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令蔓被送上救護車後,經歷了很長的一段路程才到達醫院。
車身不斷地搖晃, 刺耳的鳴笛聲拉扯着人的神經, 令蔓的心也跟着搖曳不定。
人在這種時候總忍不住胡思亂想。
她不會骨折了吧?
要是恢複不了怎麽辦?
會不會就此半身不遂?
令蔓越想越害怕。
李倬雲坐在她身旁, 握住她的手, 也是一臉焦急。
救護車大約行駛了二十分鐘,終于抵達東安醫院。
令蔓被幾個人推進急救室裏, 在護士的要求下, 李倬雲第一時間去給她排隊挂號。
剛才出診的那位醫生不知去了何處, 只剩兩個護士游手好閑地陪在她身邊。
不一會兒,來了另一名醫生查看令蔓的情況。
他端詳片刻,初步判斷道:“哦, 應該是髌骨錯位了。”
令蔓有些忐忑地問:“那應該怎麽辦啊?”
“幫你複位回去就行了。”醫生舉重若輕地說,又問:“你怎麽弄成這樣的?摔跤了嗎?”
“沒有……”令蔓搖頭,她也懵懵的, “我躺在床上, 什麽也沒幹,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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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不太相信, “髌骨平常很牢固的, 除非遭受了很暴力的行為才會移位, 像你這種情況很少見。”
“……”令蔓啼笑皆非。
很暴力的行為嗎?
她跟李倬雲只是接了一個吻啊……
說話的間隙, 醫生緩慢擡起令蔓受傷的那條腿, 伸手觸碰她膝蓋處滑出去的那塊骨頭。。
疼痛如影随形,令蔓本能地發出慘叫:“啊啊,別別……!”
“咯噔。”
醫生手法一變, 她的骨頭跟着轉動。
度過了那個痛到極點的瞬間,一切突然好轉了。
醫生将她的腿放回床上,“現在感覺沒那麽痛了吧?”
令蔓驚魂甫定地喘着氣,不放心地看了眼自己的左腿,卻意外地發現骨頭已經回到正常的位置上了。
……這麽快?
就短短幾秒的時間。
這時,李倬雲拿着病歷本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詢問令蔓的情況。
一聽兩人是男女朋友關系,并且最初令蔓是從床上被送進醫院的,醫生的表情十分微妙,看李倬雲的眼神俨然一個罪大惡極的家暴男。
不過醫生最終什麽也沒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倬雲莫名地遭到異樣的眼神,有點摸不着頭腦。
骨頭複位以後,令蔓在床上躺了十分鐘,終于能下地行走了。
只不過左腿還是不能受力過度,否則依然會感覺到輕微疼痛。
雖然令蔓自己覺得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但應醫生要求,還是做了一系列昂貴的拍片檢查,花費上千元。
回去戴一個月護膝,盡量別讓膝蓋彎曲,好好休息就能恢複了。
末尾,醫生還補充了一句很意味不明的話:“近期要杜絕劇烈運動。”
被從賓館擡出來時令蔓忘了帶鞋,因此離開醫院時她也只能赤腳下地。
見狀,李倬雲将自己的鞋脫下來給她穿。
女人的腳嬌小得盈盈一握,李倬雲的鞋對她來說太大了,挂在腳跟上垂垂欲墜。
李倬雲蹲下身,幫她将鞋帶系到最緊。
“那你怎麽辦?”令蔓看着她問。
“赤腳咯。”李倬雲無所謂地說。
地板這麽涼,總不能讓自己的女朋友光着腳丫。
說真的,令蔓從沒見過李少爺光着腳走在大街上的模樣,場面一度十分狼狽。
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穿着一雙過分大的男士皮鞋,走氣路來大搖大擺像只唐老鴨似的。
他們倆這下可真般配。
謝天謝地,兩人沿着醫院向前走了大概幾分鐘,終于攔到一輛的士。
坐上車,報賓館地址。
回程的路上有點堵車,現在正是晚高峰時間點,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令蔓發現即使遭遇堵車,他們從醫院到賓館的總時長也比下午坐救護車時快得多。
這并不是因為下午她在救護車上飽受腿痛的折磨而産生了心理作用。
就算身體再痛,對時間的判斷能力令蔓還是有把握的。
出租車停靠在賓館前時,就連李倬雲也“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這麽快就到了?”
這更加證實了令蔓心中的猜想。
今天下午救護車行駛的裏程,絕對比醫院到賓館的實際距離超出一半。
據令蔓所知,救護車的收費标準是根據裏程計算的,然而出動一次救護車的成本卻基本一樣。
也就是說,裏程越近對醫院來說是越不劃算的。
緊接着,令蔓腦海中浮起一個可怕的推斷——
難不成下午那輛救護車刻意繞路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憎了。
令蔓清晰地記得自己躺在救護車上時不安和害怕的感受。
她心裏最強烈的一個想法就是:好痛,什麽時候才能到醫院?開快點!
對正在忍受傷痛的病人來說,求診過程的每分每秒都不容耽擱。
如果醫護人員當真為了謀取私利而浪費病人寶貴的時間,無異于把病人推到了受害者的位置。
相信不管是誰,對這家醫院的印象都會從此一跌千裏,甚至拉入黑名單。
幸好令蔓今天只是動及筋骨,還算小傷。
如果躺在車上的是一位生命垂危的病患,卻因此錯過最佳治療時間,将會引發多麽嚴重的後果?
