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帶孩子
第87章 帶孩子
說話不帶把門的葉少爺總算叫趙淑梅忍無可忍,她慈祥笑着将孫子請進病房。
葉聿風該去和同齡人溝通,而不是站在這兒語出驚人,說些勁爆的揣測,把另外兩個上年紀的吓得一愣一愣的。
被趕進病房的葉聿風剛想開口詢問一下哥夫的身體狀況,就見霍峋趴在枕頭上,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是在哭,而坐在床邊的鄭秋白正無可奈何地拍着對方的肩膀輕輕安慰。
“這是怎麽了?”葉聿風驚疑不定地看向鄭秋白,眉頭直跳,壓低聲音怯怯問:“你不是吧?怎麽還把霍少欺負哭了?”
這種事在家裏背着人幹幹就完了,這怎麽還幹到醫院來了?
沒瞧見病房外面還坐着霍家的大家長呢?
“我沒欺負他。”鄭爺相當無辜,他就只是說了句‘我愛你’,而後霍峋就像是聽到了什麽催淚故事一般,瞬間掉淚了。
鄭秋白輕聲細語的安慰,都沒用,甚至叫霍少爺的眼淚掉的更兇,直至他自己覺得丢人,把腦袋埋進了松軟的枕頭裏,繼續嗚咽。
這反應讓鄭秋白有點懷疑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對霍峋多壞,又讓霍峋有過多少難過的回憶,才會輕飄飄一句話,就把人搞成這副脆弱的樣子。
葉聿風實在是個沒眼色的,喋喋不休道:“那他怎麽哭了?還哭成這樣。”
啧啧。
換一個男人趴在枕頭上哭唧唧,葉聿風都要毫不客氣地嘲笑出聲。
只可惜這位哭唧唧的主是他金貴的哥夫,嘲笑不得,還得誇一聲哭的好,哭的妙,哭的青蛙呱呱叫。
縱使這樣,做捧哏的葉少爺也沒得到霍峋的好臉色。
聽到外人動靜的霍峋從軟枕間擡起頭,鼻尖紅紅,眼睛紅紅,視線卻如冰刀子一般冷飕飕刺向葉聿風,“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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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敢在今天打攪霍峋和鄭秋白一人世界的玩意,在霍少爺這裏都是格殺勿論。
可憐葉聿風從客廳被趕進病房,又從病房被趕到客廳,最終負氣,選擇一人遠走特護病房,再也不回來了。
大不了,他去探別人的病。
這間醫院裏住着的病號,可不止霍峋一個,還有個鄭星星呢。鄭星星是葉家的下人在照顧,他營養不良,加上燒了太久,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一拖再拖,發燒的小毛病硬生生拖成了肺炎,得在醫院挂水,一時半會也出不了院。
葉聿風進到病房還未欠嗖嗖開口,鄭星星便一眼認出了來人,小聲喊了句‘葉哥哥’,沒有再把葉少爺叫成老男人。
這小聲可給葉聿風叫開心了,“嗯哼,我來看看你,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我挺好的,應該已經沒事了。”鄭星星怯怯低下頭,陌生的環境叫他住的不習慣,身邊陌生的看護也叫他緊張,“我想回家。”
他想回到熟悉的地方,見到熟悉的人,找回缺失的安全感。
“你沒事兒?你早上洗臉沒看看你這小臉什麽模樣,睜眼說瞎話呢?”
鄭星星從前臉蛋是黑紅的,像是飽滿多汁的桑葚,雖然黑但還有幾分可愛可言。
現在卻是黑白的,像是長了一層灰毛的壞桑葚。
“你現在就安心在醫院住着吧,把病養好再出院回家,不然你現在病歪歪的回家,哪有人照顧你?”
葉聿風說都是大實話,這小黑孩的親戚可都叫葉靜潭折騰沒了,如今只剩下一個鄭秋白。
鄭秋白那還需要被霍峋轉着圈伺候呢,哪裏是會照顧病小孩的人?
