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惡犬
第15章 惡犬
啧,讓她占了個大便宜。
施漾半夜都得從床上坐起來,煩躁這事兒自己做的太垃圾了。沒發揮好,差點控制不了心跳,被牽着鼻子走。
甚至沒牽鼻子,她只是勾勾手而已。
那天晚上,應湉親了他一下,然後松開他,頭也沒回,轉身就進單元樓。幹脆灑脫,像極了吃幹抹淨、提上裙子不認人的渣女。
就連那個蜻蜓點水、一觸即分的吻,都像是她為了驗證他的心跳,僅此而已。
玩兒他呢,施漾想。
“想啥呢?”朋友抱着球過來,往他旁邊一坐,拍拍球,“打個球一下午不在狀态,籃球惹你了?這麽挂臉。”
今天有點熱,太陽正曬,石景公園沒什麽人,籃球場就他倆。
施漾瞥他一眼:“我挂臉?”
朋友托住球,側過身子:“嚯!不知道吧。你這表情就跟小學門口最喜歡的奧特曼卡賣沒了,然後還踩了一腳屎一樣,臉上寫了四個字兒。”
施漾沒問,看着他,揚了下眉梢。
朋友一字一頓:“老、子、很、煩。”
他确實很煩,但不是他形容的那種煩。相反,像不僅買到奧特曼卡,還收獲了心願清單上的另一樣東西。
是碰見意外之喜,有點措手不及的煩。也他媽跟早戀一樣,怕被教導主任逮着。
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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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的天氣陰晴不定,氣溫起起伏伏。高溫天氣團成一簇火苗,在他心裏到處亂竄。
“走,去買東西。”
施漾雙手插兜,起身,冷着臉,又是那副拽樣,氣場還挺強,渾身寫着生人勿近。
他從來不是什麽冷性子,高嶺之花更和他不沾邊,人也不兇,就不笑的時候棱角過于淩厲,顯得不好惹。
看起來是個拽王,也裝的不行,但他會挂臉。高興和不高興,壓根不遮掩,全擺明面兒上。
朋友一把拎起放地上的挎包,胳膊夾着球,幾步追上他。
他們一群人約好了今晚要在施漾家煮火鍋吃。原本有人在群裏說晚上一塊兒吃火鍋,其他人說大夏天吃火鍋多熱啊。
瞎扯半天,有人提議可以在家裏煮火鍋,反正施漾爸媽不在家,正好在他家煮,晚上還能直接睡他家,玩個通宵之類的。
施漾沒有異議。
石景公園附近有家大型連鎖超市,兩個人把籃球和包寄存在儲物櫃裏,推着門口的購物車進去。
超市裏有不少人在貨架之間穿梭,朋友推着購物車,直奔生鮮區。施漾雙手插兜,邁開長腿,懶散地跟着。
廣播聲交錯,播放着折扣廣告和音樂。
“讓你買個小龍蝦怎麽這麽費勁兒,你站這兒看人家打架呢?”
快走到生鮮區,聽見熟悉的聲音,施漾頓了下,看過去。
隔着幾米遠,應與峥一只手抓着購物車,站在盆子跟前看小龍蝦打架,應湉拎着處理好的鳗魚過來。
大姨和表弟反反複複,又來慶嶺了。應與峥剛出去旅游玩了一圈,回來就和坐在自家客廳的黃毛哥們兒撞個正着,整個人瞬間心情變得不美麗。
客廳裏倆人看見對方跟看見宿敵一樣,一個比一個臉臭。
應嘉禾和陳詞怕他倆打起來,趕緊把應與峥推出門,給了他一個買晚飯食材的任務。應湉說她也去,于是十幾分鐘後兩個人在這裏看小龍蝦打架。
“這麽巧?”朋友也看見了他倆,推着空蕩蕩的購物車過去,自然地和應與峥打招呼。
他們其實不太熟,高中三年只是經常見到,認識,但算不上朋友。不過這位朋友熱情,見誰都這樣。
應與峥回應了一聲,看見他後面的施漾,眉頭一擰。真是不愧是冤家路窄,家裏有一個,外面也有一個,湊一塊兒,看着就煩。
“怎麽哪兒都能遇見你?”他問。
施漾笑了下:“慶嶺就這麽點兒大,不想看見我,你去別的地兒上大學。”
應與峥:“憑什麽我去,你怎麽不去。”
施漾懶洋洋的哦了一聲:“嫌煩的人不是我。”
應與峥:“……”
他媽的給他整成啞炮了。
應湉的餘光瞥見施漾,不動聲色,沒正眼看他。任他們這邊瞎扯,她和老板交涉完,買好了小龍蝦。
拎過袋子,放進購物車裏,這才擡眼,越過應與峥看他。
四目相對,他的視線等了她一會兒,直勾勾的。
超市裏的音樂換了一首,前奏響起。一首樂隊歌,鼓點很強。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和心跳同頻。
隔着遙遙距離,相觸的視線裏好似有波動的暗流,洶湧、平息、再翻滾。
沒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兩個像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應與峥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不對勁,推着購物車就往隔壁水果區走,豪氣地問應湉:“吃什麽水果,我給你買。”
應湉收回視線,轉身跟過去:“你買?”
