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相愛相殺
相愛相殺
“你知道嗎？他們設下陷阱，引我前去。原本該死的人是我，流川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巋墟外，兩軍前，樓音睜着血眸，聲聲含泣，“他們所謂的除魔平亂，要除的就是我這個魔君。人界的那些堕魔、怨靈，他們根本就不在乎，甚至連人間生靈都死絕了，他們也不會看上一眼。”
“就是這樣一幫滿口天下蒼生，實則虛僞至極的人，殺了流川，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說到最後，樓音終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憤，一身魔力，肆意席卷，黑袍墨發飛舞，宛如滅世惡魔。
聽到這裏，伏朔心中大痛，攔在衆仙身前的金絲都開始震動不穩起來。
眼看伏朔受到魔君言語的蠱惑，心神有所震蕩，衆仙趕忙出言勸說。
“戰神，休要聽信她的片面之詞，我仙界中人從來都是将三界蒼生放在首位的，絕不會做出此等有違天道之事。”
“是啊，如今，下界的所有仙族都已神魂俱滅，無法為自己辯駁。而魔族向來陰險狡詐，肯定會将所有的不是推到他們身上，我們切不可上當。”
……
你一言我一語，還是那套冠冕堂皇，就算世人皆錯我仙界也絕不會錯的說辭。
“呵，我算是看清了，你們仙界之人，別的本事沒有，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領，倒是冠絕三界。”
樓音耐着性子聽了會兒陳詞濫調，半天沒聽出來有什麽新鮮花樣，頓時耐心盡失，出言譏諷。
說完，看向伏朔，冷然道：“我只問你一句，今日我就要殺了這幫道貌岸然的家夥，你讓，還是不讓？”
沉默半晌，伏朔勉強壓下胸口的疼痛，幾次張口，到最後還是勸道：“阿音，我會想辦法找到流川的魂魄碎片，仙族之事我也會查清楚，你先帶人回巋墟，好不好？”
“不好！”
樓音搖頭，語氣愈加冷漠，“先不說流川的賬，我等不及與他們算。東海之濱上空，你帶人殺了我族那麽多人，也該有個說法。”
話音剛落，就有一仙理直氣壯道：“笑話，明明是你約束不了麾下衆魔，令他們踏出巋墟，在東海作亂。我仙族前往平亂，何錯之有？”
“真是聒噪。”
樓音耐心耗盡，不想再多費口舌，一手擡起，就想號令全軍出擊。
然而，眼前身影閃過，下一刻，伏朔站至身前，伸手按向她擡至半空的手臂，墨眸中帶着懇求，定定看着她。
“阿音，東海之事另有隐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信我，先帶人回去，我會将事情處理好。”
“你叫我如何信你？”
樓音渾身魔氣洶湧，一把将伏朔按來的手拍開。
“我和流川深陷險境的時候你不來，流川身死的時候你還沒來。如今，我要找他們報仇了，你卻及時出現，說什麽會将事情處理好，真是荒謬。”
說着，一手擡起，高高揮下，厲聲大喝道，“殺了他們，替流川還有死去的族人報仇！”
剎那間，三王帶着魔族大軍，如洪水般沖向以仙界為首的三界大軍。
三界大軍也不甘示弱，迎向魔族大軍：“鏟除魔族，還三界一個太平！”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動地。繼人間浩劫之後，魔族與三界之間的大戰，時隔一千多年，終于徹底爆發。
“阿音，我知道流川不在了，你心中難過。但是，這正是他們的陰謀，就是要逼你與三界對立。你聽我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保證會還流川一個公道。”
伏朔擋在樓音身前，感受到她身上不同尋常的魔力波動，心中着急難掩。
樓音卻不為所動，血眸中透出強烈的殺氣，語氣冰冷道：“既是陰謀，那便如他們所願。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否能承受得住後果。”
說着，強大的魔力迸發，震開伏朔，徑直朝前方殺去。
所到之處，魔氣橫掃，無人可阻。眨眼之間，便放倒了一大片。
“可惡！”
幾位仙尊見狀，紛紛上前，合力阻攔樓音，“魔君，休得猖狂。”
“來的正好。”
樓音臉上浮現一抹冷笑，周身魔力彙聚掌心，很快凝結成一個巨大的魔球，朝着圍攻而來的仙尊們丢了過去。
然而，魔球飛出的瞬間，金光閃過，不朽金絲從樓音身後而來，繞過她，徑直洞穿了魔球。
轟然巨響中，魔球炸開。餘波之下，幾位仙尊爆射而出，再無一分仙風道骨。滿身狼狽，氣息萎靡，已然受了不輕的傷。
“如我所料，你還是會選擇護着他們。”
