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向東陽點了下頭作為回應,将爺孫倆讓了進來。
檀爺爺是大嗓門,進門就朗聲解釋:“老太婆不肯來,怎麽叫都不肯。正好小雨來我那看我,我就叫她一起過來,也能陪向爺爺說說話。對了,東陽,什麽時候到的?”
“就今天下午。”
“陪你爺爺下棋了?”
“嗯。”
“誰輸誰贏?”
向東陽微有笑意,卻不答。
向爺爺得意地晃了晃右手食指:“我贏了一盤。”
檀爺爺哈哈笑:“該不會是東陽讓着你吧?”
“怎麽可能!東陽一向六親不認,不信你自己試試看。”向爺爺板起臉,一副受了侮辱的架式。
檀小雨噗嗤笑:“這麽多年還這樣。”笑完看着向東陽,笑吟吟地問,“東陽哥一直都好?”
“嗯。”
“都快有一年沒見了,對吧?”
他點頭。
向東陽老家在上海,很小的時候向爸向媽忙事業,又想着他是男孩子,應該多鍛煉鍛煉,就被送到向爺爺這裏養着。
軍隊大院裏的孩子,一個個都跟個皮猴似的,瘋的不行。尤其是那幫小男孩,最愛欺負小女孩,整天以捉弄小女孩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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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向東陽不會。
他讀書成績特別好,也不會像其他小男孩那樣吵,尤其不會欺負小女孩,雖然他也不是很愛搭理她們。
他很斯文,同樣是玩打仗游戲,其他小男孩一般汗啊灰啊的,髒得像從土裏鑽出來的,可向東陽,最多身上有點汗,衣服很少沾灰,永遠都比所有人都要幹淨。
他的話一直不多,但是并不是老實或者懦弱好欺負那種,相反,他在一幫孩子中很有威望。作為一個“外來戶”,他當時是和大院裏土生土長的孩子王平起平坐。
向東陽十歲那年,向媽替他生了個弟弟。
不像有些大孩子會抵觸二胎,向東陽對這個弟弟喜愛得不行,當即就想轉回老家,要天天跟弟弟在一起。後面勉強讀完剩下的一個多月,也是天天弟弟不離口,還堅定地認為誰家的小孩都沒有他弟弟可愛。
大人們都笑,說這孩子長大了,肯定特別喜歡孩子。
等到那學期結束,他回了上海,自此跟大院裏的這幫孩子們來往就少了。
在檀小雨的記憶裏,向東陽這個人和其他人很不一樣。
只是當時小,想不明白不一樣在哪裏,直到現在才知道,那就是氣質。
室內暖和,檀小雨的外套敞開着,裏面的緊身毛衣,勾勒出美好的身體曲線。
她雙手插在外套兜裏,沒話找話問:“你弟都上高中了,對吧?”
“高二。”
“我聽說,也是在這邊讀,對吧?”
“嗯。”
“不過他好像很少來大院。”
“可能是。”
每一次都簡短無比,而且将話堵死,讓人沒辦法繼續聊下去。
檀小雨大學時談過一個男友,能說會道,特會撩人,可惜太會撩人了,撩得劈了腿。
分手後她空窗好幾年,去年向爺爺生日,她恰好有空參加,重逢向東陽,忽然間發現沉默寡言的這個兒時玩伴,其實非常有魅力。
她主動給他電話,他是客套而冷漠,她主動找他,他也沒空見面。所以剛才向爺爺一叫,她立即厚着臉皮要求過來,還将爺爺惹笑了,說她會挑,東陽這小子不錯,就是嫁到上海,有點遠了。
還沒影的事呢。
檀小雨揣着撲通撲通跳的一顆少女心過來,被他幾句冷淡的話一激,幾乎陣亡了大半。
很快飯菜上桌,向東陽仍然很安靜。
食不言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當年那麽多孩子,只有他遵守得最嚴格。
“東陽,給小雨夾點菜啊。你們小時候一起玩,知道她愛吃什麽。”向爺爺說。
向東陽擡起頭,平靜看着她,淡淡道:“喜歡什麽自己夾,不用客氣。”
還是冷淡。
檀小雨畢竟是女孩子,屢受冷落,面上遭不住,冷着臉不吭聲。
檀爺爺好像沒瞧見他倆的狀況,笑道:“老向甭客氣,小雨一直拿這當自己家的。對了,你今天怎麽能贏東陽一盤的,真不是東陽讓着你?”
士可殺,不可辱!
