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簫和鳴

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北城機場，廖靜簫跟着學校學長組織的迎新生隊伍等候。打開手機想給某人發些什麽，删删減減一個字都沒有發出去。

他靠在行李箱上淺眯了一會兒，昨晚一直沒怎麽睡着，抱着人在懷裏滿是不舍，閉上眼只剩難受。

“學弟。”

廖靜簫擡頭，眼裏布滿血絲。

“你好，你是建築專業的嗎？”

廖靜簫清了清嗓子，“是。”

沈桦彎着腰一臉微笑。

“你好，我是沈桦，是你的直系學長，現在二號車人數已經滿了，我們可以走了，回學校了。”

廖靜簫粗略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人，他生的白，眼尾上挑，笑起來很溫柔，右邊那顆虎牙看着更顯單純無害。

他重重眨了幾下眼清了清渾濁，起身拍了拍衣服，“學長好。”

沈桦還是笑，“好，跟我走吧。”

一個大巴上有六十多個人，廖靜簫上車的時候後面已經滿了，他直接坐在了靠近前門的位置。

沈桦拿着擴音器強調着相關事宜，他無心聽，一直看着窗外。

北城的天和家裏一樣熱。

車子開動後，沈桦直接過來坐在了廖靜簫旁邊的位置上，廖靜簫轉頭看過去，沈桦又笑着道：“沒位置了，坐你旁邊不介意吧？”

“請便。”

之後兩人就再無對話。大巴距離學校不遠時，沈桦突然開始暈車，廖靜簫看着他臉色發白的模樣，擔心問道：“你暈車？”

沈桦臉色發白，“有一些。”

于是，廖靜簫從自己的斜跨小包裏拿出了蘇靜給他準備的暈車藥遞給沈桦，見人吃了藥還把上次跟柳潤笙抽獎抽到的小風扇借給他扇風。

沈桦看着小風扇彎了眼睛：“謝謝你，這風扇還挺可愛的。”

下車的時候，學校門口就有志願者分發學校的示意圖了，廖靜簫扶着沈桦下車，讓他幫忙看着行李，自己過去領了一張，找到了他宿舍的位置。

沈桦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你在幾公寓，我送你過去吧。”

廖靜簫面無表情：“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你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說完他看着沈桦手上的小風扇，“風扇請還我。”

沈桦：“哦，不好意思。”

廖靜簫接過塞進包裏，“沒關系，我先走了，謝謝學長。”說完轉身就走。

沈桦站在原地頂着大太陽看着廖靜簫的背影勾了勾嘴唇，他在校一年了，上次分手過後還沒見過這麽帥又這麽有魅力的男生。

廖靜簫眉骨高，走在太陽底下顯得眼睛更加深邃，鼻子又挺，整張臉特別立體。加上他那拒人千裏之外的眼神，和快一米九的大高個，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宿舍在四樓402寝室，廖靜簫推門進去的時候裏面只有一個人，他淡淡說了句你好就沒別的了。

先來的那個室友叫耿迦葉，和劉楓是一個類型的性格，廖靜簫聽他說話的時候總能想到劉楓，只不過這個人說話一聽就是當地人，京味兒特別重。

“哥們兒，你幾床啊？”耿迦葉吊兒郎當問，他來的早，床鋪已經收拾好了，還穿着拖鞋。不知道是不是他做的，廖靜簫剛進來的時候沒聞到有什麽塵土味兒，而且地上也很幹淨，像是被打掃過。

“四床。”

“四床在靠窗那邊兒，跟我是對床。我叫耿迦葉，你呢？”

“廖靜簫。”

“知道了，要我幫你不？”

“不用了，謝謝。”廖靜簫客氣了一下就推着箱子過去了。

四號床看着挺幹淨的，整個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的樣式。他的桌上還有前主人留下的桌布什麽的，剩下不少東西。