聽見她懷疑的語氣,應與峥輕呵一聲,擺起架子:“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啊。”
這口氣,像是兜裏有花不完的錢,非要豪橫這麽一把,傲嬌得不行。
應湉完全沒考慮買水果,也沒那麽想吃,倉促掃了一圈,随便挑了一個:“車厘子吧。”
應與峥瞪大眼睛,不用看都知道這玩意兒什麽價格。
他窮得叮當響,自己掏錢碰都不敢碰的水果,只有親媽應嘉禾買回家的時候勉強蹭那麽兩三顆:“還車厘子,我現在只吃得起車輪印子。”
應湉:“小氣。”
“我小氣?我毛都快被你拔光了。”應與峥不服。
本來就沒打算買水果,也只是随口說說,應湉神色淡淡,覺得他一天到晚真是沒事找事:“買不起你問什麽。”
應與峥啧了一聲:“懂什麽,爆金幣的男人最帥。”
說着挑了下眉,眉飛色舞的。
“……”應湉有些難以消化,這個年紀的男孩兒多少有點毛病。收回搭在購物車邊緣的手,她的表情帶了嫌棄,“你看着買吧。”
應與峥跟着她走,把購物車往前推了一米,又折回來,拿了一盒車厘子。
應湉走在前面,手機響了聲,她低頭看。
施漾:[喜歡吃車厘子?]
“姐,紫菜買哪種?”身後的人突然發問。
應湉飛快扣下手機屏幕,偏頭看了眼:“50克那個。”
而後背過他,偷偷摸摸地捧起手機,低頭敲屏幕。打字飛快,忙中有序。
應湉:[還行,主要它貴]
應湉:[應與峥想花錢,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要努力實現他的小小心願啦]
施漾和朋友沒走多遠,和他們也就隔着幾個貨架,幾米的距離。低頭看着手機裏的消息,他勾唇,眉眼含笑。
光看文字,他似乎能想象她說這話的語氣。不是特別元氣有活力的語調,但溫柔清甜,尾音上揚,鈎子似的,釣着人。
應湉:[你們煮火鍋?]
施漾:[嗯,在我家]
施漾:[想來?]
應湉:[來不了,晚上在家吃飯]
施漾:[真遺憾]
這句“真遺憾”滲着一股故意的玩味,說出口的話是略微上揚的輕快語氣。低沉輕緩的嘆息,化作呼吸間的一縷青煙。
朋友一回頭就看見他含笑的表情,覺得可疑,蹙眉湊過來:“對着手機笑什麽呢?”
施漾摁滅屏幕,手機放兜裏:“搞笑視頻。”
“……”我他媽信你就有鬼。
朋友冷哼一聲,“上次那個?”
施漾:“哪個?”
他提步往前走,朋友推着購物車追上他:“‘她說不是’那個。”
施漾從冰櫃裏拿了一盒牛肉,放進購物車,瞥他一眼,笑道:“記性挺好。”
朋友得意揚眉:“那是。”
“怎麽《赤壁賦》背不下來?”
