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晉江獨家發布
晉江獨家發布
祁天祝面色一僵,抽手想要推開她,偏偏額上印記在此刻燙得發痛,連帶體內的靈脈也跟着翻滾,身體不受控地歪向前方。
雲宓見他栽向自己又驚又怕,趕忙岔開雙腿站定,雙手抱住他的後背靠在肩頭,緊張地探向他鼻尖:“公子可能聽見我說話?”
祁天祝微微點頭,臉色蒼白道:“不礙事,扶我坐下吧。”
懷中人呼吸急促,雲宓不疑有他,轉身半扛着他緩緩坐下,打開雙臂剛要扶正他,身後便傳來一道驚喜的呼喊:“公子,我們可算找到你了!”
雲宓循聲回頭,聲音的主人已然沖到自己跟前,臉上的欣喜也變成了憤怒,雙瞳閃着金黃的光,淩厲的掌風直撲而來:“你又要對我們公子做什麽?”
又?雲宓擰眉不解,偏頭躲開他的掌心道:“祝公子不舒服,我自然是扶着他歇息,阿風兄弟這是何意?”
“阿風,不得無禮!”
一旁的祁天祝邊沉聲訓斥,邊推開背後的胳膊看向雲宓:“我這手下一向行事沖動,讓姑娘見笑了。阿風,還不道歉?”
孫風受了責罵,心中再不爽也只能依言鞠躬:“是,方才是屬下擔心公子,一時情急還望姑娘體諒。”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聽起來更像是宣戰,但雲宓對此并不在意,她更想知道剛才看到的那雙眼睛是怎麽回事。
“無妨,你也是忠心護主罷了。”
雲宓颔首輕笑,餘光不着痕跡地掃過他的眼睛,直接問道:“阿風兄弟的眼睛實在神奇,竟能随喜怒變換顏色。”
後趕來的胡玦聽到這話,連忙揮開孫風手心殘留的魔氣,跨步上前幫腔:“此處迷霧濃郁,姑娘應是看錯了。”
雲宓眨眨眼,盯着孫風打量許久,驀地轉頭問:“祝公子也這麽認為?”
祁天祝幹咳了幾聲,沙啞開口:“是,姑娘方才與那獵盜交手消耗了太多靈力,又有迷障損耗修為,多半是體力不支眼花了。總之此處不宜久留,還是趕緊想辦法出去吧,否則我們都要困死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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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宓回頭又看了看孫風,瞳色确實是黑的,她悄悄探了探周圍也并無魔氣出現,難道真是眼花了?
她揉揉眼再次望向祁天祝,想起他方才怪異的舉動,繼續追問:“那公子剛才是為何暈倒,你額上發亮的印記又是何物?”
話音剛落,祁天祝就猛烈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停下。
雲宓見他這欲蓋彌彰的模樣,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他不會是……
“既然姑娘不信祝某,祝某只能自己先去探探路了。”
祁天祝扶着胡玦吃力站起,亮出額頭道:“至于我額上的印記确實不是什麽好東西,它讓我受盡痛苦卻無解除之法,我要尋的人也與它有關。”
“方才是姑娘救了在下,祝某自當報答。姑娘在此好好歇息,待我尋到出口便來通知姑娘。”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宓望着他艱難前行的背影,心虛地抿了抿唇,到底是一起闖過生死的人,雖然一開始自己很不情願,但他的确慷慨地招待了自己和小端,若非自己無意惹怒了獵盜,眼下這迷障也不會出現,他更不會因此受傷。
視野中的背影逐漸遠去,雲宓趕忙追上前:“抱歉祝公子,我方才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舊事,并非不信任你。”
“你如今這般虛弱,多個人多份照拂,何況我阿弟還沒找到,我們不能再走散了,萬一又遇到獵盜勝算也大些。”
雲宓主動從胡玦手中接過他的胳膊,仰頭笑望着他問:“不知祝公子以為如何?”
