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低頭
第054章 低頭
“放棄吧, 你鬥不過他的。”
看着沈幸蒙上一層郁色的眉眼，嘉和的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忍。她與沈幸相識多年，早已将他引為知己。
若真走到敵對的那一步, 她夾在中間必然會左右為難。
“不是我想與他為敵, 而是他早已容不下我。”無視她的規勸，沈幸的眸光漸漸變得幽深。
他說的這些話嘉和全都明白，可她對秦王癡戀多年，早已成了戒不掉也放不下的執念。
沉默如潮水般漸漸上湧, 舊日的情誼在這一刻變得岌岌可危。
“飛鳥盡良弓藏, 一個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人真的值得你付出一切嗎？”
沈幸幽幽地看向她，面上露出了罕見的凝重。比起走到對立面, 他更不希望看她一錯再錯。
嘉和沒有t說話，可眼底卻劃過一抹痛色。
漫長的沉默過後，沈幸緩緩轉過身去。踏出廂房的那一刻，他嗓音低沉地說道：“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那麽下次再見時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相識一場, 我便祝你得償所願吧。”
望着沈幸翩跹而去的背影，向來堅強的嘉和也不禁紅了眼睛。
相思蝕骨，她就像是一只撲火的飛蛾, 只為了一刻的光明就毫不猶豫地壯烈赴死。
哪有什麽值不值得, 不過是宿命, 是甘願, 是注定沒有回報的癡戀。
按照皇室的規矩, 皇子沒有娶正妃之前是不能擡側妃進門的, 所以皇帝就讓禮部尚書從世家大族中挑選起了秦王妃的人選。
很快, 皇帝就相中了左都禦史徐嵊的女兒徐瑤。禮部和欽天監合定婚期後，皇帝便做主讓正妃和側妃同日進門, 之後便是一場緊鑼密鼓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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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送到侯府的那一日，崔琰将崔晗叫到了書房。
“晗兒，你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也為你高興。可你要知道，秦王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既是你的夫君也是你的主子。日後千萬別使小性子，凡事要多看多想，切勿沖動行事。”
聽着崔琰的諄諄教誨，崔晗鄭重地點了點頭。“哥哥，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一定不會給侯府惹麻煩的。”
“這條路并不好走，可只要你能忍得住寂寞，總有一日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看着她溫順懂事的模樣，崔琰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崔晗離開後，崔琰望着窗外的翠竹，眸中浮現了一抹深思。
這是他看着長大的妹妹，可如今卻要為了家族的利益走向未蔔的人生，他的心中并非毫無觸動。
可找上秦王的那一刻，他們就注定回不了頭。
那天晚上，他孤身一人去了城北的宅院。
房門被敲響時，謝凝正在寬衣。以為是飛岫去而複返，她随意系上腰帶，語氣柔和地說道：“進來吧。”
房門應聲而開，一雙黑色的皂靴映入眼簾。謝凝驚愕地擡起頭來，對上的便是崔琰熱切思慕的眼神。
“阿凝……”
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一陣心慌，謝凝無錯地咬了咬唇，語氣艱澀地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會過來？”
崔琰緩緩走到她身前，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阿凝，我很想你。”
直白的愛語讓謝凝越發慌亂，即便早已知道他的情意，可她心中卻還沒有做好準備。
見謝凝垂眸不語，崔琰的眼底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不虞，下一刻他就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語氣缱绻地問道：“阿凝，你有沒有想我？”
面對他不斷貼近的臉，謝凝無助地瑟縮了一下，她很想逃，卻清晰地知道自己逃不開。
崔琰的強勢讓她無所适從，她只能狼狽地迎上他的眼神，倉惶地點了點頭。
即便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勉強，崔琰卻沒有當面拆穿，而是暧昧地撫過她的臉頰，目光落在了那一抹殷紅的唇瓣上。
“阿凝，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我絕不會辜負你。”說罷，他眸光一暗，低頭吻上了她的紅唇。
這一次他沒有強勢攻略，而是極致地溫柔誘哄，謝凝卻緊緊地抿着唇，不肯讓他輕易探入。
她的拒絕讓崔琰有些惱怒，他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緊緊地箍着她的腰，以不容拒絕的姿态強硬地撬開了她的兩片薄唇。
不同于先前的溫柔憐愛，他的吻越來越深，攪得她呼吸急促，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呼吸受阻後，謝凝再也無法忍耐，她猛地推開了崔琰，驚惶不定地退後一步，氣喘籲籲地望着他。