按理說這葉靜潭遭的孽,也該由他們葉家承擔,倘若鄭秋白和霍峋的小家暫時照顧不到這孩子,葉家一定會将鄭星星從現在養到成年,并包攬他未來一切生活和學習費用。
“照顧你的這位阿姨是我小時候也照顧過我的人,你大可放心,不是外人。”葉聿風翹起一郎腿,“所以你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和她說就成。”
阿姨也直跟葉聿風誇贊鄭星星是個乖巧孩子,分外叫人省心,一點不麻煩。
鄭星星有些幹裂的唇勉強笑了笑,“謝謝葉哥哥,謝謝阿姨。”
葉聿風說的話也有道理,他還是得養好身體再回家,不然他病歪歪的,也沒辦法照顧奶奶。
“還要照顧奶奶啊——”葉聿風意識到這小黑孩有可能還不知道家裏的噩耗,不敢再提這茬,主動拿過病房裏的遙控器遞給鄭星星,“看會動畫片吧,這幹坐着也太無聊了。”
鄭星星乖乖給葉聿風摁開電視,調到了兒童臺,兩個人一起坐着看起動畫片來。
趙淑梅離開醫院前,給葉聿風打了個電話,問他現在在哪,司機和車子還要不要等他。
葉少爺瞧了瞧可憐巴巴的鄭星星,“別等我了奶奶,我一會自己回去,哎對,鄭秋白在哪呢?”
聽到‘鄭秋白’三個字,鄭星星看唐老鴨都沒什麽神采的眼睛亮了亮,顯然,比起嘎嘎叫的鴨子,他更想看到哥哥。
“他還在霍峋病房裏,等會就來看你。”葉聿風嘆氣,伸手摸摸鄭星星的腦瓜。
沒辦法,誰讓霍峋比這懂事小孩更會賣慘些,又是下不了床,又是埋頭哭唧唧的。
鄭星星點了點頭,這次嘴角的笑容真摯了許多,不過他沒忘記關心霍峋,“霍峋哥哥也病了嗎?”
“他比你嚴重,腦震蕩。”
又一集簡短的動畫片結束,葉聿風看的津津有味,等待這下一集的間隙,鄭秋白終于擺脫了粘人的霍峋,來到鄭星星的病房。
在進到病房前,鄭爺還和鄭星星的主治醫生做過交談,因為鄭星星屬于遭遇重大事故的兒童病患,甚至身體上還有被虐待的痕跡,醫院同樣注重他心理上的療愈。
只是今早心理醫生和鄭星星溝通時,卻發現這孩子對其它問題對答如流,但和事故相關的內容是一問三不知。
鄭星星對于昨天晚上,乃至更早之前的事情,印象都很模糊,甚至不清楚他身上的淤青是從何而來。
聽到醫生詢問,他模棱兩可的回複,“好像,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可在成年人眼裏,不小心撞出來的淤青和毆打出來的傷痕是有很大區別的。
醫生又問他為什麽會發燒。
他說,“是我自己沒有注意,生病了也沒好好吃藥。”
這些情況可不是個好兆頭。
“模糊或者遺忘創傷發生時的記憶和感受,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這時候還是需要家屬對患者多一些陪伴和安撫,以防進一步惡化。”
心理上的創傷和身體上的傷口沒有區別,無法及時止痛治療,就會不斷擴大、發炎、流膿、潰爛,再也無法愈合。
鄭星星見到拎着水果進來的鄭秋白,激動的咳嗽起來,“咳咳——哥哥,你來了。”
“嗯。”鄭秋白在葉聿風讓開的位置坐下,将水果放在床頭,“醫生說,你現在的情況還要再挂幾天的水補液加消炎,所以一時半會還不能出院。”
“好。”鄭星星乖巧點頭,完全沒了葉聿風讓他住院時的腼腆與不情願,看樣子是鄭秋白說什麽,他都答應。
“還有等你出院後,就留在燕城吧,正好暑假結束,你就可以直接去高中報到,我看到了你的錄取通知書,那個學校不錯。”
老家那邊已經沒人了,鄭秋白不放心再把鄭星星丢給那些不近不遠的親戚,尤其,鄭星星還是個沒有靠山且身上帶着巨額賠償款的小孩。
放他回老家,就等于在水蛭窩裏放一塊鮮生肉。
“要我去上學?”鄭星星垂下眼睑,似乎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緊張起來,“哥哥,我——”
他不想去上學,但他也不想拒絕鄭秋白。
于是鄭星星就僵住了,他的喉嚨裏像是填滿了膠水,不上不下,噎的難受。
“哎呀哎呀,哪有病還沒好就商量起上學不上學的,”葉聿風适時打圓場,“先好好養病,養好病好好享受暑假,上學的事情,晚點再說也不遲。”
說完他又借口自己餓了,拉上鄭秋白出了病房,“你說你好好的,提什麽上學的事?”
“我也沒想到他會對上學有陰影。”鄭爺發覺了鄭星星的抗拒,可他沒想到,上學這對于從前的鄭星星屬于夢寐以求的事情,現在竟然叫鄭星星無比抵抗。
“還有,這小孩還不知道他奶奶的事情,你準備怎麽辦?”