明亮狡黠的杏眸眨啊眨,看得祁天祝悄悄紅了臉,他急忙停下腳步,輕輕推開她的胳膊退至一旁:“姑娘說的是,不過男女有別,我有阿風阿胡攙扶就好,姑娘在旁側同行吧。”
不想讓她瞧出什麽,祁天祝又特意強調:“先前姑娘為擊退獵盜耗費了不少精力,正好休息一下。”
雲宓見他耳垂爬上的紅暈,低頭偷笑作揖:“多謝公子,那我便在前面為公子探路吧。”
四人就這樣分成兩排,一前一後警惕地走着。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幾人發現了停在霧中的神行舟,還有躺在舟尾翹腳啃着雞腿的甪端。
“小端?”雲宓急忙爬上神行舟,抱起他左看右看,欣喜道,“真的是你,可有受傷?”
甪端見她來了,扔下雞腿撲上去就是一頓哭:“阿姐,你總算來了!這裏什麽都看不見,你們又不在,我也找不到路,一個人待在這舟裏都快吓死了。”
衣服被他蹭上不少油漬,雲宓無奈笑笑,輕拍他後背安慰:“沒事了,阿姐這不是找到你了嗎?”
“我還是好害怕,阿姐你都不知道,那些壞人有多兇。”
甪端伏在她肩頭抽噎着,小手指向一旁:“他們一群人都想殺我,還要劫走舟裏的東西,我差點就死在他們刀下了。”
雲宓驚訝擡頭,目之所及全是獵盜同夥的屍首,粗算下來竟有十幾人!
她拉過甪端的胳膊,連忙追問:“那這是怎麽回事?”
“嘿嘿,都是我幹的。”甪端吹着鼻涕泡,驕傲道,“他們想殺我還要搶吃的,我當然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個子小跑得快,他們抓不住我反倒殺了自己人,我厲害吧?”
雲宓看他說得眉飛色舞,含笑點頭:“是,我阿弟智勇雙全,剿滅了獵盜團夥,獎勵你再吃一個雞腿!”
“謝謝阿姐!”甪端笑着雙手接過,仰頭得意道,“其實他們笨得很,我還沒發揮出真實水平呢,都怪這迷障限制了我。”
迷障,是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只剩他了。雲宓望了眼跟在身後的三人,背身抱緊甪端附耳問:“你懂得多,知道怎麽破開這迷障嗎?”
“不知道。”甪端誠實搖頭。
雲宓心中一緊,連他都不知道出路,這次不會真要交代了吧?
“阿姐你別着急,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看。”
耳朵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蓋住,她聽見甪端小聲道:“我可以變出牛角感受方位,說不定能走出去。”
“太好了,快試試。”雲宓杏眸一亮,連忙變出一頂虎頭帽戴在他頭上,系緊帽繩道,“你先找找感覺,我去和祝公子說一聲,等他們準備好就出發。”
“嗯,阿姐放心,我這就找路。”
說完,他雙手抓着雞腿蹦着去了舟首。
雲宓站在舟尾,彙聚靈力探了探神行舟的狀況,還好沒損壞,不然帶着個病號僅靠雙腳走出這偌大的迷障,怕是要累死在半路。
她掐訣處理好舟上的屍首,轉身走下舟體來到三人跟前:“祝公子,你身體抱恙便随我去舟首歇息吧。這次我來行舟,阿弟也略通辯路之術,或許能走出這迷障。”
“你阿弟的法子能行嗎?別給我們帶溝裏去。”孫風故意嗆聲,滿臉不屑。
雲宓知道他是因為剛才的事有意找茬,直接扭頭看向祁天祝:“祝公子也是這樣認為?”
祁天祝咳了兩聲,甩開孫風的胳膊緩步踏上舟內:“可以一試。”
“好,公子在此稍坐,我們即刻出發。”雲宓跟在他身後上了舟,走向甪端問,“阿弟,找到了嗎?”
虎頭帽的耳朵晃了晃,甪端堅定伸手:“嗯,這邊!”
雲宓瞄了眼默默上舟的某人,抱起甪端大聲喊道:“好,我們出發。”
舟尾,剛站上來的孫風一個趔趄直撲在地。
“這小仙……”
“阿風,慎言。”守在祁天祝身旁的胡玦飛速跑來,低聲提醒,“別忘了身份,公子靈脈不穩,別生事端。”
孫風一聽他提到祁天祝,趕忙扶着他站定來到小桌旁:“公子,她又對您做那些事,屬下是真的擔心您被她迷惑了。”
祁天祝盤腿端坐,擡眼觑向舟首的兩人,秘密傳音道:“胡玦,守好這裏,本尊要調息。”
“是,公子放心。”
胡玦躬身作揖,施法在小桌周圍設下結界,拉過還在怄氣的孫風提醒:“公子生氣了,你可別再沖動亂來,否則誰都救不了你。”
孫風揪着不存在的胡須,咬牙應了聲知道,雙目死死盯着舟首的那道背影,滿臉怨憤,又是這小仙害他被魔尊訓斥,這次更是理都不理他了!
