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火
第09章 發火
厚厚一沓資料和一罐冰啤酒一起被一個簡易臨時辦公處內,廢棄資料四處堆砌,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徳洛斯集團計劃推出的游輪酒店項目相關資料拿給我一下。”
戚聞飛快地在電腦上估算徳洛斯的淨資産和未來幾年的預計營收指數,這已經是他這些天來考量的第八家上市公司。
遞到手邊,喬喝着冰啤靠在他的電腦桌邊。
“聞,歇會兒吧,真的不累嗎?拼命也不是這麽個拼法,我真擔心哪天早上過來一看你已經涼了。”
夏夜悶熱,喬将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啤酒猛灌一口,身心舒暢。
戚聞把啤酒放到一邊,表情毫無波動道:“你忙完了可以先走。”
喬有些崩潰,他自然不會撇下夥伴不管:“你這段時間永動機一樣在工作室和學校兩邊輪轉,連基本的睡眠都不能保證。還有你家那位長輩呢,以前可是一天都不準夜不歸宿的,最近怎麽開始放養了?你在外面瘋狂熬夜大人知道麽?”
戚聞手邊的動作一滞,幾張豪華游輪的照片順着縫隙滑落。他彎下腰去撿,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居然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他才不會管,我搬出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喬靈敏地嗅到“有故事”的氣味,緊接着他把戚聞的那罐啤酒打開推給他,“來吧,一塊兒喝點,酒精是好東西,起碼能讓你短暫地快樂一下。”
猶豫的一秒裏,戚聞心裏短暫地生出了極強烈的抗拒。
他幾乎從不喝酒,準确來說是在除和司瑜呆在一起之外的時間被禁止飲酒。
在他陪司瑜過的第一個生日的生日宴會上,上前敬酒的人整晚沒斷過,大約是開心,奉承和祝福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戚聞第一次見這麽能喝的人,不過回家後他就知道司瑜醉了。
因為整晚風度翩翩,潇灑不凡的男人把一個裝了半杯洋酒的玻璃杯強硬地塞到他嘴邊,說:“小孩兒,你還沒祝我生日快樂,喝掉它。”
司瑜天生上揚的眼梢染了一點酒色胭脂,嘴角還挂着玩味笑意,那模樣,分明忘了宴會開始前是他警告說不許戚聞沾一滴酒的。
戚聞沒辦法,嘴唇銜上玻璃杯,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杯中的黃褐色液體,辛辣的酒精入喉,灼燒感強烈。只是沒想到戚聞喝完後立刻變得臉紅,耳朵也是,鎖骨也是,眼睛裏還會冒出生理水光,整個人看上去軟弱無比。
司瑜皺起眉,語氣不太愉悅:“你哭了?”
“沒有。”
“啧。”司瑜放開他,扯松了領帶說,“以後不許在別人面前喝酒,真給我丢人,記住了嗎?”
戚聞也擰着眉,卻還是順從地說:“記住了,司先生。”
……
喬盯着戚聞凝重的表情,篤定他的朋友不會碰酒了。
他微微嘆了口氣,正要放到一邊,卻被一只手半路攔截了下來。
戚聞接過黑啤喝了口麥芽香氣濃郁的液體,冰涼的酒液劃過喉嚨,在舌根留下些微苦澀。
司瑜都已經把他趕出來了,還怎麽訓他?
戚聞一口接着一口地飲着酒,卻仍什麽話都沒說。
“……好吧,你不想說就不說了兄弟,只不過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麽最近那麽關注天域集團吧?天域集團的那位司先生可是傳說級別的人物,我知道你一直想幹一番大事業,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以蛋擊隕石。”
戚聞瞟了他一眼,對于他胡亂借用的諺語表示無語,但他的話卻也勾起了戚聞的一些回憶。
十五歲一夜之間,家裏公司破産負債,父母雙雙自殺,緊跟着被接到司家,由陰晴不定的司瑜親自教養。戚聞還沒來得及悲痛徹骨就先學會了隐藏情緒,有些話還來不及與人傾訴便被深埋心底。
重新撬動封條并不輕松,這意味着要再次直面血淋淋的傷口。
他走到窗邊,俯視高樓夜景,一罐啤酒喝完,酒精已經混進血液。
戚聞終于吐露:“天域集團的司先生,就是和我生活在一起的那位長輩,也是,我的仇人。”
喬一口啤酒含在嘴裏忘了吞咽,把自己嗆住了。
戚聞寥寥幾語,勾勒出了他們之間的恩怨仇恨,而喬的表情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了。
“你是說……司先生在得知你要向他複仇後,不僅把你帶回了家,還說要親自教導你?”
戚聞點了點頭,喬則大為震撼,麻木道:“有錢人真會玩兒。”喬消化了一會兒,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戚聞撐在欄杆上看窗外,視線漫無目的地發散:“大概是不感興趣了,誰知道。”
喬還是第一次在戚聞身上看到了某種類似于憂郁的氣質,他差點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産生的幻覺。
他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你就這樣接受了?”
