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乖,聽話
第30章 乖,聽話。
事實證明,常在河邊走,誰能不濕鞋?
張津望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谶。
這天他下班回家,走到自家樓底下時,看到有幾個鄰居遠遠的在圍觀。他出于好奇,也稍稍瞄了一眼,卻瞬間挪不開腳步了。
風暴中心是二男一女,一個男的半死不活趴在地上,女人擋在他面前。另一個男人罵罵咧咧高舉拳頭,臉憋得通紅。
而趴在地上的那個,正是楊松雲。
眼見着男人像抓籃球一樣抓起楊松雲的腦袋,張津望飛奔跑上前,一把扯住男人的胳膊。張津望力氣大,男人疼得松了手,掙了半天沒掙脫,臉更是憋成豬肝色。
“你他媽誰啊?!”
“有話好好說,你打人幹什麽?”張津望瞥了眼楊松雲,他安詳地平躺在地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看起來硬硬的,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堂了。
“我非得給他一拳!那小子居然敢和我女朋友搞一起,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誰攔我?我他媽的就是要讓他知道,搶別人的東西是什麽下場!省得他以後還敢這麽嚣張!”
草,原來是受害者來了。
張津望簡直想把楊松雲的腦袋塞回男人手裏,甚至想讓他來個投籃。
他再次看向楊松雲,發現楊松雲已經睜開了一只眼睛,在偷瞄這邊的戰局。
張津望認命般嘆了口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跟男人說:“哥,哥,我理解你,我也很生氣,其實我是這男的……對、對象。”
楊松雲也很震驚。
“你是他對象?”男人一聽張津望也是受害者,頓時火氣消了大半,“他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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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女的。所以我說我也被騙了。”張津望痛心疾首,“這樣吧,哥,你看圍觀的人這麽多,咱們不像他們兩個傻逼,都是要面子的人,臉上不好看。你回去處理你對象,我回去處理我對象,怎麽樣?我力氣大,絕對給他抽爛一層皮。”
經歷過剛才那一下子,男人對于張津望說自己力氣大的說法深以為然。再加上如果真給楊松雲打出什麽好歹,他起碼也得蹲幾天局子,不如交給他男朋友收拾他。
想必目睹捉奸現場,張津望也不能輕饒了楊松雲,他現在還得跟自己女朋友算算賬。
“你管好你男朋友!”男人罵罵咧咧地說,“別他媽出去犯賤!”
“放心,看我不給他揍得床都下不了!”
張津望把楊松雲連拖帶抗弄回樓道,剛上電梯,楊松雲就立刻支棱起來了,跟個沒事人似的開始耍手機。
張津望反手就是一拳,直搗在他肚子上,差點給他隔夜飯揍出來。
“你還真打啊……”楊松雲氣若游絲地捂着肚子,扶在電梯牆上。
“我怎麽說的?!”張津望揪住他領子,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道,“讓你不要搶人家對象,不要搶人家對象!都是男人,誰受得了這種氣?你就不能找個屬于自己的對象嗎?!什麽毛病!”
楊松雲忽然沉默了,他看向一邊,過了半晌,才冷冷地開口說:“從來都沒什麽是屬于我的……”
張津望愣住了。
就在這時,電梯到達25層。楊松雲趁着張津望晃神的空檔,用力撥開張津望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拖着腳步走開了。
回到家後,楊松雲直接進了自己房間。張津望看着他緊閉的房門,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決定讓他冷靜下,自己還是先做晚飯吧。
他做了個三菜一湯,把尖椒牛柳、地三鮮和黃焖雞端上桌,又焖了一鍋又香又軟的白米飯,然後才敲響楊松雲的房門。
楊松雲出來後,發現張津望坐在餐桌旁,面前不僅有色香味俱全的晚飯,還擺了個醫藥箱。
“過來。”張津望說,“給你包紮下。”
楊松雲被揍趴的一瞬間,手在地上蹭破了,血糊糊的一片,看着挺吓人。張津望一邊包紮,一邊嘟囔,“草,這可是倚劍天涯碼字的手啊。”
“楊松雲無所謂,關鍵是倚劍天涯的手受傷了,是吧?”楊松雲單手托着臉,笑着問。
“你看過《星期三》嗎?”張津望一邊包紮一邊說,“星期三的寵物是一只斷手,倚劍天涯最好長那樣。”
“……”
包紮完畢後,楊松雲舉起手看了看。張津望的包紮非常專業,包得嚴實好看,卻一點不影響手指活動。
“你學過包紮?”
“這可是我的獨門絕技,師從街頭格鬥的‘實戰包紮’課程,全天候無休,熟能生巧。”張津望說,“不過以老子的強度,早就不會受傷了,便宜你這家夥了。”
楊松雲看着自己的手,沒說話。
張津望給兩人盛了碗白米飯,剛準備遞給楊松雲,忽然聽對方問:“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如果你說人品方面的話,是。”張津望扒了口米飯,也不跟他玩虛的,“破壞別人的感情讓你很有快感嗎?”
楊松雲蠻不在乎地說:“我又沒強迫誰,都是她/他自願的,勾勾手指就到手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來都是不可靠的,容易破裂的,我只是讓他們看清這一點而已。”
“誰說的?誰告訴你的?你一個撿垃圾的,當然覺得世界上垃圾多。”張津望對楊松雲的三觀嘆為觀止,“那你自己又怎麽樣?搶來一堆垃圾,你就真爽了?就算不考慮做人,作為朋友,我也希望你能有段健健康康的感情,能讓你覺得人間值得。畢竟這樣下去,你還是什麽都得不到。”
說着,他夾了一大塊土豆塞進嘴裏。
楊松雲陷入沉默,似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正在認真反思張津望的話。
過了半晌,他拿起筷子夾了片牛柳,小聲說:“張津望,沒想到你還挺溫柔的。”
“我這叫鐵漢柔情。”張津望冷哼一聲。
“你有男朋友或女朋友嗎?”
