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山楂果
山楂果
過了山脊之後，沒多久就到了他說的眺望石
這眺望石是塊很大的石頭，半截嵌在土裏，露在外頭的還有一人多高。不知是誰在這大石頭側面鑿了石窩子，上去倒是容易。上去後是不太光滑卻堅實的斜面，可容三四個人團坐。巧雲将目光朝遠處望，映入眼簾的是一重重濃淡相映的高山，越到遠處仿佛越籠罩着一層藍煙，天極高，入輕紗一樣的白雲随意地飄蕩在天空裏，這一切都是那麽地震撼。
“賀青山，這裏好漂亮啊！你快上來！”巧雲忍不住朝下面的賀青山喊。
賀青山上來了。這地方他以前來過，除此來也是和她一樣的興奮，不過此時此刻，沒有比她更好的景色了。他沒說話，陪着她一同四處眺望。
“欸，那是什麽鳥，好大！”巧雲指向遠處天空，有一只大鳥展開翅膀肆意地翺翔着。
賀青山仔細辨認了一番，道：“像是老鷹。”
黃金眼，彎鈎喙，一身麻羽，多半是老鷹了。
巧雲的眼睛盯着那鳥，心仿佛也跟着飛了起來，她從沒像此時此刻這樣暢意過，輕松地好像可以和田地融為一體。
賀青山往左前方指了指，“翻過面前這座山，再翻過一座小山，就離梅家寨不遠了，梅家寨就在那個山窩子裏。”
巧雲在眉骨處手搭涼棚順着看去，驚嘆道：“那麽遠！”
“咱們別耽擱了，趕緊走吧。”盡管這瞭望石她還沒待夠，但正事要緊，他們陸續從瞭望石上下倆繼續趕路了。
山路崎岖，太陽越來越大，巧雲帶的水很快被兩人喝完了，哪怕每次路過山溪都會飲水，可還是渴得不行。
賀青山看她嘴唇都幹了，趁歇腳的時候鑽進樹林裏去尋了一捧紅豔豔的山楂果來。
“吃。”他遞給巧雲。
巧雲看着山楂嘴裏就忍不住地分泌出津液來，她實在渴得慌了，毫不客氣了抓了幾顆過去。這個季節的山楂果已是紅透了，渾圓飽滿。沒成熟的山楂果紅而無光，可賀青山摘的這果子卻泛着光亮之色，果皮上有白色的斑點，瞧着就誘人。
Advertisement
她拈了顆山楂在衣裳上蹭了蹭，放在嘴裏一咬，牙齒才剛用力一塊果肉就落入嘴裏，嚼着是滿口的粉糯酸甜，她忍不住贊道，“真好吃！”
幹渴下的山楂果就如同那久旱甘霖一般，解渴之餘将人的精神也提了起來，解乏得很。
賀青山見她吃得高興，自己這才吃起來。
這成熟的山楂果格外好吃，軟糯糯的，讓人吃得停不下來，巧雲一口氣吃了七八個，賀青山道：“一下別吃太多了，這東西吃多傷胃。”
巧雲覺得有道理，便将手裏剩下的山楂果用手帕包起來放在荷包裏，等渴了再吃。
走着走着，巧雲突然想起一事兒，好奇地問賀青山，“這梅家寨這麽偏遠，你是咋知道的？”
賀青山走在前面，手裏拉住橫溢出來的樹枝，等她通過後才松手，“兩年前我上山脊的樹林裏砍柴，恰巧碰見一個被毒蛇咬傷的老人，我給他尋了草藥解了毒，後來又把他送回家去。這老人便是梅家寨的。”
怪不得呢，他要是沒去過梅家寨也不可能對那邊的情況那麽清楚。
在太陽即将升頂之時，他們總算是看到了梅家寨。從遠處看只能瞧見屋，有灰色瓦屋屋頂，也有黃色稻草屋頂。此時已是午飯時分，村裏有不少人家都升起了炊煙。
巧雲倒是帶了幹糧了，不過此時緊趕着辦事兒，也顧不上歇下來吃幹糧了，只想着一鼓作氣抵達梅家寨。
雖然叫梅家寨，其實還是一個村子的格局。村民多是獵戶，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了狗，不少人家在檐下院兒晾曬着皮毛和肉幹，不像耕種的莊戶人家，晾曬的是五谷糧食。圍着院子的籬笆格外高，格外結實，是用尖銳的木樁搭成，應是為了防止野獸侵襲。
巧雲覺得這籬笆挺眼熟的，再一細想，賀青山那塊地邊的籬笆可不就是這個樣式嘛，大差不差。
他們一進村子就被一群小孩子圍住了，這些孩子皮膚黝黑，穿着破舊的布衫，有些甚至是穿的獸皮做成的衣裳。
“你們是幹嘛的？”
“你們是誰？”
小孩兒七嘴八舌問個不停。
還沒等巧雲張開，賀青山拎了個小孩兒過來，蹲下身道：“小虎子，不認識我了？”
那小孩兒約莫七八歲模樣，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起初被吓了一下，目不轉睛地盯着賀青山瞧了一會兒後，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臉上滿是興奮的神采，“青山叔，你是青山叔！”
