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渝

第5章 天賦

天賦

第三章——天賦

【獨她極力上前，争得你一席并肩。】

納吉尼不再是一條野生蛇了，她現在是裏德爾的寵物。不過裏德爾沒有再和她一起用餐，他通常會去學校的大禮堂，回來的時候帶一點給她。納吉尼與一般的蛇類不同，只要她願意，每周可以進食5-6次，她也可以消化一般蛇類消化不了的人類的熟食。裏德爾給她帶過煎培根，煎香腸，烤牛肉，烤火雞，她都吃得十分開心。納吉尼覺得，裏德爾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類。

作為寵物蛇的生活平靜而悠閑，直到有一天，裏德爾突然問：“納吉尼，你的毒性到底有多大？”

“大概……能毒死一匹小馬駒。”納吉尼沒有嘗試過咬一匹小馬駒，她向來只捕獵大小适宜的獵物，這個答案源自她對自己身體的一種與生俱來的了解。

“那你可以控制毒液的注入量嗎？”裏德爾問道，“——我是說，不毒死，只是麻痹獵物，可以做到嗎？”

“當然。”剛說完，納吉尼就幾乎猜到裏德爾要讓她幹嘛了。

“納吉尼，幫我咬一個人。”

“唔……為什麽呢？”

“你不願意？”裏德爾眯了眯眼睛，語氣不善。

“沒有。他欺負你啦？”

“……是的。”裏德爾想了想，還是這麽回答了。其實他成績優異，深淺難測，并沒有人敢欺負他，那個姓托馬斯的格蘭芬多只是在兩個學院共同的課上與他起了一點小沖突。

“竟敢欺負裏德爾，我一定讓他嘗到苦頭！”納吉尼信誓旦旦地說。

這樣護短的話顯然娛樂了裏德爾。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甜膩的笑容，說道：“謝謝，我親愛的納吉尼。”

第二天，格蘭芬多的朱利安·托馬斯在黑湖邊“不慎”被蛇咬傷，昏迷住院了一個星期。

除了那次，裏德爾基本上從不帶她出去——尤其是去教室，理由是怕被看到。裏德爾白天要上課，下午晚上都在圖書館或者其他什麽地方度過，快要宵禁的時候才回來，他是個很自律的人，沒有重要的事情，從來不會熬夜。以前納吉尼想睡覺就睡覺，現在受裏德爾的影響，也開始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鐘。

裏德爾每天早出晚歸，留下納吉尼獨自待在寝室，她感到異常無聊。一天晚上，納吉尼問：“裏德爾，我白天可以看你的書嗎？”

裏德爾顯得有點意外，不過他沒有反對，他已經知道納吉尼聽得懂英語，那看得懂文字也毫不奇怪。

“可以。”他回答。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納吉尼十分雀躍，她盤踞在男孩肩頭，以便能看到書架上的書名。最終，她選了裏德爾的魔咒學課本《咒語之書》。納吉尼試了試，只要裏德爾幫她把厚重的書本從書架上抽出，放在桌面上，她就可以用尾巴靠自己的力氣翻書了。嘗試了翻書後，納吉尼還發現，她能用尾巴卷着羽毛筆寫字，于是她在羊皮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Nagini”，推給裏德爾看。

“你的名字是這麽拼的”他皺了皺眉，看上去很嫌棄她的字跡。

“對呀，我會寫字哦，雖然不記得什麽時候學會的了。”納吉尼自豪地說。然後纏着與她身量不符的羽毛筆，繼續歪歪扭扭地在紙上寫着什麽。

裏德爾湊過去，看到她寫了個“Giny”。

“這又是什麽昵稱”

“叫我Giny吧，裏德爾。”納吉尼吐了吐舌頭。

“為什麽不是G-i-n-i”

