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下
第83章 下
林黛玉不相信他,可是他真的退了幾步,還老老實實給她續了點熱水,并且目不斜視,一派正經模樣,然後再次退後,間隔有十來步遠,竟是規矩的很。
賈琰沖她笑笑,眼神清澈,語氣疏朗,“你瞧,我比別人好使吧。”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樣,她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他一眼,見他笑意溫和,沒了剛剛那種壓迫感,便小聲道,“那你坐那邊,別動。”
賈琰從善如流,坐在在桌子旁的椅子上,他可以再給她點時間。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林黛玉裝作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見他背過了身,拿着筆在紙上認真寫着什麽,不由大大松了口氣,她揉了揉被撞的發疼的肩膀,伸展了手臂趴在水裏,舒服的不得了。
夜晚并不安靜,清風拂拂,江水咽咽,隐隐還能聽到不遠處的笙歌靡音,水天溶漾畫桡遲,月華如霜嬌如霓,好一出麗江花月夜。
可是屋裏卻是針落可聞的沉默。
青瓷蘭燈發出昏黃的光,将整間屋子照得暖色生香,裏面的燈撚子想必是快燃盡了,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将人缥缈的遐思,瞬間又拉回這暧昧難言的氛圍中。
林黛玉發了會兒呆,漸漸放下了緊張的心弦,聽到紙張沙沙作響的聲音,她忍不住大膽問道:“你在寫什麽?”
“林姑娘寫什麽,我就寫什麽。”
林黛玉凝眉,正自不解,就見他取了桌上的另一張紙,轉過身來沖她搖了搖。
那是她今早上見窗外風景不錯,随意寫的詩。
“雨霁渺碧空山後,蘭桡一川煙水前。
奇峰寒樹高低走,清蹄凝歌遠近傳。
勝日雲開日彩徹,橋頭離舟複虹懸。
漫步兩心缱绻路,來去落英滿詩肩。”
“給我念念你的,”林黛玉來了興趣,賈琰平日不愛寫詩,除非是遇到必須寫詩的情況才硬着頭皮寫,今日這麽主動寫,還挺少見的。
賈琰淡定地轉身,拿起了自己寫的那張,正待林黛玉準備凝耳細聽時,卻見他将紙一把團成團兒,扔在了地上。
“寫的不好,不念給你了。”
林黛玉奇道:“七步成詩,哪裏都能做那麽好呢?那也不該扔了。”
賈琰冷哼,他呆在這寫一晚上了,她明明知道,還說什麽七步成詩,分明是說反話,變着花樣的打趣他。
難得見他這幅吃癟的樣子,林黛玉不想放過,嬌聲道,“不若慢慢地寫,慢一點,再慢一點······”自己說着說着就趴在浴桶邊笑起來。
“你很開心?”賈琰抱臂而站,涼聲,“你也可以慢慢地洗,慢一點,再慢一點。”
經他提醒,林黛玉猛然想到自己的處境,瞬間,她連聲音帶人一下子低下去,“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你自己出來?”
林黛玉這才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多麽尴尬的難題。
浴桶邊沿很高,她自己不好出去,就算出去了,外面都是水,估計要摔的,她剛剛只想着沐浴時跟他共處一室的羞窘,還有之後的事,就逃避似的沒出去,早知道她就該在小佩在的時候,趕緊想辦法才對。
“你去叫丫鬟來。”話雖這麽說,但她對此不報什麽希望。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就見他搖了搖頭,可是卻又停頓住了,她以為他改了主意,沒想到他停頓之後,卻加了一句,“我要慢慢寫詩,不能出去。”表情還頗為誠懇。
林黛玉連羞帶氣,面若紅霞,她咬唇,倔強道,“那你背過身,不許回頭!”摔就摔了。
賈琰還是搖頭,甚至在她話音落下後,重新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那目光比平時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深意,讓她如芒刺背。
林黛玉惱怒:“你不是要寫詩嗎?那你看着我做什麽!”說完這句她就扭過頭,将臉埋在頭發裏,不動了,她賭氣似的想,大不了她不出去好了,水雖然有些涼了,但是夏日溫度較高,還不算冷。
只是在水裏的時間太久了,她摸摸手指,隐隐被泡起了皮。
而就在這時候,屋子裏突然一片漆黑。
是賈琰将燈吹了。
