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寬敞的階梯教室正在進行大學少有的線下考試。頭頂吊扇嗚嗚旋轉,細碎陽光透過緊閉的玻璃窗投射在桌上,留下一片耀眼光斑。窗外蔥郁的香樟樹上蟬鳴不歇,譚和深擡頭看一眼牆上的挂鐘,在心裏默默計算時間。
這場考試進行了約莫四十分鐘,教室門開始一開一合,陸續有人交卷離開。
認真答好最後一題,譚和深将試卷翻到最前面,大刀闊斧地寫上自己名字,蓋上筆帽,起身迫不及待交了試卷,這學期的課程由此正式告一段落。
随着教室門開,走廊蟬鳴愈發嘹亮,走過長廊,仗着腿長,譚和深四步跨完一節樓梯,從五樓到一樓以此反複。
教學樓外,瓦藍的天空看不見一絲雲彩,陽光不忍直視,周圍植被被曬得死氣沉沉,空氣中冒着稀薄熱氣。
考了一天的試,譚和深緊抿的唇角在看到坐在對面平層等他的沈情時終于漾開。
她靜靜地坐在樹蔭下低頭玩手機,蓬松的淺藍色蕾絲泡泡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臉上畫着精致淡雅的妝,長發紮成麻花辮,乖順地垂在胸前。漂亮又淑女。
譚和深加快步伐,小跑過去接過她腳邊的行李箱,笑吟吟,“我考完啦。”
沈情擡頭:“感覺如何?”
“沒什麽問題。”
“那接下來就可以好好享受你的暑假生活了。”她站起來自然地牽起他得空的那只手,譚和深手腕一轉,反過來将她的手包裹,捏了捏。
他的視線游弋在她臉上,兩人相視而笑。
少頃,太陽躲進雲層裏,天空短暫陰沉。出了校門,譚和深去買奶茶。
沈情提醒:“一杯就夠了,多了喝不完。”而且懶得拿。
說完她就守着行李箱坐在花壇邊的長椅等待,旁邊有幾個小孩兒嘻嘻哈哈地在樹下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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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情起初沒怎麽在意,直到不知何時有個小孩兒爬到了樹上,并且開始哇哇大哭起來。下面幾個小孩兒一起叽叽喳喳的,說了些什麽沈情也沒聽清。但想必是樹上那位上得去卻下不來了。
哭聲沒完沒了。
沈情走過去夠了夠才發現自己身高受限,剛好譚和深買完奶茶回來了,他走過來越過她輕而易舉就将小孩兒抱了下來。
哭聲停歇,耳邊總算清淨。
沈情微不可察地松口氣,看見譚和深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語重心長,“以後不要再爬那麽高了,很危險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哥哥。”小孩兒掀起衣擺擦幹眼淚,挂着兩行鼻涕誇張道:“謝謝你們救了我,無以為報,祝哥哥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另外幾個小孩兒像複讀的機器,七嘴八舌地重複。
氣氛怪是詭異。
“哥哥姐姐拜拜。”小男孩兒渾然不覺,擤了擤鼻子後跟着小夥伴們跑開。
譚和深快速瞥沈情一眼,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略顯局促:“也不知道這些小孩兒在哪裏學的這些。”
他将買好的奶茶遞給她。
沈情接過,不甚在意。
看着粗壯的大樹,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總愛爬到院子裏的枇杷樹上,不過她家的枇杷樹遠不如這樹粗壯好爬,但她總有辦法爬上去。
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有一次樹枝猝然斷裂,她不小心從上面掉了下來,還好樹下的譚和深伸手接住了她。
也不能說接住了,那時他還沒她高,完全是仗着自己脂肪厚,以自己為肉墊幫她擋了下。
沈情凝神,喝了一口奶茶,将剩下的遞給譚和深。同時她想,原來她那麽早就有了除父親以外,奮力托舉她的人。
不過不太幸運的是當時她身上挂着鑰匙串,上面的裝飾品是個鋒利的樹葉形狀的鐵片,她砸下去時由于重力作用不小心将譚和深給捅傷了,傷口不淺,他當時流了好多血,過後還縫了針。
譚和深低頭,就着她喝過的吸管解決剩下的奶茶,動作熟練。
沈情抿唇看着他,手指突兀撫上他的腰際,她指腹溫溫熱熱,隔着布料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難耐的癢意。
背脊陣陣發麻,譚和深勉強克制住身體不自覺的顫栗。
撞進他的目光,她猝不及防問:“這裏的疤還在嗎?”