“隐約記得，在我的家鄉，如果寫作Giny更甜一些。”納吉尼輕聲說。這是她腦海裏隐隐約約出現的一些零星片段，她一度懷疑是上輩子的記憶。

裏德爾不置可否。不過，他才不會用什麽愚蠢的昵稱去稱呼別人。

白天，男孩照常去上課，納吉尼在寝室看書。《咒語之書》的內容細致全面，霍格沃茨四年級以前的學生都在用。納吉尼飛快地跳過了枯燥乏味的前言和理論知識部分，找到了書裏記載的第一個咒語——漂浮咒。納吉尼看着看着，随口念了出來：“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眼前的書本掙紮了一下。納吉尼吓了一大跳，她沒有手，不然她一定要揉揉眼睛。

“難道我的咒語成功了？”她想着，又念了一遍：

“羽加姆迪勒維奧薩。”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随着納吉尼的嘶嘶聲，面前的厚重的大書，居然顫顫巍巍地飄浮了起來。

原來她也可以像巫師一樣使用魔法！她決定等裏德爾一回來就展示給他看。就在她得意忘形的時候，眼前的書重重地摔在了桌面上，差點砸到她的尾巴。看來距離徹底掌控這個咒語，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練習。

就這樣，納吉尼練了一整天咒語。先是漂浮咒、飛來咒，她沒有用裏德爾的書，而是用了自己窩裏的軟墊。她怕書砸到自己，也怕弄壞了書被他責怪。掌握了漂浮咒，她開始嘗試着變出水和火焰，再讓它們消失，也嘗試着修好它可憐的、開線的軟墊……這些簡單基礎的咒語，納吉尼學的很快。

窗外的湖水溫柔地拍打着窗棂，時不時還有游魚經過，尾巴卷起細小的渦流。不知不覺到了晚上，裏德爾回來了。他關門的聲音有點重，納吉尼察覺，他此刻心情不佳。

“沒事吧，裏德爾？”

“嗯。”他有點冷淡地說，直接脫下外套翻身躺在了床上。

現在納吉尼可以确定，裏德爾肯定是心情不好了。他的臉色相當陰沉——盡管他平時都是一副有些陰郁的樣子，納吉尼也知道，今天和平時不一樣。

“裏德爾，給你一個驚喜哦。”納吉尼努力用活潑的語氣說。她有種預感，裏德爾若是知道她可以使用魔法，應該會高興起來的。她揚起了尾巴，“羽加姆迪勒維奧薩。”一片軟墊裏的羽毛搖曳着飄起來，接着，穩穩落在了裏德爾手裏。

納吉尼這個漂亮的漂浮咒的确起了作用，裏德爾驚訝地看着她，但下一個瞬間，他的眼裏有某種可以稱之為陰戾的神情一閃而過，這讓他英俊的臉變得有點猙獰。那種神情，納吉尼不懂，但是她覺得仿佛在哪見過。

“裏德爾，我很厲害吧？”納吉尼不确定地問道。

裏德爾的表情在一瞬間恢複正常，讓納吉尼覺得剛剛那股殺意只是錯覺。

“不錯。”他停頓了半晌，“以後你就照着這本書學習咒語，有不懂的回來問我。不要偷懶，我會定期檢查你學到了多少的。”

他平靜地布置任務，好像一點也不吃驚的樣子。其實，在剛剛納吉尼使出漂浮咒的一瞬間，裏德爾的腦子裏閃過了很多念頭，先是吃驚，随後是驚懼（他有一瞬間以為納吉尼是某個巫師的阿尼瑪格斯，有目的地潛伏在他身邊），再後來是狂喜。會魔法的蛇，納吉尼的潛力的确讓他驚喜。

而納吉尼卻有一點小小的失望，裏德爾的贊揚是那麽敷衍。不過一想到他是因為心情不好，單純的納吉尼就釋然了。她也并沒有問裏德爾原因，她覺得，這個時候，保持安靜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一人一蛇互道晚安後躺下，卻又各懷心思。納吉尼睡不着，她一直在回想今天的咒語，而黑暗中，她聽到裏德爾也一直在翻身。過了好久，納吉尼終于忍不住了，她問：“你……睡不着嗎？”

