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紫娟走出房間看情況，才出了房門就看到襲人晴雯麝月幾個亂作一團，又有婆子抱着寶玉進來，把寶玉放到床上，賈母跟在後面焦急的吩咐鴛鴦：
“鴛鴦！快去請太醫！”
看着竟是寶玉出了什麽事，紫娟往床邊看了一會，瞧着忙亂也不好上前，只是回去告訴黛玉：
“姑娘，是寶二爺，他剛才回來，不知怎麽像是暈倒了，老太太他們正叫人請大夫呢。”
黛玉一聽就對紫娟說：“扶我起來，我去看看。”
紫娟知道攔不住黛玉，更何況，外面鬧着，黛玉也睡不着，不出去看看反倒叫人說嘴，因此就扶着黛玉起來，給黛玉穿上外衣，略整理了一下頭發才和雪雁扶着黛玉出去。
外面賈母坐在床邊看着寶玉，黛玉走上前去行了禮：“老太太，寶玉這是怎麽了？”
賈母回過神來看到黛玉出來了，就拉着黛玉坐下嘆了口氣：
“我的兒，可是吵醒你了？寶玉不知怎麽，剛才回來還興高采烈的問你，誰知一進來到像是被什麽吓着了，直愣愣的就倒了下去，我才叫鴛鴦去命人請太醫，這會想想怕不是寶玉在外頭沖撞了什麽，該打發個人去張真人那裏問問。”
黛玉往前一瞧，寶玉躺在床上，臉色有些發白，雙眼緊閉，面上還帶着驚懼，果真是被吓着的模樣，黛玉一時也擔心起來，卻還是安慰賈母：“老太太放寬心，二哥哥不會有事的，他那塊玉在呢。”
賈母又是一聲嘆息：“你說的對，只是寶玉總叫我擔心，我又能操心到幾時？”
黛玉欲言又止，拉着賈母的手不語。
外面忽然傳來王夫人帶着哭腔的聲音：“寶玉我的兒！你不要吓唬娘！”
金钏兒銀钏兒扶着王夫人進來了，王夫人抹着眼淚進來，看到寶玉躺在床上的樣子眼淚更兇了。
黛玉忙起身讓了位置，去扶王夫人坐下：“二舅母，老太太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二舅母莫擔心，二哥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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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抹着眼淚看黛玉：“好孩子，聽說你今日回來，本該來看看你，只是老太太說你舟車勞頓，就想着明日再來，誰知我這個孽根禍胎大晚上的又鬧一出，倒是鬧的你沒法休息了。”
黛玉搖頭：“二哥哥這樣，我也看着難受。”
王夫人默默垂淚，手拉着黛玉的手，一時去看寶玉又哭了起來：“但凡他哥哥還在，就是死了我也不傷心！”
這話一出，賈母就呵斥：“你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說出這般狠心的話！？”
王夫人不敢做聲，黛玉忙說：“老太太，二舅母正傷心呢，想來是過于擔心有些口不擇言了。”
賈母方才歇了怒氣。
後面三春姐妹也攜手進來，瞧這情景，只行了禮，也不敢做聲在一旁侍立，黛玉走到三春面前互相見了禮，小聲說了情況，襲人又挪了凳子來給姐妹幾個。
很快太醫就匆匆過來，看過後只說沒什麽大礙，是有些驚吓過度，開了一副安神藥叫人去煎。
聽了太醫的話，在場之人才松了口氣，寶玉真有事，只怕阖府都不得安寧了。
說起來寶玉到底怎麽回事，還得從他回來的時候說起。
寶玉回來的有些晚，一回來就聽說黛玉回來了，立馬就飛奔回榮慶堂，還沒進門就咋咋呼呼的喊
“老祖宗！老祖宗！我聽說林妹妹回來了！在哪呢？林妹妹在哪呢！？”
寶玉興奮的聲音在進房間之後戛然而止，轉而目露驚恐，眼神呆滞。
賈母見了寶玉還笑呵呵的沖着寶玉招手：“寶玉回來了，你過來，你妹妹舟車勞頓累了，你別去打擾他，來陪我說說話，明日再找你妹妹玩。”
誰知寶玉死死的盯着賈母旁邊空無一人的位置，兩眼一番竟昏了過去。
榮慶堂頓時亂作一團，喊人的喊人，去看寶玉的看寶玉，一下子就吵嚷起來。
賈寶玉是真的吓壞了，先前東府賞花，他在蓉兒媳婦那裏午睡，做了一個夢。
夢的內容寶玉忘的差不多了，只記得正高興的時候，冷不丁眼前就出現了個和他爹似的老頭，一腳把他踢飛了，還罵他好色之徒。
被踹飛的寶玉可委屈了，他不是好色之徒。
醒來之後更是吓的哇哇大哭，完全忘了夢中所見。
後來寶玉再做夢，不管一開始夢到什麽，最後都是被老頭喝斥貪花好色然後吓醒，還害的襲人她們操心了好一段時間。