那個位置實在敏感,譚和深被她摸得瑟縮了一下,捏着奶茶杯的手指用力,臉也緊繃着,耳廓緋紅。眼睛像是深邃的隧洞,吸着她靠近,明亮愛意不加遮掩。
他貌似很喜歡她的身體觸碰,就像是小狗熱衷于主人的溫柔撫摸,他恨不得将自己主動送進她手心。接着,如果他有尾巴的話,他一定會忍不住搖擺起來。
譚和深反應了一下,搖頭,又點頭,“不過很淺了,不注意看看不出來。”
話落,沈情的手機震動起來将氛圍打斷,是她打的車到了。
不容她多想,她看了眼手機上的車牌號,提醒:“走吧,該出發了。”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将他們送去高鐵站,又歷時三個小時,兩人終于在晚上七點前到達了霧城,著名的旅游城市。
沈情提前在網上約好了民宿,照着民宿老板發來的地址,一路跟着導航,沒一會兒,他們沒怎麽費工夫就找到了矗立在漫天霞光裏的獨棟海景小院——怡風小築。
小築景色宜人,周圍種滿了各種各樣的叫不上名字的草木和鮮花,很有浪漫氛圍,而且一靠近就能聞見撲鼻花香。就像書裏的世外桃源。
參觀完民宿再加上舟車勞頓,沈情流了些汗,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她從行李箱裏随手掏出一件白色短袖去洗澡。
她這個澡洗得很快,不到十分鐘就洗好了。擦幹身體,伸手去拿置物架上的衣服,因為等會兒還要出去玩,所以她沒多此一舉換睡衣。
沈情抖開衣服時一愣,後知後覺發現她貌似裝成了譚和深的,因為手裏這件衣服實在太大了。
夏天的短袖除去尺碼不同,好像男女款确實都長得差不多,她拿錯也情有可原。好在褲子是對的。
未加猶豫,沈情三兩下就套上了衣服,她對自己與譚和深的體型差在此也有了深刻認識,難怪她每次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原本合身的短袖愣是被她穿成了oversize風格。衣服松松垮垮,于她略顯寬松的領口恰到好處地露出輪廓分明的鎖骨,長長的衣擺将褲子遮得嚴嚴實實。下衣失蹤,有種說不上來的性感。
沈情擦幹霧氣缭繞的鏡子,洗完澡後的鏡子一如既往的迷惑人。她解開微濕的麻花辮,将頭發散開後用梳子梳順。頭發紮過辮子後的卷翹程度比刻意燙過的還要漂亮自然,于是她就這樣披散着頭發下樓。
樓下,譚和深也已經洗好了澡正在煮茶,他聽見聲響擡頭,倏地又快速扭開,長長的睫毛一點點向下覆蓋,好似不敢看她。
他咕嚕喝了一口熱茶,被燙得一激靈,耳朵像熱鍋裏的蝦,轟地變紅。
注意到他一閃而過的視線,沈情走到他對面的藤椅坐下,主動解釋:“衣服好像拿成你的了。”
“嗯,沒事。”譚和深眸光閃爍。
只是他莫名覺得,他的衣服出現在她身上是一件不亞于做/愛的暧昧事情。
哪怕已經洗滌過,卻依舊殘餘着獨屬于他的氣息,絲絲縷縷地滲入,漸漸将她也染成他的味道。仿佛他時刻與她嚴絲合縫,緊密相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