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肚子疼
第41章 肚子疼
和霍峋确立互助關系後,霍少爺并沒有鄭爺想象那般急色,他反倒變得有分寸起來,克己複禮。
餘下在燕城的日子,晚上他總會到金玉庭開個包間點瓶酒盼着鄭秋白下班,然後親自開車送鄭爺回家,分別時再唯唯諾諾要個親親,從沒提過主動留宿,紳士地不像樣子。
早早買好作案工具的鄭秋白看不得他這磨磨唧唧的樣,不知道還以為兩人在談對象。
終于有一晚,喝了點高年份紅酒,靠在副駕駛酒意上頭鄭爺感覺小腹發熱,于是主動提出讓霍少爺上樓,“今晚就別走了。”
“今天?可明天一早我有事。”霍峋喉結滾動,他的确蓄勢待發,只是明天一早他得盡快返回京市。
霍家給他安排的相親莫名其妙排滿了這個周末,霍峋要是不回去,霍峥就要派人來逮他。
那種場面,不好叫鄭蝴蝶看到。
閉目養神的鄭秋白聞言蹙眉,“是很重要的事嗎?”
霍峋沒吭聲,他不知道該不該和鄭秋白講自己要去相親,按照鄭爺制定的規則,那屬于他們兩方的隐私,沒有任何必要相互通知。
他怕自己說了,是自作多情,還招鄭秋白煩。
于是模糊講:“就是有點事。”
“既然有事,那你就走吧。”鄭秋白只是随口一問,沒有刨根究底的意思,他沒有任何不滿,也不含一丁點兒脾氣。
霍峋有事,他總不能将人強留下來。
眼看鄭秋白輕輕将頭偏開,霍峋當即攥緊了方向盤,他現在感覺自己前腳走了,鄭秋白後腳就要找別的哈巴狗上門。
這霍少爺不能忍,他早立下雄心壯志,只要他在燕城一天,別的哈巴狗就別想有機會伺候鄭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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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鄭爺下車時,他也跟下來了。
“你不走嗎?”
“不走了,我等早上再走。”
将近淩晨三點,距離日出最多也就三個小時了。
跟着鄭秋白這些日子,硬生生把原本作息早睡早起健康要命的霍峋也整成了夜貓子。
不過霍峋還是機靈,知道在金玉庭訂沙發柔軟的包間,鄭秋白不來找他,他就趁機躺平眯一會,眼下精神狀态還行。
鄭秋白對他的出爾反爾欣然接受,帶着人就進了家門,不過一進家門他就開始猶豫,按理說這種事情在外面的酒店做最合适,在外面省的事後他還要打掃衛生,也更符合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你先去洗澡吧。”了解鄭秋白習慣的霍少爺已經開始自發開始整理衛生,疊起了沙發上的襯衣和套裝。
鄭秋白現如今有意識不讓衣服堆成山,只是搭在沙發扶手上,厚厚一疊,比從前好收拾太多。
路過霍田螺的鄭爺啧啧兩聲,撩欠道:“你不和我一起洗?這樣節省時間。”
“我和你一起洗?”機械疊衣的霍少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是共浴邀請?
如果一起洗的話,浴室會不會太小了?
那地方也逼仄,還是瓷磚地,沒有個坐的地方,萬一腳滑怎麽辦?
不過以自己的臂力,完全可以把鄭秋白扛起來。
在霍少爺腦袋裏積極模拟廁所腳滑應對策略時,鄭爺已經反手關上衛生間的門,“不願意算了。”
機會已然悄悄溜走,霍少爺空歡喜一場,只能低頭一邊緊張一邊繼續疊衣服。
浴室裏的鄭爺倒是不緊張,按部就班沖了澡,又把自己渾身用沐浴露擦的噴香,低頭仔細嗅了嗅确認再沒有濃重的酒味才放心。
離開浴室前,鄭爺專門把自己的頭發吹了半幹,也省的霍峋再念念叨叨。
門外等候多時的霍峋看見他,忙低下頭,好像接頭似的,跟鄭秋白擦肩而過,“我去洗。”
鄭爺敲着二郎腿欣賞沙發上分類疊好的衣裳,自言自語,“他這疊衣服的手藝和誰學的?”
早知道霍峋是個家務小能手,叫人省心又能幹,上輩子他也該狠狠壓榨一番霍少爺的勞動力。
霍峋洗澡,是沖涼一通,像大狗似的甩甩頭發上的水,系上浴袍就從浴室出來了,速度相當快。
他看着鄭秋白在沙發上看電視,默不作聲也把屁股放在了沙發上,實在拘謹。
因為講實話,霍少爺不是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才合适。
他是該直接摁着鄭秋白的肩膀把人撲倒在沙發上啃,還是禮貌地拍拍鄭爺的肩友好詢問‘要不要一起進卧室’,又或者他直接彰顯臂力将鄭秋白抱進卧室呢?