如今好不容易不做惡夢了，林妹妹也回來了，寶玉高興的不得了，誰知道一回來就看到他祖母那裏杵着個和夢裏老頭長得一樣的家夥，其實有個一樣的家夥也不怕，問題是寶玉發現除了他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人能看見這老頭。
而且那老頭臉色灰白，不像活人，看到他了，還露出陰測測不懷好意的笑容，兩個眼睛流出血來，寶玉直接被吓暈了。
這吓唬寶玉的鬼老頭不是別人，正是林如海。
原來當日裏林如海支撐不住撒手人寰，魂魄悠悠，輕飄飄的脫離身體，一身沉疴一掃而空，竟覺得輕松無比。
林如海大驚，他往日裏不信鬼神之說，沒想到自己死後竟然真的變成了鬼。
這一番變故驚的林如海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來之後看到哭的幾乎昏厥的黛玉又心疼不已，想要摸摸黛玉的腦袋，卻怎麽也摸不着。
林如海無能為力的看着傷心的黛玉，又想着許是勾魂的鬼差還沒來，他能多看看黛玉了。
誰知過了好幾日，他的遺體都進祖墳了，也不見鬼差前來勾魂，林如海十分納悶，卻也高興多陪黛玉幾日，只是看着黛玉哭，林如海只覺得心痛。
再後來就飄飄悠悠的跟着黛玉上了船，一路到了京城，看到黛玉抱着賈母哭，林如海就嘆氣，又有些欣慰，他沒料錯，賈母确實疼愛黛玉，他夢中所見的情形只怕是賈母年邁無法兼顧所致。
想到這裏，林如海就十分慶幸自己臨死前及時為黛玉做了其他安排。
看着黛玉熟睡，林如海想着黛玉也大了，他即便是個鬼，也不好常呆在黛玉房中，索性就飄了出去，一出去就碰到了從外面回來的寶玉，仔細一看，果真是夢中見的那個不堪大用，喜好顏色的孩子，林如海眼神一眯，夢中他記的清楚，這孩子和他的玉兒約莫是私下生了情誼。
有私情到也罷了，賈母原本就透露過兩家結親的意思，只是這孩子不堪大用，一沒有給黛玉保證，二沒有上告父母雙親求娶，最後他的玉兒在這孩子外出失去音訊時擔憂淚盡而亡，這孩子回來之後就另娶他人。
想到這裏，林如海就拉了臉，在發現賈寶玉似乎能看見他之後更是無師自通的變成了惡鬼的模樣去吓唬寶玉，把人吓暈過去了才滿意收了惡鬼像。
黛玉挨着三春姐妹陪在賈母王夫人身側，不多時鳳姐那也派了人來問，薛姨媽也打發了婆子來。
好在喂了安神湯之後，寶玉就有動靜了，眼皮子動了動，醒了過來。
看寶玉醒了，賈母王夫人都松了口氣，心肝肉兒的一陣叫喚，忙着關心寶玉。
寶玉迷茫的醒來，回過神後只覺得後怕，怎麽回個家青天白日的還見鬼了，即便不是青天白日，那也沒多晚，他祖母房裏可長年供着菩薩呢。
沒錯，他肯定是看錯了，說不定是剛回來看錯了……
寶玉的想法在看到站在黛玉身邊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林如海時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咽了咽口水，剛要問賈母和王夫人家裏怎麽有生人，姐妹們還不避諱，就被賈母的聲音打斷了。
賈母伸手拍着寶玉：“你這不省心的孽障！今日去哪裏了？一回來就暈倒了，吓得我和你娘一跳！”
寶玉驚悚的看着林如海，想要問賈母等人：你們都看不見嗎？
下一刻林如海就湊到了寶玉面前笑眯眯的說：“不想吓到老太太你就裝沒看見我。”
寶玉雖說膽小，但确實是個孝順的孩子，當下就移開目光，裝作沒看到林如海，還硬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老祖宗，剛才回來的時候，我一進門瞧那燈籠照出來的燈影像個人形，一下沒反應過來，以為見鬼了，吓着老太太了是我的不是。”
說着寶玉就在床上跪下磕了個頭。
賈母一聽就吩咐鴛鴦：“叫人把庫裏玻璃罩的燈拿出來用，屋裏那些紙糊的燈換了，也省的再吓着他們。”
說完又摩挲着寶玉的頭頂道：“好孩子，你年紀小，想來是平日裏你父親太過嚴厲，叫你吓破了膽。”
又對着身後吩咐：“以後叫他老子少吓唬他，但凡喊他都不叫去，就說是我吩咐的！”
周圍一幹奶娘丫鬟連連點頭。
林如海看了直皺眉，老太太對寶玉未免也太溺愛了，難怪夢中不見這孩子成器，長到十一二歲更是四書都沒讀完，他也知道賈政頗有些迂腐，大約平日裏見了就斥責一番，老太太一護又丢開手不管。
長此以往，賈寶玉何愁長不成纨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