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兩人就這樣躺在床上抱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太陽照在廖靜簫臉上的時候,柳潤笙已經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了。廖靜簫睜了睜眼,看見弟弟看着自己,把人摟得緊了些,腿往弟弟身上一架又閉上了眼,“幾點了?再睡會兒。”
柳潤笙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八點十五。”
“嗯。”
又躺了半個小時左右,兄弟倆才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
浴室裏,廖靜簫幫小孩兒擠好牙膏,“快,洗完咱去照相。”
廖志遠帶着蘇靜一早出差去了,兩人覺得在家裏待着鬧心,索性出去轉轉,沒知會倆兒子,只給廖靜簫發了消息。
洗漱完後,廖靜簫坐在客廳看着手機,他先給朱正林發了消息,拜托他幫忙挂個號。淩晨的時候他趁柳潤笙睡着悄悄揭開他衣服看了,腹部一片青紫,都腫起來了,之後就好長時間都沒睡着。
“哥哥,我好了。”柳潤笙從房裏出來。或許是昨天的事情還在小孩兒心裏擱着,柳潤笙今天看起來蔫蔫兒的。
“桌上有饅頭,去吃了。”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風很大,吹在臉上有點刺痛。廖靜簫停下車子去便利店買了兩個口罩,自己戴上一個,另一個給了柳潤笙。
兩人經過了照相館那條街,柳潤笙問:“哥哥,去哪裏的照相館?”
“等下再去照相,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等車子停下,柳潤笙看着醫院大門卻遲遲不肯下來。路上抱着哥哥,好了一半的心情現在又被悲傷重新填滿。
廖靜簫:“下來,帶你檢查去。”
“我不想去,我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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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知道你沒病,去讓醫生看看。”
柳潤笙咬着嘴唇,擡起頭紅着眼道:“你不是說穿裙子不是錯嗎?”
廖靜簫怔了怔笑道:“誰說那個了,我是讓你進去看看肚子,整天想什麽呢,肚子不疼了?”
柳潤笙下意識摸了摸肚子,輕輕按了一下,還是有點疼的。
廖靜簫兇道:“快下來,等會兒叫號叫不到咱們還得重新排。”
柳潤笙跨腿從自行車上下來。
醫院裏人不少,大多都是因為換季而得的感冒。
廖靜簫拉着他弟直接去了挂號的科室。一頓檢查下來,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只是傷到了肌肉,軟組織,回去養一養就好了。
檢查完,廖靜簫帶人去了朱正林的辦公室。
“朱叔。”廖靜簫推開門,朱正林正在看病歷,他今天不是很忙。
“哎,快進來。”朱正林像是專門等着兩人,桌上的水果都擺好了。
廖靜簫病好之後那幾年由于他要定期檢查有沒有什麽後遺症,所以兩人每年都會見幾次,最近幾年就見得少了。
“小笙,喊朱叔叔。”
柳潤笙乖乖喊道:“朱叔叔。”
朱正林看着柳潤笙一臉感慨:“這孩子都長這麽大了。”
廖靜簫:“嗯,他都十二了。”
朱正林把水果盤推到兩人跟前,手搭在桌子上,問廖靜簫:“你身體還好吧?”
廖靜簫正給弟弟剝橘子,聞言回答道:“好啊,除了有時候感冒,沒多大問題了。”
朱正林笑道:“那就好。”他看向旁邊的小孩兒,問廖靜簫:“那今天是來給他看病?”
“嗯,他不小心撞到了,肚子撞青了,我帶他來看看。”廖靜簫把橘子遞給弟弟,他沒有細說,也沒有必要說。
朱正林皺眉,“沒問題吧?”
