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循環×55
第55章 循環×55
路京棠一時間竟有些無言。
他沒有比此刻更能體會到, 什麽叫“灼灼其華”的。
他好像已經對溫灼華了解了不少,可又時常覺得,他還對他的女孩子一無所知。
路京棠知道溫灼華堅韌、強大、清醒, 可溫灼華就是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證明給他看, 她比堅韌更堅韌, 比強大更強大,比清醒更清醒。
他甚至感覺,就在此刻, 他仿佛能聽見自己清晰可聞的心跳聲一樣。
他在一天比一天更喜歡溫灼華,更了解她一點、他便止不住地更心動一些。
半晌, 路京棠才終于笑了一下, 語氣有些低,顯得萬分缱绻。
“嗯, 不缺他們的一點認可, 有太多太多人欣賞敬佩你。”
剛才還态度很自然、也頗為驕傲的溫灼華, 驀地聽到路京棠的誇贊,瞬間便又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抿了下唇, 正準備道聲謝的時候, 又聽見路京棠很自然而然地往下說:“當然,還有我,我也很喜歡你。”
溫灼華:“……”
到底怎麽才能把“我喜歡你”說得這麽自然的……就像是在說一句“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她頓了頓,莫名其妙的好勝心突起。
憑什麽路京棠每次都這麽淡定,他沒頭沒尾地撩一句就能讓她沉默半天?
這樣顯得她也太遜了吧。
這麽一想,溫灼華便強裝鎮定, 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路京棠很淡地笑了一下:“可惜了,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的。”
溫灼華:“。”
溫灼華隐隐感覺耳朵似乎都開始發燙了起來,暗道一聲糟糕, 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到最後幹脆裝起了鴕鳥,把外套往臉上一蓋,努力語氣平靜:“我困了,睡會兒,到酒店你叫我。”
……可惜蓋住了眼睛,卻捂不住耳朵。
她清楚地聽見了路京棠一聲愉悅的輕笑,帶着幾分調侃和溫柔。
溫灼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壞了,怎麽越來越燙了,會不會燙出什麽問題啊。
……
溫宏眼看着溫灼華跟路京棠離開,眉頭直皺。
溫奶奶卻起了疑:“小宏,你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你不太對勁兒,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的?”
溫宏感覺到溫光耀在拽自己的衣服,不耐煩地把溫奶奶怼了回去:“不用管我,你等會兒打電話給我婆娘,讓她送點飯過來。”
溫奶奶卻早已習慣了溫宏對她的态度,只能嘆了口氣應了下來。
溫宏眯着三角眼朝窗外看去,那裏本來停着的是溫灼華開過來的那輛車。
他自然不信溫灼華突然發了財的,但他也并不覺得那輛車是便宜貨。
沒猜錯的話,溫灼華帶回來的這個男人,應該挺有錢的。
溫宏摸了摸下巴,對着溫奶奶道:“這次那死丫頭回來,一定得讓她多掏點錢。我看她跟那個有錢男人的關系不一般,這樣,反正她父母去世了,我們這些做親人的也該幫她把把關。”
溫奶奶深知兒子秉性,問:“你的意思是?”
溫宏:“把她嫁出去,自然得收一筆錢的。她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怎麽也姓溫,那筆錢也算是她對溫家有所貢獻了。正好,拿回來攢着,以後給光耀買房子用。”
溫奶奶連連點頭。
溫宏跟溫奶奶一起暢想了一會兒,便起身要出去:“我跟朋友吃個飯。”
他跟朋友約在了臨街的飯店裏,在店裏點了支煙,吞雲吐霧的。
朋友好奇地跟他打聽:“聽說你那個侄女突然發財了?”
溫宏看朋友一眼,有些煩悶:“怎麽你都知道了?”
朋友笑了聲:“你侄女開的那輛車,村裏不少人都看到了,貴着呢吧?”
溫宏不屑地輕笑一聲:“一個女孩子,再有錢有什麽用?等着吧,光耀回頭肯定比她出息得多!”
朋友沒再說話,只是笑了笑。
溫灼華是個女孩子沒錯,但溫灼華以前的成績到底有多好,十裏村的村民還是有目共睹的。
至于溫光耀……
高考考了多少來着,204?
他遮住眼神裏的輕蔑,拍了拍溫宏的肩:“行了哥們兒,別心煩了,我等會兒帶你去個好地方。”
溫宏立刻來了精神,掐滅了煙看向朋友,問:“什麽好地方?”
朋友神神秘秘的:“當然是新的,我好費勁兒才打聽到的,還有不少是雛,嫩着呢。”
溫宏愈發興奮了起來。
朋友壓低了聲音:“等會兒進去,你挑一個你最喜歡的就行。”
溫宏連連點頭,又問:“那你呢?”