向爺爺老臉一拉:“胡說!是這小子老是走神,也不知道魂讓哪個小妖精勾了。”
向爺爺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向東陽聞言卻擡起頭。
“是被勾了魂。”他淡淡一笑,“爺爺,正想跟您說一聲呢,我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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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流舒不知道表姐要跟她說什麽,胡思亂想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桑葉來找她,順便陪她吃頓飯。兩人也沒走遠,就在學校附近找了個餐館,要了個包間。
進門後剛點好菜,還沒來得及喝口水,桑葉手機響。
接通後聽了一會兒,她的臉色變得巨難看。
“沒辦法!你讓她公開道歉,退出娛樂圈!我告訴你,吸毒就是個高壓線,沾着就是死!”她一句一個驚嘆號,将楊流舒唬得大氣都不敢喘。
那邊又說了些什麽,桑葉怒火看上去消了一點,但是臉色仍然難看。
“沒辦法。小林,我告訴你,以後你自己單獨帶人,一定要不停警告你手中的人,出軌嫖/娼,在這個圈內,不算大事,有得是辦法洗和挽救。家暴也不是死刑,肯想辦法,還是能救。就一樣,不要沾毒品。沾了誰都救不了。”
桑葉後面又發了一通火,挂電話。
楊流舒好奇地問:“姐,誰呀?誰吸毒?”
“蘇儀。有印象嗎?”
楊流舒點頭。
印象中好像是她十歲左右,也就是八/九年前曾經大紅過的一個女星,後面不知怎麽了,漸漸就沒了什麽消息。
不過娛樂圈就是這樣,韭菜茬一樣,更新換代非常快。
桑葉罵人罵得喉嚨裏起火,自己倒了杯水先潤潤喉,然後開始了新一輪的狂轟濫炸。
“就是她,腦子跟豬腦袋一樣。早幾年有金主捧,風光過一段時間,可惜典型的胸大無腦,短視,不懂提高自己,還小人得志。後來金主玩膩了,把她甩了,資源就不行了,牆倒衆人推,業務能力又不過關,還一肚子歪門邪道。前年好不容易幫她上了經航的戲,想讓她翻點身,結果她三更半夜去敲人經航的門,被經航趕了出來。她以為經航總不結婚,是看不上自己女友,她那個豬腦袋就想不明白,那是人經航女友嫌麻煩,不自由,不愛結。經航女友一句話,她的戲份就‘一剪沒’了。你說她糊就糊吧,還不安生,這下好了,被朝陽人民群衆舉報吸毒,法制咖,徹底糊穿地心。老娘都不直接帶她了,還要連累老娘給她擦屁股。”
楊流舒聽得心驚膽戰。表姐一口氣就能說完的一句話,感覺已經說完了一個人的一生。
更讓她心驚肉跳的,是桑葉的下一句。
“我今天找你,就是害怕你成為下一個蘇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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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壓着事,飯也吃得不香,胃裏總像壓着石塊,沉甸甸的。
表姐的話,就是那塊大石頭。
周日早晨,楊流舒出晨功回來,接到向東陽的電話,對方約她出去。
楊流舒想到桑葉的話,咬着嘴唇猶豫起來。
“今天……沒空。”
“今天還有課嗎?”他溫聲問,“臨時安排的?”
她靠坐在床頭,心裏莫名地覺得很委屈。
本來是想說“是”的,可是馬上想到他認識班裏的人,這個謊太容易被揭穿。
“不是。是我不太舒服。”因為情緒低落,說話時有氣無力,不用特別去裝,就已經很像病人了。
他明顯當真了,急問:“哪裏不舒服?看醫生了嗎?要不要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楊流舒被連續三個問題問懵了,也更委屈。
“不用。小感冒,已經拿藥了。”
向東陽本來已經說了一句“好吧”,頓了一下,又改了口,“我還是不太放心,要不你現在出來一趟。我在你們學校門口,多穿點衣服。”
她因為委屈,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我都病了,你還要我跑來跑去!”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不像是發火,倒更像是對男朋友撒嬌的口吻。
“那我去你們宿舍接你。”他說。
分明是威脅的話,他都能說得文質彬彬。
她氣結,冷冷地丢下句“你等着”,狠狠掐斷通話。
楊流舒接電話前,還精神萎靡,這會兒也不知是不是氣的,意外精神抖擻,渾身是勁。
學校不大,不一會兒她就沖出門,氣呼呼地打開車門,坐到他身邊。
“看到了吧?”
他微微笑了一下:“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要不然,我現在帶你去看醫生。”
她嘟着嘴,用力搖頭。
“怕打針吃藥?”他的神色,完全就是在看一個小朋友。
她更用力搖頭。
誰怕打針吃藥了。她是……她是心裏憋着股氣。
可是也不知道跟誰較着勁兒。
向東陽還是那個向東陽,是她自己的心境變了。
因為她一直沒忘表姐說的話。
她耷拉着頭呆坐在那裏,好半天,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你不知道小孩子會嘴讒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作者要修一下文,所以除了晚上九點是更新外,其餘時間都可以不用理會。
修文主要是改一些用詞和潤色,與情結無關的,不需要重新看。
不過前面的楔子換了,有興趣可以看一下。
PS:好怕小可愛們看完新楔子後:無良作者,竟然寫虐!刷負,删收,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