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知與不知(甜)
知與不知(甜)
佩蓮不知該怎麽說,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
素花心思敏感,察覺到可能是因為自己在場,讓佩蓮不好開口,于是善解人意道:“前頭的花燈真好看,我去前頭等你們。”說完就徑自前了。
巧雲本沒留心佩蓮的話,此時也意識到她可能要說點不平常的事情了,疑惑地問她,“到底怎麽了?”
佩蓮這才道,“我哥跟我說,晚上青山哥會在林記燈鋪等你,叫我同你說一聲。”
巧雲下意識地想問怎麽賀青山會托鄭二哥帶話,旋即又想起上次佩蓮說她哥從小就和賀青山要好,賀青山應是從鄭二哥那裏得知佩蓮今日在她家,這樣一來托她帶話便也不出奇了。可是……賀青山找她做什麽呢?而且還是晚上。她腦海裏又閃現出上次見到的那個泥偶娃娃,整張臉都有點發燙,好在夜色遮掩,沒叫佩蓮看出來。
“他有說是什麽事兒嗎?”巧雲問佩蓮。
佩蓮搖頭,不過她心裏有個猜測,只是不好說。
“巧雲,你會去嗎?”她問。
巧雲躊躇道:“我不知道。”
兩人在原地伫立了一會兒,巧雲道:“先走吧,一會兒素花等急了。”至于去不去林記燈鋪,等先把燈會逛完再說。
“若是一會兒素花姐問起,我該咋說?”佩蓮知道兩人在背後說悄悄話不好,可事關巧雲,還得聽她的意見才好。
巧雲毫不遲疑道,“我與素花一同長大,猶如親生,她要是問起,你也不用瞞她。”
佩蓮點點頭,心裏有數了。
素花見她們來了,提着一盞老虎燈笑問她們,“這燈可好看?我喜歡得緊,正打算買了給小壯帶回去呢。”
佩蓮笑道:“你這姐姐當得真是好,連出來玩也不忘給他帶東西。”她在家中是最小的一個,從來都是被父母兄嫂疼愛的,她見素花這樣愛護親弟,也不由地心生親切。
Advertisement
素花不好意思道:“我弟從小沒得到過爹爹的疼愛,家中又貧寒,他跟着受了不少的苦,我多惦記些他也是難免的。”
佩蓮贊同地點點頭。
巧雲拿過拿那個老虎花燈細瞧,斑紋身子,額頭有個‘王’字,做得很是精致傳神,她贊道:“好看得很,我給有慶也帶一個回去,不然他看小壯有自個兒沒有,兩人又要打架鬧別扭。”
小孩子都是這樣,自己沒有就眼氣別人有。
“嗯!”
“賣荷包喽——客官,買一個給心上人吧!”路邊的小販兒吆喝個不停,“買荷包送給心上人,能保兩人百年好合,并蒂蓮花能讓兩人心連心,還有同心結和雙環扣,這都是送佳人的好物喲,客官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看花燈的人來往如織,其中還有許多的有情男女,自然少不了兜售這些小物件兒的商人。
素花和佩蓮兩人指這看那,興致高昂,巧雲卻有些走神。突然,巧雲被人猛推了一把,要不是素花眼疾手快扶着,準跌倒了。
“來人啊!搶孩子了!來人啊!”一道婦人的尖叫聲在街面上響起。
周圍突然亂了起來,推搡追趕,尖叫避讓,巧雲三人忙退到屋檐下才沒被殃及。
“這是怎麽了?”佩蓮驚惶地問。
巧雲心有餘悸,“瞧着像是哪家孩子丢了。”
“這天殺的人販子。”旁邊有一個大娘罵罵咧咧,然後緊緊地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懷裏,生怕被搶走了。
沒過多會兒,就見官府巡街的官差挎着刀來了,一路向前跑追趕人販子,“閑散人等散開!官府捉拿人犯!”
只見官差分成兩撥,一撥往前追,一撥将行人鎮口趕,“官府辦案,速速散去!”
巧雲三人也随着人群到了鎮口,不得不往回走。等走出一段後,巧雲才想起賀青山在林記燈鋪等她的事,眼下這麽個亂哄哄的情形,想要再回鎮街上是不能了,想來他等不到人,便會自己回去吧。本來好好的七夕,被這可惡的人販子給攪和了,好在三人身上都沒什麽損傷,已是最大的幸事。
次日清晨,巧雲送佩蓮回家,一直送到山腳下,等佩蓮走遠了她轉身準備回家,一扭頭赫然瞧見賀青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像是從哪兒回來要上山的樣子。
“你——”
“你還好嗎?”賀青山搶先開口問她。
“我,我還好啊。”巧雲有點糊塗,他這話是從何問起呢。
正在她想着該如何解釋昨日的事,就聽賀青山道:“昨晚在燈鋪久等你不來,又聽聞街上發生了混亂,我沿街來回找了好幾遍,還以為你出了岔子。”
巧雲這才注意到他眼下有些烏青,便遲疑開口着問他,“你昨晚上沒回去?”
