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追
第08章 追
再次見到溫時念，是在大課間。
課間操結束後，謝知韞不經意對上溫時念亮晶晶的小鹿眼。
他逆着熙攘人群向她走去。
溫時念心跳加快，乖乖待在原地。
少年身着黑白校服，脊背挺直，他向自己走來，也停在自己面前。
他言簡意赅提示：“昨晚。”
“我昨天說了啊，是補償！”
“你不像是那樣的人。”謝知韞淡淡開口。
她性格直率，要是真覺得做錯了，沒必要滞後補償。
肯定有其他原因。
溫時念瞳孔一縮，反诘：“哪樣的人？”
他剛剛的話，應該不是好的形容詞。
溫時念抿了抿唇：“如果對我的評價是褒義，請多說一點，如果對我的評價是貶義，那請你閉嘴。”
空氣靜了幾秒。
沒有任何解釋，果真是貶義。
Advertisement
溫時念語氣悶悶不樂：“我有那麽差嗎？”
她聲音有些低落，不開心表現得明明白白。
謝知韞微微側頭看着她，“我只是覺得，你不像是半途而廢的人。”
“嗯？”
對上她不理解的眼神，謝知韞解釋，“反正不是貶義詞。”
“哦。”溫時念表面淡淡開口，心裏卻又無比雀躍。
不是貶義，那四舍五入就是褒義。
再四舍五入，就是誇自己。
謝知韞語氣帶問：“晚自習，我把東西還你？”
“為什麽偏偏非要晚自習？”
是怕大白天不好遮掩，被別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溫時念心裏雖這樣想，可說出來的話卻并不這樣，“還我幹嘛？都說是補償了。”
謝知韞聞言：“你解釋造假，所以下節課還你。”
溫時念心沉了沉，張嘴還想說什麽，卻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要是不想讓我還也行。”謝知韞氣定神閑補充了一句：“說出你真正想送給我的理由。”
她突如其來的怪異行為與同情眼神，絕對不是補償與做朋友之類的理由。
溫時念辯解：“不是說過了嗎？就想跟你做朋友。”
自尊是年少成長的一部分。
如果自己說出來之後，謝知韞興會感到尴尬難堪。
那還不如，讓誤會成為這件事情最好的落幕。
看她一副三緘其口的模樣。
謝知韞直接宣布結果：“解釋無效，下節課還你。”
溫時念眉眼彎彎，“那我等你。”
謝知韞緘口不言。
他覺得。
自己好像又中計了。
-
有了他的承諾，溫時念無比期待下課。
等下課鈴聲一響，她目光投向教室門口。
直到那身影映入眼簾，溫時念立馬起身。
“溫時念，有人找。”
班上有人喚了自己的名字。
溫時念走到謝知韞一旁。
班上已有了不少人探頭觀望。
衆目睽睽之下。
謝知韞伸手，“溫時念，還你。”
這是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
溫時念知道謝知韞是一個執拗的人，這回接了過來。
眼看他送完東西就要離開，溫時念急了：“等等。”
他回首疑惑看向她。
溫時念硬着頭皮開口：“你有空嗎？我想問你個問題。”
想起上次校服問題的場景，謝知韞蹙眉。
溫時念看懂了他的眼神，她比了個發誓的手勢，笑得純然：“這次是很正常的問題，就月考最後那道大題，你的解題思路我不懂。”
一中有光榮榜，單科狀元皆位于光榮榜。學校還會複印答題卡張貼，方便學生瞻仰學霸的絕佳字跡與解題思路，順便起到鼓勵與督促的雙重作用。
謝知韞深深看她一眼。
她面容白淨，不說話的時候一整個乖乖女模樣，此刻擺出一副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模樣，俨然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奶貓。
耳邊的風似乎靜止了。
過了幾秒，他點頭。
看到他同意的那一刻，溫時念抛出了問題。
這道題她上課聽了，但停下來感覺雲裏霧裏，只掌握了七分皮毛。而此刻為了證實她不是居心不良，問題的時候還特意指出自己不懂的點。
謝知韞耐心傾聽，等到溫時念一一說完，他才出聲。