朋友一壓手:“那還用問?我肯定得在外頭給你放風啊。”
溫宏越聽越高興,飯都顧不上吃了,拉着朋友就想往外走。
……
溫灼華接到小嬸的電話時,剛跟路京棠一起從酒店裏出來,打算再去趟醫院。
她接了電話,問:“爺爺醒了?”
小嬸的聲音裏卻帶着着急的哭腔:“我哪顧得上這個。夭夭啊,小嬸知道你厲害,你有沒有認識的關系,把你叔叔撈出來,那可是你親叔叔啊!”
溫灼華轉過頭看了路京棠一眼,見男人只是風光霁月地朝自己笑了笑,愈發疑惑,對着電話“啊?”了一聲。
她都快要很難掩飾自己語氣裏的笑意了,努力演戲,問:“叔叔怎麽了?”
小嬸可能也是病急亂投醫,聽溫灼華這語氣,只覺得說不定有戲,着急忙慌地回答:“你叔叔他……”
大概是也顧不上丢人了,小嬸咬了咬牙,“他睡女人,被警察逮了個正着,拘留了。”
卧槽。
溫灼華在心裏驚訝了一聲,真的快要忍不住笑出來了,演技都逐漸浮誇了起來,幸好隔着電話、看不清她的表情:“我的天哪,怎麽會這樣!”
這一句話出來,小嬸就像是找到了傾訴口一樣,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有多苦,最後又問:“夭夭啊,你救救你小叔叔吧。”
溫灼華裝模作樣地嘆口氣:“不好意思啊小嬸,要是讓我幫忙別的我還有辦法,這個實在是……我也無能為力了。要不然,我給你打100塊錢,你去探視探視吧。”
這一百塊錢跟侮辱人似的,小嬸頓了頓,正想罵兩句,又聽溫灼華笑了聲,“還有,小嬸,我還是勸你一句。不然這一百塊錢你拿着去做個體檢也行,看看有沒有得什麽病。哦對,最好呢,帶着你那個金貴的兒子一起去。”
說完,溫灼華沒再等小嬸說什麽,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電話剛挂,她便全然忍不住了,笑了出聲,看向路京棠:“這被抓得也太迅速了吧?我還想着找個機會找點證據再舉報呢,怎麽今天就被拘留了?”
路京棠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遲早的事。”
這倒是。
溫灼華點了點頭,問:“你昨晚沒睡好嗎?”
“還行。”路京棠很淡定的模樣,“擔心我的話,今晚就來哄我睡覺吧。”
溫灼華:“?”
溫灼華忍無可忍:“路京棠!”
路京棠又輕笑了一聲。
兩人剛到病房,就看見了溫奶奶,她正焦急地在病房裏來回轉。
擡頭一看見溫灼華,溫奶奶就好像終于找到了說話的人一樣,連連哭喊:“哎,你小叔真是命苦,我可憐的兒子,他肯定是被人害了啊!”
溫灼華眨巴眨巴眼,好奇地問:“奶奶,你是說……小叔他被人強行拉去嫖/娼?被人強按着跟女人上床?”
溫奶奶一愣。
路京棠點了點頭:“肯定是被人害的,他的□□官也是被人強行塞進去的。”
溫灼華:“那确實挺慘哦。”
他們倆的一唱一和,讓溫奶奶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一跺腳:“你這死丫頭,在胡說八道什麽呢!”
“……行了,老婆子,別吵了。”
沒等溫灼華和路京棠說話,溫奶奶身後的病床上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說幾個字便忍不住喘幾口氣。
溫奶奶連忙轉過身,向後看去,就見床上的溫爺爺有些虛弱地睜開了眼,看着他們這邊。
老人的一雙眼睛已經有些渾濁、看不太清東西了。他看見病房裏站的人不少,些許費力地辨認了一下。
他驀地瞪大了眼,像是不可置信一樣:“……夭夭?”
