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逢
第019章 重逢
“郡主……”随着張宛茵的一聲驚呼，衆人紛紛轉過頭去，望向了緩步而來的嘉和郡主。
謝凝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女子滿身威儀地站在門前。
她穿着一身大紅色密織金線合歡裙，外頭系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渾身上下散發着雍容華貴的氣息。
見她露面，衆人皆神色恭謹地屈膝一拜，齊聲喚着郡主。
“諸位姐妹不必多禮。”嘉和郡主擡了擡手，唇邊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然而看向張宛茵時，她的眼底還是帶了幾分冷意。
張宛茵被她冷厲的眼神一掃，莫名驚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是為何事争執？”嘉和走到了張宛茵身邊，眉眼疏淡地問道。
張宛茵心頭一緊，有些委屈地将先前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了她。
嘉和眉心一蹙，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站在崔晗身邊的謝凝。片刻後，她唇角微揚，露出了一個贊賞的笑容。
“謝姑娘的确容色傾城，崔晗倒也沒有托大。”此話一出，張宛茵立刻變了臉色，一張臉漲得通紅。
見她面露羞惱，嘉和的語氣軟了幾分：“不過是姑娘家之間的玩笑話罷了，都不必往心裏去。”
正說着，一個女使忽然走上前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麽，只見嘉和眼神一亮，頓時滿臉喜色：“他在哪？”
“公子在梅園裏。”女使畢恭畢敬地回答着。
嘉和眉心一動，笑着看向衆人：“後院的梅花都開了，枝頭的雪還未消融，瞧着倒也頗為有趣，你們與我一道去賞花吧。”
得了她的邀請，衆人欣然同意，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朝後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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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的後院是一處寬廣的梅園，如崔晗所說，裏頭栽種了許多梅樹，樹枝高低錯落，皚皚白雪間，一朵又一朵梅花掩映在枝頭，風姿卓然、傲立霜雪。
遠處的一棵紅梅樹下，一抹白色身影幾乎要與冰雪相融。
顧不上跟在身後的衆位貴女，離那人還有數十步時，嘉和郡主便拎起裙擺，歡歡喜喜地跑了過去。
“那是誰啊？”走在前頭的一位貴女疑惑地詢問着身邊的人。被問的那位貴女也是一頭霧水。
這時，走在人群最前頭的張宛茵忽然回過頭來，唇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能叫郡主如此牽挂的，除了那位沈公子還能有誰？”
“是那位容色動上京，連懷王殿下都贊不絕口的沈公子？”
“我倒是聽過他的名字，不知道真人是否像傳言那般驚豔絕塵。”
提起這位神秘的沈公子，一群貴女熱火朝天地讨論起來。
謝凝靜默地與崔晗并肩走着，在聽到“沈公子”三個字時，思緒早已飄得很遠很遠。
她的生命中也曾有過一個芝蘭玉樹、光風霁月的沈公子，只可惜，那人負心薄幸，戲弄了她的感情。
往事如風，不堪回首，若不是偶然聽得那一句“沈公子”，她大概也不會放任自己翻出深埋在心底的記憶。
見她神色恍惚，崔晗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狐疑地問道：“嫂嫂，你怎麽了？”
“沒什麽。”謝凝愣了一下，随即輕輕搖了搖頭。
“嫂嫂不用緊張，郡主人很好的。”怕她是為先前花廳裏發生的事憂慮，崔晗善意地安撫道。
“嗯。”迎着崔晗關切的眼神，謝凝的唇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
正說着，人群中忽然傳來了一陣贊嘆。“天哪，世上竟有如此龍章鳳姿之人！”
“傳言果然不虛，難怪能得懷王殿下盛贊。”
贊美聲此起彼伏，連一向不愛看熱鬧的謝凝都忍不住擡眸望去。可這一看，她卻如遭雷擊般，呆楞在了原地。
那人白衣翩翩，一雙潋滟的桃花眼正溫柔地注視着眼前笑吟吟的嬌柔少女。
沈幸！
不同于旁人的驚豔贊嘆，謝凝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心口傳來了一股難言的酸楚，說不清的情緒在心底悄然滋長，不知是失望還是委屈。
她愣愣地看着站在樹下的沈幸，看着他對嘉和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看着他忽然轉過頭來，神色溫潤地看向在場的衆位貴女。
