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更) ...
向東陽的臉色仍然很難看, 完全沒有因為她的主動而欣喜,只點了點頭:“我們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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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趕到美國那邊, 已經是十幾個小時之後。
向圖南是為了救一個女孩子, 被人在腹部捅了好幾刀, 現在人還沒有醒。
楊流舒沒有過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 看到醫生好幾次搶救就心驚肉跳。向東陽一直很沉默,只有一次他忽然說:“暖暖就是溫暖。”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白他怎麽好好的說這麽繞口令一般的話,暗暗想了好大一會兒, 忽然想到, 向圖南昏迷時叫過好幾次這兩個字。
而溫暖這個人,她還有一點印象。
可是向東陽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他又恢複了沉默,當中還講了幾個電話,是安撫家中的長輩。
再晚一點,向圖南仍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向東陽讓她先去酒店, 楊流舒不肯:“我陪你。”
他蹙着眉,又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撫摸她的臉。
楊流舒沒有動,只靜靜地和他對視着。
向東陽的眼裏微微有一點笑意:“謝謝, 肯陪我過來。”
她心中一酸, 想說“不客氣”,又覺得太生疏,會惹他難過。
片刻後, 他收回手。
“這裏有醫生,我在這裏也沒有用,我們一起去酒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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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流舒心中很清楚,他純粹是怕她不肯休息,至于向東陽自己,在向圖南清醒前,他是不可能真正安心休息的。
她在被子裏握住他的手:“沒事的,肯定沒事的。”
這個時候,才知道語言有時候太蒼白,并不能起到真正的用處。
向東陽回握了一下,轉了下身,側對着她,把她抱到懷中。
“南南這幾年,一直讓我暗中照顧溫暖。”
完全沒想到的話題,楊流舒本能般問了一句:“為什麽?”
問完了就覺得自己傻。
溫暖是向圖南前女友,向圖南這幾年并沒有再交女友,又要自己哥哥幫着照顧她,能為了什麽?
他們兩兄弟,在感情上,倒是一樣的死心眼。
“可是溫暖這個人,根本不值得南南這樣對她。”黑暗中,他的聲音是最平常的那種冷淡平靜,可楊流舒還是在當中聽出一點輕微的恨意。
她不敢問他為什麽這樣說,只是本能地相信,向東陽是不會随便去誣蔑別人的。
向圖南在生死關頭,最惦記的人,竟然還是那個溫暖。
這樣一想,就覺得他格外可憐。
他拍了拍她的後背:“快睡吧。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我就是,心裏有點難受。”
她明白。
他習慣了沉默,又習慣了承擔責任,像遇到這樣的事,他不止要擔心自己的弟弟,還要安慰家中的長輩。
沒有人幫他分擔,偏偏身邊還有一個她一直讓他費神。
向圖南可憐,其實向東陽,更可憐。
她默默地将臉貼到他的胸前,心中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向東陽。
向東陽。
你要好好的。
即使哪一天,我真的沒辦法,只能離開你,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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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向圖南最終還是醒過來了。只是他拒絕回國治療,堅持要等好得差不多才回國。
向東陽在那邊呆了一個星期後,只能先帶楊流舒回家。
到了九月,向圖南回國,而楊流舒卻意外地又和那個叫溫暖的人打起來交道。
有家香港的珠寶品牌請她做代言人,本來一切順利,結果廣告公司那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私自把背景板助演換成了孫潛。
楊流舒對孫潛這個人,有着本能的厭惡。
在同一個圈子裏混了多年,兩人從來沒有在同一部戲裏出現過,哪怕不會同場的都沒有。
曾經有部戲找上她,她都準備接了,聽說有孫潛,立即推了。
其實曾經有過孫潛是她前男友的傳言,她一概不回應,孫潛也不敢提一個字。然後有些話傳來傳去就變了味,最後不知怎麽的,就變成她有意打壓孫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孫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糊了。
現在竟然淪落到搶別人的背景板角色。
楊流舒因為孫潛而直接翻臉,寧願支付高額違約金也要推掉此代言,或者是珠寶商更換廣告公司。
那家廣告公司立即換了人與她對接,新換來的那人,就是溫暖。
楊流舒還記得向東陽的話,對溫暖原本的好印象已經沒了,根本不願意和這個女人多談,直接讓桑葉和她把話說死了。
據桑葉說,現在溫暖那邊是兵荒馬亂,楊流舒完全不同情那些人,只覺得這些人都是自作自受。
趁着向東陽去國外,楊流舒又一次偷偷去了北京。
每一次等檢查結果時,她的精神都要經受一次極大的煎熬,到了今天,已經有一種認命的麻木。
“還是不好,對嗎?”
