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季夏3
第42章 季夏3
直到溫熱的唇瓣相觸, 直到屬于江隐的味道鋪天蓋地地襲來,将她包裹其中,江蓁才終于有所反應。
但她的大腦仍然像一團漿糊一樣, 只是能告訴她現在在發生什麽,卻不能指揮着她的四肢做出任何的舉動。
江隐托着她的後腦, 使她不得不被動地擡起頭, 承接着對方小心翼翼又帶着不容抗拒的吻。
這是江隐人生中的第一個吻,有些不得章法,但在酒精的作用下, 熾烈又真誠。氣息交錯雜亂,細微水聲響起, 為本就纏綿的夜晚更添了一分滾燙的令人心顫的暧昧。
新配的眼鏡在此刻變得礙事起來,江隐稍稍與江蓁分離的片刻, 低聲道:“蓁蓁,幫我把眼鏡摘掉,好嗎?”
一切的動作都不受江蓁控制, 她下意識地摘掉江隐的眼鏡, 那人便又立即吻住她的唇。
呼之欲出的情愫在糾纏相連的唇齒間翻滾, 劇烈的心跳牽連起五髒六腑的共震, 在一片混沌中,江蓁像是被人拖入了深海之中, 掙紮不出,逃脫不過,只能抓住名為江隐的救命稻草,與她共同沉淪。
江隐的另一只手扶着江蓁的腰, 壓着她輕輕靠在了牆上,換了個姿勢, 似乎想繼續加深這個吻。
在親吻中,江蓁大約也染上了來自江隐的醉意,要不然她怎麽做不出一點抗拒的舉動?她暈暈乎乎地不自覺地環抱住江隐的腰,在雙唇短暫分離的某一刻,甚至還主動迎了上去。
她的大腦只能判斷眼前的情景,卻無法做出任何思考。她被自己的心意指引着,去承接那連綿不斷地炙熱的吻,像飲下一杯烈酒,沉醉在無窮無盡的心動中。
“蓁蓁,”勾纏間,江隐輕喚她的名字,“好喜歡你。”
江蓁沒有回答,因為她還來不及回答,就又淹沒在江隐猛烈的攻勢中。像要把她永遠地禁锢在自己懷裏一樣,江隐牢牢地将她圈在自己臂彎的這一方天地裏,送上讓人無法喘息的、細碎的、纏綿不絕的吻。
“阿隐……”江蓁終于找到能說話的間隙,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只是想叫一叫江隐的名字,以此來确認眼前人的存在。
“我在,”江隐用鼻尖與江蓁輕蹭,下意識地回答道,“我在……姐姐。”
忽然之間,江蓁猛地推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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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場正播放到高.潮的電影忽然被人按下的暫停鍵,這一場不知所起的愛.欲也戛然而止,仿佛退潮時翻湧而去的浪花,找不到存在的痕跡。
江隐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姐姐?”
“別喊我姐姐。”江蓁垂着頭,聲音聽起來格外冷靜,帶着江隐不曾見過的陌生與冷漠。
客廳的那一盞落地燈不知什麽時候熄滅了,在愈加濃烈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中,江蓁冷冷說:“你喝醉了,江隐。”
“我現在不醉了,姐……蓁蓁,”江隐想去拉江蓁的手,“我現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蓁蓁,我剛才說的話,都是——”
“好了,別說了。”江蓁打斷了她,她的語氣帶着一絲冷峻,讓江隐頓時如墜冰窖。
“我去給你沖蜂蜜水,喝了之後,趕緊睡覺吧。”江蓁踩着拖鞋,走到餐桌前,把江隐的眼鏡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她打開燒水壺,倒了一杯半溫的水出來。
她家開水壺的保溫效果不錯,可如今裏面的水居然已經有些溫了,所以她們剛才到底親了多長時間?江蓁倒水的手在微微發抖,她沒發現杯中的水已經溢滿,直到溫水落在腳上打濕襪子時,她才猛地放下了水壺。
“哐當”一聲,在寂靜的夜裏像一聲沉悶的驚雷,震醒了江蓁。
她的手無力的扶在水壺上,整個人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氣一般松垮下來,她垂着頭,在心裏不斷地反問自己——她怎麽能對自己的“妹妹”做這樣的事?雖然她們相差只有短短的一個月,雖然她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可明面上,她們還是親姐妹。
江隐喝醉了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可她是清醒的,怎麽能放任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
江蓁松開了水壺,蹲了下來。
在幾步之外,江隐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蓁蓁,我——”
“別說話。”江蓁把泡好的蜂蜜水推了推。
江隐默默地走過來,一口氣喝完杯子裏的水,又小心翼翼地再次開口:“需要我扶你去休息嗎?”