“沈公子和郡主果真是一雙璧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如此賞心悅目。”耳邊傳來了崔晗真誠的贊嘆，謝凝心中一凜，袖中的手悄悄握緊，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眼眸。
一雙璧人，賞心悅目，所以，這就是他不告而別的原因嗎？因為上京還有這樣一位金尊玉貴的郡主在等着他。
“沈公子這樣的樣貌氣度，若為女子，還不知要怎樣颠倒衆生呢？”崔晗發自內心地誇贊着，并沒有注意到謝凝面上的僵硬。
“若是女子，怕是早就被收入後宮了，哪裏還能在此處遇見？”聽到了崔晗的贊嘆，一位貴女掩唇戲語道。
“我看倒也未必。”
“哦，姚姑娘何出此言？”站在人群前頭的張宛茵挑眉問道。
“很簡單啊，譬如謝姑娘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不t也藏在民間不為人知嗎？”
此話一出，張宛茵瞬間啞了火，只眸光深沉地看了謝凝一眼。
“姚姑娘說的有道理，若是絕色佳人都入了宮，那些世家公子可不都得抱憾終身了？”
這邊的讨論正熱烈着，那頭的一雙璧人已經悄然而至。
嘉和郡主的手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錦盒，她巧笑倩兮地将裏頭的那一支南珠發釵取了出來，當着衆人的面，便要沈幸替她插在頭上。
沈幸并沒有拒絕，反而神色溫柔地接過發釵，輕柔地別入了她的發間。
望着嘉和郡主一臉嬌羞的模樣，貴女們無不露出了豔羨的神情。
沒有人注意到謝凝低垂的眼眸中那一抹一閃而逝的脆弱。
“南珠珍貴，勞你費心了。”嘉和郡主微微仰起頭，柔情似水地凝視着沈幸，面上是掩不住的依戀。
“郡主喜歡就好。”沈幸微微一笑，眼波流轉間風情無限。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嘉和嘴角一咧，笑得分外甜美。
聽着他們旁若無人的甜蜜對話，不少貴女都紅了臉。崔晗卻興致勃勃地看着，眼底滿是好奇。
許是察覺到了她灼熱的注視，沈幸忽然轉頭看向了人群。只一眼，他就看見了站在崔晗身側低垂着眉眼的謝凝。
見沈幸看了過來，崔晗面上一熱，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本不該這麽盯着陌生男子看的，如今還被抓包了，更顯得無禮唐突。
想到母親古板的性子，她心頭一縮，暗暗慶幸着沒被母親看見。
見沈幸目光深沉地看向了人群，嘉和郡主疑惑地問道：“沈幸，你在看什麽？”
沈幸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唇邊浮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園子裏的梅花開得這樣好，不如讓他們摘些花瓣下來，過兩日我好為郡主釀一壺梅花酒。”
“梅花也能釀酒嗎？”嘉和眼神清亮地望着他，眼底滿是崇拜之色。
“梅花入酒既清雅又開胃，郡主不妨一試。”沈幸眉眼溫柔地看着她，連說出口的話都帶着幾分寵溺。
“好。”嘉和興奮地點了點頭，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女使，雀躍地吩咐道：“你帶人去摘些花瓣來，洗淨後送到沈公子那裏。”
“是，奴婢這就去。”女使神色恭謹地屈膝退下，使喚着幾個婢女摘花去了。
“沈公子對郡主可真是體貼入微啊！”見嘉和笑意盈盈，張宛茵讨好地湊了過去。
嘉和眉眼一彎，嬌羞地笑了笑，随即側首問道：“方才你們在說什麽，怎麽我一過來反倒安靜了？”
想起先前議論的話題，姓姚的那位姑娘掩唇笑道：“剛才我和聞姑娘正在讨論，絕色佳人是否都會被收入後宮。”
“哦？可得出什麽結論了？”聽到這個話題，嘉和的面上也生出了濃厚的興趣。
“聞姑娘覺得絕色佳人自然會被選入宮廷，不過我卻認為天下之大，多得是長在深閨人未知的姝色，譬如今日來的這位謝姑娘，她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也好好的生在民間，為侯府所聘嗎？”
姚姑娘有條不紊地說着自己的見解，調理清晰，令人嘆服。
“你說的也有道理，多虧了聖上賢明，若是換作前朝，如謝姑娘這般麗質天成的佳人必定是藏不住的。”
迎着嘉和郡主意味深長的眼神，姚姑娘心頭一凜，讪讪地笑道：“郡主所言極是。”
涉及天子，衆人皆面色一滞，不敢妄議。
見氣氛有些凝滞，嘉和忽而側首看向沈幸，巧笑倩兮道：“你曾說江南女子多姝色，如今便有一個江南來的謝姑娘。先前崔姑娘便說她這位準嫂嫂稱得上豔冠上京城，你覺得如何？”
沈幸眉心一動，順着嘉和的話，轉頭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謝凝，唇角微揚，戲谑道：“不過爾爾。”
此話一出，衆人皆扭頭看向了站在後頭斂眸不語的謝凝，卻見她面色淡然，絲毫不見羞惱之色。
倒是站在她身旁的崔晗變了臉色，眼底閃動着幽幽怒火。
“你真是……”嘉和苦笑着搖了搖頭，“謝姑娘這般容色傾城的女子都不能入你的眼，那我豈不是連看都不能看了？”
沈幸輕笑一聲，語氣溫柔又鄭重。“郡主人美心善，別人如何能與你相提并論？”
他的調笑像一記響亮的耳光，隔空打在了謝凝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