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

第25章 少年還是收起了所有驕傲

少年還是收起了所有驕傲

最驕傲的少年終究被磨平了棱角。

*

周野好像就是在所有事情發生後的一夜之間收起所有的桀骜。

就連粉絲都發現，野神變了。

曾經的野神就像個不可一世的賭徒，敢賭敢拼，似乎在他手下，就沒有必敗的局面，不論情形有多麽悲觀，他都總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自信。

曾經的野神會在比賽結束後很驕傲地宣布，“miracle就是奇跡締造者。”

......

現在呢？

沖鋒陷陣的人失去了之前的血性，每走一步都要猶豫再三。

當比賽失利，面對鏡頭下的質問時，周野變成了傳說中的“背鍋俠”，只會一味地低聲道歉，甚至連一句，“我們下次一定能戰勝對方。”的宣言都無法說出口。

一切都變了，在周野宣布miracle隊長權利移交給白麟時。

曾經游戲裏最閃耀的寶石，在最後還是失去了它所有的光澤。

寶珠蒙塵，有人嘆惋，有人哭泣，有人竊喜。

季辰欲言又止的神情，晴岚恨鐵不成鋼的嘆氣，粉絲一句句“野神，你究竟怎麽了？”

白麟每次看見周野總要奚落上兩句，俱樂部裏關于周野實力不配的閑言時不時傳到周野耳朵裏。

......

周野心裏清楚，但他又能做什麽呢？

曾經他确實不可一世，覺得拼實力，拼勤奮，他可以擊敗任何人。

但現實狠狠地給他上了一課，有些人天生就站在象牙塔，芸芸衆生在他們眼裏不過是一群螞蟻。

周野不過是一只實力出挑的螞蟻，短暫地吸引到他們的目光，他們覺得有意思，就輕易把他擡到一個普通螞蟻無法企及的高度上，讓這只螞蟻站在高處，俯視其他螞蟻。

但有一天，他們發現感興趣的那只螞蟻不聽話了，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妄想比肩神明。

不行，他們輕蔑地想着，手指輕輕一彈，曾經站在高處的螞蟻就被打回到原地。

“在資本眼前，我不過是一只螞蟻！”周野頹喪地想着，“我又能幹什麽呢？螞蟻能幹得了什麽呢？”

周野用消極的姿态應對不公，但對方并沒有因為周野擺出投降的姿勢而放過他。

事情愈演愈烈，人們将親手捧上神壇的人又拖入泥裏。

周野不再是野神了，他成了觀衆口中“那個沒實力的”，更有甚者，造謠說周野在打假賽。

沒有什麽比說一個職業選手打假賽更侮辱對方。

周野沒有落入敵方陷阱裏，情緒崩潰，但他，也沒有像小說主角一樣，逆襲，掃平所有障礙。

耀眼的寶石在歲月的不公中，慢慢将自己磨成了一塊遮風擋雨的龜殼，任由外面漫天風雨，他自巋然不動。

......

再後來呢？

周野從無數冗雜的思緒中找到一點殘存的記憶，再度回想起曾經失敗的自己。

之後，晴岚退隊了，或許是看不慣隊伍的不公，或許是周野的悲觀，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選擇遠離自己最喜歡的電競，出國留學。

周野父親一通電話下來，劈頭蓋臉砸過來的責罵，“小孩子打鬧一樣的玩意兒你居然還用了真心，真是給我丢臉。”

如果白麟沒有來隊裏，如果隊長權利沒有移交，如果自己還有從前的一群隊友，面對家庭的反對，自己真的會放棄最熱愛的事業嗎？

周野不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答案。

*

在一個盛夏，周野成為懦弱的逃兵。

他抛棄了仍在泥潭中掙紮的同伴，也抛棄了始終相信他的粉絲。

當時的他以為只要忘記在俱樂部的時光，他還可以成為當初的那個周野。

盡管數學并不是周野最熱愛的事物，但在他入學的起初，數學，和電競一樣，共同将他再度捧上神壇。

當時自己的心情是怎麽樣的呢？

逆反的心态在高中校園裏被激發到最大，不可一世的周野似乎又回來了，固執地要與全世界作對，反對特權，反對規則。

周野好像又回到了從前，曾經被他收起來的驕傲，又展現出來。

有人羨慕他自由行事，有人厭煩他太引人注目，或褒或貶的評價周野絲毫不在意，他只想在校園裏肆意奔跑，彌補過去那段不公到令他窒息的時光。

*

可是命運不想讓他如願。

先是月考失常發揮沒有挺進前五十名，被質疑實力不夠。

那段時間，有學生背着周野，寫了一封聯名書塞進校長辦公室外的信箱裏。

後來的周野才知道，當時在聯名書上面簽名的，很多都是他的同班同學，好孩子看不慣周野的行事作風與他們格格不入。當然，也有很多其他班的人，他們妄想把周野搞下去，踢的遠遠的，再來争這個多出來的名額。