霍少爺腦袋裏一邊模拟,一邊鎖定了最後一個姿勢,這比較合适如今深夜令人捉急的氛圍,正當他伸出手想公主抱起鄭秋白時,對方輕輕錯身鑽進了他懷裏。
這是個小鳥依人的姿勢,鄭爺薄薄的肩膀頭子和腰板近在咫尺,霍峋一手就能握攏。
腦袋貼着霍少爺胸口的鄭爺聽清了對方的心跳,幾乎是愈演愈烈,吵地人耳膜疼,他默默擡起頭,一看,霍峋果然是臉紅賽過猴屁股,肉眼可見的緊張。
鄭秋白的手探進霍少爺的浴袍,善解人意地幫人撫心口,“別緊張,別害怕,你心跳的也太快了,深呼吸試試呢?”
“要是實在不行,就改天吧。”鄭爺彎起眼,話如此說,他卻曲起膝蓋,把腿放到了霍峋的大腿上,貼地更近。
霍峋深呼吸後睨他一眼,對鄭秋白這鎮定自若的勾人模樣又愛又恨,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幾條不要臉的哈巴狗看過鄭蝴蝶這德行。
最終,欲火中燒的霍少爺一把撈起曲起膝蓋頂他小腹的鄭蝴蝶,“就今天!”
“砰”一聲,有年頭的卧室木門從裏被砸上,擋住兩人即将搭檔深夜打游戲的背影。
鄭爺卧室的鐵絲防盜窗外有一窩燕子築巢,出于仁義,鄭爺一直沒給那礙事的燕子窩搗毀,每年初春,燕子總會從南方回來在他家安居。
燕子兩口子很喜歡鄭秋白這地方,這人類不會搗毀它們的窩,也不會經常開窗打擾它們的生活,時不時還會往窗臺上撒點米粒兒喂鳥。
于是今年飛回來的燕子飛快修繕了自己荒廢一個冬天的巢,歡歡喜喜下了一窩蛋,和愛侶一起等候孩子們的出生。
這照常該是燕子一家安穩入睡的時候,只是安安靜靜的卧室有了些不同尋常的聲調,鳥雀本就對聲音敏感,于是燕子在妻子的催促下,探出腦袋站到了窗前打探消息。
今兒屋子裏住了兩個人,就跟燕子家的巢似的,是一對兒。
人類不如燕子一身羽毛,赤條條的,動作像是在打架,鳥群中,一只鳥騎在另一只鳥身上,發出鬥志高昂的聲音撲扇翅膀,還用嘴去啄另一只鳥的皮毛,将對方啄地渾身發抖不斷求饒,這就是欺淩和毆打。
明顯的,常喂它們一家口糧的那個人落了下風。
燕子爸爸忙蹿回窩,和燕子媽媽講起了所見所聞,可惜它們只是燕子,幫不到忙,只能祈禱常喂食的恩人不要被打死。
燕子一家的祈禱直到天邊泛白,屋裏沒了任何聲音才停下。
善良燕子一家的祈願有點沒用,鄭秋白被霍峋從浴室裏抱出來時已經睜不開眼了,過程中他真誠問候過霍峋,“你小子是不是又背着我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失去意識前,領悟到霍少爺真正實力的鄭爺只想補充條款:第五,以後無論怎樣,這件事情都絕不能影響他第二天的工作精力。
霍峋一邊點頭答應,一邊麻利地換好了所有的床上用品,把幹幹淨淨的鄭秋白塞進柔軟的被褥裏。
他一夜沒合眼,又洗過澡,眼圈有點紅,坐在床邊确認鄭秋白真的進入了夢鄉,也沒什麽其它需求,才大着膽子在對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親臉頰一口不過瘾,霍峋又偷偷嘬了下鄭爺的嘴唇,這次滿意抿起唇。
天大亮了,他得盡快走了。
鄭秋白直到下午阿良來接他上班才睜開眼,霍峋已經走了。
睡一覺之後他精神好了不少,除了腰疼腿疼,身上沒有不幹淨的觸感,床鋪也很幹淨,髒被單都已經進了洗衣桶。