張津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回答道:“沒有,怎麽?”
“那算了,沒性致。”
“……我他媽替天行道殺了你。”
管不住楊松雲,張津望就随他去了。幾天後,謝銳的新車改裝歸來,車窗全部換成了單面防彈玻璃。
“這樣就不用擔心被狙擊了。”張津望心滿意足。
謝銳看着車,表情不怎麽好看。
“小謝總還心疼這點錢?錢重要還是命重要?你自己送死我不管,我現在可跟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張津望用食指戳了戳謝銳的臉,被對方不悅地撥開。
“說起來,最近也沒發生什麽危險,美國獨立日假還沒結束?”張津望問。
“到勞動節假期了。”謝銳面無表情地說。[注:美國勞動節是9月的第一個星期一]
“真的假的……”
“嗯,直接回家吧。”謝銳說罷,轉身就想上車,卻被張津望一把拉住了肩膀。
“回什麽家?還想轉移話題?”張津望目光犀利地說,“老張囑咐我了,今天說什麽都要帶你去看牙醫。”
謝銳從不吃甜食,每天嚴格刷牙,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蛀牙了。蛀牙他也不去看,天天頂着張低氣壓的臉,比平時更難纏,搞得公司高層怨聲載道。
謝銳沉默片刻,不耐地轉過頭來,沉下語氣說:“可笑,我的牙很健康。”
張津望挑眉,伸手掐住謝銳的臉頰。謝銳瞬間倒抽一口涼氣,狠狠地一把甩開了張津望。
沒想到謝銳力氣這麽大,張津望踉跄兩步才站穩。他随後攤開手,看向謝銳,一切盡在不言中。
“爺們點兒,奔三的人了,還害怕牙醫。”張津望痞笑着調侃說,“如果讓哪個小報記者知道,謝家大少爺不敢去牙科醫院,你都能上明天的新聞。”
“在那之前,他會被迫終結自己的職業生涯。不,他會被麻袋套頭帶走,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抛屍在荒郊野嶺。”謝銳陰測測地說。
張津望吓得後退半步,“淡、淡定,你這樣真該去看牙了。”
張津望軟磨硬泡把謝銳弄上車,自己都累得夠嗆。他一邊系好安全帶,一邊小聲嘀咕:“看牙有這麽吓人嗎?”
“并不。”謝銳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是單純讨厭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電鑽的聲音,很吵。”
“好好好,就當是這樣,那你能不能不要抖腿了。”張津望說,“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在裏面車震呢,太他娘激烈了。”
張津望開車帶謝銳到了一家非常有名的私立牙科醫院,護士替謝銳挂號繳費,戴好手牌,然後來到牙科手術室。
正巧,有位姑娘剛剛治完牙,從手術室裏出來。
“你看,人家妹子都不怕,你怕個毛?”張津望走過去,搭讪道,“小姐姐,手術不疼吧?”
姑娘眼神空洞地看着二人,口齒不清地說:“手術的時候,我隐約看到去世的外婆,她讓我不要這麽早來這。”
“這他媽是幹哪去了?!”
她沒有回答,搖搖頭,腳底發虛地走了。
謝銳若無其事跟在女生身後想撤,被張津望拉着胳膊拽了回來。
“別啊!錢都交過了,你走了不是浪費嘛?”
“這算什麽。”謝銳冷冷地回怼道,“我連防彈玻璃都裝了。”
“那不一樣。”承載着全公司的希望,張津望搜腸刮肚,尋找能留下謝銳的話,“你乖乖看牙,我以後讓林苗不說你壞話了。”
“……”
“我跟柳白薇商量下,讓她一周不抽煙,我知道你不喜歡煙味。”
“……”
“我勸肖總監晚點休年假,最近事兒多,你不是不想放他嘛?”
“……”
最後,張津望破罐破摔地說:“結束後我照顧你,給你冰敷,給你熬白粥喝,我他媽給你講睡前故事都行,別走啊。”
本以為謝銳會不加遮掩地嫌棄他,沒想到對方半天都沒有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謝銳轉過身,走了幾步,坐回到等待區的椅子上。他後仰靠着靠背,閉目養神,淡淡地說道:“随便你。”
有用?張津望愣住。
他還沒反應過來,醫生就做好了準備工作,全副武裝走向手術室,“8號病人是哪位?”
“這兒。”張津望大聲說,拽着謝銳就來到他面前,“醫生,辛苦你了,我這朋友……”
“張津望?”醫生突然震驚地打斷他。
張津望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也沒看出來這人是誰。他皺着眉,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呀!十三中那個!”醫生摘掉口罩,激動地大聲說,“岳衡!”
“草!岳衡!”張津望沉睡的記憶終于複蘇,“你怎麽當牙醫了?!還在這麽好的醫院?”
“害,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學習。後來覺得一輩子不能這麽渾渾噩噩過去了,複讀上了大專,又奮發圖強考了個專升本。”醫生說,“哦對,可能還有個小原因——我爸是這院長。”
确是小原因。
張津望幹笑着說:“那挺好那挺好。”
謝銳的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他淡淡地問:“朋友?”
“什麽朋友啊,仇人。”醫生笑着咧開嘴,指了指自己的門牙,“我倆當年都是混混,三天兩頭打架。看到這斷的半顆牙沒,就是他揍得,後來給補好了。這傻逼打架太厲害了,我做夢都是把他壓在下面打,可到現在都沒報仇……對了,你是他什麽人來着?”
謝銳說:“我們不認識,他是我雇來陪診的黃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