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八節課下後,準備去食堂的陳文錦遇到了匆匆趕來的李宇航
,小錦壯得跟頭牛似的,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李宇航聽顧然這麽說,心稍微安定了點。
“宇航,你在這陪文錦,我先去忙了,到時候結果出來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李宇航點了點頭。
陳文錦悠悠轉醒,睜開眼一臉茫然地問:“叔我怎麽到醫院來了?”
“你今天下午暈倒了,現在還在等結果,等結果出來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好。”
也不知具體過了多久,大概是一個多小時後吧,顧然走進來,一臉陰沉。
“宇航你出來一下。”
李宇航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對陳文錦說道:“別擔心肯定沒事的,我先出去一下。”
兩人在醫院走廊,李宇航問道:“結果出來了?”
顧然猶豫了下,然後說道:“出來了,不過你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哎呀到底什麽病啊!你說啊!”李宇航簡直都快急瘋了,他是最讨厭誰欲言又止,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白……白血病。”
李宇航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你,你別來這種玩笑。”
“我當然也希望這是玩笑,但是……”
“能治好麽?”
“只能吃藥控制延緩壽命,治是不可能的了,一會兒向醫生會給你詳細說明。”
向醫生向李宇航詳細介紹了陳文錦現在的情況,簡單來說,就是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李宇航背靠着牆,全身無力。
老天是故意整他的麽!!
他在病房門口站了許久,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麽對陳文錦說。
“叔啊!你在門口當守門的也當了這麽許久,還是進來吧!”
李宇航擡手抹掉了臉上的淚,走進病房,他強顏歡笑說道:“小錦結果出來的,醫生說你只是營養不良。”
“叔啊!你這謊也撒得忒沒技術含量了,我都快胖成球了,壯得跟頭牛似的,你說我營養不良!還有啊!你眼睛都是紅腫的。”陳文錦覺得有些好笑,這演技也是沒誰了!
“是真的,你真的是營養不良。”他還在死撐。
“白血病?”
李宇航愣住了,他別過臉沒有說話。
陳文錦苦笑,說道:“看來還真是啊!女人的直覺挺準的啊!”
“小錦……”
“哎呀好了,不就一個白血病麽?啥大不了,我現在把一天當一年過不就成了。”陳文錦笑着說道。
陳文錦的笑容很好看,一下刺痛了李宇航的眼,他的眼淚跟發洪水似的,一個勁兒往外流。
陳文錦慌神了,她下床走到李宇航面前,手足無措幫李宇航擦眼淚,但是無論她怎麽擦,他臉上的淚都擦不幹。
“不是,這是我得病了,又不是你,你哭啥?”
“死丫頭,說什麽呢!”李宇航擡手就準備給陳文錦來一巴掌,但是想起了她現在生病了,又把手放了下來。
“一會兒就回家,想吃什麽就說我給你做。”
“好。”
陳文錦抱着電腦看電視笑的前俯後仰,一張嘴都差點扯到後腦勺了,李宇航見陳文錦面若挑花,吃嘛嘛香,一點都不像生病的人啊!
陳文錦轉過頭看見李宇航正定着自己,好奇問道:“看什麽呢?”
“要不明天我們再從新去檢查一下?”
“不,不用了,我不想報那無所謂的希望。”
白樂挺着個大肚子跑到陳文錦家,一看到陳文錦就抱着陳文錦哭的哭天搶地。
“叔我想吃可樂雞翅。”
“好,我現在去買。”李宇航穿着鞋子走出了門。
“好了,別裝了,你在這肚子裏揣着我弟弟呢!還演這麽逼真,不怕動胎氣啊!”陳文錦鄙夷道。
白樂太手拭掉臉上的淚,說道:“嘿我這是在幫你,做戲要做全套,要是你得這麽大病我都不來看你,你叔絕對起疑,到時候就前功盡棄了。”
陳文錦仰着頭斜了她一眼說道:“你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我沒那演員夢。”她說我着就伸手把茶幾上的蘋果拿了過來,張嘴就準備啃。
“哎呀我的幹媽啊!這蘋果沒洗的,你就別禍害我弟弟了。”陳文錦一把搶過白樂手中的蘋果,走到廚房洗好後又遞給白樂。
白樂懷孕臉上一點斑都沒長,而且還沒有長胖,就肚子凸出了,四肢依舊纖細。老天對美人好像格外優待啊!
