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杜湘言一言不發,看着蓉奴忙前忙後,冷不丁來了一句:“蓉兒,你跟着我多久了?”
蓉奴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主子,已經有十二年了。”
杜湘言點點頭,鬼面下的表情蓉奴看不清。
“跟着我十二年,都沒有學會忠誠嗎?”
蓉奴後背心一涼,垂首立在他面前,感覺頭發縫裏都透露着緊張不安。
“嗯?怎麽不說話了?”杜湘言擺弄着手裏的瓶爐三侍,漫不經心地問。
“蓉奴……”
剛要開口說話,就傳來敲門聲。
蓉奴暫時松了口氣。
不管是誰,暫時救了她一命。
“進。”杜湘言開口道。
蓉奴立刻識趣地繞到杜湘言身後。
“怎麽了這是?”
許若愚一進門,就感到氣氛不太對勁。
蓉奴擠眉弄眼地對她示意,許若愚身後的芙奴想也知道這個妹子是又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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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杜湘言收起他訓蓉奴的語氣,問道。
許若愚興沖沖地說:“這不是小有所成,過來給你瞧瞧嘛!”
說着,她從懷裏掏出一把精致的柳葉刀。
經過芙奴的提點,許若愚才知道,原來杜湘言不管武器是不是好用,他想要的,不過是一件好看的玩意兒罷了。
真要想殺人,他不知道有多少法子。
于是按照芙奴的說法,許若愚開始往華而不實的方向努力,終于在今天,打造了一把看起來華麗得不得了,實際上可能切豆腐都費勁的東西。
這對許若愚來說,算不得什麽進步,但是滿足顧客的需求是她需要做的,所以,她一直告誡自己,不是自己想要生産垃圾,只不過顧客想要的是垃圾而已……
杜湘言果然對這個很感興趣,讓蓉奴取過來,拿在手裏把玩。
“果然很漂亮,”杜湘言信手玩弄着,修長的手指在柳葉刀之間翻飛,許若愚不由得慶幸,幸虧這把刀沒有殺傷力,不然他傷着自己算誰的啊……
剛剛這麽想完,杜湘言手裏的柳葉刀就不知怎麽地掉了下來,許若愚心裏一緊,這刀——
還沒想完,刀落在地上,碎了。
杜湘言:“……”
許若愚:“……”
芙奴蓉奴:“……”
“這是怎麽回事?”杜湘言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許若愚捏了一把冷汗,正打算開口,芙奴上前說道:“主子,此事與姑娘無關,是奴婢……”
芙奴真是個好姑娘,許若愚瞬間明白了她想替自己攬下事兒來的想法,于是立刻打斷道:“杜門主,其實這一把就是看看您喜不喜歡這樣的款式,若是喜歡,我便按照這樣的款式來給您做,你覺得如何?”
杜湘言定定地看着許若愚,不知鬼面下的臉上是什麽表情,笑着的,還是冷若冰霜的?
他這樣不說話,帶給許若愚和芙奴蓉奴很大的壓力。
許若愚覺得後背開始沁出細細密密的汗,在牢裏看到的那個血淋淋的鐵釺突然在記憶中不斷浮現。
正當她快要堅持不住時,杜湘言笑了。
這一笑如同暗夜裏一盞明燈,驅散了三人心頭的黑暗,她們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這個來做吧,我很喜歡。不過……”
一個轉折,讓許若愚心裏又打起鼓來。
“若是一把廢刀,我也不會買賬的哦……”
他的語氣分明非常輕柔,許若愚卻感覺一股森然之氣襲來,她全身一麻,立刻點頭如搗蒜:“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回到打鐵房,許若愚這才放松下來,和芙奴一起癱坐在桌邊,哆哆嗦嗦地倒了杯水喝完,才覺得好受些。
“芙兒,你家主子向來如此恐怖麽?”
芙奴唇色蒼白,艱難地點頭,低聲說道:“他向來喜怒無常……”
“那你們姐妹還不離開他!”
芙奴艱澀地擡頭看了許若愚一眼:“可是我們在主子還未出事的時候就已經跟着他了,那時的他是一個十分光明磊落的君子,與現在完全不一樣,我和妹妹也是主子養大的,我們不能背信棄義……”
許若愚撐着下巴:“那你們也是見證着他從一個光明偉岸的形象變成一個陰暗可怖的小人的咯?”
芙奴慌張地四處張望:“姑娘,你可小聲些吧!主子最忌諱別人如此說他!”
許若愚翻了個白眼,自己就是這樣的人,還怕別人說?
“我去給你準備夜宵!”
