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七號"
大家早就記下自己號碼牌上的數字,祭司剛說了一個七號,底下就有個漢子一蹦老高。不過常念還是把牌子遞給了那個嗓音洪亮的人,也叫他再唱一遍號。
這蹦起來的自然是拿着大寫七號牌的人,另一個手持小寫七號牌的人也很開心,雖然這個房子的歸屬權不是他,但是他和伴侶也能暫時分到一個屋子,住得上寬敞的火炕。
像抽獎一樣,每次唱號時都給大家留一點時間。所以當第一批房子全部抽到了他的主人後,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後的事兒了。
“行了,大家可以回去準備準備,收拾好就開始搬家。”
常念聽說他們都商量好了,抽到房子的住炕上,抽不到房子的和相熟的擠一擠住地上。不過當時也是玩笑話,人家沒有伴侶的還好,這要是有伴侶的都擠在一處也不方便。
以前冬日為了取暖,也有大家夥兒都住在一個山洞的時候,但現下日子不同了,偶爾去稀罕一下還行,倒是不好一直住在人家屋裏。
最後一合計,反正他們帳子移動起來也方便,索性整個延越都搬到了部落新址,部落舊址拆除後就真的成了工業區。
搬家的兩日常念也好頓忙活,第一批建房中自然是留着祭司家的名額。因着他把自家規劃的與別家不同,所以需要的人手也多,好在他們首領準備和祭司住一個院子,所以負責給首領建造房子的那一隊人自然也分到了祭司這裏。
現下他們家裏也能住人了,只是房子落成後與他最開始的規劃有些出入,在布局上做了調整。
坐北朝南的還是一間正房,只是兩邊原本計劃給常念和厲的房子去掉了,留下相連的兩間耳房,一間用作如廁盥洗、一間用作廚房。而他們兩人的房子還是挪到了東西廂房,每個廂房都有一個面積更小些的廂耳房,想着所有人都用一間盥洗間不方便,所以最後調整成了這樣。
廂房的面積不大,兩間合起來也和族人的兩間屋差不多,主房也一樣,不過由于需要事先鋪好地龍,所以這邊的工作還是會比別處的辛苦,祭司大人自然沒有讓他們白忙的道理,大家夥兒收到祭司給的“工錢”時一個個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怪不得大夥兒都願意給祭司幹活。
主屋自然是母親和玥住的,一進門是個正堂,面積不大十來個平方,只放了一個松木圓桌和幾個裹着皮子的木墩兒。
正堂東面房間是母親的,用竹子和松木做了簡易的月亮門。月亮門兩邊挂着縫在一起的羊皮,正好可以從上面垂在地上,等天冷的時候放來下,剛好能遮住外面的風。而如果是現在這樣的溫度或者冬日白天,将皮子收攏好系在一邊,又能保證屋子的光線和通風。
東屋的炕是用青磚壘成的,因着常念覺着青磚更結實,而且比起紅磚,青磚也更耐看一些。
為了母親能住的舒服,他可沒少花心思,但凡是族裏出行不便沒法參與建房分工的老人,都充分的被祭司大人調動起來,不但給東屋的炕上做了一面席子,還用羊毛做了一床厚厚的褥子。
老人們手工做的羊毛氈墊子細細軟軟的,坐上去人都輕輕的向裏面陷了一塊。學會了毛氈墊子的做法,他們心疼的直拍大腿,要知道族人鞣制皮子的時候羊毛可都當成礙事的東西扔掉了。這才短短十幾日的功夫,就合力做出了4張墊子,這些年他們不知道扔掉了多少。
因為羊毛氈不适合直接貼着皮膚,所以之前母親鋪的皮子被鋪到了上面,等回頭玥空出時間織好了布,再把皮子替換下來。
常念拉着瑤進了東屋,“阿娅您坐上來試試,軟和不軟和。”炫耀自己禮物的小狐貍翹着尾巴只等母親表揚。
瑤依言坐上去,軟綿綿的感覺讓她伸手摸了又摸,笑着說:“軟和,軟和,阿娅很喜歡。”
小狐貍得到了期待的表揚,笑得彎了眼睛。他轉頭看身後的厲,好像用眼神說,“看我厲害吧”!