一份兩百人的聯名書，将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體現的淋漓盡致。

再然後，周野為了反抗父母的特權，拒絕進入競賽集訓營的消息，傳來傳去，最終版本的小道消息傳成了，周野知道自己沒有實力，心虛了。

所有人都忘了一個前提，當初的周野在辦公室做教研組長發給他的數學卷子時，完成度和正确率遠超年級其他人。

正是周野如此耀人的表現才讓學校心動，破格錄取他進入A班，否則，周野的父母就算捐一棟樓，也別想讓周野進來。

錦上添花成為罪證，向往自由的反抗也成為心虛的表現。

衆多家長和學生蜂擁擠進辦公室，要求嚴查校領導和周野父母的“資金往來”。

有知道內情的老師，或者和周野父母私交關系好的老師，偷偷勸說周野，低頭認個錯，過了這陣風頭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周野說“不”。

這不是我的錯，我憑什麽要道歉？

周野這樣想，他最終拒絕道歉。

處理結果出來，理由是周野多次不服從紀律，學校考慮到他可能會影響到其他學生的學習，将他從A班調走到C班。

周野的父親忙着和周野的母親為離婚大事打官司，面對共有的財産，兩人锱铢必較，誰也不肯讓步，沒空關心兒子在學校裏鬧出的風雲。

等到周野的父母處理完一切瑣事再來關心明面上唯一的兒子的歸屬時，事成定局，滿城皆知。

兩人一人給了周野一耳光，“你自己好自為之！”便連夜買好機票，像是愧對家鄉的所有人一樣，一個飛外地，一個飛外國，從此了無音訊。

周野只記得，母親精心制作的美甲劃破了他的皮膚，鮮血從極細小的血管裏涓涓流出，形成一條血痕，父親的那一巴掌下了狠手，打得他的耳朵傳開陣陣嗡鳴，持續了一天。

上流人士注重顏面，無法容忍任何令他們蒙羞的事情。

他們忘記了，周野這次遭遇的災禍，本身其實源于他們以父母的名義在周野身上注下的投資。

倘若他們只希望周野能讀完高中，畢業後拿到一份和電競職業完全不同的穩定的工作，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

命運一定要打折周野這一身傲骨，讓他只能匍匐在泥地裏，向現實低頭。

周野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沈季辰退隊了，原因是，他的未婚妻，在去看他的路上出了車禍，搶救無效。

最年長，閱歷最豐富，永遠為大局考慮的男媽媽，隊伍最堅強的後盾，失去了他最愛的人和最愛他的人。

如果沈季晨辰沒有打電競，事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如果沈季辰早點退隊，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在愛人身邊？

得知消息的那天，周野發瘋似的跑到沈季辰家裏，人去樓空，只餘一地狼藉。

周野跪在門前，那個被誣陷被誤解被欺負的少年，失去熱愛的事業沒哭，衆叛親離也沒哭，這一刻，他哭了，泣不成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更加無賴的構陷還在後面，有人在網上發布了一個視頻，大意是：周野，晴岚，沈季辰三人抱團，排擠其他隊員，不然，為什麽從最開始的艾艾到後來的桃子墩墩，一個賽季都沒有待滿，就紛紛離去呢？後來多虧白麟來了才制服這個惡名昭彰的小團體。

視頻說，周野本來帶領小團體想把白麟排擠出去，沒想到這次踢在了鐵板上，最終白麟成為隊長，周野的小團體就一個個以退隊為由威脅俱樂部，好在白麟有魄力，臨危不懼，趕走小團體的所有人，頂着巨大壓力招收新人，并取得不錯成績。

視頻在網上迅速沖上熱門，各種謠言發酵，周野僅存不多的事業粉看到後紛紛粉轉黑，加入謾罵周野的行列中。

……

若命運要我如此，那我便如命運所想。

周野心中的意念終于完全崩塌，曾經的周野最終死在失敗猜忌裏，流言蜚語裏。

最驕傲的少年就此沉淪，再也沒有起來。

直到—蘇杭的到來，又重新在周野的心裏點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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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篇結束（野哥的身世有點不忍心寫_）

下面回到小兩口甜甜的戀愛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