看了眼時間開始收拾。

打開行李箱，柳潤笙的毯子裝在壓縮袋裏放在最上面，他給拿出來放在剛剛擦好的凳子上面，然後拿了條毛巾去衛生間弄濕，把桌子，床板一一擦幹淨。

他帶的衣服不多，都壓縮過了裝在袋子裏，沒占什麽地方。倒是一堆小零件占了挺大面積。

拉開拉鏈，一包木頭塊塊被他小心翼翼拿出來放在桌上，那是柳潤笙送他的十七歲生日禮物，拼起來是個閣樓的樣子，前幾天晚上他半夜起來偷偷給拆了塞進箱子裏帶了來。

“這是啥啊？”耿迦葉走過來用手指戳了戳那包東西。

廖靜簫看着道：“拼圖。”

“挺精致啊，拼完是什麽樣兒的？”他拿了起來在手裏看。

廖靜簫起身，“一個閣樓。”說完伸手拿了過來。

耿迦葉撇了撇嘴也不自讨沒趣了，回自己床上躺着了。

他們宿舍是四人寝，剩下兩個第二天才來。

晚上，廖靜簫後洗的澡，出來的時候耿迦葉正在打游戲，玩兒得挺激烈的，嘴裏一直飙髒話。他沒理，坐自己位置上擦頭發。

耿迦葉打完游戲又開始跟廖靜簫搭話，這個冷木頭他已經跟他朋友吐槽一下午了，但他一個人又實在無聊。

“哎，廖靜簫，你家哪兒的啊？”

“安城。”

“安城好啊，我媽就是安城人，肉夾馍好吃。”

“嗯。”

“我就北城這兒的。”

“聽出來了。”

“啊？我真口音這麽重嗎？”耿迦葉懷疑自己也懷疑他。

“還行。”

耿迦葉走過來，屁股搭在廖靜簫桌上抱着手問：“你高考考多少分兒啊？”

廖靜簫也沒瞞着，“七百多一點。”

“啧啧啧，真是學霸啊，我是保送進來的，跟你們不能比。”

“能保送也是厲害的。”

“我媽是學校教授，我從小就在這學校長大，大學還在這兒。但也不能說不好，就是有點膩。也沒辦法，誰讓就這學校看上我了呢，我只能來了，不來可能就沒得上了。”

“嗯。”廖靜簫對這些并不感興趣，手機上有人給他發消息了。

【笙笙：哥哥，你睡了嗎？】

【哥哥：還沒。】

【笙笙：宿舍好嗎，你的舍友都去了？】

【哥哥：挺好的，加上我兩個。】

【笙笙：有和你一樣是我們這邊的嗎？】

耿迦葉：“咱們宿舍好像就你一個外地人兒。”

廖靜簫剛好回複【就我一個，其他都是本地的。】

耿迦葉：“也沒啥，就四個人，也不多，肯定不會漏着啥你。”

【笙笙：啊，那放假的時候都沒人陪你。】

【哥哥：沒關系。】

廖靜簫一直打字，也不回應，耿迦葉看了他一眼，“廖靜簫，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嗯？不好意思，在跟我弟聊天，你說什麽？”

耿迦葉白眼一翻：“沒什麽，睡覺吧。”

“好。”

【哥哥：你明天也要去報名了？】

【笙笙：嗯，我明天下午再去，和淩雪他們約好了。】

廖靜簫眼神沉了沉，他又想起之前蘇靜說喜歡淩雪的事。也不坐着了，拔了充電線爬上床去。【哥哥：為什麽下午去？】

【笙笙：早上有雨。】

廖靜簫退出微信，點進天氣看了看，安城明天早上有小雨，他腦子裏突然想到柳潤笙不喜歡下雨。随後，他又添加了北城的天氣，然後返回聊天框。

【哥哥：知道了，下午去也記得帶傘，睡吧。】

北方夏天天氣不穩定，天氣預報也不一定準。

【笙笙：晚安哥哥。】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二號床的男生來了，叫馬浩源，他是廖靜簫宿舍高考成績最高的，比廖靜簫高一分。

馬浩源人很憨厚，多考了一年才考上的，比其他人都大一歲。他很黑，來的時候帶了一袋子他們那兒的零食分給廖靜簫他們。

最後一個人叫景爍，是宿舍裏最小的，他來的時候都快晚上了，這個人風格奇特，身上各種環，各種釘，非主流那種風格，據說是混說唱的，酒吧那種場合每周最少去一次。

“嘿，bro。”這是景爍進門來的招呼，當時他嘴裏還嚼着口香糖，頭上編着髒辮。

跟他搭話的只有耿迦葉。耿迦葉從凳子上起來，微微曲着腿，擺弄着手指走上去跟人握手撞肩。

“嘿，bro。”