“沒有,就腫了點兒,剛剛醫生說回去養養就行了。”
“奧,”朱正林看着兩人,笑道:“你倆像是倒着長的,你小時候又瘦又小,看着病恹恹的,你弟弟剛生下來哎呦,白白胖胖,我抱着他還覺着重呢,現在倒是反着來了。”
柳潤笙看着朱正林,他的印象中并沒有這個人,但他看着面善,有一張很讓人願意親近的笑容。
廖靜簫有些意外:“您見過他?”
“是啊,他小時候就是在我們醫院生的,當時你還生着病...”朱正林有些疑惑,他問道:“你不知道這些事?”
廖靜簫:“我不知道啊,我弟很小就被抱到鄉下去養了,七歲才回來。”
朱正林皺着眉頭,他想不清楚為什麽廖志遠沒有跟兩個孩子說當年的事。或許是有什麽理由吧,他是外人,也無權幹涉。
“怪不得,看他長得比你黑點兒,原來是小時候村兒裏跑出來的啊。”
廖靜簫笑了笑幫他弟挽點面兒:“現在不黑了,我家也沒黑人。”
“是,你爸就特白,上學那陣兒班裏就屬他白。”
“對,我倆都遺傳的他。”
朱正林面色有些複雜,攪了攪手指頭卻沒說什麽,只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兩人聊了半天,柳潤笙一直吃着水果沒插話,他看着對面的朱正林,聽着他和哥哥的對話。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敲開,朱正林要去工作了,廖靜簫打完招呼帶着弟弟離開。
出醫院門的那段時間,廖靜簫一直跟弟弟講着朱正林。
“朱叔叔是很好的人,我小時候的病就是他看好的。他和爸是同學,對我一直很關照,他今天見你也很喜歡你呢。只是沒想到他還抱過你,挺奇妙的。”
“為什麽?”
廖靜簫看了眼天,咂了咂嘴道:“就是那麽覺得,可能是緣分吧,跟爸是同學,還救了我,又剛好抱過剛出生的你,真的很奇妙。”
時間臨近中午,兩人先去了一家面館,點了兩份炒面。柳潤笙沒什麽胃口,剩了一大半。本着浪費可恥的原則,廖靜簫幫着吃了很多,剩下最後一口實在吃不下了才停下。面館老板看他撐得難受,貼心地拿來兩片健胃消食片過來,“吃不完就別吃了,吃壞了咋整,我家養着流浪狗,不會浪費。”
廖靜簫:“是嗎,那就好。”
他就着面湯喝了健胃消食片,兩人在店裏坐了會兒才動身去照相館。
這個照相館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了,廖志遠和蘇靜的婚紗照就是在這兒拍的,包括廖靜簫的滿月照,百天照,一至十歲的生日照也都是在這裏拍的。
廖靜簫進去,或許是吃飯時間的原因,店裏只有老板一個,廖靜簫看着眼生,原先那個老板自己是認識的,可能是換人了,現在這個老板年輕,留着能紮起來的長頭發,戴着眼鏡,但看着度數不高。
老板看見兩人進來,放下正在擦拭的相框,招呼兩人,“帥哥,照相啊?”
“嗯。”
“證件照還是藝術照?”
“嗯,就簡單照兩張合照,我和我弟弟。”
“需要化妝嗎?換衣服呢?”
