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惡犬
第06章 惡犬
不太妙,這人還挺會,跟她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給他點準備時間,還能是準備什麽,做好跟她見面的準備。
他緊張個屁,他才不緊張。
想起昨晚他朋友說的那些話,他真是個浪遍花叢的主。應湉算是明白了,他這張嘴同她無異,輕飄飄一句,什麽都能說,沒什麽可信度。
她考慮了一下,她這幾天忙畢業的事,其實沒那麽有時間,要交的紙質檔案她還沒有填寫完,後天要交給輔導員。
想了想,她動手敲敲屏幕:[下午有空嗎?去市圖書館。]
消息發出去,她捧着手機等回信。下一秒,語音通話的鈴聲響起,吓她一跳,她條件反射摁了挂斷。
[施漾(目測180+):?]
應湉緩了一口氣,回他:[幹嘛突然打語音,吓我一跳,打字不行嗎?]
她向來是能打字就別打電話* ,有點抗拒和人直接對話,每次電話的嘟嘟聲都是她忐忑的心跳聲,總感覺文字比較有安全感。
[施漾(目測180+):洗澡,不方便]
應湉心想,你洗澡給我打語音難道就方便嗎?我聽你洗澡的聲音?這合适嗎?
她飛快動動手指:[那你洗完再說。]
聊天框裏安靜下來,她吃了幾口西瓜,貼好保鮮膜,放回冰箱,鑽進衛生間洗漱。坐在床邊思考穿什麽的時候,施漾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她開了免提,順嘴問:“洗完了?”
那頭靜了兩秒,笑了聲:“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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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什麽問啊,手機扔床上,她從衣櫃裏挑出一件裙子,“我下午真的有事要去一趟圖書館,你去嗎?”
施漾:“我看着像學習的料?”
看着不像,但昨晚聽他們閑聊,他成績好像還不錯。但到底怎麽樣,她不知道,也沒什麽興趣。她對他的興趣,非常浮于表面,不至于連這事兒也要了解清楚。
“你別突然給我打電話,萬一應與峥在我旁邊,完蛋了。”應湉站在全身鏡面前,整理裙擺。
施漾覺得她這人挺矛盾的:“不是你要刺激?怕了?”
應湉揚聲說沒有:“只是加了微信的關系,平白無故害你被揍,多不劃算啊。”
施漾低笑,聲音從手機裏傳來,跟當面聽他說話的聲音稍有差別:“拉我入局又說這種話,安的什麽心啊你?”
“你不想可以拒絕啊。”應湉攏了攏頭發,“我只會有點可惜而已。真的不和我去圖書館嗎?”
施漾:“饒了我,剛高考完。”
好吧,她只是想去圖書館借兩本書看看,探究一下未來的研究方向。但還是沒忍住問了句:“你不覺得在圖書館特別刺激嗎?”
她問這話,只是單純想逗他。
施漾拖着嗓音,聽起來有些散漫:“給熱愛學習的孩子留一片淨土吧。”
應湉笑起來:“施漾,你談過戀愛嗎?”
