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安排好各自的事,許若愚和江尋廣而告之,讓鎮子上有需要的人趕緊來鐵鋪和藥堂拿自己需要的東西。
許若愚這幾日就忙了起來。
她在草棚裏熱火朝天地打着鐵,雖是十月,可她額頭上還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就說你這個活計是下等人幹的,一點都不幹淨利索。”語氣裏含着輕蔑與不屑,許若愚擡頭一看,是丁香。
丁香踩着精致的繡鞋,一步步走進來。
皺着眉,似乎很嫌棄。
“你怎麽來了?”許若愚冷着臉。
對不喜歡自己的人,許若愚也不給他好臉色。
丁香卻展眉笑起來:“若愚,咱們一塊兒長大的情分,你怎麽就這麽對我呀?”
許若愚:……
這人怎麽這麽難伺候。
她勉強挂起笑容:“丁小姐,你這次來我們家鐵鋪,是有什麽事嗎?買菜刀?還是要買繡花針?”
丁香用帕子揮了揮,在草棚裏的條凳上鋪上,然後坐了下來,笑嘻嘻地說:“若愚,你成親這麽久了,我也沒來問候你一聲……和江大夫……還好嗎?”
許若愚看她那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覺得人家有痼疾,醫不好了,嫌棄得很,現在又上門來打聽些什麽?
她低垂着眉眼,臉上一片羞紅,故意說道:“他對我,那真是好得沒法兒說了……我還得謝謝你放棄了他,不然這麽好的人,怎麽輪得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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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兒時不對付的玩伴過得好,丁香心裏就不舒服了。
她幹笑着又問:“那江大夫的痼疾……”
許若愚奔着氣死她去的:“哎!也不知怎麽回事,可能是我比較旺夫君吧!我嫁過去沒多久,你猜怎麽着?”
丁香勾着脖子,一臉興趣。
許若愚拍了拍手:“相公他找到一味草藥治他那痼疾有奇效!現在不光不咳嗽了,天天夜裏都……”
她扭捏着低下頭,臉上耳朵都紅得能滴出血來。
丁香是香坊的大小姐,家裏的有些香便是增加夫妻之間意趣之物,因此她雖為年輕少女,卻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看到許若愚這模樣,丁香頓了一下,勃然大怒,憤憤站起來拿起條凳上的帕子,狠狠地一甩:“青天白日的,你竟然将這事兒拿出來說與人聽!果然鐵匠之家,就是上不得臺面!”
說完,她跺了跺腳,扭身就要走。
許若愚氣她正氣得起勁兒,哪裏會讓她就這麽走了,笑着說道:“丁小姐,聽說香坊有不少香是夫妻房內所用,我抽個空過去瞧瞧,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情誼,你可得好好給我介紹介紹!”
丁香腳步一頓,随後加快速度跑了。
許若愚看着她狼狽逃竄的樣子,覺得好笑極了,扶着桌子大笑不已。
藥堂門口楚然出現一個白衣翩翩的身影,那人含笑道:“娘子,你要買什麽‘夫妻房內所用之物’,為夫也想去瞧一瞧……”
許若愚這下笑不出來了。
她與江尋至今未越雷池,今日不過是想氣一氣丁香才這麽說,未曾想被正主聽了個全乎。
許若愚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轉身繼續趕工。
江尋卻不放過她,慢悠悠地走到草棚下,正是要用午膳的時分,路上并沒有什麽人,許若愚不由得緊張起來,生怕江尋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之事。
只聽得腳步聲在自己身後響起,許若愚一時不察,手裏的錘子失了方向,砸在自己手指上。
所幸心不在焉,并未使多大力氣。
她倒吸一口涼氣,畢竟那鐵錘在火中烘烤,又燙又沉,一下砸下來,她立刻丢了手裏的工具。
江尋立刻走上前:“怎麽了?”
白皙纖長的手捧起她受傷的手,在他精心護養下,許若愚的手已經開始變得細嫩起來,這一下直接把手指砸腫了,指甲蓋都變了顏色。
“哎呀!”江尋皺着眉,眼裏的緊張快要溢出來了,“快随我回藥堂,我給你上藥!”
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似乎這樣就可以緩解許若愚的疼痛。
許若愚呆呆地看着江尋靠近過來的臉,他的臉真幹淨啊,連個痣都沒有,像是在如意酒樓看到的瓷器那般光滑,不像她的臉,在火光炙烤下,又黑又紅的,這麽個美人兒相公,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是自己的了。
“這兩日咱們也該出如意鎮了,還有幾件鐵器放着就放着吧,也沒有多着急,回來再說也不遲!”江尋一邊給她上着藥,一邊說。
壓根兒就沒有跟她商量的意思。
不過她的手傷成這樣,确實也沒法兒繼續打鐵了,為了以後還能繼續給大夥兒打鐵,還是謹遵大夫囑咐吧!
