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言
第23章 失言
葉子與風雅回到先前借宿的那戶人家,此時屋子裏只有她們兩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的葉子這才開口道:“剛才老伯說的那些事,你心中有打算了?”
“嗯。”風雅将葉子按在床上坐下,掀開之前自己借與她的外袍,白皙圓潤的肩頭上兩道刺目的血痕便赫然呈現在眼前,未經處理的傷口已經凝痂,隐隐泛着烏黑,依稀還能看見有皮肉翻在外面。風雅蹙着眉,以食指輕撫傷口一邊。
“嘶~”葉子吃痛吸了一口氣,瞪了風雅一眼,眼神似乎在控訴:你是不是故意的?
風雅見狀從懷中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擰起桌上的水壺倒出些許溫水将手帕浸濕,越發小心地替葉子擦拭肩頭的血跡:“你這傷口似乎中了毒,我先替你簡單清洗處理一下,待到明日再去福祿村尋求解毒之法。現下會有些疼,你暫且忍耐些。”
溫熱濕潤的手帕貼在肩頭,葉子此時沒了初時的疼痛,反倒感覺有一絲酥麻在傷處亂竄。葉子側過頭,見原本潔白無瑕的手帕此刻已被帶着黑色的血跡污染,對于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十分愧疚,不好意思道:“還是我自己來吧。”至于中毒一事她倒沒有太過在意,反正從小到大她受的傷中的毒不計其數,渾身上下早已落下一身毛病,也不見老天爺立刻将她收了去,屬于典型的債多了不愁。
風雅以為葉子是在害羞,擔心她自己折騰誤了傷勢,手上動作未停:“這麽晚了就別折騰了,你自己來要是不慎再将傷口扯開了該如何是好?再說我又不是沒瞧見過,之前還是我替你沐浴的。”風雅本意是為了寬慰葉子,卻不料此話起了反效果。
“什麽,你何時竟替我沐浴過?!”葉子聞言震驚,猛地站起身,此刻也顧不得還未包紮的傷口,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
“就上次在船上,你落水昏迷的時候啊。”風雅一臉無辜,不明白葉子為何突然如此激動,想當初自己重傷時不也是她替自己料理的全身傷處,自己可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妥。
葉子仔細一想,還真有那麽一回事,當時自己醒來,只感動于風雅守在床邊,絲毫沒意識到她那會兒還替自己沐浴過。如今冷不丁被風雅一提醒,臉上不可遏制的燒紅,支支吾吾道:“那……當時我是穿着衣裳的……對吧?”
“你平日裏沐浴的時候都是穿着衣裳嗎?”風雅一臉的莫名其妙。
最後一絲僥幸被打破,葉子咬着嘴唇,竟似快要哭了出來。
風雅見狀,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趕緊找補道:“唉,你別擔心,其實我當時沒怎麽看你,大部分時候都是用手在找位置。”
葉子唇角被咬出血痕。
“唉不是,其實我也沒怎麽摸,但你就是個小丫頭,又沒怎麽發育,就算看了也等于沒看。”
葉子身子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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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沒有要攻擊你身材的意思,好吧,你雖然小,但比例還是挺好的。那會兒我也沒穿衣裳,浴桶又那麽小,兩個人貼在一處根本就看不清誰是誰。”
葉子腳下一滑,撐住桌子。
見解釋了這麽多都不管用,風雅心一橫決定使出殺手锏:“要是你覺得當時被我看光了吃虧,大不了我也讓你看回來好了。”說着便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帶。
“砰!”風雅衣帶才解到一半,便聽見房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此時屋裏哪裏還有葉子的身影?
風雅本欲去追,卻聽見自隔壁房間傳來的敲門聲,接着是開門關門的聲音,心知葉子是去了洛桑那邊,只得走到隔壁房間門前囑咐道:“你肩上的傷口,千萬記得要包紮。”
洛桑沒有早睡的習慣,剛才風雅與葉子回屋時,她便聽見了動靜,正猶豫着要不要前去詢問發生了何事,便聽見了敲門聲,是以第一時間便開門将葉子接進了屋。
“師傅,你受傷了?”
