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601
第41章 601
俗話說, 一月過半，下月将至。
五月二十日一過，很快就到月末。
當收到謝知韞發來的消息, 溫時念才察覺到自己的生日即将到來。
【六一兒童節的表彰大會，有你的名字。】
【那天晚上學校不上晚自習，你有什麽安排？】
六月一日, 是她的生日。
學校秉持着高中生也是兒童節的觀念, 外加高三臨近高考, 于是便打算中午開表彰大會, 晚上為高三喊樓加油。
因此那天晚上不用上晚自習，算得上是閑散自由的一晚。
溫時念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但她面對謝知韞, 可不是什麽含蓄的性子。
直截了當地發消息過去。
【怎麽？你想要約我啊？】
謝知韞：【是, 想約你。】
謝知韞：【希望你選擇我。】
雖然知道他會承認，可在聽到他這堅定的回複, 溫時念心像在碧波蕩漾, 愉悅無比。
她彎了彎唇，大膽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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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我只會選擇你。】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了幾句, 直到宿舍熄燈, 才互道晚安。
寂靜夜晚，燥熱的心卻很難平靜下來。
溫時念沒忍住又看了看日歷, 還有三天, 是兒童節。
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和謝知韞邀約的日子。
-
兒童節在甜蜜的期待中如約而至。
上完早課, 中午停課。燥熱下午，廣播裏傳來領導的聲音, 響亮至極。
“一天不睡午覺沒事，還懶散什麽？趕緊來操場集合。”
“記得拿凳子，按班級而坐。”
班上的同學紛紛準備搬凳子，溫時念也起身準備搬凳子。
卻在這時聽到一聲洪亮且熟悉的聲音。
“溫時念。”
班上座位實行輪換制，她的座位靠近門口，側眸就對上謝知韞的視線。
少年身着藍白校服，拉鏈沒拉，透着幾分慵懶随性。在她怔愣時，謝知韞大步來到她身邊，像拎小雞似的，不費吹灰之力拿起了她的凳子。
他不是第一次來班裏找自己，可卻是第一次進入二班。
衆目睽睽之下，謝知韞望向溫時念，聲音大了幾分。
像是在解釋，又像在宣告。
“幫同學搬凳子。”
周圍的人心裏紛紛罵了一句，幫什麽同學啊？
怎麽不來幫幫他們？
這麽明目張膽幫溫時念搬凳子，他們還沒瞎呢？
溫時念心跟明鏡似的，什麽都清楚，但心跳還是又快了幾分。
少年單手提凳，另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拿着太陽傘與女式帽子，往門外悠悠走去。
像是在特意等人。
她跟着出去，在謝知韞一旁走着，可又拉開了一些距離。
“你怎麽來我們班了？”
“幫你提凳子。反正我年級第一，你年級40。”
“那老師怎麽辦？”
謝知韞不甚在意：“老師不是說早戀導致學習退步，我們這成績，怎麽着也不算早戀？”
無懈可擊的邏輯。
老師要是說他們早戀，那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了。
溫時念心裏默默比了個贊。
外面不少學生拖着椅子在烈日下行走，期間傳來學生吐槽領導中午頒獎的窸窣聲，也傳來年級主任催促的聲音。
“給我快點，慢的人不用坐椅子了，直接站一下午。”
聽到這年紀主任的提醒，溫時念酥麻的心瞬間回了神。
她趕忙開口：“哎，你幫我提凳子，那你呢？”
“候大莊幫我提了。”
看來她的擔心，實數多餘了。
謝知韞說：“男生就是用來苦的，女生就是用來享福的。”
“謬論。”溫時念可不贊同。
謝知韞點頭，又補充道：“那我說錯了。”
他拖長了語調，一字一句道：“謝知韞就是為溫時念服務的，而溫時念就是來享福的。”
距離很短，二人再怎麽刻意減速，也還是到達了二班的大本營。