難道他找了她一晚上不成?這麽早,他又空着手,不像是從山上下來的樣子。
賀青山走上前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如果昨晚沒出岔子,你會去嗎?”
巧雲的心急促地跳起來,說話有點磕巴,“你……你找我……有什麽事?”
賀青山似是有些累,在路邊的一塊山石上坐下,嘴角有不明顯的笑意,“昨日是七夕,你說呢?”
七夕節,又叫女兒節,許多有情人都會在這日相會。
巧雲還是搖頭,眼睛看向別處,“我不知道。”
賀青山發出一聲輕笑,“那日在山上,你看見了是不是?”
那日在山上相遇,他懷裏的泥偶不小心落在地上,他着急忙慌撿起來,以為她沒瞧見,後來越想越不對勁,于是借着昨日七夕故意叫佩蓮傳話給她,以此試探。若是她真不知他的心意,昨日她便會坦然赴約。雖然這個計劃後來被攪和了,但瞧她現在心虛的樣子,他心中已十分肯定了。
知道了也好。他本也不想這樣倉促,可既然已經瞞不住,他也不想再瞞了,幹脆把窗戶紙戳破。
盡管他坐着她站着,兩人還相隔幾步,巧雲還是覺得壓迫感十足,她心裏莫名有些惱火,氣呼呼道:“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她都好意裝作不知了,這個人怎麽還一副理直氣壯地的樣子來問她呢,難道私藏人家模樣的泥偶還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嗎?
賀青山卻丁點兒不惱,他站起來,朝她走近一步,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柔聲道:“我說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巧雲避開他的眼睛,淡聲道:“那你還是死心吧,我不能嫁人的,你不知道嗎?”他娘就他這麽一個兒子,如何能和她在一起呢?還是早些把話說清楚好。說完之後,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她喉間,她一時有些分不清是緊張還是難過。
賀青山張嘴正要說話,就聽山上有人下來了,他一向耳朵靈,絕不會聽錯的。他将一個物事塞進她手裏,說了句,“我的心意全在于此,你先想想吧,三日後我在這裏等你。”然後快步朝山上走了。
回到家後,巧雲鑽進房裏,在窗邊坐了好一會兒後才把他給的東西拿出來看,打開一方素色細絹手帕,裏面包裹着一只簪子,簪子通體紅黑,光澤異常,帶着淡淡的松木香氣,簪頭雕成镂空雲形,簪身靠近簪頭那側刻着山形暗紋。
簪子手感有些沉,粗看以為是玉做的,細瞧卻是木料,只是這木料稀罕,竟有玉石的質感
這簪子瞧着貴重得很,只怕花了不少錢,巧雲萬不敢留下,好好生生地包起來,打算過兩日再見時還給他。
這日中午,就有傳言傳進村子,說昨日不是人販子做案,而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犯人流竄至此,被官差發現了就擄了個孩子做人質,後來官差追得太緊,犯人把那孩子殺了,還砍了幾個過路的行人,本來差一點就要逃掉的,被一個大高個子絆住了,這才被官差捉住。
大高個子,難不成是賀青山?這犯人可謂是窮兇極惡,昨日有不少的人遭殃,要不是巧雲她們撤得及時,說不準會發生什麽。怪不得賀青山那會兒才上山,原來他昨晚擔心了一夜,不知在鎮上跑了多少趟才确定她沒在受害之列,但他見到巧雲時卻沒多說什麽。
巧雲聽聞過後心裏又酸又軟,真正地為難起來了。她對賀青山不是沒有好感,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兩人并無可能,又何必表露出來為兩人徒增煩惱呢。她這個情形,想來将來只能招個平平庸庸的男人上門吧,就像佩蓮她娘一樣。
相交這麽久,巧雲得知了佩蓮爹是一個極懦弱懶散之人,家裏大小事情都是她娘鄭氏撐着。巧雲一想到那樣的日子,心裏又有些不甘,與其過那樣的日子,還不如獨身罷了,等父親百年之後,她依傍着親友也能過。
江順的傷好多了,想來等入秋就能自己撐着長拐走動,這幾天他自己在動手做拐。對于莊稼漢而言,做個拐不難。他心情頗好,念叨着,“等我好了,就算不能再去挑擔掙錢,種種莊稼問題不大,也不會拖累你了。到時候我一定要給你好好找個後生,早早地把婚事操辦了,也了卻我一樁心願。巧雲,你喜歡啥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