“納吉尼，你想跟我去聽課嗎？”裏德爾沒有正面回答。

“當然願意！”納吉尼一下子興奮起來，她知道，這樣就意味着她再也不用天天被關在寝室裏了。

“那好，明天開始你跟我去上課。記住，你就縮小待在我的口袋裏，不要說話，不要亂動，有不懂的回來再問我。”裏德爾語調嚴肅地說。

“明白！”納吉尼滿意地進入了夢鄉。夢裏，她又見到了那個黑發黑眼、神情陰郁的，似乎對她很重要的青年。藍色的火光跳躍在他的瞳孔裏，納吉尼看清了他臉上的神情，和裏德爾驚人的相似。

從此，納吉尼和裏德爾一起早出晚歸，藏在他長袍的口袋裏聽每一位教授講課，晚上回來再向他請教聽不懂的地方，順便自學霍格沃茨前三年的知識。對于魔法，她掌握的很快，就像一般的人類巫師。

納吉尼遇見裏德爾以前的生活很簡單，只有捕獵和睡覺，而現在很充實也很辛苦，但不愁吃喝，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似乎不錯。

天氣還未徹底轉涼，周末的時候，裏德爾偶爾會帶納吉尼來禁林邊緣沒人的地方散散步，透透氣。等到冬天降臨，這項戶外活動也将徹底作罷。寝室的壁爐一直點着，保持着溫暖，可納吉尼仍喜歡在裏德爾看書時窩在他懷裏。溫暖狹小的地方會讓冷血動物格外具有安全感，顯然裏德爾也深知蛇類的習性，在抗議無效後，就慢慢默許了這一點。

裏德爾鮮少讓她在其他人面前露面。納吉尼也從沒接觸過他身邊的人。但她知道，這個少年異常優秀，幾乎是霍格沃茨最優秀的學生。他在教授和其他人面前謙遜有禮，又才華橫溢，同級學生大多很佩服他，他甚至折服了不少高年級的學生。斯萊特林的院長兼魔藥學教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經常邀請他去辦公室參加社團聚會。被邀請的都是些很優秀的學生，裏面甚至有已經畢業的社會名流。那個社團由于諧音被學生們私下裏稱為“鼻涕蟲俱樂部”。

裏德爾因此認識了不少人，但都是點頭之交。他的內心其實很孤獨，他可以跟教授探讨某一領域的深奧問題，也可以與同學下巫師棋或者玩高布石，但納吉尼知道，裏德爾其實并沒有融入斯萊特林，沒有融入“鼻涕蟲俱樂部”，也沒有把誰當做真正的朋友。裏德爾的眼光更高，目光也更長遠，他與別人是不同的，他總是站在一個俯視者的角度，卻也不會太讓別人瞧出來。

納吉尼後來也知道，裏德爾是個孤兒，家境并不好，很多課本和袍子甚至都要買二手的，他之前去禁林尋找流葉草，也是為了熬制魔藥賣錢。盡管穿着洗得有些毛邊的長袍，他依舊不顯得寒酸，而是愈發地颀長挺拔，風度翩翩，仿佛一個真正的貴族。裏德爾始終不相信他只是個普通人，他一度非常癡迷于自己的身世，并從馬沃羅和蛇語者這兩個線索入手，發現他有個偉大的祖先——薩拉查·斯萊特林本人。

聖誕節假期，裏德爾帶着納吉尼回到了那個他出生和長大的孤兒院，困居在灰色的院牆裏，在狹小陰暗的房間裏，非必要的情況下幾乎從不出去，日子過得平淡又無趣，但至少今年有納吉尼作伴了。

霍格沃茨不允許學生在假期使用魔法，學生用任何一根在奧利凡德買的魔杖施了魔法，就會被魔法部的蹤絲探查到。因此，作為裏德爾身邊會魔法的存在，納吉尼也不能用魔法。當然，蹤絲也并非沒有漏洞，據說只要你換一根有過主人的舊魔杖，魔法部就不會發覺是你施了咒語。裏德爾一直想去翻倒巷淘一根二手魔杖，可是一般來說，魔杖是巫師最重要的東西，若不是遭遇不測或者死于非命，沒人會把自己的魔杖賣給別人。這也導致了翻倒巷那些來歷不正的二手魔杖價格極高，對于孤兒院長大的裏德爾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不能施魔法，一人一蛇只能看看書和報紙，打發無聊的時間，同時期待着假期結束。