廖靜簫看了看他弟,他倆今天出門穿得還挺好,兩人都穿的衛衣,還都是黑色的連帽款,風格挺相似的。
“不用了,就這樣拍吧,之後修一修就行。”
“行,那您兩先坐,我去取相機,就在隔壁。”
“好。”
老板的相機拿去隔壁保養了,店裏只剩了兩兄弟,他們坐在紅布前面的長凳上,背挺得筆直,手放在膝蓋上,端端正正。
老板回來看見他們,一邊裝鏡頭,一邊笑道:“不用這麽緊張,你倆跟小情侶拍結婚證照片兒似的。”
廖靜簫笑了笑,拍了拍他弟的肩,讓他放松。
準備了好一會兒,拍照正式開始了,兩人又緊繃起來。
“貼近一點。”
廖靜簫往弟弟旁邊挪了下,老板:“好,笑一笑。”
廖靜簫勾了勾嘴角,老板“啧”了一聲道:“你倆放松點,不是親兄弟嘛,感覺不熟啊,笑一笑,摟着也行。”
廖靜簫抱住他弟另一邊肩膀,兩人頭挨在一起,老板:“哎,這才對嘛。來,看鏡頭,我說三二一就笑啊。”
“三、二、一。咔嚓,咔嚓。”
“好,再來拍張站着的。”
老板幫兩人把凳子抽了,他倆站在紅布前面。身高差還是和一個月前沒差別,準備好後,廖靜簫又一手抱着弟弟的肩膀,好像他和他弟拍照只會這一種姿勢。
老板剛盯着鏡頭,又擡起頭來,無奈道:“有別的姿勢嗎,咱活潑一點行不?”
柳潤笙看了看他哥笑了,主動站在他哥前面,拉着他的兩雙手搭在自己兩邊肩膀上,廖靜簫也順勢彎下了腰。
“哎,這樣行。”老板重新舉好相機,“還跟剛才一樣啊,來,三、二、一笑,咔嚓,咔嚓。”
又換了幾個姿勢拍了後,柳潤笙留在店裏,他哥出去買了三杯奶茶回來。老板正在電腦上修照片,柳潤笙乖乖站在旁邊貓着腰看着。
“哥倆長挺帥啊,拍這幾張都挺好,有幾張都不用修了。”
柳潤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廖靜簫把奶茶放在老板桌上,問了他什麽時候能取,老板說:“你看你是要裱起來做成相框還是要相冊,相冊時間能短一點兒,但今天肯定是拿不走的。”
廖靜簫與他弟對了對眼神,問老板:“相冊是哪種的?”
“就跟書一樣,兩邊都有,這樣的便宜,不占地方,也方便,出遠門也能随身帶着。”
廖靜簫:“那就做成相冊吧,诶,相冊是多大?”
“有大的也有小的,”老板用手比劃,“小的這麽大,大的有兩個小的這麽大,你照片不多,小的就可以。”
“那就要小的吧。”
“行,那你加一下我微信,我把照片發給你,你看看修圖什麽的有哪裏不滿意,我再改。”
“好,謝謝你啊。”
加了微信後,廖靜簫付了定金,帶着他弟回去。
回到家裏,柳潤笙一直跟在他哥後面,尾巴似的,“哥哥,萬坤哥哥給我們拍的那張能不能也洗出來,我喜歡那張照片。”
“為什麽喜歡那張,好看?我們今兒照那幾張也好看啊。”
“那是我和你第一張照片。”
廖靜簫看着他弟的發旋兒若有所思,“我已經發給他了,會一起夾在相冊裏。”
“好!”
廖靜簫往房間走,“今晚爸媽不在,咱哥倆湊活吃兩口吧,你餓了沒啊,中午就沒吃多少。”
柳潤笙跟在後頭,“那吃什麽呢?”
廖靜簫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躺下,“吃屁吃不吃?”
“啊?”
“哈哈哈哈,叫外賣吧,等我先歇會兒的。”
外賣叫了一只燒雞,一份玉米炒火腿和兩份米飯。送過來的時候柳潤笙還在寫作業,廖靜簫把菜裝在碗裏,把飯打開,筷子飲料擺好,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坐在地上讓柳潤笙出來。
柳潤笙坐下之後先喝了兩口可樂,廖靜簫說他,“飲料少喝點兒,晚上起夜。”
“哦。”
兩人安靜吃着飯,沒聊天兒,沒看電視,也沒看手機。等吃得差不多了,廖靜簫放下筷子,擦了嘴,抱着腿前後晃了晃。
“笙笙。”
“嗯?”