“……”殺人誅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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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在外面待太久,應湉和應與峥買完晚飯食材就回家。
陳詞在廚房裏忙,應嘉禾給他打下手,抽空弄了點水果擺茶幾上,跟大姨閑聊。
大姨這人話多,嗓子眼裏裝喇叭,一開口聲音在整個家裏回蕩,幾乎都是她說話的聲音。
應湉一回家就鑽進卧室,關上門隔絕一切。應與峥坐沙發上,架起一條腿,手機橫屏,戴了耳機,在打游戲。
表弟盯着應與峥,不停地打量他。距離過年已經過去半年,他是不是又長個了?他怎麽還在長?
應與峥和他一邊兒大,甚至比他小倆月,但從小到大穩定發揮,個子一直比他高點兒。
客廳裏的氛圍很割裂,仿佛緊繃的弦,路過的狗都會一蹦三尺躲老遠。
“看毛?”打到殘血,一鍵回城,應與峥不爽地扭頭。早注意到他的視線了,本來沒打算管,誰知道這人一直盯着他,看得他不舒服。
表弟立馬怼了回去:“眼睛長我這兒,你管得着?”
應與峥放下手機,坐過來點兒,胳膊随意地搭在腿上,壓低聲音警告她:“你小子敢對我姐動什麽歪心思,頭給你擰下來。”
表弟笑了下:“她也是我姐。”
應與峥:“表的。”
他倆氣氛永遠是劍拔弩張,但長大了不像小時候,沒那麽輕易扭打在一起。要真打起來,可能就有點難控制了。
應嘉禾把飯菜放在餐桌上,揚聲說了句吃飯了。應與峥才對着他輕嗤一聲,草草結束游戲,扔開手機,去叫應湉吃飯。
大人在桌上拉家常,提到一些他們并不熟悉的人,偶爾聊到今年考大學的兩個人身上。
大姨把表弟數落一番,讓他跟應與峥好好學學。應與峥連忙開口拒絕,千萬別,折他壽,他也負不起責。
應湉沒說一個字,從容地吃飯,仿佛和桌上其他人不在一個維度,吃完飯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手機裏彈出來不少朋友的消息,本科室友群裏已經聊到99+了。她随意翻了翻,群裏東拉西扯,什麽都聊。
聊得多的還是男人,準确點,是罵男人。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腦子正常點的男的嗎、男的嫉妒心太可怕了、擦亮眼睛小心當同妻啊你們、真恐男了姐妹們,諸如此類。
兩性話題在她們專業司空見慣,幾乎沒有什麽避諱的東西。她們之前做課題的時候,還互相研究過對方的行為習慣。
應湉長按其中一條消息,回複:[你是恐男嗎,你是恐醜男吧。]
她不怎麽主動和朋友在線上聊天,回群消息也是憑興趣加入。所以每次一放假,她就跟消失了一樣,互聯網上查無此人。
見她難得冒泡,其中一個室友說,前幾天去桐江玩,碰見她前男友了,想起有件事沒跟她坦白。
應湉問,哪個前男友。
室友:[大三那個健身哥,對面慶大機械學院的]
室友繼續在群裏長篇大論,繪聲繪色,帶着豐富情感。大三那會兒,室友在圖書館偶遇她前男友,對方各種暗示她。
說起這個,室友對此義憤填膺——我他媽本來就覺得他配不上你,看他一肚子火,他還來我雷區蹦迪。先不說我不做三,他哪兒來的臉。他以為他是動物學院的花孔雀啊,天天一堆人圍着他指望他開屏。
應湉倒是很平淡,不在意這事兒,回複她:[我本來就是看上他的臉了啊,人不怎麽樣,所以沒超過三個月]
但講實話,她之前的所有前男友,看臉都不如施漾。
不是一個類型,怎麽看都差他三分。
他那張臉,不誇張。驚為天人不足以形容,偉大這個詞兒也不過分,完全是女娲的終生成就獎。審美是很主觀的,但他那張臉,帥得太客觀了。
夜幕早已降臨,她在群裏閑扯了會兒,看了眼時間,沒猶豫,直接出門。
應與峥和表弟針鋒相對好一陣,上號在游戲裏solo互毆,揍得對方回家找媽媽。
瞥見她在門口換鞋,他叫住她:“去哪?”
應湉推門:“夜跑。”
應與峥:“?”
你啥時候有這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