葉子門出得匆忙,還未來得及料理好肩處的傷口,剛一進屋便讓洛桑瞧出了不妥。
“有繃帶嗎?給我一些。”葉子從洛桑手裏接過繃帶,拒絕了洛桑想要搭把手的好意,張口咬住繃帶一頭,單手扯着繃帶在肩上纏繞幾圈,只管将傷口全部遮住,系上一個結便大功告成。
“師傅,你這傷……不用抹點藥嗎?”洛桑見葉子如此豪邁的包紮手法,不由得擔憂道。
“不用,皮外傷而已,休息一晚便好。”葉子心知相較于肉眼可見的外傷,其中帶的毒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如今她實在沒有心情去解釋許多,只想要趕緊好好睡上一覺。
因着那傷處的黑血已被清洗幹淨,洛桑并未看出葉子中毒,于是乖巧道:“那好吧,今晚師傅你就睡裏邊好好休息,我睡外邊保護你,絕不會讓人來打擾你的。”說着還意有所指地往隔壁房間方向瞅了瞅。
“麻煩你了。”今晚發生的種種事情讓葉子疲倦不已,她沒有與洛桑客氣,徑自躺在床裏頭和衣而眠。
第二日清晨,三人在村婦家中簡單用過早餐,便依昨日之言不再逗留。
葉子整晚都與洛桑待在一間房,臨行時才想起自己的行李還放在另一間房中,正待要過去收拾,卻見風雅已經拎着打包好的包裹遞至她手中。
“謝謝。”葉子快速接過包裹,無視掉風雅還想繼續說些什麽的神情,轉身追上洛桑朝前走去。
昨晚葉子剛到洛桑房中便早早睡下,此時正好借同行的機會與她好好解釋一番之前所發生的事。
“所以師傅你的意思是,昨晚攻擊你的人可能被下了毒,那師傅你現在還好嗎?”洛桑聽完葉子的敘述,一心只擔心葉子的傷勢。
“我還好,其實那人也不一定是中了毒,看他的模樣也有可能是中了蠱,至于具體是什麽情況,還得前去福祿村查看一番。”葉子的傷口經過包紮後并沒有覺得很疼,可自早上醒來,她便覺得身體中有一股奇怪的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心中有所懷疑,但還不能确定。
談話間三人已來到昨日老伯居住之處,未待她們走近,便見老伯一人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女俠,你們可算來了,阿壽在柴房呆了一夜,看樣子快要醒了。”
“麻煩你了,我們這就将他帶走。”風雅明白将一個充滿攻擊性的成年男子留在老伯家中,确實會令他不安,于是毫不遲疑地去柴房領人。
待一行人來到柴房,便見被五花大綁的阿壽正愣愣地坐在地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前方,看見有人進來,也只是遲緩地擡起頭,并不像晚上那樣見人便沖上前攻擊。
風雅見阿壽此時還算正常,上前試探道:“你可知自己是誰?又為何會來到這裏?”
阿壽擡頭望着風雅,見她并無惡意,遲疑着開口道:“我叫……阿壽,是福祿村的村民,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在此,我記得白天明明還躺在自己家中,一覺醒來便……被綁在這兒了。”
“你昨晚想要闖進這屋,又攻擊我們,我只能暫且将你打暈先綁起來。那若我現在替你解開,你可能控制住自己不再傷人?”
“我昨晚有攻擊你們?對不起,我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最近這段時日,一到晚上我便像睡死過去一般,醒來後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就都不記得了。但現下是白天,我可以清醒地控制自己行為。”
“我且信你一回,認識路吧,帶我們去福祿村。”風雅一劍斷開阿壽身上的繩索道。
風雅讓阿壽走在前面,白天的福壽村中較之前多了不少人,然而這些村民在看見風雅她們與阿壽同行時,就如同看見瘟神般一個個避之不及。此時風雅她們已明白其中緣由,并未多做計較。好在兩個村子之間間隔不遠,不多時她們便在阿壽的帶路下來到了福祿村。
田間小徑,雞鴨成群,只看這村子的外部環境,倒是與之前的福壽村別無二致。只是……這裏的村民一個個都如阿壽一般皮膚烏青,神情萎頓,行動遲緩。
“你們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阿壽自是明白風雅所指為何,回憶道:“大約有七日,七日前村裏的阿強到後山狩獵,回來時便有些神志不清,見人便攻擊。自那時起,村裏的人便一個個相繼變得如阿強一樣,白日裏還好,到了晚上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只能讓家人将自己捆在房間裏。然而幾日下來,村子裏清醒的人越來越少,有時候身邊沒有旁人看着,又來不及自己捆自己,到了晚上便會不受控制地四處走動。”
“勞煩你帶路去後山瞧瞧。”風雅對阿壽說完,轉而對葉子道:“要不你與洛桑先在村口找處地方歇息,若到了晚上……”
風雅話未說完,葉子便越過她先一步朝村子裏走去,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态度:她雖氣惱風雅昨晚的失言,暫時不想與之交談,卻也不至于這般不講義氣,任其一個人出入危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