看着從身後緩緩走來的伏朔，樓音雙眼眯起，再無一絲溫情，“如此也好，早晚都要面對，還不如就在今日做一個了結。”
說完，再也不看伏朔那雙複雜至極的眼眸，狠狠一掌拍了過去。
事情發展到眼下局面，再多言語都已無力改變事實，盡管兩人心中盡是不甘和沉痛，也不得不承認，天命難以更改。
仙魔兩族的大戰，在他們的努力之下，推遲了一千多年，代價卻是極為昂貴，流川身死魂消。
這樣沉痛的代價，不僅樓音承受不起，伏朔也同樣承受不起。
所以，盡管痛徹心扉，在這一刻，樓音還是無比堅定地向天地間她最愛的人出手了。
出手的剎那，樓音心中一聲沉嘆：“伏朔，動手吧。這世上，除了你，沒有人有資格取我性命。”
兩人錯身之際，伏朔看着樓音的血眸，瞬間明白了什麽，心中大痛，眼淚終于止不住，奪眶而出。
下一刻，濃郁的魔氣中，不朽金絲發出千萬道光芒，在所有人都在奮力拼殺的時候，盡數沒入樓音體內。
“君上！”
離樓音最近的魅王見狀，目眦欲裂，不顧一切地沖了上來。
其餘人聽到魅王的驚呼聲，也紛紛看了過來，這才發現情況有變。
頓時，三界大軍驚喜不已，高聲吶喊道：“戰神威武！鏟除魔族！”
相反，魔族大軍軍心瞬間潰散，人人都只想着趕緊逃命，無心再戰。
此消彼長，魔族節節敗退。
“君上！”
魅王剛沖至樓音身側，便見萬千金絲透體而出，每一縷金絲上，都纏着一塊樓音的魔骨。
體內的魔骨，被金絲抽得一根不剩，樓音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一身魔力眨眼間散盡，身體無力倒下。
魅王大驚，趕忙上前，一把扶住樓音。
樓音卻沒有看她，随着魔骨被抽，魔力散盡，樓音身上漆黑的長裙竟然恢複了原先的白色，只是此刻染滿了鮮血。
臉上魔紋也漸漸消退，整個人看上去，與她魔體爆發成為魔君前，沒有什麽不同，除了，她快要死了這一點。
看着眼前重新變回從前模樣的樓音，有那麽一瞬間，伏朔仿佛看見了菩提古樹下，少女昂着頭，滿面笑容，聲音清脆地朝他喊：“伏朔，你今日又給我帶了什麽好東西？”
然而，一晃眼，一切不過是幻象，眼前只有令人心碎的一幕。
樓音倒在魅王的懷裏，滿身染血，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宛如刀割一般的劇痛傳來，伏朔忍不住握拳，重重按壓胸口。
怎麽會這麽痛？
能不能不痛？
下一瞬，伏朔像發了瘋一般，沖上前來，從魅王手中搶過樓音，緊緊摟入懷中。
埋頭頸項，聞着樓音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伏朔泣不成聲：“阿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樓音顫巍巍伸出手，撫上伏朔的側臉，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伏朔，我，并不怪你！”
伏朔立刻伸手，緊緊抓住貼在側臉上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不過片刻，手心便是一空，樓音的手已經化為光點，快速消散。
“阿音……”
伏朔不敢擡頭去看，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樓音，口中不停地輕喊她的名字。好像只要如此，就能喚回她一般。
仿佛千萬年那般漫長，伏朔終于擡起頭來，看着空蕩蕩的手心，雙眼空洞無神。
“快，退回混沌海！”
趁着伏朔暗自神傷之際，魅王快速收斂心緒，當機立斷，號召魔族衆人快速退回巋墟，逃回混沌海。
君上一死，魔族敗退已成必然，得盡量保存實力，等待君上歸來，不能将所有人都葬送在這裏。
魅王想到懷中的鎮魂塔，眸中異光閃現。
還好，方才趁機從君上身上将此物拿了過來，有了它，加上君上的一縷神魂，魔族早晚有一日，能夠東山再起。
“殺！魔君已死，魔族已不可懼！”
眼看魔族三王帶着剩餘的魔族殘兵快速退往巋墟，方才被伏朔救下，僥幸沒死的幾位仙尊，掙紮着起身，高聲大喝，命令三界大軍趁機追殺。
其中一人更是一步一挪，走近伏朔，沒有半點眼力見地說道：“戰神，魔君雖死，但魔族三王仍在。對三界而言，他們亦是不可忽視的威脅，還是得盡快鏟除。”
此刻，伏朔腦子裏，正在反反複複浮現方才樓音說不怪他的畫面。忽見一讨厭至極之人走至眼前，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說什麽。他只覺得一陣胸悶煩躁，聽到最後，竟是控制不住，張嘴吐出一大口血來。
說話的仙尊頓時臉色大變，就要上前檢查伏朔的傷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