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對峙
第022章 對峙
“七公主有何吩咐?”
沈幸背對着草木,謝凝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卻從他冷淡的話語裏聽出了一絲厭煩。
“沈幸,你可願意做本宮的驸馬?”身着明豔宮裝的女子一臉嬌羞地看着他,像是并未察覺他的冷漠。
“沈某一介平民,不敢與公主相提并論。”他的嗓音清冽,卻帶着一絲冷意。
“是平民又如何?本宮願意擡舉你,誰也不敢小瞧你。只要你肯尚主,将來就是大魏最尊貴的驸馬爺。”
聽不出他話語裏的嘲諷,七公主驕傲自滿地高昂着頭顱。
沈幸的眼尾閃過一抹愠色,卻很快就消失無蹤。
“承蒙公主擡愛,沈某卻早有鐘情之人。公主金枝玉葉,自然能覓得良緣。”
“你鐘情的人是誰?嘉和嗎?”遭到拒絕的七公主氣憤不已地質問道。
沈幸沒有回答,只沉默地看着她。
“嘉和有什麽好的?論身份地位,我是大魏的公主,她不過是個郡主,哪裏比得上我尊貴?論相貌,我與她也算不分伯仲。你為何只喜歡她,卻不肯選我?”
沈幸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情之一字,本無道理可言。天涯何處無芳草,公主何必執着于沈某一人?”
接二連三的拒絕讓七公主勃然大怒,她氣得渾身哆嗦,咬牙切齒地呵斥道:“沈幸,你如此不識好歹,日後可別後悔!”
說罷,她一扭頭,氣憤地跑走了。
沈幸在原地站了片刻後忽然轉過身來。雖有茂密的草木相隔,他仍是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山石前的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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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時,謝凝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面上卻還算鎮定。
倒是玉盞立刻變了臉色。
看着沈幸不斷靠近的身影,玉盞上前一步,緊緊地将謝凝護在身後,那充滿防備的眼神和動作像極了一只護崽的母雞。
離她們只有一臂之遙的時候,沈幸忽然停住了腳步。他靜靜地看着被玉盞護在身後的謝凝,眼神平淡而疏離。
即便心慌,謝凝仍是強裝鎮定地迎上他注視的目光。
沒有說話也沒有更進一步,他們就只是平靜地對視着,連空氣都變得分外安靜。
劇烈的心跳聲清晰可聞,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捏緊,細長的指甲沒入柔嫩的掌心,帶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謝凝卻無暇他顧,此時此刻,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讓她保持鎮定。
眼鋒交彙時,更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他眉眼冷淡,她也不輸陣仗。
玉盞卻毫無顧忌,只兇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化身餓狼,好将他撕得粉碎,以解心頭之恨。
正僵持不下時,假山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之而來的是一抹明豔俏麗的粉色身影。
“你果然在這裏……”少女容貌嬌俏,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來,待看見了站在一旁的玉盞和謝凝後,她眸色一暗,眼底閃過一絲狐疑。
“謝姑娘?”
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此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嘉和郡主。
迎着她審視的目光,謝凝心頭一窒,緩緩屈膝行了一禮,溫順地喚了一聲“郡主”。
玉盞張開的雙臂一僵,局促不安地放下手,惶惑不安地看了謝凝一眼,學着她的姿勢朝嘉和郡主行着禮。
“謝姑娘與你是生了什麽誤會嗎?”嘉和一轉頭,疑惑地看向了神色冷淡的沈幸。
沈幸唇角一揚,逸出了一抹冷笑:“大概是這位姑娘将我當作登徒子了。”
聞言,玉盞和謝凝雙雙變了t臉色。
極力壓制住心底的憤怒,指甲又深陷了幾分,掌心傳來了皮肉被刺破的痛楚。
謝凝眸色一沉,淡淡說道:“不過是一場誤會,公子心胸豁達,想必不會和一個婢子斤斤計較。”
沈幸依舊冷臉看着她,眸光沉沉,讓人猜不透他心底在想什麽。嘉和郡主卻面色微變,似乎很是意外。
“驚擾了郡主,民女深感歉疚,就不打擾郡主與人敘舊了,告辭!”說罷,謝凝微微欠身,朝嘉和郡主盈盈一拜,帶着玉盞轉身離去。
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即便穿得厚實,背影仍比尋常女子要纖細三分。
見沈幸目光深沉地望着謝凝離去的身影,嘉和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已經不複先前的火熱。
“她很美是不是?”
耳邊傳來了嘉和的詢問,沈幸卻沒有回答。
“可惜這朵嬌花已經有了主人,你應該知道她是崔琰的未婚妻。”嘉和目光一暗,面上生出了幾分冷意。
“我知道。”沈幸幽幽嘆了口氣,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惆悵。
“既然知道就不該去想。”嘉和的語氣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見沈幸沉默不語,她眸光幽暗地告誡道:“溫柔鄉英雄冢,兒女情長只會誤事。你若真喜歡她,等扳倒了永昌侯府之後,再将她收入帳中也不遲。”
沈幸微微凝眸,目光深沉地看向她:“所以,郡主也放下了?”
