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舒服地沐浴一番,江尋坐在桌子前。
許若愚殷勤地給他盛了一碗湯,江尋有些詫異:“你今日為何如此殷勤?”
“你不是為了抓賊在那藏寶閣裏待了好幾日嗎?咱們在錢府待了這麽多日,好吃好喝招待着,全靠你了!我自然得好好照顧你!”
江尋拉着她坐下,笑道:“今日若非你送我的東西,我也不能順利将賊人拿下的。”
“當真?”許若愚眼前一亮。
她這一段日子就在錢府經營的打鐵鋪子裏繼續精進自己的手藝,經歷多次失敗後,許若愚覺得自己現在的手藝已經越來越厲害,與父親打制出來的武器距離逐漸縮小,有時候甚至看不出差距來。
所以在江尋的生辰那一日,她才自信地取出自己所制的銀針作為禮物,沒想到意外成為了捉拿賊人的功臣。
“若愚,你現在打鐵的功夫已經日漸成熟,我有一個請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江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許若愚把玩着勺子,難得聽到他請求自己做什麽,不由得來了興致:“你說,你想要什麽?只要我會做!”
江尋動了動嘴唇,依然沒能說出口。
許敬義最厲害之處,在于他能夠根據武器的主人,設計出最适合本人的東西,人器合一,自然能發揮更大的效用。
可自己又怎麽向許若愚提出這樣的要求,她一下子就能猜出來自己是為什麽與她成親了吧……
許若愚等了一會兒,江尋依然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不過聽他的話,他想要的,應該還是與自己的打鐵技藝有關,許若愚見他搖了搖頭,于是識趣地沒有再問。
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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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他們能睡個好覺,江尋突然看到窗外有異光,他幾乎是一瞬間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許若愚揉了揉眼睛,聲音還帶着幾分睡意:“……怎麽了?”
江尋語氣嚴肅:“我看到我家滅門那一晚的信號了,今晚必定不太平……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話雖這麽說,可許若愚那裏還睡得着,她穿好衣服,從窗外看出去,那光可能就是一瞬間的,之後便歸于靜谧,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江尋回來時,天色已經發青,他面色凝重,身上帶着些寒意:“賊人失蹤了。”
許若愚坐在床邊打盹,聽到江尋的聲音,直接跳了起來:“什麽?”
那他豈不是白白忙活了這麽許久?
江尋坐下,許若愚給他倒了杯熱茶:“你先喝杯熱茶,錢老爺那邊可有消息了?”
江尋搖頭:“現在衙門裏亂成了一團,大家都沒有看清救人的是誰,我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帶着賊人跑了,我追了幾條街……”
他抿了抿嘴唇,緊皺眉頭:“我跟上了她,是她……”
許若愚問道:“是誰?”
“是當初滅我滿門的人……”江尋咬牙切齒,随後又頹喪下來,“她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就沒有再追,我……”
他膽怯了。
雖然他現在的武功很高,可面對滅自己族的仇人,他還是覺得自己仍是當年那個沒有反抗之力的少年。
許若愚上前抱了抱他:“你已經長大了,她也已經變老了,你會比她強的。”
江尋難得露出這麽脆弱的一面,許若愚心裏軟軟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撫他。
天色剛剛亮起來,金環就在門口喊:“江公子,江夫人,老爺請你們去茶室,有要事商量。”
江尋和許若愚匆忙起來洗漱,吃了點東西後,迅速來到茶室。
錢老爺坐在茶室,面色不愉。
看到他們進來,他才放松了些:“江公子,江夫人,請坐。”
“不知錢老爺叫我們夫婦二人過來,有何事商量?”
錢老爺擡眼看了看江尋:“昨夜之事,江公子已有所耳聞了吧!”
江尋點頭道:“我出去看了,沒能追上那人。”
錢老爺嘆了口氣:“那人倒是給你留下了點東西……”
江尋從街上徑直回了錢府,沒想到那人居然還給自己留了東西。
“什麽東西?”江尋很好奇。
錢老爺也是知道江府被滅門一案的,他面色不忍,可還是從桌子底下拿出來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把匕首。
江尋一眼便認出來這個匕首,正是那一日插入自己母親胸口的那一把……
那一日的情形再次在眼前浮現……
那是一個尋常的日子,父親帶着他們在家塾裏讀書,母親一人在院子裏看書,等他回院子裏時,卻看到母親已經躺在地上,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
這匕首樣式好生奇怪,母親躺在血泊中,一絲氣息也無,他立刻狂奔上去,後面還跟着若幹師兄弟,父親因為整理家塾,晚了一會兒,不過是這一會兒的功夫,父親就已經遭了毒手,其他師兄弟都是重情重義之人,滿府尋找仇人,可那人實在太強,不知躲在何處,将他們師兄弟全都一一殺死在院子裏。
汪師兄見仇人實在強大,便強行帶着江尋離開了江府,他還在母親屍首旁邊發呆,最後一眼,就是這一把匕首。
看來當初若不是汪師兄帶走了自己,可能他也已經死在那一場屠殺中,可江尋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為什麽此人要殺自己滿門呢?