謝知韞把凳子放在朱丹丹一旁，微微轉頭，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語氣無比認真。
“溫時念，生日快樂。”
熾熱陽光肆意照在大地，藍天澄澈，少年眼裏的光亮像是一簇簇火焰，輕而易舉點燃了她臉上的紅暈。
少男少女的心思不必直白說出，泛起的紅暈已經是最隐晦的告白。
溫時念擡手扇了扇，企圖讓燥熱消退一些。
她道：“你不是跟我說了嗎？怎麽現在還要說啊？”
但她一點兒都不覺得煩。
“想做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也想成為，對你道最多祝福的人。”
少年薄荷香的冷冽氣息灌入鼻端，那直白的話也傳入心間。
溫時念笑，“你還挺會。”
他怎麽第一次談戀愛，就那麽會撩人啊！
她也要撩回去。
她踮起腳尖，忍住砰砰砰的心跳，與獨屬于這年紀的害羞，俯在他耳邊，敲開了他臉上一本正經的神情。
“在我的心裏，你的生日祝福已經勝過了一切。”
砰砰砰，心髒瘋狂跳動，血液無比沸騰。
謝知韞只覺得耳邊她那句話嗡嗡作響，連帶着那些刻意在旁人外面僞裝的理智瞬間坍塌。
那泛紅的耳垂，不自然的神色，以及眼神翻湧的情緒，已經無聲證明了一切。
-
表彰大會在烈日下舉行。
先是學校領導上臺高談闊論，緊接着便是各大書記，最後年級主任……還沒到正式的頒獎活動，學生已經在烈日下曬得通紅。
底下紛紛撐起了傘，卻在年級主任一聲厲喝之下，傘收了起來，老老實實地戴上了帽子。
許是底下怨聲載道，又或許坐在陰涼處的領導也察覺到了熱意，開始進行了頒獎典禮。
年級主任在臺上念着三好學生的表彰。
“高二一班謝知韞……”
聽到這稱呼，溫時念不自覺地往他那方向一看。
謝知韞餘光一直望向她，側眸相望的那一剎那，他歪頭一笑。
溫時念做了個贊的手勢。
在她那贊賞自豪的目光下，謝知韞和其他受獎的學生一樣，走向臺上。
陽光熾熱，照在他身上，連帶着頭發絲兒都暈染上了金色的光澤。他雖站在邊角，但或許身高樣貌的優勢，又或許是愛意的加持下，一行人之中，她第一眼看到了他。
一旁的老師遞獎狀與禮品，年級主任手持話筒在臺上說話。
“這幾位同學相當優秀……”
謝知韞接過獎狀的那一刻，調整角度，獎狀直直面向溫時念的那方位。
晃眼的陽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溫時念只看到少年擡起獎狀對向自己，然後，他在心口點了點。
她臉瞬間紅了。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榮耀，與她共享。
溫時念心跳得砰砰快。
在老師與同學眼皮子底下，她竟然，有了一種偷情的感覺。
但幸好，這個插曲很快結束。
領導又繼續念下一批頒獎的人員，直到第三輪，溫時念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下面頒發進步之星，請高二二班溫時念……”
幾乎是在老師才念完名字的那一刻。
臺下傳來響亮的掌聲。
鼓掌都是在領導念完全部名單之後，可現在……
周遭的人及溫時念循着聲音望去，紛紛猜測這個許是才睡醒，腦袋短路的人是誰？
然後他們就看到，拍手的人不是智障。
因為拍手的那人目光清明，還是剛剛才被表彰的三好學生。
二班的人紛紛操了一句。
他媽的，為什麽要在一班的旁邊？
為什麽要在這烈日炎炎下，看到這秀恩愛的場景？
溫時念抽了抽嘴角，也趕忙走向領獎臺。
去到領獎臺要途經一班，經過謝知韞身邊的時候，她聽到他毫不掩蓋欣賞的聲音。
“厲害啊，溫時念。”
他又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也想讓她知道，她一直都挺好。
-
頒獎活動結束，晚上結束第一段晚自習後。
廣播裏又傳來年級主任的聲音。
“請高一高二的學生放下手中的筆，前往高三教學樓下，為高三莘莘學子進行高考加油。”
接連的補課下，有這麽難得放松的一天，學生們紛紛丢下手中的筆，奔向高三教學樓。
溫時念也與朱丹丹一道出去，卻在走到高三教學樓時，看到了一旁的謝知韞。
他在等自己。
朱丹丹看到，連忙呵笑一聲，松開了溫時念的手。
