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楊流舒一向不愛看微博評論, 這一次卻特意守在手機前等着。
作為當紅明星,粉絲幾乎是秒來。
--第一次啊!真正第一次啊!舒寶秀恩愛了!
--仿佛看到舒舒羞澀中帶着幾分忐忑又揣着很多甜蜜發這條微博的樣子
--我數學不好, 上一個雞年是……十二年前?十二年前的舒寶和向先生?作為CP粉, 我有點承受不了了!這是什麽神仙愛情啊!
--下次要是有人敢說舒寶整容, 我就拿這張相片怼他臉上!你家蒸煮都是十二三歲就開始整容啊!
當然, 裏面也有一些不好的評論,但是她家舒芙蕾戰鬥力一向十分強大,控評能力一流。
楊流舒以前沒留意,現在這樣一看, 感覺舒芙蕾們還挺可愛的。
向東陽也已經放下筷子, 拿了手機來看,不禁微笑。
楊流舒擡眼看他,眼裏的意思分明是“你就沒點什麽來表示一下”。
他傾身過去,親了下她的臉,然後轉發了楊流舒這條微博并配上圖文。
這一個雞年裏,楊小姐和我@楊流舒
他配的是, 元旦聚會時兩人的合影。
向東陽的微博粉絲,并不比楊流舒少,而且還有不少共同粉絲。
這一條對稱微博一出,立即評論如潮。
大部分都是在舔楊流舒的盛世美顏, 或者嚷嚷着被這一波秀恩愛虐到, 還有一部分是向東陽商界的朋友,紛紛來湊熱鬧,甚至還包括一些平時惜字如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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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玩養成?
--禽獸了啊, 當年弟妹也就十二三吧?
很快,“楊流舒首秀恩愛”和“楊流舒向東陽大過年虐狗”先後上了熱搜。
再然後,微博崩了。
等到修複後,“最苦逼程序員”也被頂到熱搜上。
一幫子發際線堪優的人在那裏吶喊:跪求大佬們憐愛,不要在節假日搞大新聞!我只是想安安靜靜過個年!
桑葉大半夜的特地發來了新春的賀電:“這是送我的新年禮物嗎?終于看到我頭上那些被你氣出來的的白頭發了?”
楊流舒抿唇笑,放下電話,看到向東陽鬓角的白霜,又頓覺心酸。
她用指尖輕撫那些白發,輕聲道:“你看,我頭發還好好的,你就搶先白了頭。不帶你這樣的啊。”眨巴着眼睛,扁了扁嘴,收回手,身體倚進他懷裏,“你等等我啊,等着我跟你……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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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陽有說要陪她去北京,可是楊流舒心中有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一起。
過完新年,向東陽照樣要到處飛,楊流舒代言的某個電子産品在北京搞線下宣傳活動,她請了假過去,趁機聯系了之前那位醫生。
作為公衆人物,連去醫院都不能所心所欲,要不然肯定又要惹出新聞來。
她戴了口罩,沒化妝,又穿了一套和平時穿衣風格完全不一樣的衣服,一路小心謹慎地去了醫院。
對方已經退休,又返聘回來,隔了好幾年,她竟然還記得楊流舒。
“成大明星了啊。”那人笑着打招呼。
楊流舒笑了笑,直接說了目的。
對方倒好像大吃一驚:“還沒取下來?這麽久了,你現在取,可得受罪了。因為那個環很大可能已經嵌進肉裏面了,你明白吧?”
楊流舒來之前已經查過資料,大概知道一點。說完全不怕,肯定不可能,可是這一關,總要過的。
她勉強笑了一笑:“我明白。我還想再做個檢查……你以前不是說,說我……比較容易生不了寶寶。”
那人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淡淡地說:“先做檢查吧。”
從醫院裏出來,楊流舒開車去了她以前在北京時住過的那套房子。
還在正月裏,北京仍然是冷。十九歲那年重逢向東陽,也是差不多在這個時間。
從重逢到現在,從十九歲到二十五,已經快滿六年。
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好的時光,回憶起來,只剩下滿目瘡痍。
大門阖上,她呆靠在門後,漸漸地,眼淚就下來了。
檢查結果出來時,那位醫生的表情有點嚴肅。
“不太好。”她說了一堆專業術語,楊流舒比較能理解的只有宮頸粘連和輸卵管不通,然後那人又說,“你的腰是不是受過傷?”
楊流舒點頭。
有次拍戲時從馬上摔下來,正好磕到了腰。
在醫院裏住了幾天,她就繼續回片場。
有人跟她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說:“流舒,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拼啊?你都有向先生了,還這麽拼命,讓我們這些人怎麽出頭啊?”