如今再看到這把匕首,甚至上面的血跡都沒有擦去,那是……他母親的血嗎?
江尋的眼裏迸射出仇恨的光,他失了平日的溫和與風度,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地問道:“這是當日殺了我母親的兇器。”
錢老爺點頭:“是的,這裏還有那人給你的信。”
錢老爺也正是看了信,才知道這把匕首的來歷。
江尋打開一看,上面的字跡看起來秀氣娟雅,可她所做的事,卻如此令人發指。
“豎子小兒,你竟忘了你母親是如何喪于我手,安敢與我作對?若欲報仇,來年四月初五,來淨柯山,我等你。”
這一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江尋的心上。後面那一句挑戰,又讓江尋報仇的心如熊熊烈火,哪怕對方讓他上刀山火海,他也義不容辭。
許若愚湊過去一看,自覺這筆跡似乎在哪裏見過,可此時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從茶室回來後,江尋一直顯得很沉默。
許若愚問他:“你要去淨柯山嗎?”
江尋點頭:“要去。”
“那我與你一起去。”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趕緊結束京城的案子,咱們不是還得趕回去找你父親,還要回如意鎮過新年嗎?咱們已經一年沒有回去了。”
江尋的語氣又恢複了平日的溫和,許若愚卻聽出了他的無奈和隐忍。
許若愚沒有任由他扯開話題,而是拉着他的手說道:“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夫妻本就是一體的,你陪我找我爹,我自然也要陪你去報仇。”
江尋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他溫和外表下的傷痕已經都被許若愚看到了,她似乎正一步步地扣開他心底重重深鎖的大門,取代那門後原本最重要的已逝的父母。
他驚恐地發現,原本記憶裏那些與父母在一起的時光,逐漸淡化,那些畫面裏的人,逐漸變成了許若愚。
他們在江府寫對聯貼福字放鞭炮,在他忙累了回來後準備熱水和熱騰騰的飯菜,在他生辰那一日送他禮物,煮一碗長壽面……
不!他怎麽能夠忘了自己的父母,他的家仇未報,那些師兄們那裏就該為他們家死去了呢?
他不僅僅是為了江家的人,還有好幾位師兄!
“好了,既然賊人已經被帶走,咱們在錢府待着也沒有用了,還是先去栖劍莊看看我爹在不在,咱們或許可以找他幫忙。”
江尋心念一動,他原本的計劃不就是找許敬義幫忙嗎?
“好,咱們去栖劍莊。”
他站起身:“我現在就去雇馬車。”
錢老爺和錢夫人聽說他要走,還有些舍不得,擔心賊人再回來。
江尋說:“他在這裏栽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既然那人與我下了戰帖,我便自己去與她會一會,到時您的藏寶,我讓他一并還回來就是。”
錢老爺眼巴巴地看着他:“那,那你可一定要贏啊……”
錢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拐了他一下,笑道:“江公子,你可一定要小心些,若是需要什麽幫助,只管跟老錢說!”
江尋抱拳:“多謝錢老爺與錢夫人相助,江某定當竭力,将你們的東西送回。”
說罷,他就拉着許若愚上馬車,一路離開京城。
馬車沒了影子,錢嬌嬌才急匆匆地從錢府出來:“走了?”
錢老爺道:“走了,你如何現在才出來?”
錢嬌嬌跺了跺腳:“我舍不得若愚!誰知她那麽心狠,我以為我鬧個脾氣她就不會走了!”
她手裏還捏着許若愚送她的妝刀。
許若愚過來的時候,她在屋子裏聽說她是來辭別的,一時犯了脾氣,說自己不想見她,可許若愚鐵了心要走。
“嬌嬌,我給你做了妝刀,給金鈴拿着了,你若是想我,可以去如意鎮找我玩兒!”
錢嬌嬌賭氣,誰要去那個小破鎮子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