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乖狗
第59章 乖狗
雪下了一整夜, 一覺醒來,并沒有停。雪順着山脈一路堆積,俨然變成一座雪山。
應湉翻身摸到身邊的床被, 空空蕩蕩。緩緩睜眼,看着床單只留下一點睡過的折痕, 臉埋在被子裏笑。
這狗還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
躺了會兒,她才起床洗漱,拖沓着步子走出卧室, 迎面撞上走廊裏往這邊走的施漾。他正要敲應與峥和黃澤類那間屋子的門,瞥見她出來,收了手。
應湉靠在門那兒,不懷好意蕩漾在眼波裏,笑着說:“帥我一大跳。”
昨晚睡得有點遲,但她睡得很好, 這會兒精神也不錯。醒的不算太早,但很顯然其他人醒的更晚, 尤其是應與峥和方盈可這兩個喝醉了的。
施漾收手插兜,肩膀微微歪斜,抵着牆, 随意倚在那兒:“睡好了?”
應湉:“特別好。”
話音剛落, 對面的房間的門開了,趙予溪打着哈欠,先是看到應湉,正想說你今天居然起這麽早, 一扭頭又看見施漾, 吓得她猛地退回去關上門:“打擾了,你們繼續。”
應湉張了張嘴, 都沒來得及說話,對面的門就已經關得死死的。她幹脆往客廳走,打算找房東姐姐準備早飯。
剛從施漾身邊路過,被他抓住手腕,拽回來兩步。
“又想幹嘛?”她問。
施漾好整以暇地靠在那兒,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內側:“我今天嘴巴又潤又軟,要親嗎?”
應湉吓得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你收斂點行嗎?”
站在應與峥房間門口說這話你真是色膽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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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力道很輕,調情似的。
施漾順着她的力道往後歪了下,眼眸缱绻,笑意更甚。挨了這麽一下,落在他的胸口,就跟小貓撓一樣,不疼,但有點癢。
松開她的手,施漾屈指,敲了敲應與峥和黃澤類的房門。
應湉聯系房東姐姐點了早飯,順便給趙予溪發消息,說你別蹲房間裏了趕緊出來吃早飯吧。
趙予溪:[我真的可以出去嗎?]
應湉:[應與峥都出來了。把方盈可也叫起來吃早飯吧,等會兒放涼了]
“媽的,我再喝酒我是狗!”應與峥撐着腦袋出來,面目猙獰,表情痛苦。
方盈可跟着趙予溪一塊兒走出房間,從應與峥面前路過,瞥他一眼,眼神充滿鄙夷:“叫的比狗還大聲,也不過如此。”
應與峥回嘴:“你很強嗎?”
方盈可打了個哈欠,用手順了下頭發,拿手腕的小皮筋綁好一個低低的馬尾:“一般,也就比你多半瓶。”
“……”無語,他怎麽能輸在半瓶上?
拉開黃澤類旁邊的椅子,應與峥輕哼一聲,“哼,半瓶。下次再來,我不可能輸。”
應湉神色冷淡地剝着雞蛋,瞄他一眼:“是誰剛剛說再喝酒就是狗?”
應與峥:“超過兩分鐘了沒?沒超過我撤回。”
應湉:“……”
無語。
一頓早飯吃的格外安靜,幾乎沒人說話。不是邊吃邊玩手機,就是邊吃邊發呆,竄進腦子裏的酒氣兒似乎還沒有完全消散。
施漾吃完飯,懶散地靠在椅背,眼眸微垂,視線落在右邊。
應湉左手撐着椅子邊緣,伸手探出上身去拿趙予溪撕給她一半的吐司,突然一頓,感覺到左手手指被人勾住。
她坐回來,瞪了眼施漾,眼神警告他,幹嘛呢你?
他搞這些小動作搞得極其自然,在桌下很不安分地動手動腳。還微微挑眉擡了擡下巴,意思是你吃你的,我玩會兒。
玩她的手,他真是……
這感覺太微妙了,應湉連吃飯這種事都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餘光有意無意地往下瞄。
她的手纖細修長,手指頭泛着淡粉色。
他的手相較她而言寬大不少,勾着她的手指,時而捏捏指骨,時而捏捏手心的軟肉。
黃澤類放下筷子,彎腰低到地板上去系鞋帶。低眉搭眼,神色倦怠,身體裏的靈魂還在夢游。
正系鞋帶,一擡眼無意間一瞥,看到桌下的暗流湧動,眼睛頓時睜大。
他猛地擡頭看了眼對面兩個人,又趴下去看桌下那兩只糾纏不清的手,激動得“嘭”一聲撞到後腦勺。
呲牙咧嘴地捂住腦袋,他看着對面雲淡風輕的應湉和似笑非笑的施漾,臉色唰的黑下來:“施漾,你跟我過來一下。”
話沒說完直接起身把人拽到樓梯上,他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重重洩出,神情嚴肅:“在我給你一拳之前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小子出軌,出軌對象是應湉姐?”