景爍有些驚喜：“哇，你居然懂。”

耿迦葉擠了下眼，“小case。你是這個床，趕緊收拾吧。”

“好嘞。”

晚上十點多，宿舍的床鋪衛生都打理好了之後，四個人各自做了自我介紹。廖靜簫年紀排老三，耿迦葉是老二。

之後宿舍就開始安靜下來了。又尴尬，又寂靜，都是敲手機敲鍵盤的聲音。

“兄弟們，”耿迦葉拍了下手站起來，“既然都認識了，之前也加了好友，這四年咱就同進退，以後有啥不滿意的別藏着都說出來。”

廖靜簫轉身看着他，耿迦葉就像電視劇裏的村長站在石磨上講話一樣，一手叉着腰，一手在空中比劃，時不時的扭着身子看看這邊看看那邊。

“咱第一件事兒就是搞好宿舍關系，都不許偷偷在背後說小話啊。那個洗澡洗衣服啥的都注意衛生，還有上廁所，大家都是文明人，知道吧。”

“那個，我沒啥說的了，誰還有想說的？”

景爍把手舉得老高，得到批準站起來笑着道：“我就一點，就別帶外人來就行。”

“對，”耿迦葉表示贊同，“小景說得挺好，這一點得注意。”

廖靜簫輕輕笑了下，他這幾個舍友倒是好玩兒。

“還有，對，差點忘了，有女朋友的注意啊...”

景爍又舉手，“還有有男朋友的。”

“奧，有對象的注意，晚上打電話啥的要注意一下，別妨礙到別人。”

說完他小聲問道：“都誰有對象啊？”

沒人說話，耿迦葉直起身擡高眉毛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都沒啊，廖靜簫你沒有？”

廖靜簫搖了搖頭，他又看向景爍，景爍也搖頭，笑道：“我還小呢，我媽不讓談。”

“我信你個鬼，馬哥呢？”

“分了。”

“啊，為啥啊？”

“她嫌離得太遠。”

“哦，那好吧，咱宿舍都光棍兒，挺好的，挺好的，我還以為就我一個。”

廖靜簫：“我先睡了。”

“睡吧。”

安城下午沒下雨，太陽還挺好，但柳潤笙還是聽話帶上了傘。

與淩雪、程炜在學校門口集合，三個人一起進去交費報名，順便領了書。座位沒變還跟上學期一樣，三個人整理好書放在自己桌兜和桌上，完了之後一起在校外吃了個飯。

吃飯的時候，淩雪看出柳潤笙不是很開心，除了開學了，大概率就是因為他哥哥的事了，但她沒去問。

然後，程炜問了。

“咋不高興？作業沒寫完？”

淩雪獨自無語。

“沒有，就要開學了，不能睡懶覺了。”柳潤笙笑笑道。

“這有啥的，我整天在家被我爸罵，還挺想上學的。”

淩雪問柳潤笙：“同桌，你哥有沒有說他們學校好不好？”

“也沒多說，說是上床下桌，學校很大，”他說着低下頭，“我沒多問他什麽。”

“哦，那麽好的大學肯定很漂亮，估計也有很多帥哥。”

程炜勺子掉碗裏了，湯濺到了淩雪身上，淩雪立即大驚失色，“啊，程炜，你看你幹的好事。”

“不好意思啊，”程炜也沒料到，趕緊抽紙給淩雪，“我不是故意的。”

“擦不掉，你給我洗。”

“我洗我洗。”

最後，程炜沒能洗上衣服，淩雪用了別的條件跟他交換。

回到小區的時候，淩雪還是不理程炜，程炜看見他家貓喊了一聲，六出直接從小區牆上跳下來跑到程炜腳下。

程炜蹲着一邊摸自家貓一邊偷偷看淩雪，沒多久，淩雪也走了過來。

“我...我衣服不要你洗了。”

“為什麽？我弄髒了我應該洗啊。”

“我是女生，你洗什麽洗。”

“那我怎麽道歉呢？”