“嘿嘿,服務挺周到的哈!”
“聽說前段時間你跟我幹爹回鄉祭祖了?”
“嗯,我給你說,我把顧然帶着把那些個七大姑八大姨家全走了一遍,把那些個以前瞧不起我家的人全都氣得個半死,我跟我媽是仰着脖子昂頭挺胸在村子裏逛,我的那些個姐姐可眼紅了。”
陳文錦可以想象那個場景,白樂帶着顧然在村子裏招搖過市,來回顯擺。
“等我把叔叔拿下了後,也同你去你們那村子裏逛一圈顯擺顯擺。”
“好呀!沒問題。”
“不過我也裝病這麽多天,叔他也沒有承認他喜歡我,我該怎麽辦啊!”
“直接脫衣服撲倒,把生米煮成熟飯。”白樂說道。
“萬一我脫了他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那怎麽辦?”陳文錦羞澀地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
“那就只能證明他不行,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白樂不假思索地說道。
陳文錦嘴角抽了抽,罵道:“你大爺的,別扯犢子,說正經地呢!”
兩人正說得帶勁兒,門卻毫無征兆被推開,陳文錦被吓得虎軀一震。
李宇航正陰沉着一張臉站在門外,顧然站在他身後閉眼皺眉,一臉想死地表情。
“叔,你回來了啊!”陳文錦幹笑兩聲。
完了完了,被他聽到了。
“小錦,很好,都學會裝病了是麽!”李宇航走進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陳文錦被他盯得背後發毛,下意識拉着白樂。
“都,都是白樂教我的。”陳文錦推脫說道,別說她不仗義,因為她從來就沒有仗義過。
白樂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這是把所有罪責都推給自己了?這也太不仗義了吧!
“陳文錦你過河拆橋啊!”
“我也是被逼的,白樂,我這橋不是還沒過麽!所以這不叫過河拆橋。”陳文錦為自己狡辯,廢話,誰想承認自己是過河拆橋的小人。
白樂冷哼一聲,從嘴裏吐出兩個字:“淹死你丫的。”
顧然覺得自己老婆有危險,硬着頭皮走到李宇航面前說道:“這是跟白樂無關,都是文錦求我們幹的。”
“帶着你老婆趕緊走,以後再找你算賬。”李宇航冷哼了兩聲,然後說道。
顧然趕緊帶着自己老婆逃之夭夭。
“別啊!別丢下我一個人。”陳文錦的哀嚎聲從他們背後傳來。
“李宇航不會打陳文錦吧?”白樂擔憂問道。
“放心吧!”顧然邪笑“胖揍一頓是少不了的。”
“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陳文錦後退了幾步。
“原諒你?你說呢?”
陳文錦幹笑兩聲,說道:“我說好。”
李宇航冷笑。
陳文錦轉過頭,說時遲那時快,一下翻到了窗戶上。
“叔,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陳文錦他們家住四樓。
“趕緊給我下來。”李宇航有點慌神了。
“我不,你不原諒我,我就不下下。”陳文錦騎在窗臺上。
“陳文錦,我再說一次,趕緊給我你下來。”
陳文錦吞咽了下口水,思量了一下。
李宇航突然看見外面陽臺上的盆栽,才想起來這房間外是陽臺,然後話風一轉說道:“好哇,你跳啊!趕緊的。”
陳文錦呆滞了幾秒,回過神後帶着哭腔說道:“我不跳了,我下來。”
“那就趕緊下來啊!”
“叔你過來幫我一下,我腿短下不來。”
李宇航被她氣樂了,他抿嘴笑了笑,然後走到窗邊把陳文錦抱了下來。
“腿短,剛才怎麽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奇跡啊!叔,你笑了就代表原諒我了吧?”
“你覺得呢?”