青磚火炕旁邊放着一張一米寬的竹榻,那是等瑤需要人照看的時候玥過來住的。當時瑤說炕上很寬敞,用不着再弄個地方,但玥執意安一個小榻,大夥兒都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沒再勉強。
今天搬家,母親正好也穿上了玥新做好的衣裳,一身豆蔻紫的襦裙很襯氣色。上身是常念用紮染做出的類似梅花的小花,下身的馬面裙則是根據控制紮染的時間長短做出了由豆蔻紫像白色過度的漸變色。雖然玥的針腳還不算成熟,但這一身衣裳也确實稱得上好看。
來的路上,即使大家夥兒還沉浸在搬家的喜悅中,但見着瑤這身衣裳,尤其是年輕的姑娘們,都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
原來這便是祭司大人說的衣裳嗎?可真好看。想着自己織出來的布回頭也能做成這樣,心裏就跟着美。
幾人從東屋出來,又去了玥的西屋。西屋也是用簡單的月亮門格擋,只不過少了拖地的皮子。時間着急,等回頭再給她補上。
反倒是常念和厲的屋子,除了多了一個小巧的廂耳房做如廁盥洗,別處與其他族人住的屋子無異。
參觀完了房子,大家也安置好了自己的東西,可眼瞧着最忙的兩個人雁和鶴的房子還沒建起來,常念心裏十分過意不去。于是他靈機一動問身邊的厲:“能先和你擠一個屋嗎?你知道的,我睡覺不打呼嚕不磨牙,睡姿良好不愛翻身,而且這炕夠大,咱倆一人一邊絕對......”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厲說:“好。”
“啊?”常念驚訝了,“你不問我為啥嗎?”
厲盡量維持臉上的神色不變問,“為啥?”
總覺得哪裏不對,又想不出來,只得解釋:“咱們都住房子,總不能讓鶴和雁在外面打地鋪,我想着先把我那間給他們住,等他倆的屋子建好後,我再搬回去。”
還要......搬回去嗎?
厲拉着人就朝着西廂房走,常念一臉懵逼的看着他:“幹嘛啊?”
厲疑惑:“你剛不說把房子讓給他倆嗎?去幫你把東西搬到我那裏。”
哈?是他最近的言傳身教起了作用?首領大人的思想覺悟提高不少!某人竟然在那為自己的教學成果竊喜。
等鶴和雁二人知道這個安排時,他們家祭司的東西已經全都搬到了首領那裏,嘴裏拒絕的話就沒再說出來。
安置完住的地方,晚上的喬遷宴也吃的十分豐盛。為了烘托氣氛,還每人分了一杯桂花蜂蜜水,常念感慨:“要是有酒助興就更好了,可惜我那柿子酒還要再等兩日才能喝。”
今天所有人都在一個桌子上,鶴他們三人也在,第一次與祭司首領一起吃飯,三人都有些拘謹。
常念站起來舉杯,“來,敬明天會更好!”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來,“敬明天會更好!”
一杯蜂蜜水喝完,玥扶着瑤坐下,幾人說說笑笑的吃完了這頓晚飯。
要說搬新家讓常念最激動的可不是有火炕睡了,而是廂耳房中新做出來的大浴桶。多久沒洗過熱水澡了,他擺着手數穿越過來的日子,可惜最近太忙,而且剛過來的時候也沒做日晷,竟也忘了到底穿過來多久。
不過不打緊,他将自己脫/光鑽進了熱乎乎的浴桶裏,沒骨頭似的趴在桶沿上。
啊!可真舒服啊!感覺連日的疲憊都得到了纾解。
外面月光瑩瑩,不過因着常念在洗澡,小窗上的草簾子被他放下來了,這會兒室內就點了只蜂蠟。蜂蜜用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蜂蠟除了留一些備用後,又都做成了蠟燭。為了方便,母親住的主屋他也做了燭臺,夜晚起來好有個光亮。
昏黃的燭光照的人倦意上湧,不知怎的,常念竟真的趴在浴桶上睡着了。
厲晚飯之後又出去忙了會兒別的,等回來的時候見屋裏沒人,看向另外兩個屋子也都黑着,想來那只喜歡幹淨的小狐貍是去洗漱了。他聞了聞身上的汗味,沒有上炕,就坐到了門口瞧着月光等人。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旁邊的盥洗室還沒有動靜。厲蹙眉又等了會兒,依然寂靜無聲,他忙起身擡手敲門。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有點急,可裏邊像是沒人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伸手推門,門沒鎖,順勢開了。
許是厲着急,力氣用得比較大,有些粗糙的木門撞到了牆面上發出“咣當”的一聲。
這聲音可比敲門大多了,常念趴在浴桶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門口站着厲也忘了自己睡在哪兒了,起身招呼:“你回來了。”
嘩啦啦的,水被他帶起來又流到了浴桶中,肩膀上斜斜放着的一塊帕子也因他的動作啪嗒一下掉到了浴桶裏。
俗話說的好,好桶不打三道箍,他叫人做的浴桶不是那種大圓桶,而是近似現代浴缸的橢圓形浴桶,高度之比膝蓋稍微高上一些。
今天還是個滿月,皎潔的月光熠熠生輝,自然也能将這間小屋照的亮堂,加上屋裏本來就點着蠟燭,他這一站起來還真是一覽無餘,坦坦蕩蕩啊!