男聲清潤，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盤，悸動沉淪。
吵鬧聲無法影響他們，溫時念手肘支頤，她看着他，也聽他說課。
他皮膚冷白，但不顯羸弱。面若隽秀，從鼻尖到下颌，處處精致，像只可遠觀，不可亵渎的陶瓷娃娃。
可這一刻，他來到自己身邊。
謝知韞說完望向溫時念：“說完了。”
“哦哦。”溫時念小雞啄米地點頭。
謝知韞問：“懂了嗎？”
他居然會主動問自己了？
這應該算向前一大步了吧？
溫時念眨了眨眼，語氣認真：“我要是說不懂，你下節課還會給我再說一遍嗎？謝老師。”
她喚“謝老師”的時候語調上揚，像是為了喚醒他內心潛在的責任感。
可謝知韞不是老師，他面無表情開口：“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
溫時念這時候也不糾結了，道：“哦，那我懂了。”
謝知韞：“……”
-
自己送回去的東西就這麽被謝知韞退了回來，溫時念不由嘆息。
兩個課間思考後，她有了一個好辦法。
“我決定了，我要進一班。”
朱丹丹神色一怔：“不是吧，你要進步三十名？”
一中面向全省招生，生源自然優秀，考試賽神仙打架。進步那麽多名的話，可以類比古代範進中舉的狀況了。
溫時念：“先立個目标，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朱丹丹汗：“你該不會是為愛進一班吧？”
“是為我。”溫時念壞笑：“不過也因愛情，促進了我想進一班的心。”
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朱丹丹聽後建議：“真思謝如狂的話，你直接去找他，反正他要是不看你，不還有猴子兜底保留你顏面。”
溫時念聽後搖頭：“不，我打算換個方式追他了。”
“嗯？”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但我追的是冰山，隔了座珠穆朗瑪峰。既然熱烈融化不了這塊冰，那我就采取以毒攻毒策略。”
“說人話。”
溫時念附在朱丹丹耳邊說：“我打算采取□□人設，忽遠忽近，讓他一下子覺得離我很近，一下子離我很遠。”
這是什麽狗屁方法？
朱丹丹忍不住吐槽：“浪子□□人設，不也要一個願挨嗎？你這方法，可以嗎？”
“反正你教我的都失敗了。”溫時念嘆了口氣，聳聳肩，“我打算開辟一條獨屬于自己的追夫道路。”
朱丹丹無語了。
溫時念道：“你等着，今天我就給你看看田螺姑娘攪得他心神不寧。”
-
關于田螺姑娘政策，溫時念細細分為了三步走。
第一步，送禮物不留名，引起猜測與好奇；第二步，田螺姑娘顯露廬山真面目，引起少年感動；第三步，在好奇與感動退潮後，乘勝追擊，引起少年心動。
于是，不計較是否成功的情況下。
在吃完午飯後，溫時念購買了一瓶牛奶，打算不留署名，悄悄送給謝知韞。
據她這幾天的觀察，還真發現了一班的規律。
一班屬于典型的中午必須午休，保證下午上課效率，以至于午飯過後都沒人。
溫時念手裏拿着牛奶，戴着口罩，與朱丹丹打算一同進去。
沒想到教室裏面傳來聲音。
“哎，你真看見謝知韞去申請貧困生補助了？”
溫時念與朱丹丹對視了一眼，二人不約而同停止了t腳步。
“自然看到了，不然我還會騙你啊？”男生搭話，“對了，你之前跟溫時念告白怎麽樣？”
“她好像記得我了。”
“兄弟，你不行啊，人家新同學一來，直接讓女神倒追。”
話題又轉到這裏，二人開始了很長的議論。
“其實我也早看他不爽了，他算個什麽東西啊，一副死人臉，跟死媽一樣。”
“一天天的裝高冷，搞不好故意吊着溫時念，真把自己當成寶了？”
……
聽着他們接連不斷地說了那麽多，溫時念徹底忍不住了，面色一冷，直接推開門。
突如其來的聲響，教室裏兩人下意識地把手機塞回抽屜，這才擡眸。
居然是溫時念。
在打開教室時，記憶湧入腦海，溫時念認出那人給自己告過白。
原來，還是因為自己，讓謝知韞被诋毀。
方言川心裏一緊，他們剛剛說的話會不會被溫時念聽到了？
溫時念唇角一勾，“你們可以出來一下嗎？”
巨大驚喜沖擊下，男生來不及細細思索，忙不疊同意。