房間裏傳來一聲聲哀嚎,而且是一聲更比一聲高。
☆、第 29 章
就這樣和李宇航一直相守,直到歲月到了盡頭,她想過和他結婚生子,想過結婚後的生活,或許是她長得太過美好,所以老天偏不讓她如願,天公不作美,老天好像見不得人好似的。李宇航的初戀再次進去了他們的世界,以一個意外的方式。
寧靈得了腎衰竭住進了顧然他們醫院,顧然打電話将這事告知了李宇航。
李宇航站在寧靈床邊,神色複雜地看着她,她的臉比一年前更加蒼老了,此時的她更像是個油盡燈枯的老人。
“你怎麽樣?”
寧靈笑笑說道:“很好。”
“有什麽困難盡管說,我能幫你的一定幫你。”李宇航緩緩說道,心情異常沉重。
“有心了,你來看看我便很開心了。”寧靈說道。
李宇航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像打翻了五味瓶。傷感、緬懷、心疼……
他仍然記得當年那個跟在自己後面亦步亦趨眼帶笑意的小女孩兒,仍然記得那個像他告白時紅着臉卻很堅定的女孩,但是他真的無法将印象中的人同眼前這個女人重合,時間真的改變了太多。
歲月是把殺豬刀,這話果然不錯。
坐在床邊陪她說話,寧靈總是有意無意提起他們當年如何如何,李宇航也只是靜靜聽着。他能聽出寧靈的語氣中有對當初的留戀,差點就脫口而出的質問最終還是吞進了肚子了,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再去計較當年的誰是誰非也沒有意義了。兩位當事人只是略微傷感,倒是安悅在一旁紅着眼默默流淚。
“宇航,你還記得我們的初見麽?你笑我撞到了別人,我還吼了你。”
李宇航輕嘆,他說道:“自然是記得的,那時候你可兇了,瞪着一雙大眼睛,把我吓了一跳。”
“我有那麽吓人麽!”
“沒有沒有,只是那時候初到大城市太膽小而已。”
安悅把李宇航叫到咖啡館同他講了許久的話,出來時李宇航是紅着雙眼走路也有些踉跄。
安悅站在他後面說道:“李宇航,寧靈這麽多年來寧靈愛的人至始至終都是你,當初離開也是逼不得已,現在得了腎衰竭,能活多久都成問題,你……”
李宇航沒有說話,他已經說不出話了,胸腔裏那跳動的肉球疼得要命,像是被人用刀給劃了條口,嘩啦啦往外淌血。
當初寧靈嫁給周鋒他以為自己是被周鋒翹了牆角而已,他以為寧靈同周鋒日久生情後才想出了拿陳文錦做借口好正大光明地離開,可是他沒有想到寧靈真正離開的原因是這個,一個他想都不敢想的原因。
寧靈是怎樣的人他應該是最清楚的,為什麽當初自己不搞清楚原因!當年自己竟然還在心裏怨過她咒過她,自己真該死。
天空布滿了烏雲,涼風陣陣,馬上就要下起大雨了,像他的眼睛一樣下雨。
距離A城千裏之外的縣城正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陳文錦正在宿舍和麻辣燙大戰就聽見一陣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是一個自己并不認識的妹子。
“請問你找誰?”
“陳文錦在麽?”
“我就是陳文錦。”
“下面有人找你。”那人說完就轉身離去,陳文錦把那句“是誰”吞在了自己肚子裏。她走到窗邊往下看了一眼,一眼便認出了那個站在人群中瘦弱的少年,趕緊跑下樓去。
“周易怎麽了?”
“你能借我點錢麽?”他眼眶微紅還閃着淚光,是一個少年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時該有的模樣。
“出什麽事了?”
“我媽得了腎衰竭,轉到xxxx醫院去了,我想去看她,但是沒有那麽多錢買火車票。”
“你等我一會兒,我上樓拿錢。”陳文錦用最快的速度沖上樓然後沖下來,把錢遞給周易。
“我現在也就剩這些了,你看夠不夠?”
“夠了,謝謝。”周易拿着錢就往外沖,連撞了好幾個人。
xxxx醫院,那個不是幹爹他們醫院麽!寧靈阿姨在A市?那樣的話叔叔也應該知道這消息了吧!
陳文錦突然覺得心情很壓抑,煩躁。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想的,至少現在不應該這麽想,但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周易看着躺在病上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母親,忍不住眼淚直淌。
“你怎麽來了?你不應該在學校念書的麽?”
