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乖狗
第56章 乖狗
“小點兒聲, 耳朵聾了。”
施漾嫌棄地往旁邊躲了一下。
黃澤類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本來以為你變成浪蕩少爺就已經夠堕落了,沒想到你真沒讓我失望啊,你更堕落, 你給人當狗!”
施漾:“你懂個屁。”
黃澤類嗓門大,飯桌上的人都聽見了他的話, 全從海龜湯的游戲抽離出來,把注意力轉到他這邊。
聽見他倆的對話無非是關于施漾談戀愛這件事,應與峥突然有點煩:“能別提他談戀愛這事兒嗎?本來失戀就煩, 一提我又想起我死去的愛情。”
應湉吃着蝦,随口道:“我糾正一下,你那愛情都沒有‘活過’,談不上‘死去’。”
應與峥:“……”
心口更疼了。
“煩什麽,那男的是個好人,你徹底被判了死刑?”施漾一只手搭在桌上, 懶散地問。
應與峥哼了一聲:“扯,我壓根見不到他的面。我都沒見過他幾次, 根本沒機會知道他人怎麽樣。我現在就希望他是個好人吧。”
這對話聽得趙予溪和方盈可雲裏霧裏的,眼巴巴看着他們,視線來回好幾次。
黃澤類對應與峥失戀這事兒有所耳聞, 但也就打球的時候聽到了那麽一兩句, 沒多問。畢竟相比起來,施漾談戀愛這事兒更大,跟施漾失戀那事兒一樣大。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問:“你也談了?”
應與峥:“沒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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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澤類輕嗤一聲:“那你這頂多算暗戀未遂。”
方盈可不鹹不淡扔出來一句:“都沒表白過,有什麽好說的, 還不如我。”
這話一出來, 桌上頓時陷入一陣安靜。
“你們幹嘛這種表情?他都有女朋友了,我還能幹什麽, 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方盈可絲毫不在意,雖然喜歡施漾,但她也不是那種沒底線的人。
之前為了追他,她老矯揉造作的,現在也不裝了。喝了一口飲料,扭頭對應與峥說,“沒別的意思,單純看不起你。”
應與峥噎了下,點頭,很坦然:“那跟你比我确實很一般。”
方盈可悠悠然:“是太廢物了。”
趙予溪是真沒看出來應與峥還是個情種,居然暗戀人家鄰居姐姐好幾年。
是怎麽忍住不說的?她對一個人稍微有點感覺就會直接表明意思,能繼續就繼續,不能就結束,不浪費她的任何時間成本。
“我以為你們這群人都差不多,喜歡一個人跟呼吸一樣容易。頂着這麽一張臉搞暗戀,像話嗎?應與峥。”她說。
應與峥扯扯嘴角:“我可沒給自己立什麽浪蕩人設啊,老子專一得很。”
他專不專一,應湉一點也不感興趣,她對斜對角坐着的方盈可更感興趣。也想旁敲側擊打聽點東西,那些她未曾得知的、別人第三視角裏的施漾。
不過找一個喜歡過他的人打聽,不算什麽好的選擇,不會很客觀,方盈可回憶起來應該也帶有一些濾鏡。
“你們外高管得嚴嗎?”應湉問方盈可。
方盈可想拿紙巾,應湉順手遞給她,她擦擦蹭到下巴的湯汁,搖頭:“不嚴,我們上學可以帶手機。”
拖着長音哦了一聲,應湉又說:“聽應與峥說,他是外高第一大帥哥?”
方盈可聞言瞪大眼睛看向應與峥:“你哪兒來的臉?施漾這張臉甩你十條街吧,當然我可能有濾鏡啊,審美這種東西本來就很主觀。他們兩個争這個頭銜争了三年,沒有結果。高二那會兒有人無聊搞什麽民間投票,整得特別像瑪麗蘇偶像劇裏那種雙校草,風雲人物,就差出現一個傻白甜女主夾在他們中間。太尬了我實在受不了,沒投,那段時間看到他倆都有點別扭。”
應與峥撇嘴,嘟嘟囔囔:“又不是我們兩個弄的投票。”
他們聊得熱火朝天,一直圍繞着他們外高那三年,出現過很多人的名字。
施漾坐應湉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聽她講話。她臉上的表情很鮮活,蹙眉的模樣惹人憐,笑起來又很甜。
視線完全被她占據 ,她具體說了什麽,他壓根沒聽明白。
眼底盛着缱绻溫柔,不自覺地笑起來,偶爾随着她的表情蹙眉癟嘴。
黃澤類正要探身去夾烤肉,就瞅見他那眼神、那表情,頓時如臨大敵。
靜止兩秒,他覺得他太有必要和這哥們兒聊聊了。雖然大家都知道彼此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原則問題是兄弟也不能容忍。
一臉嚴肅地把施漾叫走,黃澤類在樓梯下面拽了他一把,吹胡子瞪眼,急得慌:“又來了!你那眼神怎麽回事兒!你他媽有女朋友還那眼神看應湉,怪不得外人都說你看起來渣,真是一點都不冤枉你。”
施漾心說都這樣了你還看不出來,你和應與峥真是脖子上長了顆球。
他人雙手插兜,懶散地靠在樓梯欄杆那兒,口氣也很無賴:“這事兒你上次不就說過?我也說了,我能怎麽辦?”