“暫時先不告訴他。”鄭秋白只怕鄭星星把鄭母死歸咎于他自己,再産生不該有的愧疚和自我厭惡,那就更麻煩了。
如果換成鄭秋白或葉聿風,這種事情完全不會在他們身上發生,偏偏鄭星星是個內斂又容易自卑的小孩,他連站着,都很少昂首挺胸。
“我給他約了三院的心理醫生,下午會來病房和他聊天,也讓阿良去打聽打聽燕城有沒有更專業的心理診所。”
無論如何,要先讓鄭星星從創傷的痛苦中走出來。
“不提上學,就用去醫院複查的借口,應該也能讓他暫時留在燕城。”
“這樣也行。但他出院後,住到哪?”這是葉少爺關心的問題。
“當然是我家。”
“然後你去上班,叫霍峋在家給你看孩子?”甭開玩笑了。
“這有什麽問題嗎,”鄭爺不以為意,等自己肚子裏的種生下來,霍峋不只要看孩子,還要換尿布洗奶瓶呢。
當然,鄭星星的事情也不能鄭秋白一個人做主,他還是得和霍峋商量商量,畢竟先前答應過霍少爺,以後凡事都要‘聽’霍少爺的。
于是晚上,鄭秋白就留在了醫院裏沒有回葉家,他先在鄭星星的病房坐了一會,和鄭星星聊了不少,直到這孩子睡着,才輕手輕腳離開,穿梭兩棟住院樓,回到了霍峋的特護病房。
鄭秋白回來時,霍峋剛洗完澡,站在病床前套藍白條的住院服。
霍峋實在是年輕又身強體壯,早上還暈的找不着北,傍晚就能直立行走了,只是還不能劇烈運動,不然仍舊會想吐。
鄭爺路過,順手摸了把霍少爺裹着條灰色底褲的翹屁股,這一爪子,摸的霍峋肌肉一緊,胸肌将病號服頂出一個飽滿又洶湧的弧度。
“你回來了?”霍峋也不穿病號服的下裝了,邁着兩條長腿跟着鄭蝴蝶的屁股進了衛生間,“小孩怎麽樣?”
“醫生和他聊了一會,只要不提上學讀書,以及他被葉靜潭綁架那些細節有關的東西,就沒什麽問題。”
沒什麽問題,同樣,也沒看出什麽立竿見影的效果。
“心理問題是個持久戰。”霍峋當年也沒少和他的心理醫生打對抗。
因為不夠信任對方,也因為過于清楚自己痛苦的根因,霍峋做診療都說謊,那時,他也壓根沒指望靠心理醫生能将他拖出痛苦的泥潭。
霍峥建議:“如果沒找到合适的醫生,不如帶他去港灣,那邊的心理診療體系更先進一些。”
“你願意帶他去港灣?”鄭秋白還以為,叫鄭星星住進家裏,已經是霍峋最大的讓步了。
“難道你會放着他不管?”霍峋還不了解鄭蝴蝶的軟和心腸?
再說了,鄭秋白如今就剩下鄭星星這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想要親近些也是理所應當。
對霍峋而言,未來養一個孩子也是養,養兩個孩子也是帶,他又不是養不起的人。
還好鄭星星也不是個讓人不省心的主兒,腼腆話少又懂事,如果換做葉聿風那種脾氣性格的小屁孩,霍峋興許還真得考慮考慮。
“謝謝。”鄭爺脫了外套,主動上前抱住霍峋的腰,還沒來得及溫存,他先打了個哈欠。
霍峋掩下眼眸裏的暗色,他也心疼鄭秋白現在兩邊跑,“你先洗澡,衣服給我,我去外面等你。”
鄭秋白站在衛生間裏解自己的衣服扣子,脫一件遞給霍峋一件,全脫幹淨後讓霍峋拿出去疊好。
雖然是特護病房,衛生間也只有淋浴,不是浴缸,霍峋怕鄭秋白洗澡時候滑倒,拿了個長的塑料凳放在淋浴下。
鄭爺這兩天奔波太多,确實感覺這腰又沉又疼,有些扛不住,于是打開蓬蓬頭就坐凳子上了。
這種坐在淋浴頭下沖涼的感覺,大約就是武俠小說裏那些練武奇才坐在瀑布下的感受。
鄭秋白坐在板凳上,捧着浴球擦洗的手在路過自己肚臍下方時一頓,似乎摸到了什麽帶有硬度的東西。
先前,鄭秋白的小肚子一直是柔軟的,裏面沒有任何硬物。
為了确認,鄭爺抛開手裏濕滑的浴球又摸了摸。
沒錯了,這地方還真有個硬東西,個頭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