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麽關系?
當然是沒有關系。
所以才要費心思,想辦法拉上關系。
這個圈裏,多得是野心勃勃,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那些手握各種資源的大佬,自然是大家虎視眈眈的對象。可是大佬也不是傻子,你想從他手中攫取資源,他當然也不動聲色地試圖将你拆卸入腹。
“可是向東陽不一樣。”桑葉說,語氣和神色裏,竟有那麽一丁點的敬佩,“這個人極其正派,潔身自好,到現在連個緋聞女友都沒有。”
“可能私底下有。”楊流舒小聲嘀咕。說完又在心裏加了一句:或者是喜歡男人。
桑葉白了她一眼:“你忘了我是幹什麽的了?你知道圈內有多少人想攀上他?早兩年有人試圖借着他炒作,結果……反正後面沒人敢再打他的主意。”
楊流舒撫額:“那你還讓我送死!”
桑葉微微笑:“我沒讓你賣身給他,再說你想賣,以他的性格,還未必肯買。你的臭脾氣,我還不知道。我可是答應過舅舅舅媽盡量保你周全的。”
楊流舒抿唇笑:“謝了,還是姐懂我。”
桑葉沒承她這份謝,反而狠瞪了她一眼:“別以為自己長得漂亮。這圈內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也別淨想着靠實力,多少有實力的人,還在三線外混着呢。這麽說吧,要想在這個圈內混得好,外貌,情商,甚至運氣都非常重要,你這樣一點犧牲都不肯有,以後的路肯定要比很多人難走你懂不懂?”
楊流舒漸漸斂了笑,小聲争辯:“我不是來這了嗎?怎麽能說一點都不肯犧牲。”難道非得賣身才叫豁得出去?
桑葉嘆口氣:“所以我今天才非讓你過來。向東陽是正派人,你跟他打交道,至少不用那麽提心吊膽,再說你倆以前也算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我再幫你搭個線,你自己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跟他攀點交情。”
楊流舒:……簡直,異想天開!
“他為什麽要搭理我啊?”她無奈道,“我又不能帶給他任何好處。”
桑葉一臉“你怎麽這笨”的神色:“你當這些人,我一開始就認識?反正線我牽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不過……”她一下子變得異常認真,“不過你記住了,千萬千萬別作死,亂說自己是他女朋友什麽的,要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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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這麽兇?
之前那次見面,好像……
她記不清了。
關于向東陽這個人,她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張相片--他拍照是不笑的。
四人一起進了包間,裏面已經給她們預留了位子。楊流舒左手邊是表姐,右手邊是一個章姓中年男人,身份是一家小影視公司老總。
落座前互相介紹,她發現陣容還頗為強大:一個知名導演,一個業內非常有名的編劇,今晚這個局,就是他攢的,一個章總,還有兩個陪客,也挂着X總的名字。
主位空着,向東陽尚未到場。
酒未下肚,在座的各位均衣冠楚楚,舉手投足間,倒并不像楊流舒想像的那樣放浪形骸。
可是不一會兒,她就發覺不對勁。
室內暖和,她脫了外面的羽絨,裏面的緊身毛衣完整地勾勒出身體曲線。
章總的目光至少在她高聳的胸脯上停了五秒鐘。
楊流舒心中一陣厭惡,真恨不得摳掉他的眼珠子,表面上卻佯裝未知,借着和桑葉說話,不動聲色轉了個身避開。
包間的門在這時被打開。
“對不起,我來遲了。”
聲音清冷,語氣平淡,十分平鋪直敘,并沒有多少遲到的愧疚。
衆人先後起身,楊流舒也跟着站起來,偏過頭。
陌生中帶着一點熟悉的眉眼,神色尤其和她記憶重疊,即使遲到了,他也并沒有因此陪笑,只是嘴角微微彎了一點弧度。
衆人忙着打招呼,一片的“向總”聲中,向東陽的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滑過,到楊流舒這裏時,微微愣了一下。
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處。
楊流舒來時一派坦然,只當自己是個充數的,桑葉的一番話,就像往她心中揣了一個小鹿,她的心被蹦跶的一片兵荒馬亂。
她扯了下嘴角,露出一點笑容,馬上垂下眼簾,錯開視線。
所謂心懷鬼胎,做賊心虛,不外如是。
向東陽神态自若地将視線移到後面兩人身上,點頭致意。
“抱歉,堵了下車,來遲了。”他再次道歉,同時脫掉外面的大衣,挂好,走到空的那張椅子後。
他旁邊的人立即幫着挪開椅子。
等他落座,衆人這才紛紛坐回椅內。
向東陽一到,開始上菜。
酒一下肚,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楊流舒暗中留意了一下,表姐帶來的那兩人,真是活躍氣氛的高手,還有表姐,也是十分善于交際。
她道行不夠,在這樣的場合,顯得格外笨拙。
向東陽一直比較沉默,不像其他人那麽多話。楊流舒幾次偷偷看他,只覺得他和幾年前一樣,人雖然在局中,卻總有一種冷眼旁觀局外人的距離感。
有一次不小心,和他的視線撞上,她吓得心砰砰跳,他卻平靜無波。
正所謂貴人多忘事,他應該完全不記她了。
不過他為人也算爽快,別人敬酒,他倒十分賞臉地喝了。
那兩人都敬完一圈酒後,章總帶着一點酒意,将目标對準了楊流舒。
“楊小姐不轉一圈?”