“施漾,說認真的。哥們兒雖然無條件支持你,但你這樣我還是要考慮一下。你這樣既不尊重你女朋友,也不尊重應湉。哥們兒能接受你無縫銜接,不能接受你腳踏兩只船!”說着,黃澤類糾正道,“試圖腳踏兩只船!”
施漾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給我當爹呢在這兒。”
黃澤類:“我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說認真的。”施漾稍微站直了點,“沒腳踏兩只船,也沒試圖腳踏兩只船。能放我去吃飯了?”
黃澤類叫住他:“再跟你确認個事兒。”
施漾:“說。”
黃澤類:“你對應湉姐……是不是真的有那麽點兒感覺?”
嘶——
在心底輕吸一口氣,施漾還真有點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停頓兩秒,轉身往回走:“餓,晚點說。”
黃澤類氣的在樓梯上張牙舞爪:“狗東西,我就知道!你他媽說的都是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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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趙予溪說要打牌,去民宿老板那兒要了一副撲克,順帶抱了一箱酒回來。
應與峥看到一箱酒都傻眼了,之前請應湉吃飯結果把自己喝多的那天歷歷在目。
他覺得有點丢人,但好在當時除他以外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還是他親姐。嘴太硬了,他酒量确實一般,還不如他姐。
“還有這個!”趙予溪抽出一疊彩色紙條,“輸了貼紙條,我要拍照發朋友圈的。”
方盈可本來也喜歡這些娛樂活動,興致勃勃地表示加入。
他們抱着抱枕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巨大的幕布放着電影,沒人看。
電影的對白作為背景音,和他們的聲音交錯在一起,顯得更加熱鬧。
應湉坐在趙予溪身後,幫她看牌。趙予溪手上沒空,又想喝東西,應湉就拿過來,插上吸管,喂給她。
方盈可見狀說了句:“我為什麽喜歡男生呢?我要是喜歡女生多好。”
趙予溪笑問:“愛上我們湉湉了?”
方盈可直勾勾看着應湉,實話實說:“沒見過這麽甜的姐姐。”
應湉聞言拿了另一瓶飲料,也插上吸管,伸手遞向方盈可:“不用羨慕,姐姐雨露均沾。”
眼看着一只手從自己跟前伸過去,應與峥幽幽冒出一句:“我呢?”
應湉瞥他一眼,聲線都冷了下來:“你沒手啊?”
“……”到底是誰的姐姐。
施漾垂眸,忍不住笑。
他女朋友太有意思了。
黃澤類的心思百轉千回,思忖半天,下定決心,狀似随意、但其實目的性極強地問應湉:“你有男朋友嗎?”
應與峥皺起眉頭:“你們誰好像問過這話。”
黃澤類連忙撇清:“不是我啊,是你那群兄弟。”
确實有人問過,去年暑假在大排檔那晚,他印象深刻。應湉讓人感到驚豔,尤其出現在他們這群男的中間,像璀璨的煙花,有些血液裏沸騰的東西按捺不住。
但當時應與峥那态度,也讓他印象深刻。
“你有男朋友嗎?那會兒你說沒有,現在有嗎?”他似乎很迫切想知道答案,刨根問底。
應湉不明白他突然這麽問的緣由是什麽,但她仍舊保持着那套說辭:“沒有。”
霎時,黃澤類一顆心猛地墜入谷底——完了。
她要是有男朋友,好說。沒男朋友就有點難辦,畢竟施漾這人确實很勾人。不過也不能這麽說,有對象也能越界。不是懷疑應湉的人品,但這玩意兒也說不準。
真他媽煩啊施漾,他這一天到晚到底操的什麽心。
不知道黃澤類在心裏罵了自己三層樓,施漾在聽見應湉說沒有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心也沉下去,失落湧上來,有點憋屈。
陰郁烏雲迅速将他包裹,煩得不行。
除名就算了,直接說沒有,把他這個人也給整沒了。
“诶嘿!”應與峥舉起手裏的牌,“哥們兒勝券在握了!”