真不知這小仙到底哪裏好,魔尊不顧靈脈躁動也要陪着她,早知道他就不出那個主意了,留在魔界值大夜也好過眼下這般藏着掖着,連幾個普通凡人都打不過,真是憋屈死了。
哎!孫風剁腳長嘆,擡頭望向無邊的迷霧,但願那個獸族能盡快找到出路,否則,他只能亮明身份把他們都帶回魔界去,哪怕要被魔尊送去赤刃淵,他也要這麽做。
埋怨之際,前面傳來雲宓興奮的喊聲:“找到了,前面就是出口!”
孫風急忙循聲上前,探身四處張望,還真在左面不遠處看到了金光,随着神行舟的速度加快,金光迅速鋪滿視野,迷霧也漸漸散了。
這小獸族還算有點本事,他瞥了眼那頂紮眼的虎頭帽,輕哼一聲回到祁天祝身邊:“公子,他們找到了出口,之後怎麽辦?”
“繼續跟着。”祁天祝收勢睜眼,揮開結界睨着他警告,“管好你自己。”
“是,屬下謹記。”孫風恭敬作揖,目送他遠去後乖乖來到舟尾和胡玦一起收拾包袱。
沒多久,四周迷霧盡褪。
雲宓站在舟上望向腳下,一眼就瞧見了婆婆的土院:“小端,快算算我們離婆婆家還有多遠。”
甪端依言望去,掰着小手數了數,樂呵呵道:“不遠,坐這神行舟再過半刻就能到。”
真好,馬上就能見到婆婆了,雲宓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幾分,也不知這麽久過去婆婆過得如何,身體還好嗎?
“姑娘,祝某有一事想說。”
雲宓被他冷不丁冒出的腦袋吓退好幾步,她扶靠在舟沿站定,按住心口擠笑道:“公子請講。”
“此處臨近秘境又在凡間,坐着神行舟貿然出現難免引人矚目,說不定還會驚動那妖物。”
祁天祝舉起手裏的地圖提議:“既然乘舟過去只要半刻,不如改為步行,這裏密林衆多,正好可順路探查附近情況,以防萬一。”
雲宓順着他的手指看去,雖然她住婆婆家那段時日早就把這一帶摸清了,不過現在附近有了妖物,确實該好好探查一下。
“公子所言甚是,密林最是危險,我這就下去探探,可是你的傷……”
“姑娘不必擔心,我身子已無大礙只是還需要多休息,探查之事交給阿風阿胡他們就好。”
“那就有勞公子了。”
雲宓爽快交還地圖,正好今日在迷障消耗了不少體力,她實在沒什麽精力繼續探查,有人送上門幫忙再好不過,而且那個阿風也和自己不對付,與其相看兩厭不如早點支開他。
待他吩咐完畢,雲宓尋了處寬闊平坦的地方停好神行舟,抱着甪端下了舟坐在樹下補充能量。
祁天祝跟在她身後将大小包袱收進乾坤戒,自動坐在她身邊一起乘涼。
“公子想吃什麽,我幫你熱熱。”雲宓推了推食盒,含笑道。
祁天祝看了眼盒子裏黑乎乎的東西,推回食盒淡淡道:“我現在沒什麽胃口,姑娘不用管我。”
不吃算了,雲宓聳聳肩,拉過食盒放在甪端面前:“給婆婆留幾個,別都吃完了。”
甪端拍拍另一個沒開封的食盒,朗聲道:“阿姐放心,給婆婆的我都另外存着呢。”
雲宓點點頭,瞄了眼身邊冷着一張臉的人,沒想到他也看了過來,兩人就這麽互相對視着。
雲宓只覺空氣裏滿是尴尬,正想着要找點什麽話題緩和氣氛,對方就先開了口:“姑娘說的婆婆是何人?”