這讓原本還稍微對那持久度有點不滿的鄭爺最終還是霍峋的服務打了個高分。
起床第一件事,鄭秋白的肚子咕咕叫了,時間緊張,鄭爺只能在上班路上降下車窗尋覓自己想吃的東西,隔着一條街,他就聞到了某種甜甜的味道,是糕點店裏散發的甜膩面點味兒。
這味兒簡直要勾人魂兒了。
餓到有點心慌的鄭爺大手一揮,當即命令阿良靠邊停車。
“您想吃這個?”阿良納悶的腦袋往後坐探,他從沒看過鄭秋白吃這些玩意。
這種居民小區外的街邊店鋪不是那種奶油西點店,是老式糕點,主賣蜂蜜面包,老式面包,無水蛋糕,桃酥蛋卷這一類老少皆宜的,青中年,一般是很少有人吃。
反正阿良不吃。
鄭秋白也的确是沒吃過這種東西,只是聞着實在香,他站在玻璃窗前,和櫃臺後的老板娘眼巴巴面面相觑。
鄭爺不知道哪種才是他聞到的香甜味道,也不知道這些泛着甜蜜光澤的面包哪個可口。
他選擇困難。
“帥哥要點什麽?今兒的無水蛋糕都是新出爐的,還有老面包……要不給你塊先嘗嘗?”老板娘人好,給鄭秋白撕了一大塊老面包遞出窗子。
鄭爺站在街邊一嘗,真真好吃,不太甜,棕色的外表進嘴有韌性,內裏卻松軟至極。
“還有雞蛋糕和蜂蜜面包,也給你點。”
“瓜子桃酥要不要?還有京味兒點心,牛舌餅棗花酥……”
鄭爺手裏的試吃品疊了小小一摞,他都來不及往自己嘴裏塞。
實在不是個厚臉皮的鄭爺叫來阿良,一邊嚼蜂蜜面包一邊吩咐:“這家兒今天剩下的東西我都要了,給員工們當額外加餐。”
老板娘這店鋪生意本來就好,到了這傍晚,剩下來的東西也不算多了,阿良付過賬,拎了全部東西到後備箱,嘴裏還叼着一塊鄭爺給他的蜂蜜面包。
阿良吃人嘴短,當即感慨這種老式糕點的确好吃。
等阿良上車,鄭秋白已經造完了兩塊他臉那麽大的松軟老面包,正從塑料袋裏扒拉牛舌餅塞嘴裏,就這麽一路吃到了進入金玉庭大門兒前。
阿良本來覺得鄭爺胃口好是好事,但是一口氣吃這麽多,都可以去報名參加大胃王比賽了,“老板,您還沒吃飽?”
“還好吧,半飽。”鄭爺不覺得自己吃的多,他從昨天晚上三點到今晚七點,中途還有時長近三小時的有氧運動,這才吃一頓面包,哪裏多?
再說,這不就是一袋子點心,哪裏能算正經飯?
于是,正式上班前的鄭爺還叫廚子給他煮了一碗麻醬雞絲涼面。
農家手工麻醬很香,黃瓜絲水靈,蘿蔔絲脆甜,但雞肉有點柴,被鄭秋白全挑出去了。
他這嘴,現在不想吃的東西是一點兒不想為難自己往裏塞。
挑食不好,鄭秋白懂,但他不改。
夜間的金玉庭照樣是門庭若市的熱鬧景象,今兒是周末,來的客人總要翻一翻。
鄭秋白站在一樓親自迎接了幾位大佬,又做足細節,吩咐經理把他那些精致手工點心送一份到大佬包間兒,“平時都是送點水果,今天這點心都是手工做的,費時費力,量不多,只給幾位送去嘗嘗鮮。”
“小鄭,你這兒又來了新大廚?”
鄭爺笑眯眯,鬼話連篇:“那倒不是,只是偶然遇到的大師,也沒想到味道能那麽好,從她那訂少了。倘若您幾位也覺得味道好,我就琢磨琢磨挖人。”
一行人歡聲笑語上了樓。
阿良聽他家小老板瞎白話,有點擔心那群人吃不慣這幾塊錢的街邊兒糕點,這麽扯謊,萬一再鬧出笑話。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這是街邊的點心。”鄭秋白嘗起來很好吃,也的的确确是手工現做,他哪句話說假話了?
再說了,這群人,連常喝酒水間的差別都嘗不出,這糕點的差別就能嘗出來了?