二人走了出來，溫時念神色一變。。
少女眸色泛冷，像冷寒的刀刃，處處透着不悅。
“剛剛，你們說謝知韞的壞話？”
男生們不是傻子，瞬間明白她說這話的意圖。
方言川自然不能承認：“沒有。”
朱丹丹切了一聲：“要是個男人，做了就承認。”
溫時念：“不敢承認？怎麽那麽慫啊？”
她們兩個一唱一和，話在男生聽來，委實刺耳至極。
“你能不能別說了？你以為你是太平洋警察啊，管那麽多？”
方言川拉了拉同伴的袖子，眼神示意。
但青春期的少年本就難管，怎麽可能會任憑別人嘲諷，男生甩開方言川。
朱丹丹聽後臉色唰的一冷，直接開怼：“你要是做的幹淨，你以為我們管你？”
“老師都不管我們，你們有什麽資格管？而且再說了，有證據的話你去告老師啊？”
“謝知韞都沒發話呢？你出什麽頭？”許大兆一看兄弟顫巍巍的模樣，怒火發在溫時念身上，“搞不好謝知韞就是男版綠茶，你追了那麽久也沒給個回應，我看他也不是個好人。”
溫時念語氣帶寒：“你再說一句試試？”
“我還真敢再說一句，有本事你打我？”許大兆賤兮兮的笑，“提醒一下，這是學校，有監控。”
“你個嘴巴那麽臭，是不是去廁所吃多屎了吧？長得像秦儈，還不學人家跪下道歉？哦，我忘記了，你連人家的後代都蹭不上，畢竟你可是從下水道出生的，嘴巴這麽臭。”
“你就跟得了狂犬病似的，只能背後瘋吠。”溫時念攤手，一副得意，“哦，我忘了，瘋狗還敢咬人，你連狗都比不過。”
男生被這樣落面子，神色一冷，揚手一副要打人的架勢。
朱丹丹護犢子般地擋在溫時念面前，一副你敢動手試試。
方言川也輕輕拉了拉許大兆的手，勸和道：“算了吧。”
許大兆回頭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方言川，高揚的手緩緩落下。
溫時念冷笑：“懦夫，你不敢動手，姑奶奶我敢。”
她手裏的牛奶重重向男生胸口丢去。
“啪”，牛奶瓶掉落在地，化為一地的碎玻璃及奶汁。
許大兆瞳孔放大，冷言警告：“溫時念，你給我等着。”
溫時念毫不在乎：“随便。”
方言川看了溫時念一眼，想說什麽，可最後還是拉着朋友走了。
一班門口一地狼藉。
溫時念垂眸，看着一班外面的堆放掃除工具的盒子，拿起掃把。
朱丹丹一把搶了過來：“打掃什麽啊，這樣的垃圾，就應該給他掃。”
“我知道。”溫時念拉着朱丹丹的手，五指松開她緊攥的五指，道：“可我不想讓謝知韞知道。”
高中生已經過了什麽事情都找老師的年級，許大兆不一定會去告老師，他或許更想私下解決。
朱丹丹神色一怔。
溫時念聳了聳肩，故作無謂道：“要是讓他因為感動而喜歡上我，那只能證明我沒什麽魅力。”
她只希望，他以後的任何選擇，都不受任何客觀因素影響。
只要他跟着心，選擇答案就行了。
-
雖然溫時念是這般說，可朱丹丹卻絲毫不認同她的思想。
對于她而言，這件事必須得讓謝知韞知道，不然怎麽看他的态度，又怎麽知道他值不值得溫時念喜歡。
追人無非兩個結果，要麽追成功，要麽心灰意冷，放棄了那個人。
于是中午回到宿舍，朱丹丹從被套裏拿出手機，偷偷摸摸給候大莊發消息。
朱丹丹：【你們班有些人嘴巴真欠。】
候大莊：【咋了？】
朱丹丹：【今天我跟溫溫去給謝知韞送東西，聽到有人說他壞話了，溫溫自然上場了。】
朱丹丹：【鬧得不愉快，那男生還說要告老師呢？】
候大莊：【名字。】
……
午睡預備鈴一響起，宿舍紛紛發出聲響，開始準備迎接下午的課程。
溫時念簡單洗漱了一下，與朱丹丹一同去教室上課。
她們一向都來得早，今天更是比往常早了那麽幾分。
但沒想到今天教室門口伫立着熟悉的身影。
許是沒午睡成功，外加燥熱的天氣，以至于溫時念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但當那背影轉身，映入溫時念瞳孔的是少年漆黑分明眉眼，利落的五官，耳畔傳來他如山泉擊打玉石的聲音。
“溫時念。”
溫時念心一跳，她不确定地問：“你是來找我？還是喊我找其他人？”
“我專門來找你。”
他是這樣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