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野狗
第38章 野狗
看着趙予溪發來的消息, 應湉沉默好半天,用力敲出三個字。
——[沒!做!過!]
感嘆號是她最後的掙紮。
趙予溪:[哦對不起,我草率了]
應湉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過去那個燦爛但短暫的夏天, 總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最後實在懶得編輯長文字、疏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索性在心底歸結為一句算了。
然後她敲敲手機屏幕,跟她說:[情況稍微有點複雜,反正我和他沒有談]
趙予溪猜測:[是不是因為他是你弟的兄弟, 你覺得不太好啊?]
應湉:[有一點點這方面的原因吧]
趙予溪:[所以你喜歡他!]
“……”一個感嘆號,又把應湉幹沉默了。手機舉起又放下,反複兩次,她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好牛的邏輯,搞得她無話可說。
回了對方一串省略號, 應湉說困了要睡了,十分幹脆地把這件事搪塞過去。
放下手機側過身, 耳機裏的音樂自動播放到下一首,腦海裏有些畫面一閃而過,繼而他那雙盛着光亮的漂亮眼睛清晰地浮現。
唉。
應湉在心底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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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睡不着嘛。
-
施漾送的花, 應湉還真想辦法盡量讓它活得久了點, 每天在宿舍喝水的時候都記得給它噴一噴。
最後把幹癟枯萎的香槟玫瑰抱出宿舍,放在走廊盡頭的垃圾桶時,才想起來沒有在它最漂亮的時候給它拍照,有點遺憾。
看到趙予溪從宿舍出來, 她才收回視線, 斂了情緒,往電梯那邊走。
下午是“社會心理學”這門課本學期的最後一節課, 老師說期末考試分兩塊兒,一塊兒是課程論文,一塊兒是小組作業。
小組作業的分組,按照學號來。
“天塌了應湉。”聽老師說完小組作業的分組形式,趙予溪趴桌上,偏頭看應湉,“你又要跟那哥們兒一組了。”
教室裏全是舉手機拍ppt的動作,整齊統一,像軍事化訓練過的一樣。
每逢期末就是這樣一番風景,瘋狂拍照,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應湉拍下ppt頁面上的課程論文和小組作業要求,垂眼看照片,面無表情,淡淡道:“我好像把他的微信删掉了。”
趙予溪:“……”
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她目瞪口呆,瞄了眼不遠處坐着的向一蘅,深吸一口氣,跟她确認,“真就删好友了?”
應湉點開微信,在好友列表裏搜索了一下,确定沒有向一蘅。
“嗯。”她說,“我都忘了什麽時候删的了。”
有點失策了,他們又不只一門專業課,這學期的核心專業課有兩門。
這門課整個學期都沒有做過小組作業,結果一做就是按學號,她又得和向一蘅一組。
因為是最後一節課,老師沒有講太多東西,說完要求,就放大家下課了。
有人勾肩搭背地走了,有人留下來聊小組作業的事。
應湉打着哈欠,剛要和趙予溪離開,就被向一蘅攔住了。
他直接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過道裏,擋住她的去路,仰着身子叫住要走出教室的另外兩個人。
男生她不太熟,沒說過幾句話。女生是他們班的團支書,住她隔壁宿舍,跟她關系不錯。
見兩個人折身回來,應湉直接開口:“拉個群吧,群裏說。”
向一蘅哼笑了聲,掂了掂手機,直白地看着她:“我沒你微信。”
那樣子顯然是記着前段時間被她删了的事,想讓她難堪。
應湉哦了一聲,也沒說加微信的事,對另一個女生說:“那麻煩你拉一下群吧。”
“好。”女生應了一聲,很快拉好群。
另一個男生看了眼時間:“那先這樣,有事群裏說。”話音沒落下,人已經走到教室門口,看樣子是有什麽急事。
女生跟應湉說了拜拜也盯着手機往外走,向一蘅還坐那兒沒動,應湉只好開口讓他讓一下。
向一蘅靠在椅子上,腿伸着,擺着譜:“應湉,沒必要這麽躲我,搞得我多喜歡你一樣。”
聽見這話,應湉心想,不喜歡了嗎?那太好了。
“我現在有女朋友,我很喜歡她,倒是你。”他停頓兩秒,視線上下打量應湉一下,“別回頭反悔來找我,我女朋友會生氣的。”
應湉:“?”
錯愕片刻,她有些聽不明白了,迷茫地眨眨眼睛,虛心求教,“我為什麽會反悔?”
向一蘅勾唇笑了下:“剛開學那會兒你給我送早餐,你敢說你對我沒想法?沒想法怎麽可能給我送早餐,還那麽關注我,知道我那天沒吃早飯。”
“……”真的服了,早知道不幫送杜詩檸送早餐了。
應湉咬了咬舌尖,一時無言,更多的是無語,她總不能把杜詩檸供出去。
當時開學沒多久,杜詩檸來他們教室給她送u盤,一眼看上向一蘅了。
純視覺動物,她覺得這人長得還行,當天晚上就找她打聽他,求她幫忙送早餐。
她那會兒還有點懷疑杜詩檸的眼光,不過就那一次,沒了下文。
沒想到就那一次,能讓他這麽自作多情。而且她當時說了,“別人讓我帶給你的”,他不信。
應湉一臉你真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表情:“一個早餐就讓你心花怒放,你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她每次早八都擔心買不到最愛的芝士蛋撻,讓她的早餐降級,誰管他吃沒吃早飯。
懶得和他多說,應湉幹脆從另一邊走。趙予溪在教室門口等她,瞧她過來,擡頭:“他說什麽了?”