施漾皺眉:“嗯?”
“嗯個屁!”瞧他這态度,黃澤類一點也忍不了,那股火蹭的一下竄了上來,嗓門大了又馬上扭頭看了眼上面客廳的情況,稍微壓低聲音,但情緒依然激動,“我系鞋帶都看見了!!”
施漾這下聽明白了,剛才他在桌子下面勾着應湉的手玩,被這小子看見了。
他雙手插兜,散漫地往欄杆上一靠:“有病吧,誰吃飯系鞋帶。”
“……你別管,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出軌勾引人家姐姐了!”
施漾聽了這話,覺得應湉之前确實想多了點兒。
看吧,都不用她裝什麽,大家都會覺得是他這個狗東西勾引她。她只是一時糊塗,誤入歧途,或者被他搞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強制愛。
被看見了,他也沒什麽好隐瞞的,眼前這人又不是應與峥,是他兄弟,沒所謂。
就算是被應與峥看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挨頓揍。
見他沒說話,黃澤類伸手,一拳不輕不重地怼在他胸口:“心虛了是吧?被我說中了?”
施漾擡手,食指撓撓眉尾,慢悠悠開口:“我牽我女朋友的手,出的哪條軌?”
黃澤類:“!”
簡直平地驚雷,對面直接扔過來一顆地雷把他腦子都炸沒了。
震驚地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黃澤類張大嘴巴,死死盯着他,艱難地消化這件事。
施漾随意擡了擡下巴:“再不閉嘴你要流口水了。”
“……”黃澤類猛地把嘴巴閉上,緩了好一會兒,在樓梯上面上上下下來回走,試圖用他那沒多少有效腦細胞的腦子,把這件事捋順,“你女朋友是應湉?應湉是你女朋友?”
施漾:“嗯。”
黃澤類停下:“這才幾天,你就換女朋友了?”
施漾:“……”
唉,難怪你能和應與峥玩到一塊兒去。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暑假那會兒、上次、現在,都是應湉,沒別人。”
黃澤類:“!”
第二顆雷扔過來,黃澤類覺得他真是嫌他命長,幹脆一炮轟死他得了。
“我……你……她……”
舌頭打結半天,黃澤類指着樓上,顫顫巍巍,不可思議,“她把你甩了,你又和她複合了?!暑假那會兒你倆就搞上了?!”
施漾:“嗯。”
“你他媽——!施漾我操你大爺!狗東西啊狗東西,你真他媽不是個東西!”黃澤類罵罵咧咧,恨不得把所有能罵的一股腦兒全丢施漾身上,狠狠砸死他。
什麽兄弟?這什麽兄弟!
瞞他瞞得這麽狠,他半夜想起來都得哭。
他這張嘴喋喋不休,罵了很多句,還有諸多後知後覺的不對勁,義憤填膺,“怪不得你昨天看應湉都那眼神,還體貼得不得了。宙草,你堕落了,舔狗啊你!你倆什麽時候複合的?”
施漾:“有一段時間。”
黃澤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一時間有點殚精竭慮,都不知道該罵什麽了。
看到他一臉無語至極又深惡痛絕的表情,施漾擡手摸摸鼻尖,解釋了句:“她不讓說。”
黃澤類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施漾笑了下,沒說話。
倒是黃澤類又憂慮起了另一件事,他雙手背在背後,像個小老頭,走來走去,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我想想到時候怎麽給應與峥解釋,才能保住你的腦袋。”
見他這副上蹿下跳的樣兒,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毫不猶豫地偏向他。
施漾勾唇,漫不經心的語調,吊兒郎當的:“這麽愛我?有點兒感動。”
“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他媽少讓我操點心吧!”黃澤類說,“應與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超級姐控!你這跟在他墳頭蹦迪還非要唱一首《好運來》有什麽區別!”
施漾點點頭:“我的問題,自制力太差,他姐什麽都沒做就迷得我五六七八。”
“……”
黃澤類頓時啞口無言,心口鈍痛。
……媽的,造孽。
宙草又能怎麽樣,還不是經過不懈的努力,終于成為了女人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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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但山路封鎖,他們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一群人閑得無聊,在附近溜達了一圈,又回到民宿待着。
圍爐煮茶,打打牌,看看電影,玩一些無聊的小游戲。
吃過午飯,他們下午才坐大巴車返程回市區。
山上氣溫很低,車窗玻璃的外面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車上很安靜,人沒坐滿,歪在車窗扣着帽子昏睡的人比比皆是。
他們一群人坐在靠後的位置,剛好六個人,兩兩坐一塊兒。
趙予溪拉着方盈可上車,坐在一起。應湉坐在她們倆後面,靠窗的位置。施漾就在她旁邊。
黃澤類扭回頭看了眼斜後方兩個人,腦袋靠着椅背,往下坐了點兒,又去瞄身邊的應與峥。
他扣着沖鋒衣的帽子,兩只胳膊交疊在身前,歪着腦袋似乎要睡會兒。
黃澤類瞄他好幾眼,醞釀不出一句合适的話。心裏有事,簡直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應與峥睜開一只眼瞥他:“你屁股長刺兒了?”