為了t營造喊樓的氛圍，學校特意斷了電。學生拿起學校準備的熒光棒，星星點點的燈光，構成了一片耀眼的星海。
周遭的學生來來往往，所有的面孔模糊至極，只有他的神情逐幀清晰。
年級主任又拿着大喇叭再次發話。
“同學們，高三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日子……”
全體同學今晚像是壓抑了很久的人，歡呼聲蓋過了年級主任的話聲。
手裏的熒光棒揮舞，在沒有領導的預備，唱出來私下演練無數遍的喊樓歌。
“如今走過這世間，
萬般流連，翻過歲月不同側臉，
措不及防闖入你的笑顏
我曾難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夢話不得真假
不做掙紮 ，不懼笑話
我曾将青春翻湧成她，
也曾指尖彈出盛夏心之所動，
且就随緣去吧……”
當唱到這時，溫時念心有感觸，側眸望向謝知韞。
少年認真的歌唱。
但他的目光卻望着自己。
在這時候，溫時念突然有一種錯覺。
他好像不只是為高三而唱，像唱給自己聽。
“溫時念。”他低低地喚了一聲。
“我在。”
昏昧的夜晚，他向她伸出了手。
“為高三慶祝的人千千萬，但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非聖人，存留私情。
“我想為你慶祝生日。”
學校為高三喊樓準備煙花在這時爆炸，在漆黑蒼穹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的希望與祝福。學生哇聲一片，亮如白晝的剎那，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映照得一清二楚。
謝知韞瞳孔裏閃爍着柔和的光，比火樹銀花，還要耀眼萬分。
歌聲陣陣，歡呼聲陣陣，氛圍濃烈且讓人沉迷陶醉。
無人知曉在這角落裏，他向她伸出了手。
也無人知曉，她回握住了他的手。
-
穿過高三教學樓，再來到高二教學樓，越過破舊廢棄教學樓，他們抵達一間昏暗破敗的屋子。
門在二人進來的時候被反鎖。
是他們上次所待的地方，也是這次再來的地方。
教學樓領導刻意斷電，教室沒電。
溫時念依稀可見黑板上挂着紅色的橫幅，在她想走近仔細辨認的時候。
教室瞬間如臨清晨，明亮至極。
她也在這一瞬間，看見了橫幅上的字。
——祝小公主生日快樂。
溫時念回眸，即望見廢棄的化學桌子旁，謝知韞正在燃燒一物。
那是鎂，是化學元素中燃燒起來最為耀眼的光。
之前化學老師說的話在腦海中回響。
“鎂燃燒是世界上最燦爛的光，只給最喜歡的人看。”
“你們看了我做了這實驗，可得好好聽課。”
原來，也有人會為她制造出耀眼的白光。
在高三喊樓的這一天，在全校一片漆黑的時候。
她看到了光燎原了黑暗，也看到那一束光的照耀下，看到了面前桌子上放着的蛋糕。
謝知韞走到了她面前，聲音很輕，帶了對她專屬的溫柔。
“溫時念，生日快樂，希望你一輩子都是開開心心的小公主。”
她出生在那樣童真的一天，也給無數人帶來了溫暖與希望。
他會讓她一直做開開心心的小公主。
明亮的教室在鎂燒盡的那一刻，逐漸回歸原先的黑暗。周遭靜谧，可泠泠月色映窗而來，也能照出她瞳孔彌漫霧氣的眼眸。
“嗯。”她聲音因感動有些啞，“那我現在，能許願嗎？”
他笑了笑，“等一下。”
蛋糕包裝拆開，他點燃了17歲的生日蠟燭。
室內又透着暖黃的光亮，延伸出一片溫柔缱绻的氛圍。
溫時念定定地看着那蛋糕上漂亮的公主，眼眶一熱，“真好看。”
他一點都不像自己，做的那麽糟糕。
他肯定準備了好久。
謝知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我唱歌了。”
“好。”
少年聲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悅耳，又摻雜着獨屬于這個年紀變聲後的磁性，混合獨特的溫柔，奏響了一首悅耳，令人感動的生日歌。
溫時念望着蛋糕上的生日祝福，也望着燭火映照下的他。
令她再次心動的他。
一曲歌結束，謝知韞笑望着她，“許願啊，小公主。”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許願。