“你記得剛開學那會兒,我幫檸檸給他送早餐嗎?”應湉邊往外走,邊跟她說,“他因為這件事,以為我喜歡他。”
趙予溪樂了一聲:“還真是啊,男性的美好來源于女性的想象力,男性的天降愛情來自男性的腦補。這也太能腦補了吧?送早餐而已。就算是你給他送的早餐又怎麽樣,你還給咱們學校的大黃狗送過早餐呢。”
應湉點頭表示贊同。
繞過教學樓旁邊的花園,兩個人往研究生公寓走。
走到半路,趙予溪突然拉住她,說差點忘了,要去超市買牙膏。于是兩個人換了路線,從花園中間的小路穿過去,直奔學校超市。
在超市裏看到施漾,應湉人都愣了。
慶大沙灣校區這邊是不大,就這麽一個校內超市,但不至于這麽巧吧,又讓她碰上了。
這種概率真挺吓人的。
趙予溪也看見了,湊到她耳邊低語:“這個你是真喜歡吧?”
“……你造謠。”
應湉面無表情,沒再往前走。
“別裝了,香槟玫瑰放成幹花才舍得扔。”趙予溪邊說邊往日化品那邊的貨架走,走出去幾步,才發現她人沒跟上來。幾步折回來,拉着她往前走。
應湉嘴很硬:“我那是忘了。”
“炒花蛤都沒你嘴硬。”趙予溪說,“天天噴水澆花那些我都不想說。”
應湉:“……那是因為我人美心善。”
吳冕正在跟施漾控訴什麽,臉上的表情跟調色盤似的,缤紛多彩,看得出來挺生氣的。
轉頭看見她們,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巨快,揚起笑臉,熱情地跟她們打招呼:“學姐,好巧。”
趙予溪應了一聲,笑着看向施漾,眼裏充滿試探和揶揄,也不說話。嘴角抽動,還有點扭曲,反正笑得挺不懷好意。
施漾瞥見她的視線,心有疑惑,但仍是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眸,單手捏着手機,拽得不行。
餘光瞄到應湉腳上那雙鞋,他把視線挪過去,輕輕挑了下眉。
這麽巧啊,和我穿同款。
注意到他的視線,應湉低頭,眉心猛地一跳。
他倆的鞋不只是同款,連顏色都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碼數,不* 知道的還以為他倆穿情侶鞋。
“嚯!你倆鞋一樣!”
不等應湉掩耳盜鈴地往旁邊挪,吳冕就把這話說出來了。
應湉在心裏嗷嗷叫,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貨架那邊挑牙膏的趙予溪聞言看過來,頓時露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語氣揶揄:“這也太巧了吧。”
應湉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麽。
頭頂是亮堂刺眼的光,這一片就他們四個人,空氣流動仿佛變得緩慢,一度陷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圍,甚至有點詭異的尴尬。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品味不錯。”
面無表情,語氣平淡,聽起來一點也不走心,不像在誇人。
施漾收了手機,單手插兜,不疾不徐地笑起來。嗓音含混着明顯的笑意,拿捏着腔調,口吻熟稔:“第一天知道啊?”
應湉:“……”
這個時候你只需要回我一句,你品味也不錯,就可以了!
施漾接着沉了沉聲音,眉尾微吊:“我人有意思,品味也不錯,對吧?”
應湉:“……”
要不你還是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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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這事兒,免不了被趙予溪調侃,但她也只是點到為止。畢竟應湉沒松口也沒點頭,她确實拿不準她怎麽想的。
更何況,應湉根本沒心思想這事兒,小組作業把她煩得不行,因為組裏有向一蘅這麽個刺頭,完美诠釋了什麽叫不主動、不做事、不配合。
把她這個一向把“那算了、都可以、沒事的”挂在嘴邊的人惹得特別煩,忍不住想吵個架。
他這根本就不是摸魚,他這是什麽都不做,還想拿均分的成績。她覺得再忍她就要忍出乳腺增生、卵巢腫囊了,她才不慣着他。
但她早八百年前就把這人删了,沒他微信。
隔壁宿舍的團支書也很無奈,私聊過向一蘅,總是各種理由推脫,結果轉頭就看見他朋友圈曬和女朋友出去玩的照片。
“他有病吧?”推門進應湉她們宿舍,團支書捏着手機罵罵咧咧,給應湉看聊天記錄。
應湉瞟了眼:“這句話應該是一個肯定句。”
桌上擺着電腦,她敲了敲鍵盤,“先不管他,我們把這個小組作業做了吧,下周一就要交,只有三天了。”
真是忍一時越想越氣。
團支書長嘆一口氣:“行吧,那我把電腦抱過來。”
趙予溪不在宿舍,應湉把她的椅子拖過來,給團支書坐。
兩個人湊一塊兒,在群裏和另外一個男生打語音電話,一起做小組作業。
向一蘅全程沒參與,沒回消息也沒加入語音,不知道又在哪兒和女朋友膩膩歪歪。
“你這個文檔怎麽還有密碼啊?”
應湉點開男生發在群裏的文檔,疑惑問。
男生說:“岑老師不是說了嗎?要注意文檔安全。”
應湉有些無語,笑出了聲:“你這真是垃圾桶上鎖,多此一舉。”
一個下午搞完小組作業,應湉起身在宿舍走了一會兒,活動了一下筋骨,喝完一杯水,然後重新坐回電腦前。
見她又要敲電腦,玩手機的團支書擡頭:“要修改什麽嗎?”
“不修改啦。”應湉語調上揚,在桌面新建ppt。
團支書一臉迷茫,努力想了想:“還有什麽作業我忘記了嗎?”
應湉搖頭,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沒有,我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