“什麽意思?”
“如果我是你,肯定不會就這樣認命被人掃地出門。”喬捧着臉幻想,“那可是司先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狠角色,能呆在他身邊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再說你和他一起相處了這麽久,應該明白這個男人有多麽無懈可擊,想要找這樣的人報仇談何容易,你真應該想盡辦法留在他身邊。”
戚聞眉心緊蹙,開始懷疑喬是不是在說胡話。
迎上他的目光,喬露齒一笑:“聞,你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人,如果他玩膩了,那就讓他重新對你感興趣。”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兩人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戚聞移開視線,起開了:“你喝醉了。”
“是嗎。”喬曲起雙臂靠在床邊,懶洋洋地問,“你去哪兒?”
“出去走走。”
“哎,聞!忘了問,司先生當真像傳言中說的那麽好看?和我比怎麽樣?”喬一向對自己的顏值充滿自信,畢竟他結合了中西父母的所有優勢。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和戚聞深深的一眼。
“……”喬漲紅臉張牙舞爪道,“喂喂喂,你那一臉‘自取其辱’的表情是怎麽回事?魂淡!!!”
夜幕降臨,零星路燈與晚星寶石般交相輝映,一只只飛蛾迷失在光源下,黑色轎車與夜色融為一體,悄無聲息駛進莊園。
“司先生晚上好,今天也歡迎您回家。”
吳管家貼心的端着解酒藥和水候在門口,待司瑜擦淨手後連遞了過去,笑呵呵地說:“今晚慶功宴,還以為您會晚點回家。”
司瑜接過解酒藥,就着溫水吞下,眉間有些疲憊:“沒什麽意思,就提前回來了。”
天域這兩天拿下一個大項目,在國際上的地位大大提升,高管們特地攢了個慶功宴,司瑜象征性地露了個面。
慶功宴前半部分是比較老套的,後面場子熱起來之後他們安排了特別活動,請了一些娛樂圈當紅的團體組合過來表演,尺度也是有一些的。
晚上一個勁兒往上司瑜身邊貼的莺莺燕燕數不勝數,他煩不勝煩,果斷扒開衆人,先行離場了。
司瑜脫下西裝扔到一邊,上樓前停了一下,偏頭問:“戚聞這幾天來過電話麽?”
吳管家想了想,說:“來過一通,那時您已經休息了,阿聞少爺說要找時間過來收拾自己的東西。”
司瑜壓抑了一整晚的脾氣忽然被點燃了。
他驟然眯起眼睛:“你說什麽?收拾東西?”
吳管家用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阿聞少爺是這樣交代的。”
司瑜轉身向樓上走去,進了戚聞的卧室後如風暴過境一般,将所有的東西掃成一團。
床上,桌上,地上,四處淩亂,散落着戚聞那點少得可憐的私人物品。
不是喜歡收拾麽,那就多收拾一點。
司瑜氣喘籲籲地跌在戚聞床上,墨色瀑布般的長發散下,他望着周遭的“作品”眸光沉了下來。
這幾天起居旁人伺候不慣,在公司裏疲憊一天回來沒人按摩,生活寡淡無味,司瑜越想越生氣,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去他媽的戒斷,去他媽的心理醫生。
他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麽時候還要委屈自己了?
戚聞是他的所有,他有權享受戚聞帶來的一切快樂。
一秒都沒猶豫,司瑜拿起手機撥了出去,不曾想,對面立刻接起。
司瑜的火氣稍微滅了一點,但語氣還是不難聽出急躁:“你在哪?”
電話那頭消聲了一會兒,聲音有些飄:“樓下,司先生。”
司瑜頓了一秒,緊跟着起身走到露臺,往下看到路燈旁高挑的身影,幾乎與此同時,底下那個影子也有所感應一般朝司瑜所在的方向看來。
戚聞在路邊站着,即便四下無人也還是訓練有素似的挺拔,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隔空望着司瑜。
電話一直沒挂斷,司瑜左手搭在木制把手上,食指摩挲着,兩秒之後,他道:“上來。”
下一秒,戚聞應聲而動,不消片刻,出現在了三樓司瑜的視野中,在他面前站定。
“司先生……”
他大概是跑着上來的,呼吸有些急,臉也很紅。直到他靠近時,司瑜才嗅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酒氣。
“你喝酒了?”司瑜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如果他不感興趣,
那就重新勾起他的興趣。
司瑜的,興趣。
“喝了。”戚聞坦言,看向司瑜時不由得摒住了呼吸,“請司先生降責。”
“不自覺。”說完,司瑜慢慢往前走上兩步,肩抵上戚聞的肩,在他耳邊說,“看來還是得把你放在身邊管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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