崔琰眸光一暗，眼底流露出一抹挫敗。
看着他黯然的眼神，謝凝的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忍，她不安地擡眸，滿含歉疚地說道：“對不起……”
甜美的滋味轉瞬即逝，剩下的便只有無盡的苦澀。崔琰沉默地注視着她，片刻後才嗓音低啞地開了口。
“阿凝，你不必道歉，是我不該勉強你……”說着，他神色落寞地垂下眼眸，幽幽嘆息道，“可你是我心愛的女人，我沒辦法克制自己……”
聽着他情真意切的話語，謝凝的心中泛起了層層漣漪，強烈的愧疚浮上心頭，她怯怯地拉住了崔琰的手。
“對不起，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我心裏很亂，再給我一些時間吧。”
見她主動示弱，崔琰眸光一亮，眼中閃動着強烈的驚喜。他反握住謝凝的手，激動地問道：“阿凝，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了是嗎？”
謝凝不安地看着他，半晌都沒有回答。
看出了她眼裏的猶豫，崔琰神色誠懇地說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如果是為了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那麽你不用擔心，為了你，我可以接受他。”
聽了他的話，謝凝的眸中閃現了一抹錯愕。在她震驚的目光下，崔琰信誓旦旦地做出了承諾。
“如果你願意，我必定會将他視為己出，也會努力做好一個父親。阿凝，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的眼神分外真誠，語氣也格外懇切，可面對這樣的他，謝凝仍是遲疑了。
她不想再委屈他，也不願成為他的拖累。他那麽好，理應擁有更光明璀璨的人生。
看見她眼底的猶豫，崔琰赤誠地說道：“既然老天爺要留下這個孩子，那他就不能沒有父親。就算是為了他着想，留下吧，讓我來照顧你們。”
一個男人能夠做到這般地步，足以證明他深沉的愛意。望着他真摯的眼神，再想到腹中的孩子，謝凝不禁紅了眼眶。
她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他如此偏愛？
她脆弱地擡起頭，哽咽地望着他：“可這麽做對你太不公平……”
崔琰眉心一舒，眼底流淌着縷縷溫情，似三月春風般溫柔和煦。“阿凝，我從不在乎那些，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這是他第一次當面袒露心跡，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而是一個赤誠勇敢、渴望愛情的少年郎。
比起情愛，更能打動人心的還是那一份包容和真誠。
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即便受過情傷，可內心深處到底還是渴望一份溫暖。
懵懂無知的年紀，她錯誤地愛上了沈幸，得到的只有無情的摧折和軟禁。而崔琰，他本可以擁有最好的一切，卻因為她而承受了無端的屈辱。
而這一切本可以避免，是她自私陰暗，才将他卷入了這場紛争。
自責和愧疚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喉間泛起一股酸澀，連眼底都蒙上了一層濕意。
如果注定離不開這裏，那麽緩和彼此之間的關系，會不會有更好的結局？
等待答複的過程格外漫長，靜谧的屋子裏只有心跳聲此起彼伏。崔琰定定地看着她，一雙眼睛裏既有期待也有不安。
望着那雙澄澈的鳳眸，謝凝終究還是點了頭。
崔琰的面上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他上前一步，再次将謝凝擁入了懷中。
鼻尖傳來了淡淡的桃花香，崔琰溫柔地撫摸着她的秀發，眼底的情意卻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散去。
明珠蒙塵、玉璧染瑕，他無法做到毫無芥蒂。可他知道謝凝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性，一味強求只會事與願違。
只要讓她心存愧疚，總有一天她會自己低下頭來，心甘情願地任他采撷。
長久的擁抱過後，謝凝從他懷中探出了頭，嬌怯地問道：“懷瑾，我什麽時候能見到玉盞？”
聞言，崔琰眸光一怔，片刻後才溫聲說道：“你失蹤後不久，母親就讓玉盞去庵堂裏為你祈福。前些日子主持見她頗有慧根，便想收她做俗家弟子，順便傳授幾套心經給她，日後也好在家裏為你誦經祝禱。我想着如此也好，就讓她留下了。”
聞言，謝凝卻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往日去長恩寺禮佛的時候，玉盞總是興致缺缺，現在怎麽會忽然就生出了悟性？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可不等她開口質疑，崔琰就快速地轉移了話題。
“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晗兒她就要嫁人了。”
謝凝聽得心中一愣，随即好奇地問道：“晗兒要嫁的人是誰？”
“是秦王。”
見謝凝面露疑惑，崔琰語氣溫和地解釋道：“就是從前的三皇子，如今他已貴為秦王，假以時日便會成為大魏的儲君。”
“這門婚事是晗兒願意的嗎？”謝凝擡眸望着他，面上流露出淡淡的憂慮。
“她很歡喜。”崔琰唇角一動，勾起一抹溫潤的笑容，“這幾日她忙着學習大婚禮儀，等日後得了空，我t再帶她來看你。”
不料，謝凝卻果斷地搖頭拒絕了。
“不必了，讓她專心待嫁吧，我不想讓她見到我這副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