鬼,攔也攔不住,又沒辦法喊人,只能在一旁幹着急。
衆門客見狀慌忙上去奪板子勸解,生怕真打死了。
又有機靈的去傳信,王夫人不敢叫賈母知道,自己先出來了,王夫人一進去,那賈政打的更狠了,寶玉早就打昏了過去。
王夫人撲上去抱住板子哭道:“寶玉該打,老爺也該自重,如今天熱,打死了寶玉是小,老太太一時不自在了豈不事大!況且這些日子寶玉乖巧懂事,每日認真讀書,也不過閑暇時刻和姐妹們玩一回罷了,又有哪裏得罪了老爺叫老爺動氣要打死!”
賈政冷笑:“我養了着不肖的孽障已是不肖,不如勒死已絕将來後患!”
說完就要拿繩子,王夫人哭道:“老爺要勒死他,不如先勒死我,叫我們娘仨在陰司裏有個依靠!”
賈政想起賈珠來,長嘆一聲坐着淚如雨下,王夫人去解寶玉的衣服,看背上全是血,不禁大哭“苦命的兒啊!”一時又哭賈政。
賈母也知道了消息,顫巍巍的走來,高聲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幹淨!”
又罵了賈政,鬧着回金陵去,看寶玉的慘狀一時又生氣質問:
“寶玉讀書用功,年紀輕輕都是秀才了,比你當初強了不知道多少!如今你無緣無故又打他做什麽!?難不成你當老子的還記恨兒子比你會念書不成!”
賈政聽了寶玉比他強的話,心裏不知如何惱氣,卻又不敢反駁賈母,只好慌忙跪下:“兒子不敢,只是忠順王府來人說寶玉藏匿王府戲子,和戲子結交又有什麽好!況且也不是這一件,他年紀輕輕就貪花好色,還□□母婢!傳出去我們名聲還要不要了!”
正哭着的王夫人一聽就道:“外面的事我不知道,只我身邊的婢女,以前寶玉小的時候帶着玩過,後來寶玉大了懂事了從不近身,更何況,這幾個月寶玉都在讀書,去我那裏都甚少,往往是我去看他,何來□□母婢一說?這名頭扣上去他還活不活了?豈不知是有人冤枉了他!我的兒!”
說着又是一陣哭。
賈母也道:“忠順王府的戲子無憑無據,如何斷定和寶玉有關?查也不查就打,有你這樣做老子的!”
賈政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時心裏怨氣下去,羞愧難當,也不作聲。
賈母又吩咐叫人把寶玉送回怡紅院,慌忙請了太醫來看。
黛玉聽說寶玉挨打了,頓時落下淚來,又見怡紅院人多,自己哭的眼睛腫了,不好意思進去,只好等人都散了才進去看寶玉。
寶玉擦了藥正睡着,黛玉看寶玉睡着都不安穩,顯然是打痛了,因此越發哭了起來。
林如海在一旁看黛玉哭自己也跟着心疼,又看寶玉被打成這樣,好歹教了兩年,師徒情誼在哪裏,也十分心疼,加上自己才分析得出來的結論,忠順王府敢這麽做只怕是知道了聖上要動這些勳貴了,這才無所顧忌,使出這般拙劣的計謀。
随後又仔細一想,如果沒有他,寶玉大概還是會有這一招,只是那些罪名會被落實,也不算冤枉,林如海嘆氣,他還是抓緊時間,等寶玉稍好一些就叫寶玉繼續努力讀書,好歹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