“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撒謊說你出差?”如果不是聽寧靈單位的阿姨說,他一定還傻傻的以為自己的母親真的是在出差。
“不就是個小病麽,沒必要給你說。”
“腎衰竭是小病麽!”周易吼道,這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吼自己的母親。
“周易你先冷靜一點,沒事了,你先回學校上課,這裏有我照顧。”安悅說道。
周易搖搖頭,他說道:“我要在這裏。”
“你馬上就要中考了,可不能因為這耽誤了學習。”寧靈苦口婆心說道。
“是學習重要還是媽重要?考不上還可以重考……”
“給老師請假沒?”寧靈問道。
周易搖搖頭。
“你打個電話給老師說一下情況吧!既然你在要留在這裏,那就留在這裏吧!安悅你回家吧!你家裏面也得有人照顧,這裏有周易就行了。”
安悅擔憂問道:“他能行麽?”
“行的,反正手術也做了,沒什麽大事了。”
安悅最終還是回去了,雖說有點擔心,但是畢竟自己也是拖家帶口,也得回去看看。
白樂給陳文錦打來電話時,她正在敷面膜,室友都去外面覓食去了,她一個人在宿舍,宿舍裏靜得吓人,鈴聲驟然響起,把她吓了個激靈。擡手剛滑動桌面,手機裏就迫不及待傳來了白樂的聲音。
“聽顧然說你叔叔這兩天可是隔三差五就往醫院跑,他們怕是要舊情複燃啊!”
陳文錦手上的礦泉水瓶子被她捏變了型,不過是臉上卻沒有怎麽變化。
“我在這夠窩火了,你就別來火上澆油了。”陳文錦把臉上的面膜撕了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丫的,這又是十幾大洋啊!肉疼。
“孩子預産期什麽時候?”陳文錦轉移話題。
“六月二十,等你放假的時候就可以回來幫我洗尿片了。”
“不幹,妹妹可不幹這活兒!對了,你到時候生産誰照顧你啊?”
“亂輩兒了啊!”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到時候我媽會來照顧我,我們都說好了。”
手機線後,陳文錦一顆心更加慌亂,就像是有無數螞蟻在爬,別提多難受了。
暑假回家她是那麽迫不及待,早早就在車站等候,生怕趕不上車。一路上心跳的很是歡快,嗯,比小時候考試考了一百分還要激動。但是當她推開門的那瞬間,準确來說是她看到坐在沙發上那個不速之客的那瞬間,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凝結。
“趕緊進屋啊!傻站在門口幹嘛!”李宇航說道。他正捆着圍腰做飯,一副賢妻良夫的樣子。
“哦,好。”她猜她只是來串個門做客而已,沒什麽大不了。陳文錦低頭換鞋子,但是找了一圈兒也沒找到自己的拖鞋,往屋裏一看就瞧見寧靈腳上那雙黑白相間的拖鞋——是她的。心裏一下就湧起了一股無名之火,但是礙于情面,沒有表現出來。
“文錦趕緊過來坐啊!”寧靈熱情招呼着,她的熱情不是僞裝,且真且誠,就是這樣陳文錦才會萬分窩火。
靠,這好像是我家吧!
陳文錦臉上堆笑,似開玩笑地說道:“阿姨這是反客為主?”
寧靈笑了,笑的很促狹尴尬。
兩人就這麽坐着,幹幹的,氣氛很是壓抑。
周易走進門喊道:“爸我餓了,飯好了沒有?”語氣很輕松,像極了熟悉的父子。
“馬上就好了,再等一小會兒。”李宇航在廚房喊道。
爸爸?他叫叔叔爸爸?
陳文錦全身一震,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周易又轉頭看了一眼寧靈。他們相認了?還是寧靈阿姨和他舊情複燃了?陳文錦覺得自己頭都大了,她不知道自己不在這段時間究竟錯過了什麽。她走進廚房裝着不在意地旁敲側擊:“叔周易怎麽叫你爸?”