“昨天都發生了什麽,跟哥講講。”
氣氛一下低沉了下來。柳潤笙把最後一口飯吃進嘴裏,然後又喝了口可樂,擦了嘴,才慢慢開口。
“我偷偷把媽媽的裙子藏了起來,穿去了學校,上廁所的時候被李宇看見了,他就叫了幾個人把我擋在廁所,扒...扒了我的褲子。”
桌底下,廖靜簫緊緊攥着拳頭,他太陽穴的青筋都在突突跳。
“他們走到時候我拿拖把砸了過去,砸到了他的頭,他就轉過來踢了我一腳。”
廖靜簫咽了口唾沫,“還打你哪兒了?”
“沒有了,他踢了我一腳後,我就倒在地上了,他就踩着我的臉。我...太疼了,就起不來,要不然我也能給他一腳的。”
“嗯,”廖靜簫笑了笑,“為什麽想穿裙子?”盡管他可能知道原因,但他還是問了。
柳潤笙抿了抿嘴,不敢看他,“...你說我...長得漂亮。”
“以後還穿嗎?”
“不...不穿了吧。”
“嗯?”
“不穿了。”
廖靜簫摸着他弟的後腦勺,一下一下順着人的頭發道:“我說過了,等你長大了三觀形成了之後,你認為正确的事情都可以去嘗試。但是不能因為別人喜歡什麽你就要去做什麽,就算是我也不行,知道嗎?”
“嗯,知道了。”
“行了,快點吃完,今天你收拾,”廖靜簫從地上起來,“我先回房間了。”
“嗯。”
柳潤笙花了很長時間吃了剩下的兩個雞翅尖,然後把垃圾全部扔進垃圾袋系起來扔樓下去了。小區裏可安靜了,也是因為天冷,人們活動的時間短也早,這會兒幾乎沒什麽人。
扔了垃圾後,他沒着急上樓,一個人在小區裏轉悠,偶爾擡頭看看月亮,但今晚的月亮不甚清晰。他們小區的路燈是暖黃色的,很小的飛蟲圍繞在路燈下追逐攆打。
他走了幾步就坐在了秋千上,今年是他來這個小區的第六個年頭,從當初坐秋千還要哥哥抱上去或者自己爬上去的小孩兒,長成了現在已經随意就能坐上去的大孩兒。柳潤笙回想自己這麽多年的經過,卻想不出來什麽刻骨銘心的事情。
“哎!”
柳潤笙聽見喊叫擡頭望上去,雖然看不見人,但他知道是他哥趴在窗戶上喊他。
“瞎轉悠什麽呢?快上來,不怕蚊子咬啊。”
柳潤笙想說現在這天氣已經沒多少蚊子了,但他沒說,起身回了家。
“去洗澡,今晚我跟你睡啊。”
正拿着衣服往浴室走的柳潤笙停了下來,“為什麽?”
“你的床睡着比我的舒服。”
柳潤笙笑道:“好。”
洗完澡後,柳潤笙上床,他哥難得帶他打一次游戲——植物大戰僵屍。
“這關你來過,這關要過不了,那你就是笨蛋。”
“哦。”
最終柳潤笙以剩餘最後一輛推車險勝,但還是被說了菜。
廖靜簫關了燈又刷了會兒視頻,看見他弟已經困得眨眼睛了,才把手機關了。
“轉過來。”
柳潤笙翻身面向他哥,然後被抱住。
柳潤笙看着面前離他極近的但他一點看不着的他哥的臉,湊上去親了親,親得廖靜簫有點癢,笑着道:“快睡。”
可能是心裏有事兒,到半夜了廖靜簫還是睡不着,他輕輕起來,打開臺燈坐着背書,竟一點不覺得困,還越背越有精神。
“哥哥。”柳潤笙從床上爬起來看着哥哥的背影喊了一聲。
“吵到你啦?”其實他根本沒發出聲音,只是嘴在動而已。
“你怎麽還不睡?”
“就準備睡呢”廖靜簫看完最後幾個單詞,然後合上書,抱着人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