“流舒還在讀書,今天帶她來,就是讓她見見世面。章總您見諒,她是真不會喝酒。”桑葉端起酒杯,“我代她轉這一圈。既然章總起得頭,就從章總這裏開始,行吧?”
章總一手虛捂着杯口,斜觑着楊流舒,似笑非笑的:“不會才要學啊。這兩位看起來也不比楊小姐大,我們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這話的意思是:別人都能喝,就你比她倆金貴?
桑葉面上雖在笑,心中也有幾分不快。
楊流舒夾在兩人中間,只覺得如芒在背。
這種場合,她真是不習慣,想甩臉走人,可是……那就辜負了表姐的一番心意。
她僵硬地站起來,端起茶杯,壓着怒意和羞辱感,輕聲道:“我真的不會喝酒,要不,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吧。”
章總仰着頭,眯眼笑道:“上了酒桌,哪有不喝酒的道理。楊小姐就算少喝一點,也不能拿茶來敷衍我們吧?”
楊流舒緊抿着嘴唇,一動不動。
在這一瞬間,她執拗的毛病又犯了。
雖然沒有真的甩門走人,可是卻不肯再退讓一丁點,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幹淨。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倆身上。
這種場面對他們來講不陌生,總會有些新人不懂事,把自尊看得過重,被多敲打幾下,自然就上道了。
跟着桑葉來的那兩位,更是多了一點看好戲的心理。
楊流舒越矜持,越顯得她們的低姿态,自然恨不得她越難堪越好。
桑葉此時卻是十分無奈:就知道流舒應付不來。
她在猶豫着是否讓流舒退讓一點點,意思着喝一些。畢竟章總也說可以少喝一點。
有個人搶在桑葉前頭。
“章總既然這麽想喝這一杯,”向東陽隔空舉了下酒杯,淺笑着,“我陪你吧。”
滿座皆驚。
稍微熟悉向東陽的人都知道,他很不喜歡搞一堆女人圍着那一套,今天攢局的編劇是他舊識,自然更清楚,才沒安排楊流舒她們幾個陪他。
但他有一點好,雖然自己不喜歡這些莺莺燕燕,對別人的那些亂七八糟卻非常寬容,一直都是無視的态度。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為一個女人打圓場。
現場的氣氛立即變得怪異。
章總忙不疊地和向東陽喝了這杯,好像一下子忘了剛才還在勸楊流舒喝酒這件事。其他人對她也有了一種莫名的和氣。
一個個都是人精,短短一瞬間,已經在心中将這兩人的關系揣測個遍。
桑葉在桌底下掐了楊流舒一把,心中暗喜:有戲!
大概是因着向東陽的性格,他剛進來時,攢局的人只介紹了桑葉。
楊流舒她們三個,就只作為桑葉帶的新人這個團體,沒有單獨介紹。
桑葉一直在找機會,能自然地提起楊流舒和他之前的那一面之緣。沒想到壓根兒不用費心思,向東陽自己就抛來了橄榄枝。
楊流舒假裝沒感覺到,心裏卻不由自主敲起了小鼓,暗搓搓偷看向東陽,他神色平靜,并沒有再看她。
宴罷散場時,衆人還在做最後的寒暄。
向東陽拿了大衣,挂到臂彎處,忽然問:“楊小姐怎麽過來的?需不需要順路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