看着自己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許若愚眨了眨眼:“子業,你把我的手包成這樣,我怎麽幹活兒啊?”
江尋收拾着方才用過的東西,理所當然道:“你有什麽要做的,不都有我嗎?”
“那怎麽能行,都讓你做了,我都快成廢人了!”
許若愚拿來他開方的筆墨紙硯,在紙上寫下:鐵匠受傷,近日不打鐵。
江尋湊過來一看,笑而不語。
許若愚臉上一紅,她的字是爹爹教的,不過是按着她的腦袋教的。
“我許敬義的女兒,怎麽能當個睜眼瞎?給我好好練字!”許老爹恨鐵不成鋼,要求許若愚每日練足夠時間的字,才可以出去玩。
許若愚每日便寫個差不多,就溜走了。
現在這字自然也是……勉強能看懂。
“你笑什麽?”許若愚狠狠瞪他一眼。
江尋聳聳肩,“不經意”間露出他今日剛剛寫的藥方。
蒼勁有力的字似乎是雕刻在紙面上的,與他本人的相貌截然相反,許若愚拿起來一看,點評道:“子業,你的字看起來和你差別好大呀!”
“怎麽說?”
許若愚清了清嗓子:“你瞧你這字,一筆一畫十分放蕩不羁,卻又很有力,每一筆都有自己的方向,你心裏頭一定也有自己的方向吧?這筆觸雖然方向各不統一,卻十分收斂,到特定的位置就及時收住,可見你也是個心裏有數的人……”
江尋眼裏似乎有激流湧動,卻笑着從她手裏抽過那張藥方:“不過是幾個字,你也分析得頭頭是道,這寫字,是可以練的,譬如你這字,打眼一看就知道你平日沒有苦下功夫……等咱們從外面回來,我得好好督促你練一練字!”
許若愚哀嚎一聲:“不用了吧……”
她逃離了父親的魔爪,沒想到夫君也還是要逼她練字啊……
她現在“休夫”還來不來得及了?
從如意鎮出發的前一日,許若愚去給這些年照顧她的長輩們道別,雖然只是離開一段日子,可這麽些年一直都待在這兒,許若愚還有些不舍。
林大娘給她和江尋各做了件輕便的新衣裳。
“出去之後是要去祭拜江大夫的父母的,給你們準備了一件新衣裳,這樣過去也讨喜些!告訴他爹娘,咱們如意鎮不會讓他受委屈!”
許若愚抱着衣服,無以為報,只能邀請她等會兒去藥堂吃飯,林大娘欣然應允。
剛到如意酒樓,李掌櫃站在門前攬客,還未到時辰,他看起來清閑得很。
許若愚上前與他搭話。
“李伯,我明日就要離開如意鎮了,今日來與你們道個別……”許若愚想起前些日子江尋借馬去平安鎮的事,又感謝道:“多謝李伯當日借馬給我家相公,他這才能快速往返平安鎮!”
李掌櫃一臉茫然:“馬?什麽馬?”
許若愚解釋:“前幾日我家相公不是過來問你咱們鎮上還有誰通醫理麽?”
李掌櫃略一思索,點頭道:“是有這麽回事!”
“您說如意鎮沒有,可以去平安鎮瞧瞧。”
“對,江大夫聽完轉身就走了,并未找我借什麽馬……你也知道的,我不過是一個開酒樓的,要馬有什麽用啊,平日也不出鎮……”
李掌櫃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許若愚都沒有聽進去,她只聽到那一句:并未找我借馬。
江尋在騙她?
那他是怎麽一上午就往返平安鎮的?
還有梳妝臺裏他不想讓她看到的東西……
許若愚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對這個相公似乎一點都不了解。
她洩氣一般慢慢往鐵鋪的方向走過去,這時候她不想面對江尋,她要自己想想清楚。
自己對他是掏心掏肺,他卻對她百般欺瞞,說不定在如意鎮外,他連妻子都有了!
想到這兒,許若愚不由得有些想哭,她狠狠壓住自己的嘴角,不行!她是許敬義的女兒,是“鬼手劍聖”的後人,怎麽被這點困難打倒!不就是一個男人嗎!
她倒要看看這個江大夫還有多少秘密!
許若愚走到鐵鋪門口,看到門上貼着的“告示”。
江尋嫌棄她的字不好看,自己又重新寫了一份,這麽看來,她是真的從他的字裏看準了他!
許若愚負氣一般坐在草棚子裏,把懷裏的衣裳放在桌上,支着下巴開始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明日兩人就要一起出鎮,怕是在出鎮之前,她也沒機會看到梳妝臺裏的秘密了,她可以先從江尋身上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還有,他要帶自己去拜祭父母,說不定也會查出些什麽……
“若愚,你在想什麽呢?林大娘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