“把你的貓給我玩兒一會兒。”

程炜小确幸了一下，“它得吃飯了。”

“那你把貓糧拿下來喂呗。”

“我家貓是犟脾氣，除了它自己的碗，放在哪裏都不吃，還必須在那位置上吃才行。”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那...你家有人嗎？我去你家跟它玩兒。”

“倒是也行，可是你爸不是不讓你跟我玩兒嗎？”

淩雪皺皺眉：“我不告訴他不就行了？”

“好吧，那走吧。”

程炜抱起貓帶着淩雪回了家，他爸不在。他進屋後先把貓放在沙發上，去給淩雪拿了瓶汽水。淩雪坐在貓旁邊，看了看程炜的家。他家也很幹淨，有好多小貓玩兒的玩具。

程炜也坐了下來，淩雪不解問：“你不去給貓弄飯嗎？”

程炜：“哦，我先歇歇啊，剛上來有些累。”說着還真喘起氣來。

淩雪繼續撸貓，抱着貓的頭又親又蹭。程炜看着有趣，拿了他平常給小貓照相的拍立得拍了一張，淩雪聽見動靜轉過來有些氣，咔嚓又被拍了。

“你幹什麽？”

“我拍我的貓呢。”

淩雪推他，“你快去弄吃的。”

他放下拍立得起身，“好，這就去。”

六出吃着貓糧，兩個人蹲在它身後一直看着。

“你家貓是哪裏來的，朋友送的嗎？”

程炜言簡意赅：“撿的。”

“撿的？”

“嗯。”

淩雪伸手摸着六出的毛，“好可憐。”

六出是程炜在小區圍牆邊撿的，不知道是它自己跑進小區裏的還是誰把它扔在那裏的，程炜撿到的時候已經有差不多兩個月大了。小區裏其他貓見了程炜都害怕躲起來，只有這只貓看見他不僅不怕還跑過來咬他鞋子。

他當下就決定把小貓帶回家養。

回到家後，他用毛巾擦了擦，然後就帶着錢去了外面的寵物醫院給貓打了針做了體檢。回來的時候順便買了貓糧和一些貓的生活用品，不顧父母反對把貓留在了家裏。

六出還是野，成天往外跑，不是翻牆就是翻窗，不小心跑出去，程炜找它都得費半天功夫，因為它很會躲藏。

九月一號，廖靜簫學校開始給大一軍訓了，他們學校的衣服是藍色的迷彩。廖靜簫身高腿長，加上冷白皮站在隊伍裏特別顯眼。幾乎霸占了那一整天的表白牆，都是撈他想認識他的，而且不只是女的，男的也不少。

【大學還是包容性強啊。】劉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加上了廖靜簫學校的表白牆，截了幾張圖發到了他們六個的群裏。【看看我兄弟，這才剛開學。】

【莫文靜：我c。】撤回。

【莫文靜：我天，好牛啊，不過你是怎麽有這些圖的，塑料兒發你的？不會吧。】

【劉楓：當然不是他發的，我在他們學校論壇上加的，我還加了你們的。】

【莫文靜：你真是...無語。】

【劉楓：哥們兒關心你們呢。@廖靜簫，你被撈到了沒？】

【廖靜簫：我沒加牆。】

【莫文靜：6。】

柳潤笙一直看着手機看他們聊天，他把劉楓發的那些照片一個一個都保存下來，然後在相冊裏編輯裁剪，只留下廖靜簫。

過了會兒，劉楓又發了張照片。

【看這大海好看不？】

照片上只有劉楓一個人，他穿着短褲短袖夾板拖鞋站在右邊，左邊是藍色的大海，風像是很大，他的頭發被吹得很亂。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他整個人看着很黑。

【魏萱：海挺好看的，右邊那個流浪漢是誰？】

接着萬坤發了二十多秒的笑聲。

【劉楓：你才流浪漢，死萬坤，瓜皮烘烘。】

廖靜簫也笑了笑放下了手機，輪到他洗澡了。

出來之後，他貼上了景爍給他的面膜，涼涼的，然後就靠在櫃子上聽其他人說話。

景爍的媽媽是開美容店的，也有自己的面膜品牌，知道兒子要軍訓，給他帶了好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