芙奴逃也似的跑出了打鐵房。
許若愚問題還沒問完呢,就見她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芙奴把她當豬一樣喂,每日除了兩餐,還有各種間食宵夜,偏偏還都是她愛吃的,她真是拒絕不了。
她搖搖頭,低頭從腰間取出一把劍。
這是按照父親給的方法做的第一把還算成功的劍,她想把這個送給江尋,雖然還是比不得父親做的那般削鐵如泥——父親在如意鎮所做的菜刀都是人人稱贊的。
也不知道江尋現在在哪兒,有沒有找到她的線索,她在這兒雖然有打鐵房,可以随時精進技藝,可是想到有個陰晴不定的杜湘言,時不時就要來恐吓她一下,她就覺得心裏慌張,說不定自己不能完全發揮出自己的能力,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芙奴關上門,看到蓉奴已經在裏面等着。
“怎麽樣,送出去了嗎?”芙奴走上前。
蓉奴沒好氣:“被主子發現了!我差點沒被罰!”
芙奴心裏一顫:“那他沒有真的罰你吧?”
“沒有沒有!你為何一定要幫那個許若愚?你就是看起來冷冷淡淡,卻是個爛好人!也不想想,咱們因為這個,已經受了多少次罰!怎麽,他們的命是命,咱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芙奴低着頭,抱歉地說:“蓉兒,我知道你心裏覺得委屈,可是每次主子說要罰咱們,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咱們能有什麽事兒啊!可是這些人就不一樣了,主子說要他們性命就毫不手軟的,咱們既然能救,就多幫幫忙呗!也是給咱主子積點兒德,讓他以後……”
芙奴的聲音越來越哽咽,蓉奴面露不忍,杜湘言這些年來殺了不少人,她們能救的了了。
握住姐姐的手,蓉奴的聲音難得輕柔下來:“放心吧,消息一經送出去了,江公子很快就會趕過來的,你讓許姑娘再堅持堅持。”
芙奴點點頭:“那我去告訴許姑娘,免得她總在這裏擔驚受怕。”
芙奴起身就要出去,忽然想起什麽來,扭頭說道:“蓉兒,如月姑娘那邊……”
蓉奴擺擺手:“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芙奴“嗯”了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
蓉奴掀開袖子,一道猙獰的傷口出現在眼前,她的唇色迅速蒼白下來,傷口處隐約可見白色的肉蟲咬噬着她的血肉。
她面無表情地将肉蟲拔下來,扔到地上,用腳碾碎。
——
江尋按照蓉奴給的信息,一路跟到一處尋常的院落,江尋剛想翻身進去,忽然裏面的動靜讓他警覺起來。
“奇門遁甲。”江尋心裏一驚,随後微微一笑,“碰上對手了,這個杜湘言居然如此全面。”
他沒有貿然進去,而是四周轉了一圈,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原以為青蓮門在什麽荒郊野外,其實不然,杜湘言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青蓮門竟然只是大街上一處平平無奇地宅院,白日裏還有人進出。
江尋觀察了幾日,越發覺得杜湘言與他棋逢對手,說不定還要比他更勝一籌。
也不知這杜湘言是什麽身份,為何懂這麽多。
江尋生平第一次有了與他較量一下的想法。
不過這都是後話,他當務之急還是救出許若愚。
在外面聽了幾次,江尋知道了裏面擺的是什麽陣法,于是當晚,他就翻進了院子。
眼前的植物錯綜複雜,移步換景,江尋躲過他們的障眼法,找到一處庭院。
也不知這院子裏住的是誰,萬一是……
門開了,江尋隐入黑暗中。
“姑娘,早些睡吧!”蓉奴從屋裏走出來,笑着說,“明日我再來找你。”
裏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明日可要早些,我們一塊兒去許姑娘那裏。”
蓉奴頓了一下:“行,那我便早些過來。”
許姑娘,莫不是……
屋子裏的是……
門又開了。
如月端着方才蓉奴送來的茶點,走到院子裏坐下。
她是個孤兒,自小因為長得美吃了不少苦頭,直到在七八歲上到了皎月樓,這才免去了那些苦難。
如今自己被抓來,可能根本就沒人在意吧!
除了那個一力将她保下的嬷嬷。
可是嬷嬷也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過世了,她在死之前還一直惦記着要她挑個好夫婿,一定要有錢有勢有能力,才能保得住她。
可當時還未到時間,她沒能在嬷嬷生前定下自己的終生大事,如今物是人非,她也找不到這樣的人。
如月想起往事,不免有些傷感。
“如月姑娘。”江尋從黑暗之處走出來,輕聲喚道。
如月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又迅速記起來:“江公子!”
江尋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如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低聲問道:“你是來救許姑娘的嗎?”
江尋點頭:“如月姑娘,你知道若愚在哪兒嗎?”
如月點頭又搖頭,為難道:“我知道方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