不敢想象。
還有那位只在出診時出現過一面的醫生。
令蔓到達醫院後的治療本應該由他負責,可他卻早早地不知所去。
難不成真去搓麻将了?
髌骨錯位不算太大的問題,在酒店見到令蔓的時候,那名醫生應該早就發現了,也有能力當場為她複原。
卻偏要讓令蔓保持着那樣扭曲的姿勢送到醫院,大大增加了她的痛苦。
是怕白來一趟嗎?
想到這裏,令蔓翻出收費清單看了看。
出診費:120元。
還真不便宜。
令蔓不得不猜疑那名醫生只是為了混個出診費。
天一醫療以“醫者仁心”為口號,更以讓病人體驗到“服務”而不是“看病”為宗旨。
如果令蔓的這些猜疑不是空穴來風,那麽顯然東安醫院不符合天一醫療的标準,有必要将它從收購名單裏剔除。
這些事情之後令蔓還得費心思慢慢調查,當務之急是趕緊把漾酒那邊的狀況解決了。
回到賓館後,令蔓連忙撿起被李倬雲摔在地上的手機,戳了戳屏幕,勉強還能感應,她松了口氣。
李倬雲見她不怕死地蹲在地上,氣急敗壞地說:“醫生說了你不能蹲下!”
令蔓沒空理他,兀自起身走到沙發邊,坐下。
點開群消息,快速往上翻。
果然,沒來得及看的信息已經堆積了幾百條,未接電話也有十幾個。
不僅是漾酒包裝,就連整套宣傳海報的文案也出錯,全亂套了。
不知道接令蔓班的那個人究竟是怎麽跟她交接的。
令蔓頓覺腦子發脹,長長嘆了口氣。
沒想到自己都已經離開廣告部那麽久了,還要替他們收拾這些爛攤子。
不過這不也證明了她的專業能力和在小組中的重要性嗎?
這樣想想令蔓倒樂觀了許多。
好吧!
她為自己加油打氣。
那就先卯足幹勁把面前的問題通通解決了,然後晚上睡個好覺!
令蔓認為自己的腿已經沒什麽事了,打開賓館的電腦,一心投入到工作中。
但李倬雲還沒有從下午制造的慌亂氛圍中脫離出來,圍着令蔓團團轉。
一會兒叫她貼藥膏,一會兒叫她抓緊吃藥。
令蔓兩耳不聞窗外事。
十分鐘前,李倬雲将要吃的藥和溫開水放在她桌邊,叮囑她記得吃。
令蔓口口聲聲說知道了。
十分鐘後,李倬雲帶着兩份打包的豬蹄飯回來,發現藥和水杯都還擺在原位,一動沒動。
令蔓聽見他從外面回來,問:“買了什麽吃的?”
“豬蹄飯。”
“咦,你怎麽知道我想吃豬蹄?”
“缺啥補啥。”
令蔓片刻不停地盯着電腦屏幕:“好,你先放着,我一會兒忙完了吃。”
李倬雲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隐忍。
他聲音平淡地問:“藥怎麽沒吃?”
“哦,對!”令蔓才想起來,趕忙端起水杯,才發現:“水已經涼了怎麽辦……”
李倬雲接過水杯,“我再去幫你倒。”
“好。”
一分鐘後,李倬雲端着溫度适中的水回來,将藥遞到令蔓面前。
他言簡意赅:“吃藥。”
令蔓剛剛接收完一份重要文件,正睜大了眼珠仔細檢查。
一時又忽略了李倬雲的存在。
李倬雲在旁足足候了她幾秒鐘,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倬雲終于忍不住了,玻璃杯往桌面重重一擲,“令蔓!”
“……”令蔓吓了一跳,終于聽見了,回頭看他:“怎麽了?”
“你到底吃不吃藥?”李倬雲黑着臉說。
“吃吃吃……”令蔓聽話地接過藥和水,仰頭一口吞了。
李倬雲臉色燒霁,又說:“電腦關了,躺到床上去,我給你貼藥膏。”
令蔓為難道:“等一下吧,我這還有事呢……”
“多久?”李倬雲咄咄逼人:“十分鐘?兩小時?還是一整夜?”
令蔓苦惱地抓抓頭發,“我也不清楚,快了快了。”
“電腦關了。”李倬雲一聲令下,不容違抗:“醫生說了你現在需要卧床休息。”
“我知道,我也想休息,可是現在還不行呀。”令蔓惆悵地嘆了一口氣,試圖獲得他的理解:“漾酒項目出了問題,跟我交接的人沒聽懂,我也有一部分責任。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是廣告部全員的事,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拖累所有人。”
她握住李倬雲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李倬雲,我不想讓公司的人覺得我是董事長的女兒就可以無所事事、安閑享樂。我想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你懂嗎?”
李倬雲面色冷硬地說:“在我眼裏什麽事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令蔓還是不肯妥協,手舞足蹈地說:“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我的腿已經不疼了呀!”
李倬雲清淩淩的目光停頓在她臉上。
令蔓試圖逗笑他,然而他板着臉,壓根笑不出來。
對峙無果。
片刻後,李倬雲抽出自己的手,怫然離去:“你自己的身體,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不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雲雲,心疼姐姐不是這樣說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