施漾眼皮都沒擡:“握的優惠券吧你。”
随便把牌往黃澤類手裏一塞,冷着臉起身,聲音也很冷* 淡,“坐麻了,透口氣。”
黃澤類被迫捏着一把牌,表情呆滞。挺懵的,怎麽就讓他這個看戲的人上場了。
扯掉臉上貼着的兩根彩色紙條,施漾胡亂捏成團,扔垃圾桶裏,推門去了陽臺。
室內暖氣開得很足,但外面很冷。陽臺上風有點大,深夜氣溫低,空氣裏反複盤旋着霜霧。
他兩只手臂搭在欄杆上,看向遠處,手裏捏着手機,在指間随意地轉着。風有些迷眼,吹亂他的頭發。
山間被大片橘色燈光渲染,重重疊疊,随着山脈蜿蜒。
屋裏,應湉從施漾起身去陽臺開始,坐那兒就心不在焉。
她的視角,只能看到他落下的一道背影。和室外的天氣一樣,說不出的冷。
看出來了,這狗生悶氣呢。
他也就這樣了,負面情緒很難抛給她。真生氣一個人呆會兒,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再來找她。
應湉拿起手機給他發微信:[生氣了?]
陽臺上的人保持着懶散搭在欄杆上的姿勢,捏着手機很快回她:[沒]
他回完這一個字的消息,就推開陽臺的門進來了。
坐在沙發那兒,雙肘搭在膝蓋,低頭,寬大的手捏着手機,漫不經心地敲字。
灰色衛衣領口被他拽下來了點,露出颀長的脖子,半截鎖骨。喉結凸起,肌理線條流暢性感。
脖子上的黑繩拂過鎖骨,末端那枚紅玉平安扣沒入領口,微懸空,看似搖搖晃晃。
應湉正想起身,手機震了下。
施漾:[少吃點冰的,肚子疼我可不管啊]
她這一晚上不是冰飲料就是冰淇淋,這會兒手上還拿着冰啤酒。
沒把自己哄完,又關心她大冬天吃太多冰的東西,憋着氣和她較這個勁兒,嘴硬心軟。
她敲敲手機:[哦,不吃了]
還真放下了手裏的冰啤酒,又道:[別生氣了小狗]
“有煙花!”方盈可一歪頭,看到窗外的夜空炸開一朵橙紅色的煙花。
趙予溪撐着胳膊往後仰:“哪呢?”
應與峥見怪不怪:“出門沒看日歷吧你,今天北方小年。”
一群人就這麽推搡着去了陽臺。
煙花映下的光影裏,施漾靠在最邊上,影影綽綽映在他的臉上。
風拂過,莫名有種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應湉覺得,其實他私下大多時候的底色就是如此。
“看看看,藍色煙花!”趙予溪拽了拽應湉,她只好回頭,看到黃白色的火光往下墜,突然變成藍色,在夜空中炸開。
藍色的火光四面八方飛濺,像蒲公英。
天氣很冷,但周圍的民宿都很熱鬧,跑出來看煙花的人不少。
施漾轉身進屋:“我進去拿酒。”
應湉說她也去,逮着機會鑽進屋裏,直奔樓梯口把燈關了。
燈關的突然,施漾霎時陷入短暫的黑暗,眼睛一時間沒适應,手上動作頓在那兒。
應湉走過去,離他很近。
月色、煙花,混着山上的霓虹燈帶,一并照進來,朦胧模糊。
月桂香味逼近,施漾呼吸一窒。手指被輕輕勾了勾,她從他懷裏蹭過去,拿走他面前那瓶啤酒。
“應湉。”他突然出聲。
聲線低沉,在黑暗的空間裏格外清晰,明明陽臺的門關着,卻仿佛卷着室外的冷空氣。他的氣息落下來,輕輕柔柔地覆在她的頸窩。
應湉心頭發緊,嗯了一聲,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但仍是耐心聽他說。
結果他擡手薅了下頭發,有種很煩躁的感覺,來了句:“真挺煩,我現在想親你都得擔心他發現,能不能把他戶口遷出去。”
應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