李宇航沒有看她,他說道:“他認我當幹爹了,還有以後你寧靈阿姨和周易就住這兒了,你的書房我騰出來給周易當卧室了,書我都給你放到你房間裏的大箱子裏了。”李宇航語氣平靜,好像這事就跟吃頓便飯一樣沒有什麽可提必要一樣。
陳文錦心在翻江倒海,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她覺得就算要吵,也不該當着外人的面,特別是寧靈的面。
陳文錦慢慢移進卧室,卧室好像不再是原來的樣子,味道也有些陌生。她走到窗邊打開那個立在那的大箱子,裏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言情小說,都是她上中學的時候買的,以前一直好好放在書架上,現在卻被擺在這個密閉的箱子中,很凄涼。
沒來頭的心酸想哭,一滴淚水劃過鼻尖流到書上,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哭了。
“小錦吃飯了。”李宇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對她的稱呼依舊沒變,但是陳文錦卻覺得兩人之間已經隔了很遠很遠。陳文錦不動聲色地擦掉臉上的淚,轉身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就來。”連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飯桌上,陳文錦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不請自來的外人,打擾了別人一家的天倫,那滋味,很難受。
“小錦別光低頭扒拉碗裏的飯,多吃菜啊!”李宇航言聲道。陳文錦眼睛酸澀,眼淚直往上湧,比小時候挨打還委屈難受。她的長發蓋住了她的臉,別人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自然也瞧不見她臉上的淚。
外面雷聲陣陣正下着瓢潑大雨,雨滴毫不憐惜地沖刷着大地,陳文錦的心也同這天氣一樣,下着淅淅瀝瀝的雨。
陳文錦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裝進箱子裏的那堆言情小說一樣,頗有點驿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的凄涼。
次日吃過早飯她就跑到顧然家裏,開門的是白樂她媽,還沒進門她就被白樂她媽的打扮給雷得個外焦裏嫩,抱歉她實在是沒有看慣烈焰紅唇加上兩抹大腮紅。
陳文錦腦子飛快轉悠,叫阿姨?叫奶奶?白樂大我八歲,我還是叫阿姨吧!
“阿姨好,我叫陳文錦,顧然的幹女兒。”陳文錦自我介紹了下,她與她沒見過你,上次白樂結婚她媽也沒能來,這是初次見面。
“哦,好,進來坐吧!”
“進來玩啊!”白樂還在卧室就聽見了陳文錦的大嗓門。
陳文錦剛走進房間,白樂就迫不及待地說道:“趕緊過來瞧瞧我萌萌噠的兒子。”眼若流光,臉上全是初為人母的激動與喜悅。
陳文錦走近看了一眼白樂懷中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條件反射吼了句:“怎麽這麽醜?”
白樂一聽臉瞬間黑成鍋底,當媽的被說孩子醜當然臉色不會好看,在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看的。
“你和他差不多大的時候可比他醜多了。”顧然進門說道。
陳文錦又仔細看了幾眼,鄒鄒巴巴還翻着黃,自己小時候也這個樣?
“這長大了應該會變吧!你們兩的基因不至于生個醜孩子。”
“哪裏醜了?我兒子明明這麽萌,這麽好看。”白樂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是戴了多厚的濾鏡啊!這樣的也叫萌,那自己是不是得是天仙了?
“嗯,這小鼻子小眼兒的,仔細看,确實是醜萌醜萌的。”陳文錦耿直地說道。
“陳文錦你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小心我把你嘴巴給你縫上。”語氣頗具有威脅之意。
“好了我錯了,姐啊!”
“叫媽都沒有用,”轉頭看顧然“我想洗頭,想洗澡。”
“不行,還沒足月,等再過十天了你就能洗了。”
眼中的光瞬間滅得連點碎渣渣都沒有了。
“我就說怎麽有股子味道,感情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啊!白樂,多久沒洗了?”