別太看得起他們的舌頭,還未必有鄭爺的挑剔。
鄭秋白最近嘴喝膩了入口勁兒烈鮮明的洋酒,每次喝都覺得痛苦,只喝的下去柔和的幹紅和輕盈的香槟,因而去包間敬酒,他總要自帶酒。
托霍峋上次胡亂開酒的福,他新得了不少酒水儲備。
今夜消費最高的包間兒到鄭秋白去時,他挑了瓶香槟。
每晚來的客人太多,鄭秋白不可能每個都見到,往往得銷售通知他,他站到包間裏,才能知道這消費最高的客人是誰。
可總有那麽一兩個,能打碎鄭秋白精心營造的親和假面,如霍峋,如眼前的葉靜潭。
自從上次在醫院碰過面,葉靜潭就銷聲匿跡了,鄭秋白只能從在港灣讀書的葉聿風那裏偶爾聽到些消息,大多都是葉靜潭被葉老爺子帶進了公司,如今正從基層行政崗磨煉起。
立人集團的基層行政崗,主管的是銷售部門,大部分時間都是聯系客戶,舉辦展會活動,核對回款,做各種方案和彙報……工作雜又繁瑣。
因而葉靜潭長時間沒出來蹦跶,也是情有可原,實在太忙。
鄭秋白巴不得葉靜潭天天忙的團團轉,因為他的确不想見到這個人,只是眼下看在葉靜潭花了大幾萬的面子上,他只能撐起笑,“葉先生,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秋白。”葉靜潭看見鄭秋白,那原本晦暗不明的眼睛重新躍動起光彩,“你來了,快進來,坐吧。”
鄭秋白在離他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環顧空蕩蕩的包間,“葉先生是有朋友還沒到?”
點這麽多酒只為了見他的蠢事,鄭秋白只能接受霍峋那一回。
倘若葉靜潭也是有樣學樣的,他可不退款。
“沒有別人了,我只是想找個機會,和你好好說說話。”葉靜潭盯着鄭秋白的臉,輕聲道:“我總覺得,我們兩個之間的關系,不至于這樣僵硬……我對你,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鄭秋白笑笑,“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其他私交。”
葉靜潭看清他疏離的笑,繼續道:“那如果上輩子有呢?”
鄭爺臉上的笑淡了幾分,他曲起胳膊伸手支住下巴,手指恰到好處擋住他一瞬慌亂抿緊的唇角,“葉先生還信前世今生?”
“原本不信。”葉靜潭垂眸,這件事情說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自從上次離開醫院,他夜夜都在做夢,而夢裏的另一個主人公是鄭秋白。
夢裏的一切都如他預計和算計的那般,鄭秋白對他态度親近,甚至與他為伍,是實打實站在他這一邊,而非葉聿風那邊的。
他們兩個像是并肩作戰的盟友,志同道合,齊心協力。
這夢太過真實,真實到成為了葉靜潭的一處心結。
每次醒來,葉靜潭都覺得那夢還不算完整,他和鄭秋白的關系,也該還有更深層次的進展。
“或許也不是前世今生,只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們,關系不該如此。”葉靜潭嘆氣,“秋白,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我對聿風,倘若不是他次次逼我辱我,我也不會為難他。我并非你眼中的惡人,你能不能,認真看看我?”
鄭秋白還以為葉靜潭也和他一般神奇重生,忐忑到小腹發緊,聞言才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些光怪陸離的夢,看樣子,就跟他夢到的霍峋一般,是一些朦胧的碎片。
而這些碎片,也壓根沒給葉靜潭展示他曾經的居心險惡。
怎麽好意思說出他們彼此間關系親厚的?那明明是赤裸裸的算計和利用。
面對葉靜潭求和的模樣,鄭秋白輕笑,“葉先生,你難道沒聽過,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嗎?”
夢裏他們是盟友,現實,就該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葉靜潭語塞,臉色蒼白,緊緊盯着鄭秋白的臉,似乎有千般萬般的委屈和難過。
鄭秋白看到他吃癟的模樣,只覺得心頭暢快,但莫名小肚子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壞肚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啓唇道:“我開玩笑的,如果您沒有別的事了,那我祝您在金玉庭有個美好的夜晚,就先告辭了。”
葉靜潭沒攔他,只是神叨叨道:“秋白,我覺得我們遲早會成為朋友,這是注定的。”
鄭秋白摸着小腹,頭也不回地摔上了門。
成個屁的朋友,除非他再死一次。
回到了辦公室,想小酌一杯的鄭爺才發現他的香槟忘記拿回來了。
“啧。”沒辦法,只能白送給葉靜潭。
肚子還在疼,和吃壞肚子的疼不像,是有節奏且規律性的陣陣刺痛。
鄭爺不得已鑽進了衛生間解決個人問題,但片刻後,他看着自己腿間衣物上的一小片血紅,陷入了沉默。
誰能告訴他,這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