賀青山那次救的便是小虎子的爺爺，在他們的熱情挽留之下，賀青山在他們家住了兩天，小虎子自然認得他。
賀青山彎了彎嘴角，揉揉他腦袋問道：“你家大人可在？”
“都在呢都在呢，我帶你去！”小虎子拉着賀青山往前走，他回頭看了眼巧雲，示意她跟上。
有了小虎子的相認，餘下的小孩子知道他們不是壞人，便不像先前那樣戒備了，一個個悄悄用眼睛偷看巧雲。
巧雲發覺之後，就轉過臉去笑笑，那些孩子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似的放遠處跑了一截，然後遠遠地綴着。
巧雲想着，自己無論如何也長得不吓人啊，這些小孩兒怎地這般怕她，難不成是早上臉沒洗幹淨？她還不知道，這些小孩子哪裏是怕她，是害羞呢。
小虎子家在村子中央，有一座不小的石院子，房屋瞧着也很寬敞。
“爹，娘，青山叔來啦！”小虎子一把把籬笆門推開，朝院兒裏忙活的人喊。
巧雲這才看見院子裏擺滿了東西，有各色菌子，不知名的藥材，還有榛子、山核桃、栗子、松子等幹果。看來梅家寨是來對了，她懸着的心踏實下來。
院裏有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老年人在忙活，還有個比小虎子稍大些的女娃娃在旁邊打下手。瞧長相和年齡，應當是小虎子的爹娘、爺爺，以及姐姐。
那老年人一見他們，滿臉的笑意：“呀！青山，這可真是稀客啊！快進來快進來！”
他便是那年被毒蛇咬傷幸而得賀青山搭救的人，姓胥，胥老爺子六十有八，一頭蓬燥的花白頭發，蓄了胡須，朝旁邊炸開，臉堂紅紅的，氣色很好。
餘下的人也跟着站了起來，笑意盈盈地招呼他們。趁他們寒暄的功夫，中年婦人進屋去張羅茶水。深山裏的人不論男女老少看上去總是格外強壯些，男人一律是大膀子粗胳膊，婦人腰身雖壯，線條卻好。
胥老爺子的兒子胥大與父親長得很像，只是年輕些，沒留胡子。看得出他是個性子豪邁之人，也很健談。
“青山兄弟，走這老遠的路累壞了吧？別拘着，坐下。”他們把自己方才坐的椅子讓給他們，那女娃娃也笑眯眯過來拉着巧雲坐下。
胥家父子把目光移到巧雲身上，問賀青山，“這位是？”
賀青山把巧雲介紹了一遍，“這是我朋友，因家中要辦喜事缺些幹果，我特意帶她來置辦一點，不知道胥叔你們方不方便？”
胥老爺子道：“這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們趕得巧，喏，我們現下正在打整了曬呢，要是再晚來兩天，等曬幹了就全都擔到山下去賣喽！那你們就只能撲個空。”
胥大悄悄地打趣賀青山，“這麽漂亮的姑娘，我還以為是你媳婦兒呢，啧，你可得抓緊，到時候請我喝酒去。”他是男人，自然看得出賀青山對這姑娘的不同來，心裏也覺得他們很是登對。
賀青山怕巧雲聽見了不好意思，幹咳一聲後岔開了話題，“我們也趕時間，不如現在就過稱吧。巧雲，你需要些什麽幹果，要多少，你跟胥大嫂說。”
正好這時胥大媳婦從廚房端了茶水出來，笑道：“青山兄弟着什麽急啊，這水都還沒顧得上喝一口呢，再說這姑娘可是頭一次來，怎麽說也得在這住一宿不是。”
巧雲笑着解釋道：“大嫂，多謝你的好意，實在是家中喜事在即耽擱不得，今天是一定要趕回去的。”
“真是這麽急啊？唉，還想多留你們幾天呢。”胥大嫂一臉惋惜。
胥老爺子看得出他們沒有撒謊，出聲道：“行了，既是這樣那便趕緊過稱吧。大部分的幹果都在院子裏晾着，還有些曬好的在屋裏收着，若要的話老大就去拿。”
還沒等巧雲點頭，胥老爺子又說，“不留你們住，飯總得吃一頓，這都晌午了，老大媳婦兒，你去張羅飯食，中午他們吃過午飯了再走。”
巧雲不想麻煩他們，她帶了幹糧的，可又看見賀青山對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不要拒絕，她便把準備婉拒的話咽回去了。
等稱幹果的時候，賀青山悄聲跟她解釋，“山裏人都熱情，要是一再駁他們的好意會讓他們面兒上過不去，以為是嫌棄他們呢。再說咱們時間也夠，便在這兒吃午飯吧。”
巧雲不太好意思道：“可咱們空手來的，一點東西都沒帶，多不好。”
賀青山道：“山裏人仗義爽直，不講究這些，你只管放開些就是了。”
巧雲只能聽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