“二十天,頭發都結成餅了,還不讓我洗,非說什麽我媽是過來人,要聽我媽的,這大夏天還不讓人洗頭不讓人洗澡,連開個窗都不讓。”
“乖,再忍忍,”顧然摸了摸白樂的頭“我上班了啊!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嗯,好,老公再見。”白樂臉上那幸福的小女人模樣,陳文錦都快有些想不起初見白樂時她臉上的模樣,依稀記得是淡漠疏離。
陳文錦一屁股坐在床上,她嘆了口氣說道:“白樂,寧靈阿姨和他兒子住進了我家,我現在就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叔叔雖然依舊對我很好,但是是我心裏還是堵得慌。”
白樂把孩子放在床上,她說道:“這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是那時候你學校,怕你着急我就沒告訴你,本想着等你放學前兩天告訴你的,但是我這幾天被孩子煩得焦頭爛額給忘了。”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看他們兩雙宿雙栖麽?”
“其實這事我确實沒有辦法幫你,李宇航對你究竟什麽樣的感情,他從沒有說過,如果他和寧靈舊情複燃那也無可厚非,畢竟也沒什麽對不起你的,這感情由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他沒有承諾過你什麽,也沒有對你做出過他必須要負責任的事,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喜歡你。”
白樂的話一針見血,将她給自己編織的幻夢擊得粉碎。
是啊!他沒有說過他愛我,沒有承諾過什麽,這感情由始至終都是自己剃頭的挑子——一頭熱,我又怎麽能去責怪他?我沒那資格。
陳文錦眼淚直在眼眶子裏打轉轉,眼中閃着淚光,與平時大笑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你也別這麽快就灰心喪氣,畢竟他們還沒有結婚不是麽!只要還沒領證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再說了,結婚了還能離呢!”白樂見陳文錦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又出聲鼓勵。
“你覺得我和寧靈比有多大勝算?”陳文錦問道。
“你絕對贏啊!你比寧靈小二十來歲,除非他李宇航眼瞎。”
陳文錦苦笑,恐怕他确實眼瞎啊!
回到家時太陽已經偏西了,桌上飯菜已經做好了,他們都也早就開動了。
李宇航問道:“吃飯了麽?”
陳文錦看了一眼桌上已經被吃得七七八八的菜,然後點了點頭。“我在白樂家吃過了,你們吃吧!”
“要不再吃點?”寧靈問道。
“文錦姐過來吃點吧!爸爸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周易又再次變回了當初那個乖巧的模樣。
“我吃了幾十年了,當然知道好吃,不過現在吃不下而已。”
她的一句話無形中宣布自己的主權,走到自己房間一下撲在床上。
李宇航走進陳文錦房間,看見陳文錦爬在床上問道:“還嫌自己不夠平準備兩面一樣是吧!”李宇航把陳文錦從床上撈起來,看見她滿臉的水擔憂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
“心不舒服。”
“誰惹你生氣了?”
“叔叔,他們什麽時候回去?”
“小錦,以後他們就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住,你以前不是老說家裏人少沒人氣兒麽!”
“那也不能是他們。”
“怎麽了?”
“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算了,我不想和你說話了,你出去,我要自己待會兒。”
☆、第 30 章
看着李宇航照顧他們母子細致入微,陳文錦的心就像是燃起了熊熊之火,她嫉妒,嫉妒得要發瘋。一直以來她只當李宇航是她一個人的,但是他們母子得到來立刻讓自己變成了局外人。明明這個家她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是現在卻成為了局外人。怨恨,嫉妒,但是又愧疚,折磨得自己都快發瘋了,特別是當寧靈他們有意無意提起他們過去怎樣怎樣時,她的心就像被千萬只螞蟻爬一樣,難受得要死。
陳文錦知道,說到底其實自己才是局外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們或許會好好生活在一起,過一段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李宇航也不至于痛苦了這麽多年。曾經,她無數次希望寧靈回到這個家,無數次希望叔叔不必這麽痛苦,但是那都是她愛山李宇航之前,現在她一點都不想把李宇航讓出去。