手機裏靜了兩秒,他像是換了個地方,比起剛才吵了那麽一點兒,有細微的風聲。
“怎麽,改主意了,要直接跟我談戀愛?”施漾問。
應湉:“談戀愛多沒意思。”
施漾漫不經心的說:“我沒到法定年齡。”
懂他這話什麽意思,應湉拿上鑰匙出門:“結婚更沒意思。”
對應湉來說,人就分兩類:她喜歡的、她不喜歡的。至于什麽身份,不重要。
談不談戀愛,也不重要,取決于對方,她無所謂。只不過談戀愛這事兒,她嘗試過,不止一次,是真覺得沒意思。
-
市圖書館離應湉家很近,她打算把書放家裏再去找施漾。借完書回來就看見應與峥翹着腿坐在客廳沙發上,她一聲不吭,直奔書房。
島臺上擺着兩顆飽滿新鮮的番茄,他不久前出門買回來的,親媽說晚上要做番茄雞蛋面。
她看見了,想起來,扔給應與峥一句:“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你跟應女士說一聲。”
應與峥敷衍地應了兩聲,又揚着調子诶了一聲:“我也不在家吃啊。”
正看吃飯的地兒呢,他們那群人約好了晚上一塊兒吃飯然後網吧通宵。
應湉回來的時候就沒換鞋,放完東西徑直走到門口。聽見他的話,停下開門的動作,叉腰站在那兒,振振有詞:“應女士難得下一次廚,你別打擊她的自信心,捧個場。”
雖然只是簡單的番茄雞蛋面,但對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應女士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挑戰。
她在做飯這事兒上沒天賦,在他倆小的時候,心血來潮做了一次紅燒肉,直接把他倆吃進醫院,從那以後他們親爹沒敢再讓應女士靠近過廚房。
所以,應與峥再三權衡,小命要緊,還是決定把捧場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親爹。他在應湉離家十分鐘後,溜之大吉。
應湉在石景公園附近的公交站找到施漾,他靠在那兒,垂着腦袋,嘴裏叼着棒棒糖,單手捏着手機。
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正常大小的手機在他的手裏顯得有點小。
她正要過去,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偷瞄他的女生終于過來了,問他要微信。
見狀,應湉停下了腳步。作為事不關己的局外人,看着這場好戲。
盡管她已經見過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卻仍是對他充滿一些無端滋長的期待,想看看他遇到相同的問題,怎麽解決。
結果,他早就察覺到她來了。在女生提出要加他微信的時候,他偏頭,沖她這邊懶洋洋地擡了擡下巴。
女生的臉上頓時露出歉意和遺憾,坐回長椅。
對上施漾的視線,應湉就猜到了他什麽意思,突然覺得無趣,徑直走過去。
施漾的視線随她移動,緊鎖着:“看我熱鬧?”
“沒看成,我還虧了。”應湉的語氣頗為遺憾。
施漾:“虧哪兒了。”
應湉:“什麽都沒幹就成了你的擋箭牌,我虧大了,不是嗎?”
棒棒糖的白色糖棍壓着他的嘴角,他笑,把拎在手裏的奶茶遞給她,哄得随意:“消點兒氣。”
楊枝甘露,熱銷榜的常客。她對這些東西沒有最愛,都挺喜歡,不過這杯是常溫。
“怕你喝不了冰。”見她盯着杯身的标簽,施漾解釋。
應湉有些意外,眼尾微挑,畫了較為日常的眼妝,上目線格外漂亮勾人:“這麽貼心?難怪追你的女孩兒排長隊。”
施漾嗤笑了聲:“酸什麽。”
濃郁的芒果味入喉,應湉倉促環顧一圈,甚至往籃球場的方向看了眼。
不過石景公園很大,籃球場不在公交車站這條街這邊,看不到什麽。
見她這幅樣子,施漾覺得好笑:“真怕了?”
是誰那麽主動,要追求這種刺激,這會兒倒是做賊心虛,晚了點兒吧。
應湉:“你下次挑個遠點的地方,這兒離我家五百米,應與峥出來丢個垃圾都能撞見,而且他還經常來這兒打球。”
她做這事兒确實不道德,跟前這人是親弟的死對頭。按理說,她這個做姐姐的應該同仇敵忾,甚至給弟弟撐腰。但沒辦法,她看上人家的臉了,還有這個衣架子身材。
所以,在這種矛盾沖突中,要麽對不起弟弟,要麽對不起自己。既然如此,她當然不能虧待自己,不然會遺憾終生的。
施漾散漫地點點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應湉看着他,那股好奇突然又湧了上來:“應與峥到底為什麽看你不順眼?”
她看着挺順眼的啊,長這麽好看。
轉念一想,該不會是人家長得太好看,那小子覺得自己的絕世美貌地位受到威脅了吧?
雖然聽起來很扯,但的确是那小子能幹出來的事。他心眼比針眼小,尤其是美貌這一塊兒。
施漾扯了下嘴角:“你問他。”
應湉咬着吸管搖頭:“那他就會再三警告我,離你遠點。”
施漾:“你會聽?”