對方微微笑着:“不用過份緊張。”
她的心陡地一涼,好像整個人瞬間墜入懸崖。
果然還是這樣。
“我……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實話,其實我已經不能生了,對不對?”短短一句話說完,她的眼圈已經紅了,只是不想失态,才拼命忍着眼裏的淚,“沒關系,你直說吧,我心裏已經有準備了。”
那人又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誤會了。這一次的檢查結果來看,你的身體,應該具備孕育小寶寶的條件。假如真的急着要寶寶的話,可以試着在排卵期同房。”
楊流舒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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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陽回家那天是中午,還特別陪楊流舒吃了頓午飯。
“晚上路家場慈善拍賣會,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楊流舒搖頭。
她知道那場拍賣會,是路家為了推剛歸國的女兒路程程入社交圈而特別舉辦的,同時,也是有意借此拉近路程程和向圖南的關系。
路家想和向家結親的事,幾乎是整個社交圈共知的秘密。
他在心裏輕嘆一口氣,大概是意料之中的事,竟然也并不覺得難過。
“我要陪南南去,大概要晚一點才能回來。”
楊流舒點頭。
“等你回來,我有話跟你講。”
向東陽的臉上明顯露出一種類似于驚恐的神色,很快,幾乎是一閃而過,然後又恢複平靜。
“其實,維持現狀我已經很滿意。”沉默了一會兒,他低聲問,“是想談分手嗎?”
楊流舒被他臉上幾不可見的落寞刺到,拼了命地搖頭。
向東陽并沒有因此開心起來,微笑的樣子反而更顯得傷感:“那等我回來再說吧。”
她更用力地搖頭,腦子裏唯一的念頭是“你別傷心啊”,焦急中,她用力撲上去,一把抱住他,踮起腳尖,用力吻上去。
向東陽明顯地僵在那裏,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反應。
楊流舒也不管,只用力親他,然後氣喘籲籲地看着他:“晚上回來再說好不好?”
一向冷靜的人露出不解的神色,但是被她主動親吻,始終是高興的。
他伸出雙手攬住她的腰,淺笑着問:“現在不行嗎?”
楊流舒又是搖頭:“晚上,晚上我們慢慢說。不是壞事,我保證,你不要害怕,絕對不會是壞事。”為了表示自己沒有說謊,她還舉起一只手,“我發誓……”
他猛地低頭,将那些賭咒發誓的話堵在兩人的口腔中。
向東陽下午去公司,楊流舒在家裏反反複複練習。
明明演戲時,各種肉麻的臺詞都說過,今晚要面對向東陽這個最親近的人,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将心中的話訴諸于口。
晚飯也是随便吃了幾口了事。等他回來的時間,她洗了一個特別長時間的澡,剛換上的睡衣,又覺得不好,換了幾次,還是覺得都不好。
最後,她去了儲物室,從略帶着一點黴味的箱子裏翻出一件粉色的吊帶睡裙。
隔了好幾年,顏色已經有點褪,樣式也有點土,裙擺處,甚至有了一個小洞。
她親自用手洗幹淨睡裙,烘幹,再捧到鼻端聞,已經沒有黴味,只剩下洗滌劑的清香。
楊流舒回到卧室,小心地換上那條睡裙。
還好,因為比以前還瘦,還是非常合身。
她站在鏡子面前看裏面的人。
即使穿了同一件衣服,終究沒辦法再變回十九歲。她的臉,已經沒有當年那種稚氣和天真。
好在,還是一樣好看。
她也才二十五歲,一切還來得及。
生到三十五歲,每三年生一個,也夠她為向東陽生三個寶寶了。
她對着鏡中的自己笑了笑,轉過身又去拿了一件向東陽的白襯衣罩在外面。
躺到床上後,她又光着腳跳下床,将卧室的門反鎖上。
這樣,向東陽回到家時,就不得不讓她開門才能進來。
所有的事都已經安排好,楊流舒躺到床上,剛躺好,又撐起半個身子,從床頭櫃抽屜裏摸出小雨衣,左看右看,還是塞到自己的枕頭下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向東陽回家的時間越來越近,楊流舒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終于,她看到外面有車的燈光閃過。
一秒一秒地數着,猜測着他現在的位置,感覺向東陽應該已經在上樓時,楊流舒跳下床,飛奔到門後。
一步,兩步,三步……
終于,門把手被人在外面擰動,還有他驚訝的聲音。
“流舒。”
楊流舒用力做了個深呼吸,一把打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