靜谧的空間，時間在流逝。
溫時念許完願望，睜眼望向他，“許完了。”
“嗯，那希望神靈能聽到。”
他不信神佛，但此刻卻希望，神靈能聽到她的願望。
溫時念唇角揚起：“你猜猜，我許了什麽願望。”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的願望肯定會實現。”她彎唇笑，“一定會實現。”
——希望謝知韞能陪自己過一輩子的生日。
這個願望，在她看來，是很容易實現的一個願望。
也是唾手可得的一個願望。
謝知韞有些眼熱，他已經猜到了，但沒說出來。
對于她的生日，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
他必須信仰，且尊重神靈。
“溫時念。”他低低地喚了一聲，“低頭。”
她乖乖低頭。
男生指腹溫熱貼在少女後頸，他仿若在對待世間絕無僅有的寶藏，小心翼翼地撥開碎發，認真地給溫時念戴上了項鏈。
窗戶半開，微風吹來。
高高的馬尾晃動，發尖落在謝知韞身上，讓他一個悸動了一整個青春。
“你這是送我的生日禮物嗎？”她沒忍住好奇地問。
謝知韞戴好項鏈起身，“是，是你的生日禮物。”
她拿起項鏈一看，是一個小金牌。
“小公主，我說過給你金牌的。”謝知韞緩慢又認真地笑，“現在還沒有競賽金牌，但我想提前送一塊金牌給你。”
她有些心疼。
現在天天補課，他也沒時間做家教。
他會不會，為了省錢，都不怎麽吃肉了？
“你就值得被人那麽好的對待。”謝知韞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聲音堅定，“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為你不顧一切，赴湯蹈火。”
“但我很慶幸，你能接受我的心意。”
他對自己說話永遠都是那般誠懇，像是把真心剖在她面前。
溫時念覺得胸口的金牌似乎在隐隐發燙。
她很難形容現在的感覺。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眼光一直很好。
喜歡上了一個對她很好，也很喜歡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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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結束一切，回到宿舍。
溫時念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像是想到了什麽，起身解開了脖子上的金牌項鏈，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裏。
宿舍熄燈，黑暗且靜谧。
她躲在被子裏，拿出手機，給謝知韞發着消息。
【項鏈我收好了，照我這丢三落四的性子，我怕會掉。】
【別誤會。】
手機一連上網，接連不斷的消息就此彈出。
其中最顯目的謝知韞留言消息彈出屏幕。
溫時念點了進去，在Q.Q空間一衆留言的生日快樂中，她往下滑，看到了在今天早上06:01給她留言的謝知韞。
【謝知韞，是謝謝你喜歡我的謝。】
【知道你很優秀的知。】
【韞我喜歡的韞。】
【喜歡任何面孔的你。】
【歡樂的你。】
【溫暖的你。】
【時時刻刻都想你。】
【念念不忘的你。】
她一一看了下來。
竟然從這些無厘頭的句子，再次讀懂了他的話。
——謝知韞喜歡溫時念。
是六月一日，是早上六點一分。
是她出生的日子，是他再次跟自己告白的日子。
溫時念瞳孔映入這些直白張揚，令人心動的話。
手機上方又在這時彈出一條消息。
【小公主，生日快樂。】
彼時晚上11:59分，他是最後一個跟她說生日快樂的人。
是今天，給她發最大紅包的人。
更是，和她道最多祝福的人。
十七歲之前，她都在父母的愛與關懷中成長。
但今年，她找到了一個很好的人。
一個，像父母那樣，無私奉獻對自己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