許是水聲讓常念醒了神兒,他才想起來自己還在浴桶裏面一絲不......
人瞬間砸回水裏,濺起四周的水花。
這可真的太尴尬了,不用別人告訴他,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眼下他趴在了浴桶裏手扒着桶沿,只将一雙眼睛高過浴桶看外面的情形。
厲也愣在了門口,他剛才看到了啥,看到一道白光站起來,然後又迅速縮了回去。
之前就說過,厲的眼睛十分敏銳,不同于其他族人一到黑天看不清東西,他就如同一頭狼一樣,晚上也能将事物看的十分清楚,所以剛才的“風景”自然也盡收眼底。
人怎麽會那麽白呢,就連......都比旁的人......
他不敢再往下想,因為他可恥的感覺到自己那裏似乎不大對勁兒,他這是......怎麽了?
好在外面忽的挂了一陣涼風,讓他的腦子清明不少,他壓着聲音解釋:“等了半天不見你出來,我怕有什麽事。”
看一眼小一節的蜂蠟,常念便也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小小聲的說:“不好意思,太困了,不知道怎麽就睡着了。”
厲沒有多留,“嗯”了一聲退出去,順便将門給關上。
重重的松了口氣,剛才真是睡糊塗了。常念心想,他應該不會在意吧,原始社會幾個漢子一起下河洗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對對對,只要自己不尴尬,厲肯定也不尴尬。
安撫好了自己,他臉上雖然還有些熱,但心裏好受許多。擦幹了身子,套上了小褲衩,覺得安心多了。
來到這裏這麽久,他終于如願擁有了苦茶子。
出門的時候,見厲站在院子裏沒有進去,他試探的問:“怎麽沒回去。”
好在皮裙夠寬敞,外面看不出什麽不對,厲簡短的說:“等洗澡。”
“哦哦哦,那你去,我回去等你。”常念說完,嗖地轉回屋子裏。
厲轉身剛要進去,常念又将頭從門口探出來,“那個,我在裏面洗的太久,陶鍋裏的水可能涼了,你要不要燒熱了再洗?”
“不用,涼水正好。”厲沒回頭看他,關上了廂耳房的門。
果然,原始硬漢最愛涼水澡,不過天眼看就要冷了,要他習慣洗熱水澡才行,常念這樣想着。
踏入冰涼的水裏,厲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可一想到那只小狐貍剛才就光/着/身/子在這裏洗澡,這一桶的涼水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還愈演愈烈。
現在的人還不會說髒話,不然他肯定有個草字脫口而出。
認命似的閉上眼睛,可能是憋的太久了吧,一定是這樣。他放縱般的随了自己的想法,畢竟這會兒的人還不懂什麽事克制己欲。
浴桶裏的水一蕩一蕩的,好像是海風卷起的浪打在岸邊的礁石上。許是海風太大,浪花愈來愈急,直到最後疾風驟雨驚濤拍岸,才停歇下這場風浪。
厲呆滞的靠在浴桶上,剛才,剛才那一瞬間,怎麽會出現小狐貍的臉,他就那樣笑着看着自己,好像還說了句“我需要你”。
他是......瘋了嗎?