有些時候，修女們會帶年齡大些的孩子出去做點零活兒，比如送報紙、幫附近的工廠搬搬東西、打掃衛生等以補貼購買面包的費用。那時經濟大蕭條的影響還未退去，仍有不少人失業破産，浪跡街頭。若不是這樣的安排，很多孩子可能都會餓死。這間孤兒院盡力再給孩子們更好的生活。

裏德爾不是個讨人喜歡的孩子。雖然從小在孤兒院飽嘗人情冷暖，讓他學會了裝出彬彬有禮的樣子，但對于孤兒院的孩子和負責人，對于那些麻瓜，他大部分時間是不屑于僞裝的。事實上，若不是進入了霍格沃茨，他會一直是個刻薄狠心的小混蛋，斯萊特林更好地教會他隐藏真實的自己。

留在裏德爾身邊後，納吉尼見識了很多這個年齡段的其他孩子。她愈發覺得他與衆不同，他毫無同齡人的活潑與朝氣，而是顯得格外成熟冷酷，他的氣質中帶這些不屬于這個年齡段的陰郁與漠然。而見識過裏德爾孤僻性格和魔法能力的科爾夫人和其他孩子都對他敬而遠之，似乎都有點畏懼他，裏德爾很明顯對此樂見其成。他對誰都不在乎——也許除了納吉尼。

納吉尼非常不喜歡孤兒院，因為一回到這裏，夥食就會變差。即便如此，裏德爾還是會把自己的那一份面包裏夾的薄得可憐的火腿片分給納吉尼，會喂她喝稀粥和偶爾才有的牛奶。納吉尼也需要自己去捕捉壁虎和田鼠補充營養（盡管她并不喜歡生食）。如果有出孤兒院的機會，那就太好了——一人一蛇就可以悄悄躲起來把抓來的田鼠烤了吃。他們用納吉尼偷來的打火機點燃木棍和落葉，剝了皮的田鼠在火焰上畢剝作響，滋滋冒油。沒有調料，烤的半生不熟的田鼠成了這個匮乏的年代難得的珍馐佳肴。

十三四歲正是人類長身體的年紀，裏德爾的身高如雨後春筍一般，拔高得很快，這讓他顯得愈發瘦削，納吉尼很心疼，卻又不是每次都有機會讓他吃到她捕來的小動物。

納吉尼還是會夢到那個黑發黑眼的年輕男人，夢到他掙脫了她白皙修長的手，走向藍色的火海。他的手抽離出來的時候，納吉尼感到前所未有的難過，只是她始終想不起來原因，也想不起來那個男人的名字。納吉尼從夢裏醒來的時候，眼眶酸澀，如果蛇具有淚腺，她現在一定哭了。天還沒亮，納吉尼從床頭的抽屜裏悄悄爬進裏德爾的被窩。以前他不讓她這樣，可是今天，納吉尼覺得抽屜裏好冷。

少年被她的動靜驚醒了，語氣有些惱火：“你怎麽了，納吉尼？”

納吉尼悶悶地蜷成了一團，“裏德爾，我又做噩夢了。”她可憐巴巴地回答道。

裏德爾這次沒忍心責怪她私自爬進被窩，他輕嘆一聲，伸手安撫她脊背上的鱗片。

“永遠不要離開納吉尼，好嗎？”小蛇蹭着他的手掌，小聲說。

然而她并沒有等來回答。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黑暗裏，裏德爾輕聲回答：“好。”

過了一會，他又說：“納吉尼，你也永遠不能背叛我。”

“我不會的。”

有一瞬間，納吉尼希望她能擁有一雙手，因為她此刻真的太需要一個擁抱了。可惜她只是一條小蛇，她只能用尾巴緊緊纏住裏德爾的手指，溫柔而堅定。他沒有親人，納吉尼也沒有。那他所缺的愛，就讓她來給好了。這樣想着，納吉尼的心裏好受了一點，少年的體溫和身上的氣息讓她心安，她想着想着，慢慢進入了夢鄉。這一次她沒有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