李宇航夾起一塊紅燒肉,陳文錦正準備端起碗去接,那塊肉已經準确無誤放進了坐在陳文錦旁邊的寧靈碗裏。
陳文錦把筷子啪的一聲摔在桌上。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說完就摔門離去。
寧靈看着李宇航面露難色,李宇航寬慰一笑,他也不知道怎麽辦,小錦在家裏沒給寧靈半分好臉色,他多次告誡陳文錦,但是她根本聽不進去,依舊我行我素。
陳文錦一進門就對着白樂哀嚎:“老子都他媽的要瘋了,白樂你得幫我想辦法,那個家老子每呆一秒都是煎熬。”
“你給我小聲點,寶寶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再給我嚎醒了,我弄死你。”白樂捂着她的嘴,把她後面更家慘烈的嚎叫聲給捂住了。
陳文錦拍拍她手,示意她放手自己不叫了。
“要不你搬到我們這邊來住,反正家裏還有房間。”白樂提議。
“我要過來了不正中那個女人下懷了麽?我不幹,叔叔是我的,誰搶都不行。”
寧靈回到C城給周易辦轉學證,家裏終于又只有他們兩人,久違的曾經的感覺。
陳文錦帶着酒意敲開李宇航的門,她迷醉的眼神看不清李宇航此時此刻的表情,一廂情願地認為他同自己有着同樣的心意。
“怎麽喝那麽多酒?”語氣帶着責怪之意但是更多的是寵溺,李宇航的房間只開了床頭的臺燈,而那微弱的臺燈卻是這房子裏唯一的光源。
“不喝酒我怕自己沒有見你的勇氣,李宇航啊!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你不要和寧靈阿姨在一起好不好?”陳文錦摟着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胸前。
“你醉了。”他知道陳文錦說這話不是醉酒之言,而是她發自內心的聲音,只是這話他不知該怎麽回答,只好推脫說她醉了。
你的醉酒之言,我沒有當真只當是戲言,這是最好不過的推脫。
“我沒有,我很清醒。”陳文錦怒吼。
“小錦你醉了我送你回去睡覺,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
李宇航把陳文錦扶到她的房間安置好後轉身準備走,陳文錦拉着他的手胡言亂語:“別走,陪陪我好不好?”她嘟嘴撒嬌的模樣還是同小時候一樣。
李宇航坐在床邊,摸着她的頭說道:“好我不走,我留在這裏陪你,你趕緊睡覺。”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
陳文錦呵呵一下,借着酒易撐起身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別推開我,求你了。”她坐起身将自己的唇貼在他的唇上,她的吻如雨點般落在他的唇上,密密麻麻,手在他的胸前撫摸。
青澀毫無技巧的挑逗卻足以喚起一個男人的欲望。李宇航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他周身氣血上湧,頭也有些混沌,反客為主将她的身體牢牢鎖住,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吻狂熱如火又溫柔如水,水火交融,一路向下,攻城略地。
意亂情迷卻在關鍵時候恢複理智,李宇航推開陳文錦說道:“不可以,不行。”他用最快的速度逃離房間,好像這裏是人間地獄一樣。
是的,這裏的溫柔鄉對他而言是人間地獄,或許于他而言,陳文錦比地獄更加恐怖,畢竟地獄對他沒有誘惑,而陳文錦對他的誘惑卻是致命的,稍有差池,就會葬送三個人的一生。他李宇航賭不起,他已經辜負了寧靈不能再辜負陳文錦。小錦還年輕,她還有很多未來,他注定不能陪她到老,她應該找一個疼她愛她和她年紀相當的人。
可是李宇航不知道,陳文錦不是沒人要,而是除了他誰都不想要。
那一刻,空氣中好像有什麽破碎的聲音,是她的心吧!
陳文錦抱着被子失聲痛哭,這已經是她賭上所有自尊放手一搏,白樂說他沒有做什麽需要他負責的事,這場感情從來都是她一人的兵荒馬亂。她覺得只要李宇航要了她,這場感情就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了,她或許就有機會了,至少可以和寧靈公平競争,她賭上女人最後的尊嚴去挑逗勾引,但是他還是推開了她,告訴她不可以。溫柔卻決絕。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什麽?為何不可以?
他推開的不僅僅是她的身體,踩碎的也不僅僅是她那支離破碎的心。
傷心欲絕的女人,要麽冷靜得過分,要麽似瘋似狂,陳文錦顯然就是後者。
陳文錦把家裏的東西摔了一地,好像這樣她的心就會好過一點。
哐哐當當的聲音從客廳不斷傳來,李宇航站在門後面一臉哀傷。
“李宇航你為什麽不愛我?”
“我到底哪點不好你告訴我我改可以麽?”
“你告訴我,摸着你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你說啊!你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