由于味道有些明顯,厲起身把水倒了,将浴桶沖洗幹淨後又換了新的涼水。
新房子的隔音還算不錯,但是由于倒水換水的聲音有些大,常念還是聽到了。他還想厲什麽時候這麽愛幹淨了,連洗澡竟然都要洗兩遍,但想到以後要“同居”很長一段時間,室友愛幹淨是好事,某只毫不知情的小狐貍還覺得挺好。
厲折騰的有些久,一開始常念還因為剛才的尴尬有些睡不着,但太疲乏了,等着等着就閉上眼睛去見他的周公伯伯。
進來時發現人已經睡下,厲站在床邊看了好久。比起今天看到的,給他最大沖擊的還是那一瞬間腦子裏一閃而過的臉。
許是仰着睡有些不舒服,常念側身嗫嚅一聲,厲沒聽清,想着應是夢話。
第二天一早起來,他發現旁邊鋪的整整齊齊,就好像沒睡過人一樣。沒想到厲竟然是這樣省心的“室友”,對于第一天和他“同居”的表現,常念給了九十九分,至于少了的一分,要是昨晚上沒有那麽尴尬就完美啦!
主屋的飯都已經擺好了,他看了一圈問:“阿娅,厲呢?”
瑤坐在鋪着毛氈墊的木墩上,将早飯向兒子跟前推了推說:“聽鶴說他早早就起了,說是有事,帶着十幾個人出去了。”
“只帶了十幾個人嗎?那應該不是去狩獵,沒聽他說要去幹嘛啊?”常念疑惑。
玥端着一碗雞蛋羹進來說:“狩獵隊還沒出發呢,聽說今兒是弘帶隊。”
“哦,可能是有別的事兒吧。”常念端起紅薯粥吸溜了一口,沒将室友“離家出走”的事兒放在心上。
今天和厲出來的戰士可遭罪了,出發的早不說,首領還和被狼追了似的走路都帶風。有那腿短跟着費勁兒的,現下已經龇牙咧嘴了。
丘也跟在隊裏,他一早就發現首領有些不對。眼下沒人敢說話,但也不能叫他這樣走下去,只開口問:“厲,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現在部落裏會叫他名字的,只有弘、丘還有申了。他們是一同長大的,即使現在厲做了首領,卻也沒有覺着生分。
“找祭司要的橙色淤泥。”厲回他,卻沒有回頭。
可算知道這次出來幹嘛來了,丘試探着問:“要不我們走慢點,我瞧着有幾個戰士要跟不上了。”
厲停了下來,轉身看向他們問:“誰跟不上了?”
剛才累得兩股戰戰的三個漢子趕忙夾緊腿,僵硬的站好,和其他戰士一同大聲回道:“沒有跟不上。”
厲掃了一眼,沒說話,只轉身繼續前進的時候放慢了速度。
丘在後面嘆了口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厲生悶氣,也不知道是誰惹了他。可放眼延越誰敢惹他啊?
祭司嗎?不會,祭司都不嫌棄厲願意和他住一塊,應該不會惹他生氣。想來想去肯定是雲老頭了。只有那老頭子性格古怪,而且也不怕他。
正在部落裏雕花的雲叔,很響亮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心想可能是天氣轉涼了吧,轉身進了帳子給自己上身也裹了塊皮子。
哎!年紀大了,不中用!
今天常念召集給自家建房的工人,吩咐道:“咱們先不着急建房,你們看到外面的青磚了嗎?在建房之前,先将我畫出來的內院院牆砌好。砌院牆和盤炕差不多,一會兒讓喬給大家做個示範。”
現在都有地方住倒不急建房,先緊着把院牆壘起來更安全些。不是別的,就怕哪個不長眼的野獸跑過來,雖然進不來屋子,但在外面晃悠也挺吓人。
衆人領了安排,開始忙活自己的活計。
鶴工抽出了時間,現下已經開始琢磨如何将斜織機做出來。其實常念這裏還有飛梭織布機的圖,但他想讓鶴工更好了解織布機的原理,所以先用斜織機練練手。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等家裏的院子建好,等他的酒釀好,等曬着的醬塊能下缸,他就該和厲出去尋找鐵礦了吧。
正這樣想着,外面有個戰士跑了過來,他手裏拿着望遠鏡,看樣子是負責瞭望的。
常念有些緊張,今天厲不在,弘也帶隊出去狩獵,他一個人在部落好像有些棘手,畢竟他沒有反擊外敵入侵的經驗。
“怎麽了?”兩道聲音一南一北同時發出。
常念驚訝,轉頭看向那個和他一起出聲詢問的人。诶,怎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