聞言嘉和面色一滞,眼底流露出幾分惱怒。她倔強地反駁道:“我與你不同。”
“有何不同?”沈幸眉心一動,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沈幸!我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肯聽便罷了,何苦要來撕我的傷疤?”
嘉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面上哪裏還有從前的嬌柔活潑。此刻的她暮氣沉沉,眼底滿是哀痛。
走出假山的謝凝再也堅持不住,攏在袖中的手不住地顫抖着,連嘴唇都在不停地哆嗦。
“姑娘……”看出了她的倉惶,玉盞擔憂地握住了她的胳膊。“你還好嗎?”
“我沒事……”眼見喚魚池越來越近,謝凝深深呼出一口氣,強壓下心底的慌亂。
崔晗正興致勃勃地喂着魚,見謝凝走了過來,她撒下最後一把魚食,拍拍手站直了身子。
“嫂嫂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等急了嗎?”
面對崔晗疑惑的目光,謝凝定了定心神,輕聲說道:“晗兒,我還是有些冷,可以回去了嗎?”
見她冷得唇色發白,崔晗擔憂得連連點頭。她轉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桃枝:“桃枝姑姑,你帶我們回去吧。”
“是,兩位姑娘請随我來。”桃枝神色溫和地朝她們颔首,彎腰收好裝着魚食的盒子,便帶着她們回撷萃宮去了。
惠妃留她們用了午膳後,才吩咐桃枝送她們出宮。她們走到正華門時,迎面碰上了懷王。
朱氏帶着她們避到了路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瞥見了站在朱氏身後的謝凝,懷王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豔。他頓住腳步,目光炙熱地看向謝凝,唇邊浮起了倜傥的笑容。
“不知夫人身後這位姑娘是?”他眼神灼灼,帶着毫不掩飾的風流。
“回殿下的話,這是犬子的未婚妻謝氏。”壓下眼底的厭惡,朱氏語氣恭謹地回答道。
“原來是世子的未婚妻啊……果真如傳言一般,生得絕代風華。世子倒是好福氣……”
懷王的眼中生出了一絲惋惜,他深深地看了謝凝一眼,嘆息着轉身離去。
等他走遠了,崔晗不屑地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光天化日之下,他還真是不知禮節。”
聽到了她的抱怨,朱氏面色一沉,厲聲呵斥道:“你不要命了,這是什麽地方,也敢妄議皇子?”
遭到斥責的崔晗面上一白,自知失言的她不安地咬住了唇瓣。
幸好四下無人,她們的對話沒有被外人聽見。
回侯府的路上,朱氏一直冷着臉。雖然挨罵的是崔晗,可謝凝仍是從朱氏冷淡的目光中讀出了她對自己的嫌惡。
頭越垂越低,一路無言。回到侯府後,朱氏将崔晗叫到了秋蘭院,謝凝則孤零零地回到了房中。
掌心破了皮,沾水的時候傳來了強烈的痛楚。玉盞心知肚明,悄悄地翻出了從別院帶來的藥膏,細細地為她塗抹着。
“姑娘,那個人怎麽會在上京?”想起在宮裏發生的事,玉盞心中仍是一陣後怕。
姑娘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可千萬不能因為他的出現毀于一旦。想到此處,她憂心忡忡地望着謝凝。
“姑娘,你不會再犯糊塗吧?”
迎着她擔憂的眼神,謝凝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見狀,玉盞長舒了一口氣,可懸着的心還沒落回肚子裏,又見謝凝苦笑着問道:“玉盞,我是不是很傻?”
為那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黯然神傷牽腸挂肚,可不就是傻嗎?
看着謝凝傷懷的模樣,玉盞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安慰道:“都過去了,只希望今後能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再不要與他有任何牽扯了。”
謝凝呼出一口郁氣,緩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道清潤的嗓音。“阿凝,我可以進來嗎?”
聽見了崔琰的聲音,謝凝心口一滞,将塗了藥膏的手藏進了袖中。
玉盞将藥膏塞進梳妝臺下的櫃子裏,随即神色平和地打開了房門。
“世子請進。”面對崔琰,玉盞的臉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崔琰朝她點了點頭,擡腳走向了謝凝。
“你怎麽來了?”謝凝知道他今日随永昌侯出門會友了,還以為他會用過晚膳才回府,沒想到這麽早就回來了。
崔琰的面上有些沉重,他在謝凝身邊坐了下來,神色凝重地問道:“聽說晗兒在宮裏說錯了話,母親将她禁足了,不許任何人去探視。阿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