溫灼華應了一聲,走上前:“爺爺。”
老人像是一瞬間情緒湧動一般,剛才明明還虛弱無力,這會兒卻隐約有了幾分生氣。
他伸了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一樣,卻又縮了回去:“夭夭啊,爺爺沒想到你還願意回來看我。”
溫灼華輕笑了一聲,卻沒多說什麽,只是“嗯”了一聲:“沒事,您好好休息。”
老人卻連連搖頭。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在不停地流逝,掙紮着不讓溫灼華走,想跟她說幾句話,但又有些有心無力一樣。
溫灼華便溫和地笑了笑:“您說吧,我不走。”
溫爺爺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有些哽咽:“是爺爺對不住你,你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溫灼華卻沒正面回答,只是安撫了一下老人家。
溫爺爺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像是在抓住最後的機會一樣。
溫灼華聽得很耐心,只是溫爺爺畢竟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沒能熬太久,就又閉眼昏睡了過去。
溫灼華輕嘆了口氣。
她幫老人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跟着路京棠走了出去。
小鎮醫院的院子不算太大,他們走得很慢,在花園裏踱步。
這次沒等路京棠問,溫灼華就先開了口:“這可能會是我最後一次回這裏了。”
路京棠看她。
溫灼華笑了笑:“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按照他們的遺願,是在南川辦的葬禮。我很讨厭我的爺爺奶奶,但給我父親看病時,我回了趟十裏村,求他們給一些錢。我奶奶說,不行,錢得留着給溫光耀以後用。”
路京棠皺了皺眉。
溫灼華聳了聳肩:“我知道他們沒什麽錢,可那會兒我還是很絕望地跟他們大吵了一架。我爺爺背着我奶奶,把他的所有積蓄都給我了。”
路京棠安靜地聽。
溫灼華笑了笑:“那之後的幾年,我把我爺爺當時給的錢,算了利息又還給了他。以前的我很憤恨不平,現在倒覺得還好,只要不把那些人當作親人,就永遠不會受傷了。”
她站定,看向路京棠,“我說完了,我的一切。”
路京棠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裏全都是她的身影。
他驀地開了口,聲音有些低:“夭夭,我能抱一下你嗎?”
溫灼華一怔。
可路京棠已經等不及她的同意了,向前一步,微微彎了下腰,将女孩子抱了個滿懷。
他的肩膀寬闊,裹挾着溫暖的熱度、将她整個人都抱進了懷裏。
路京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溫柔的,帶着夏天尾巴的柔軟氣息:“以後有我。”
……
像是終于了了最後的心願一樣,當天夜裏,溫爺爺去世了。
病房裏,溫奶奶哭天搶地的,溫灼華卻平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參加完溫爺爺的葬禮,帶走了所有能帶的東西,在開車出十裏村村口的時候,向後揮了揮手。
說不上感傷,她只由衷地覺得釋懷。
好像真的是在這一刻,那個從小學時就斬釘截鐵告訴別人,“我要走出這個村子”的女孩子,終于實現了她的夢想。
斬斷了過往一切曾經困住她的枷鎖。
永遠自由,永遠無畏。
-
臨近長假,溫灼華幫魏老師給本科生又代了一節課。
明顯覺得底下的學生們都快坐不住了。
溫灼華笑了笑,很通情達理,幹脆講完一個知識點就宣布下課了。
底下的學生們齊齊歡呼了一聲:“溫老師萬歲!”
溫灼華一陣好笑,收拾起了講義,就又聽臺下的一個男生喊了一句:“溫老師!今晚我們要跟隔壁系一起打籃球,你要不要來看啊!”
溫灼華有些好奇:“籃球比賽嗎?”
男生回答:“算不上官方的,是我們自己組織的。但求求你了,溫老師,來看吧!”
溫灼華:“?”
另一個男生有些不好意思道:“他們院有一個打籃球的哥們兒,特別帥、特別猛,每次跟他打都很受挫。但要是溫老師來看,起碼證明……咳嗯,打得再厲害又怎麽樣?美女研究生學姐照樣支持我們。”
教室裏的幾個女生齊齊唏噓,聽得那幾個男生更來勁兒了,一個勁兒地求溫灼華今晚去看。
溫灼華看了下自己的日程,發現沒什麽特別要緊的事情,幹脆答應了下來,瞬間就聽見教室裏響起一大片歡呼聲,外加幾個女孩子的唏噓:“怎麽回事,你們還要讓溫老師給你們找場子回來,好丢人哦!”
溫灼華忍不住一陣好笑。
只是沒成想,她剛出教室,就接到了陳槐的電話:“夭夭,今晚有事嗎?出來吃飯呗。”
溫灼華有些為難:“我答應了要去看我代課的學生們打籃球,男生們好面子,據說對手那邊有一個帥哥打得很好。”
陳槐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五分鐘後,陳槐跟她媽媽說:“晚上夭夭要去看帥哥打籃球。”
半小時後,陳媽媽跟俞越的媽媽邊逛街邊聊天,俞越在後面拎包,陳媽媽感慨:“夭夭那小姑娘挺好的,自己的生活也豐富,還有學校裏的帥哥邀請她看自己打籃球呢。”
一小時後,俞越飛速跟鐘市奇八卦:“聽說溫姐學校裏,有打籃球的帥哥暗戀她,可以啊溫姐。”
與此同時,鐘市奇“卧槽”了一聲。
路京棠正在看文件,皺着眉,語氣散淡中帶着不耐煩:“你有病?”
鐘市奇猛地擡起頭,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溫姐在學校裏有一個暧昧對象,超帥還會打籃球,邀請她今晚看自己打籃球,還要跟她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