“不用了,”江蓁試圖讓自己鎮定,但出口的聲音卻帶着明顯的顫抖,“你去休息吧,我還要洗漱。”
她對江隐下達了逐客令。
江隐停在原地,借着月光看見地上的人蹲着沒動,也不敢貿然上前,只好低低應了一聲。
“早點休息,蓁蓁。”
她大約知道江蓁為什麽會推開她,所以她盡力改掉了稱呼,生怕江蓁會再次應激。她轉身拿起了沙發上的睡衣和洗手間裏的洗漱用品,走進了客房。
聽着客房門關上後,江蓁忽然渾身一軟,歪倒在了地上。她深吸了一口氣,将自己的臉埋進了掌心中。
客房裏自帶洗手間,裏面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水流聲。沒過多久就停了下來,随後屋內重新歸于沉寂。
不知道坐了多久,江蓁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從廚房裏拿出洗碗布将桌上的水漬擦幹淨,接着又像個機器人一樣洗漱,換衣服,睡覺。
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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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光很冷,明明是夏季的夜裏,但灑在身上時,卻讓人從內到外都覺得冷寂至極。江隐站在窗前,望着天邊一輪沒有繁星相伴的孤月,心像墜入了深淵。
她以為江蓁的默許是在表明她們的兩情相悅,但現在看來,大約她也是被沖昏了頭,所以才沒有推開她。
又或者——江隐想到江蓁聽到“姐姐”兩個字時的神情,猜測着——江蓁是因為她們之間的身份才停下的嗎?
可她們不是親姐妹,又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她究竟喜不喜歡自己?如果不喜歡,那為什麽沒有在一開始就斷然地拒絕她?
這是不是說明,她們之間還有一絲可能?
江隐的心情恢複了些,不再像剛才那樣沉悶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躺進了被窩裏。
等到明天,她決定向江蓁再正式地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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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裏,江蓁抱着手機,看似在浏覽上面花花綠綠的帖子,實際上她已經停在眼前這一頁很久了。
她怔怔地盯着黑暗裏唯一發着光的屏幕,腦海中卻還在反複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
所以——江隐其實一直喜歡她,是嗎?原來,她一直在喜歡她。
心裏五味雜陳,江蓁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感到難過。在混亂的思緒裏,她找不清自己對江隐的感情——誠然,她之前說過自己并不會和女孩子在一起,可在剛剛癡纏的吻中,她卻并不覺得反感,甚至如果江隐沒有說出那兩個字,或許她們還會繼續下去。
難道她也喜歡江隐嗎?江蓁無意識地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在心裏反問自己。
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想找到答案。她們是姐妹,又怎麽能突破親情變成情侶?這樣的事情說出去,外人該怎麽看她們,該怎麽看江家?
她本來就是個被人替換的假千金,平白享受了江家人十九年的寵愛與關懷,又怎麽能把江家往火坑裏推?要是江彧年和秦珠知道親生女兒喜歡上了自己這個鸠占鵲巢十九年的冒牌貨,會不會生江隐的氣?
沉重的事實壓得江蓁喘不過氣來,她沒有抛下一切的勇氣。
她随手将手機扔在了一邊,把臉深深地埋進掌心中。
黑暗中,她的肩膀微微顫動,無聲又壓抑的哭泣,只有窗外的月亮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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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六點,江隐睜開了眼睛。這一夜睡得不好,她醒了很多次。看着外面天已經亮了,江隐索性準備起床。
此時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朦胧的清晨裏,枝頭的鳥雀啁啾,振翅掠過樹梢。
仿佛昨天的一切只是轉瞬即逝的一場夢,江隐揉了揉腦袋坐起來,飛快地下床洗漱。
雖然喝了一杯檸檬水和一杯蜂蜜水,但她的頭還是隐隐作痛,酒精留下的後遺症讓她還是有點難受,但大腦足夠清醒。
她以最快的速度換了衣服,打開房門,發現對面的主卧門也是開着的。
難道江蓁也已經起床了嗎?江隐瞬間緊張了起來,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期待和忐忑同時充斥着心髒,催促着她快點找到江蓁。
但主卧裏沒人,整個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挂在牆上的時鐘秒針發出永不停歇的“滴答”聲。
六點十分,江蓁的房子裏,只有江隐一個人。
或許她下樓去買東西了,江隐安慰着自己,她在屋子裏轉了一圈,試圖找到江蓁可能留下的字條,但依舊一無所獲。
六點二十分,江隐回到客房,急慌慌地打開自己的手機。
聊天軟件裏,江蓁的頭像上有一個大大的紅色的數字一。
江隐的指尖不自覺地顫抖,她在心裏祈禱着,希望江蓁發送的是同往常一樣的話語。
但很可惜,并不是。
芝士貓:對不起,阿隐,我先走了。我已經去鄰省了,明天就要開始新的劇情拍攝,我可能幾個月都不回來了。這段時間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的關系很好,做姐妹就很好。抱歉。
最後兩個字冷冰冰地敲在江隐的心上,斬斷了她的一切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