她只是淡淡地笑,不解釋。
他們并不會知道,她從沒有想過可以和向東陽天長地久。
所以只能抓緊還在他身邊的每一天時間,讓自己盡快強大起來,可以在離開他以後,不被潛規則,有更多的選擇權。
事業,才是一個人最好的安身之本。
可是,所有的得到,最終都需要付出代價。
那位醫生沉默了一下,說:“我們先把環取了吧。其他的,再慢慢調理。你也別太緊張……”
她這樣一說,楊流舒就更緊張了,顫着聲問:“是生不了了嗎?”
那人皺着眉說:“那倒不是,只是情況不太好。以前我就說過,你的體質不太好,這幾年,你應該都沒怎麽注意過。”
楊流舒心裏狠抽了一下。
她的确是沒注意過,最開始是将這位醫生的開的藥偷偷扔掉,後面幾年也從來沒顧惜過自己的身體。
沒想到了現在,遭到了報應。
她明明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難看,對方輕嘆一口氣:“是向家催你生孩子了對吧?我看過新聞,陽歷年你跟向家人在一起。你不用太擔心,本來取了環,也要隔半年再要寶寶才好,你就趁着這半年時間把身體調養好就是了。”說着她又笑了一下,“我會幫你保密的,向太太那裏都不會說。你別太大壓力。實在不行,還可以試管嘛。現在試管的技術已經相當成熟。”
楊流舒木木地點着頭,茫然地說着謝謝。
她并不怕向母知道,也不怕做試管。
只是十九歲時,她不過是一時腦子發熱,沒做保護,就輕松地懷上小寶寶,到了現在,卻變成了一件難事。
她有一種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感覺。
可是追究責任,又不知道該怪誰?
私密部位還隐隐作痛,取環時那種感覺又出現在記憶裏。
其實疼倒是在其次,最讓人難受是,是那種将最隐私部位暴露出來的羞恥感。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上節育環的時候。
十九歲,對很多人來說,可能還在享受甜蜜的愛情,甚至還只是單純的小女孩,她卻已經将一個女人所能經歷的那些不好的事都經歷了一遍。
恨。
是真的恨。
最先是恨自己的不自愛,然後恨向母,恨她的輕蔑和侮辱,最後,也恨向東陽,她所經受的這些痛苦和羞辱都是因他而起。
這幾年楊流舒也曾經想過,要是那晚桑葉叫她去飯局時,她能堅持住,沒去,應該就沒有後面這些事了。
可是,那麽多的有錢人,桑葉偏偏就幫她挑中了向東陽;向東陽已經近三十歲,那麽多年肯定遇到過不少比她優秀的女人,他偏偏看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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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流舒在那套房子裏呆了一晚。沒有吃飯,沒有洗澡,沒有開燈,就一個人縮在床上,第二天回片場,繼續拍戲。
桑葉過來看她,還帶來了幾個新劇給她挑。
楊流舒将那幾個劇本丢在一邊,輕聲說:“姐,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桑葉大驚:“出什麽事了?身體有問題?這裏面有部戲……”她從被丢開的劇本中抽出一本,“這個,我覺得不錯,你不看看?”
楊流舒伸直腿,彎着腰,低着頭:“有點累了,想歇歇。”
她還在學校裏就開始拍戲,因為走紅太快,一直片約不斷,加上她又極拼,的确從來沒有享受過生活。
桑葉将劇本丢到一邊,嘆氣:“行。這部拍完了,你去度個假吧。要是向先生抽得出空,你倆一起。或者,幹脆趁機結婚,生個孩子。你手上還有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沒上,加上這部,就有三部,另外還有結婚,生孩子,應該夠你生完孩子複出了。”
楊流舒仍然低着頭,臉埋在手臂裏。
三姐真不愧是圈內赫赫有名的經紀人,算盤打得滿滿的,可惜,結什麽婚,哪兒生得出孩子。
過了幾天,向東陽來探班。
他洗完澡出來,看到她在發呆。
“怎麽了?”他走到床邊坐下,想摸她的臉,楊流舒偏了下頭,躲開了。
她的臉上沒有笑,只有一種冷淡的平靜。
說句實話,向東陽有點害怕她這種神色,因為往往預示着有不好的事發生--這段時間明明她已經不會這樣了。
“前幾天,我去北京那邊參加個品牌的活動,順便把環取了。”
這是他一直惦記的事,這會兒着着實實聽到了,卻完全沒有欣喜。
向東陽靜默了好幾秒鐘,才輕輕問她:“怎麽不讓我陪你一起。”
楊流舒垂下眼簾:“順便。你也忙。”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他的手已經伸到半空中,又垂下來。
“還有其他話跟我講,對嗎?”
楊流舒停了一下,輕輕點頭。
她仍然沒有看他:“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我這個人內心很陰暗,愛記仇?”
有點意外的話題。
向東陽還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軟軟的,很滑,也很黑。她前不久才說過要他等她,等着和她一起白頭到老的。
“你有話,就直說吧。我都能承受。”
片刻的安靜過後,她用很輕的聲音問他:“還記不記得那兩個人?就是……我所謂的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