“你出來吧。”他就在她身邊,高高大大的身影,讓人頓時覺得安心下來。
沒了嬉笑調侃,語氣溫和帶了安撫,他道,“我什麽都看不見。”
林黛玉沉默。
半晌後,她才站起來,朝他伸出手。
賈琰拿薄被裹了她,慢慢抱她出來。赤/裸肌膚接觸的一瞬,兩人皆打了個顫栗。
她在他懷裏不自在地動了動,輕聲道,“你不要這樣戲弄我。”對這種事,她不安而委屈,可是她還是願意随着他來,只在最後軟語求一求他,不要這樣戲弄她,她不知道怎麽辦才是對的。
賈琰笑了笑,心有暖意,他的妻子對性/事,如稚女般懵懂無知,有着大家閨秀本能的羞澀,或者說保守,他得一步一步來,不能吓着她。
吹燈就吹燈吧,反正剛剛該看的都看了,而且麽,來日方長。
他親親她的額頭,“嗯”了一聲,然後将她輕輕放在床上,取了手巾給她擦頭發。
她墨發如玉,濕氣浸染下,更多幾分潤澤光華,擦了沒一會兒,賈琰就放下手巾,他一直認為自己自制力極強,這時候卻産生了懷疑。
他迎着月色看她。
林黛玉無疑是美的,并且她的美,屬于雅俗皆可賞的那種。
他不否認,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被驚豔過,甚至他後來還想過,當初他那麽快的答應賈母,會不會也摻雜了“見色起意”的意思,當然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姿容絕佳,希世之美,唯有她當的起。
他的手指沿着她隽麗的眉骨向下滑,從輕煙似的眉,到挺秀的鼻,到花蕊般的朱唇,到纖雪的脖頸,再往下······賈琰輕輕一拉,就扯開了被子。
她一物未着,明明是曼膚若白雪,他卻覺得,她更似紅妝。
少女正值芳華,玲珑有致,婉轉袅娜,含苞待放,清麗無雙。
月色清輝,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什麽別的,她極其輕微的打顫,身體僵硬到了極點。
賈琰擡起她小巧的下颌,以最溫柔最憐惜地姿态吻她,“你別怕,我不戲弄你。”
他不亂動,只是像往常一樣親着她,也許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和珍視,她不再那麽僵硬,而在她慢慢放松後,他解了衣物完全覆上去。
“我心悅你。”
她偏頭,在枕頭上蹭了蹭眼角,然後顫顫伸出雙手,抱了他一下,瞬間就放開了。
青年已快到及冠之年,身量完全張開,身姿修長,寬肩窄腰,勁瘦有力。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如山凝然而重,如河淵然而深。幾年的歷練,讓他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澀,他從容而堅定,潇灑若舉,自有一番踽踽獨行的風流。
“玉兒,你看看我。”
林黛玉覺得腦袋暈暈沉沉的,在他的動作下,思緒漸漸迷離,聽到他這麽說,她無意識的就去看他。
他的眼睛再不複往日清明,暗影沉沉,燃魂攝魄,像簇了一團暗火,好像稍有不注意就會點燃,引人一起沉淪到火潮中。
“啪。”
是他額頭上出的汗,滴到了她臉頰,林黛玉混沌中,第一反應竟然是,他這麽熱嗎?
而在這個時候,他竟然沖她笑了笑,開始跟她聊天。
“剛剛你讓我背過身去寫詩,我卻只看着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這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實踐的問題。”
林黛玉蹙眉,不懂他在說什麽。
賈琰親上她的唇。
“嬌桃染染著雨後,弱柳窈窕扶風前。”
他的手放在她腰間撫摸,“一夜颠倒憑船走,聲聲呻韻逐浪傳。”
“思至冰肌玉骨徹,情返秋水明月懸。”他的呼吸漸重,手繼續向下走。
“勸君漫走花/徑路,紅妝齧痕隐香肩。”
和她那首詩,步韻一致,但是······
林黛玉反應過來,待要惱怒,面色忽而一瞬變得煞白,她極快地咬住了唇,血跡很快從唇角滲出。
賈琰最後的一絲清明消散,瀕臨滅頂的蝕骨之感,讓他無法再顧忌其他。
得趣朝朝,燕酣眠處,怕響晨鐘。睜眼看,乾坤覆載,一副活色春宮。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不是可以說,你在船上看風景,我在看你,或者不同的人眼裏有不同的風景?
注:最後得趣朝朝,燕酣眠處那句來自李漁的《肉蒲團》
就這樣吧,應該還算符合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