左扭右扭的,還一直有衣服摩擦的聲音,本來就挺困,搞得他有點煩躁。
黃澤類不動了,心一橫,幹脆問道:“你覺得你姐的男朋友會是什麽樣的?”
“這話題你昨晚就問過,你小子不對勁啊。”應與峥另一只眼睛也睜開了,冷飕飕地盯着他,眼神比外面的溫度還要低,“脖子癢了?腦袋不想要了?”
黃澤類頂不住他這眼神,差點要找隔着一個過道的趙予溪要紙擦汗,吞咽一下,蒼白地解釋:“我就好奇。大美女,沒我事兒,純好奇。”
後面補充強調了一句,倒是有點可信。
應與峥腦袋靠着車窗,閉眼:“不知道,反正我姐配誰都是十個來回帶拐彎,沒人配得上我姐,就算有,那也還沒出生。”
男人什麽樣兒他能不知道?太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應與峥真覺得配得上他姐的人還沒出生。
那完了,黃澤類心說,你姐已經被拱了。
“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姐喜歡弟弟?”
“诶黃澤類,你想死你直說行嗎?我猜來猜去挺費勁兒,沒意思。”
“……”
冤枉啊大哥!不是我,是和你搶了三年外高第一大帥哥頭銜那哥們兒把你姐搶走了!
但在他心裏施漾确實是第一,畢竟宙草嘛。不過這倆人本來以前就互看不順眼。
死對頭成為姐夫是件要命的事,好兄弟成為姐夫也是件要命的事,曾經是死對頭的好兄弟成為姐夫更是要不大家都別活了的事。
被應與峥目光緊鎖,黃澤類吞咽了下口水,心虛地移開視線。索性打了個哈欠,腦袋歪過去,閉眼裝睡。
應與峥皺着眉頭對他死亡凝視半天,看了眼斜後方的應湉,她已經扣着羽絨服帽子靠在車窗睡了。
視線往旁邊移了點,他看見施漾戴着耳機,垂眸玩手機,估計他多半又在和他那個小女朋友膩歪呢。
嫌棄地撇了下嘴角,他窩回角落,呼呼大睡。
兩個小時的車程,應湉睡了一路。中途迷迷糊糊醒過幾次,呆呆地看了會兒窗外。
施漾問她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東西,她搖搖頭說不。
她偏頭出神地盯着車窗外,看到路邊有一個背着背簍的老爺爺,佝偻着背,頭發花白,步履蹒跚。
天氣很冷,他穿得不多,她看不清他那張毫無生機的臉。
他很快被大巴車甩在後面,消失在城市與鄉間朦胧的交彙處。
好一會兒,應湉收回視線,掏出手機給符言發消息:[師哥,你那個養老課題的研究主題能發我一下嗎?我回頭找個時間和你聊聊]
對面回的很快:[你終于有興趣了!太好了,我馬上發你,大綱也發你一份吧,有什麽想法直接提]
反扣手機,瞥見施漾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應湉朝他攤手:“聽歌呢?我也想聽。”
施漾把另一只耳機給她戴上。
這個歌她聽過,Charlie Puth的《I don't think that I like her》。
挺好聽的,就是這個詞吧……
應湉玩笑道:“唉,怎麽覺得你在陰陽我呢?”
施漾毫不走心的嗯了一聲:“聽出來了?知道自己那會兒什麽樣?黃澤類上午罵我舔狗。”
應湉:“你是嗎?”
施漾看她一眼,噙着笑,拖腔帶調的:“頒個獎我都能拿第一。”
應湉覺得好笑,一個勁兒盯着他看。
“什麽表情啊你?”瞥見她直勾勾的眼神,施漾微微側身,擡了擡下巴問她。
耳機裏的歌自動播放下一首,他們聽着同一首歌。
她覺得他真的蠻像一只大型犬的,冷臉像杜賓,乖起來像伯恩山。
應湉擡手,撓了撓他的下巴:“看到心愛的狗狗的表情啊。”
下巴被撓得很舒服,施漾抿嘴努力壓了又壓嘴角,亮晶晶的眼睛滲着缱绻。
就算沒有尾巴,漂亮的卧蠶也将他的愉悅暴露無遺。
唉真服了,快給他釣成翹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