當然不會。
腹诽一句,應湉沒回答。
站臺的人走走停停,公交車經過一輛又一輛。他沒說在這兒等哪一路公交,但看樣子他好像沒有要等任何一輛公交車的意思,只是約在這裏見面而已。
他這個假期應該是最漫長也最悠閑的一個假期,她不知道他平時放假喜歡幹什麽,但家裏那個男高喜歡幹什麽她了如指掌。于是問了他一句,他們整天往網吧跑你不愛去嗎?
她記得昨晚他朋友問他,他說不去。
感覺到她也跟別人一樣,拿應與峥跟他比較。施漾咬碎嘴裏的糖,叼着棍,嗓音含混着笑意:“覺得我跟你弟是一類人?”
應湉盯着他嘴裏那根白色的糖棍,問他:“那你是哪一類人?”
施漾:“你覺得是哪類就是哪類。”
聽起來敷衍,但他真這麽想。
誰說都不算,只有跟他接觸的人感覺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不愛給自己貼标簽下定義,那活着太累了。
所以,什麽樣兒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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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四輛公交車停靠站臺的時候,應湉喝完了這杯楊枝甘露。
施漾瞥了眼,抽掉嘴裏的糖棍,順手拿走她手裏的空杯,扔垃圾桶裏。
他折回來,問她:“想去哪。”
其實這種天氣,應湉很懶得出門,有點熱,她就算出門也會跑去某個室內吹空調。
站在站臺的陰影裏,她随意轉了轉手裏的遮陽傘,心思百轉千回,嘴上直截了當:“去你家吧。”
話落,施漾肉眼可見愣了下,動作遲疑,看着她,沒說話。
那眼神像是在說,你要不閉嘴吧當我沒問。
見他不說話,看她的眼神複雜,應湉眨眨眼睛:“不方便嗎?”
你說呢?這玩意兒能方便?什麽關系啊我們。
施漾望了望遠處:“太快了。”
應湉:“你真這麽純情?”
裝的吧,他那群哥們兒不都說他浪得飛起嘛。
“倒也不是。”施漾的态度模棱兩可。
有點兒典型,他似乎對很多事的态度都是如此,不點頭也不搖頭,模糊暧昧,讓人捉摸不透。
應湉把遮陽傘的綁帶拆開,耐心折着傘面,碼得整整齊齊:“那你說去哪。”
施漾:“不知道。”
“你不和女孩兒約會嗎?”應湉有些疑惑,問的特別真誠,“你平時都網戀嗎?”
施漾輕笑:“網戀多沒意思。”
他是真覺得沒意思,看不見摸不着,還不知道對面那人是男是女,是不是個人都難說。
“你不知道去哪,問我想去哪,我也不知道。外面太陽這麽大,我家有應與峥這個炸彈,去你家,你又不樂意。那幹嘛啊,站在這裏光合作用嗎?”應湉振振有詞,把跑偏的話題重新扯了回來。
沒想到她鐵了心要去他家,施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半晌,不那麽自然的問:“去我家幹什麽?”
應湉滿臉寫着坦然:“随便看看啊,你在期待什麽?”
“我家是能随便看看的?”拖腔帶調地說完這話,施漾瞥見她直白的目光,咽了咽喉,偏頭撇清關系,“是你非要去啊,我拒絕過。”
應湉笑眼盈盈,心說,我又沒把刀架在你脖子上。
盛夏蟬鳴,樹影搖曳。明媚陽光灑落,地面的石英砂泛起細碎的光亮。體感溫度很高,漂浮的熱浪像不安躁動的心事。
直到電梯上端的數字不再跳動,響起“叮”的一聲,應湉才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問你一個問題。”跨出電梯,她走在施漾身後,突然開口,“你成年了嗎?”
色字頭上一把刀,她忘了這件最重要的事。雖然已經高中畢業,但也有那種讀書讀得早,高考完還沒過十八歲生日的。
聽她這話,施漾的眸色暗了暗,微垂頭,一副他早就猜到了的表情。
看吧,你果然要對我做只有成年人才能做的事。
他歪過身子,随意靠在牆邊,手臂交疊在一起,笑得散漫:“現在想起來問,要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