雲宓搓搓手指,堆笑解釋:“就是你說的土院主人,常年一個人住,以前我和舍弟落難時就是她幫了我們,後來我們也常去看她,陪她說說話什麽的。”
“抱歉,我無意瞞你,她一個老人家獨自生活很不容易,這次也算借花獻佛了,公子應該能理解吧?”
“無妨,知恩圖報,姑娘是個重情義的人,祝某願意成人之美。”
他的語氣還是和方才一樣冷冷的,臉色倒是緩和了幾分,雲宓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麽快,愣了會兒才道:“多謝公子,不過我也不是那般無禮之人,我會和婆婆說明是你花的錢,當然,公子的安危我也會負責。”
“如此,祝某也要多謝姑娘了。”祁天祝牽唇笑應。
“阿姐,熱好了。”甪端送來一盤鹵雞爪放在她跟前,“快趁熱吃。”
“謝謝小端。”雲宓雙眼放光,拿起一只鹵雞爪就進了嘴,嚼了兩下才想起身邊還坐着個人,好心送上一只給他,“祝公子嘗嘗?”
濃烈的香氣直沖腦門,祁天祝不得不垂眼看去,這才看清她手裏拿着什麽,但這顏色實在讓他無法接受。
“不必。”他輕輕推開雲宓的胳膊,皺眉起身想要避開勾人的香氣,眼前卻多出了一道不屬于他的影子。
“你也是拿了懸賞任務的?”高傲的聲音繞過他直奔雲宓。
雲宓循聲擡頭,只見好幾名衣着講究的修士站在身前,想來家底必定頗為殷實。
“嗐,你跟她廢什麽話,別耽誤了去秘境的好時辰。”站在最前方的一名修士催促。
那高傲聲音的主人笑了笑:“我就是好奇什麽人敢和獵盜叫板,原來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窮丫頭,身邊還跟着個小拖油瓶。”
“醜八怪!”甪端朝他丢了根啃光的雞骨,拔腿就要沖上去理論,身子卻被雲宓抓了回來,“阿姐?”
“別理他們,繼續吃。”雲宓塞給他一個肉包,“你的最愛,吃完我們就出發。”
“哼,就你這樣的還想跟我們搶懸賞?做夢去吧。勸你早點放棄,別讓小孩成為孤兒,怪可憐的。”
高傲的修者滿臉譏笑,招呼身後其他人道:“你們說是不是?”
“大師姐說得對,你這修為還是早點回去換低級任務吧。”
“可不是,說不定還沒到秘境門口人就倒下了。”
“怕什麽,她身邊這男的有錢,肯定能買口好棺材。”
“有錢又如何?這男的修為還不如她,和那些小白臉修者有什麽區別?”
……
雲宓邊啃雞爪邊看他們自嗨,壓根懶得理,可眼見他們越說越歪,身旁的人臉色也越來越黑,雲宓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畢竟用人家的吃人家的,她若再不做點什麽實在說不過去。
想到這兒,雲宓嚼完最後一口雞爪,拍拍手站到幾人跟前,掏掏耳朵笑道:“諸位還沒說完?可我聽煩了。”
雲宓撚了個靜音訣送給他們,邁步走向那位被喚作大師姐的女子身前,理了理她的衣領,緩緩開口:“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想必各位名門弟子應該比我更明白它的意思。”
“我是個鄉野粗鄙之人,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我有一句通俗易懂的老話倒是可以送給諸位。”
她故意頓了頓,退回樹下拿起雞爪邊啃邊說:“會叫的狗不咬人,我說完了,各位請便。”
雲宓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讓在場修者抓狂,尤其是那個大師姐,氣得臉色紅如豬肝,渾身都在顫抖。
奈何被下了禁制又解不開,她只能狠狠剜了雲宓一眼,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
樹下,祁天祝看着她三言兩句就把人氣走了,滿眼詫異,原來她的嘴如此毒辣,和魔界時見到的那個小仙簡直判若兩人。
這是他不曾見過的雲宓。
祁天祝微眯鳳眸,轉頭端詳着她津津有味啃雞爪的模樣,忽然有些期待她能早點發現自己是誰,若是得知一切都自己有意為之,她會如何?是會繼續隐藏身份裝作不知,還是會像方才那般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