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說親
說親
巧雲一來一去地挑了三趟糞水才把地給潑完，她回來還糞桶，順道感謝人家，還對佩蓮道：“你空了只管去山下玩，你還沒去過我家呢，我可是日盼夜盼等你來玩。”
佩蓮笑眯了眼，“哎呀，你一說我就心癢癢。”天天在山上除了幹活就是幹活，日子挺無聊的。
她想了想道：“我娘說觀音會那天要去青蓮寺上香，到時候我也去，你空不空？到時候我來找你，咱們一起。”每年的觀音會都可熱鬧了，去年是她娘、她大嫂她們仨一道去的，今年她大嫂挺着肚子是去不了了。
觀音會離現在還有十來天，巧雲想了想，那時候約莫是有空的，于是答應下來，“成，我等你。”
兩人說定後分手了。
挑完糞身上一股子味兒，巧雲覺得聞着難受，決定去河溝裏洗洗手。頭頂上有樹蔭罩着，人一到河溝附近就感受到一陣清涼意。河溝裏的水比春天淺了些，但水流還是不小。
先洗了手，然後掬水洗臉，涼涼的溪水撲在臉上，身上的炎熱躁意瞬間褪去許多。
洗完爬到上面的山林，她特意繞到賀青山那塊兒地去瞧了瞧，看他地裏莊稼長勢如何。她一進去就瞧見地周壘了好些荊棘藤，她略一想就明白了，這是防着山上的鳥獸來糟蹋苗子呢。這倒是個好辦法。
她小心地挪開荊棘藤，從口子跻身進去。嚯！地裏黃豆長勢竟很不錯，瞧着不輸她地裏的。苗子茂盛翠綠，地裏幾乎看不見雜草。扒開表面幹燥的土層，下頭的土壤很濕潤，在這樣炎熱的天氣地裏能有這樣的濕度，賀青山應該經常有澆地。
任誰來瞧，都能一眼瞧出種地人的精細。
想想他也挺不容易的，為了這麽塊兒地，做賊似地耕種，想來也只能趁晚上大家都睡下之後才能悄悄從村兒裏挑水來澆地吧。
看完了地她進了林子砍柴，她砍夠一捆幹柴就收手了，多了她也背不回去。她得趕回去給她爹做飯，山上的活計料理好了，下午她還得去地裏掰苞谷。
那批早苞谷已經能掰了，趁着現在天氣好，她打算慢慢開始掰，曬幹了才好脫粒。本來她要是叫上江有才幫忙，不過一兩天就幫她把地裏的活兒幹完了，可江有才正值心思煩悶之際，她不想去勞煩他。
下山時，巧雲走到半路把背篼放在大石頭上歇氣，突然瞧見山下小路上有個人挑着兩捆柴，白白的綁腿從遠處看特別顯眼，難道是賀青山？
她背起柴往前頭趕。他幫着她幹了地裏的活，好歹她得當面道聲謝啊。她邊走便瞧，等走得近些了，咋感覺有點不太像他呢，前頭這人好像被賀青山更壯實，個子也沒他那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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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兩人只相距五六步時，前頭挑柴的人許是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在山路略顯寬敞的地方靠邊站了站，明顯是給後頭走得快的人讓路。
巧雲側身過路時特意用餘光瞟了眼，挑柴的是個三十歲的漢子，确确實實不是賀青山。她心裏有一種隐隐的失落，下山的步伐也不如剛才那般輕快了。
等傍晚賀青山去地裏的時候，他敏銳地發現荊棘藤好似被人動過，進去的口子那裏關得更嚴實了。他除了在山上砍柴，又是春秋兩季還會打點野物賣了補貼家用，所以眼神很好，記憶力也不錯，一點微小的變動他都能瞧出來。
是誰來過呢？如果是村兒裏的人，只怕早就嚷嚷開了，他從村兒裏路過幾趟也沒聽人說起這茬啊，那應當不是村裏人。
他進去細瞧了一圈，沒有發現啥異樣，莊稼也沒有毀壞的痕跡，稍稍放下心來。
細細思索之下，他心裏有了個想法，于是下山往村兒裏去。在路過巧雲那塊地時他刻意留意了下，發現她地裏的草少了，而且澆了糞水。
她上山來了？
他忍不住四處張望，随即想到她就算是上山來，這會兒也該回家去了。不過一想到她還記挂着他的莊稼，他的心裏就感覺癢酥酥的發麻。
到了晚上，他有樣學樣地去給自己地裏潑了次糞水。
一晃過去了四五天，孫氏的精神頭又養回來了，她開始大張旗鼓地給江有才尋覓對象。她找來了薛媒婆，千托萬托叫她幫着尋個好閨女兒，她還特意跟薛媒婆說了，要找那父母雙全的人家，以後成了親家兩家也有個幫襯。
薛媒婆不知其中內情，覺得孫氏考慮得也很有道理。但江有才卻知道他娘的用意所在。
跟孫氏精神杠杠的樣子比起來，江有才有些萎靡，自從他跟孫氏妥協之後就是這個樣子。他本來話就不多，現在更是幾天都不說一句話，臉上連個笑影兒都沒有，連有慶都不敢往他哥跟前湊了，覺得他哥陰沉沉的。
江有才現在心裏有些麻木了，他不能娶素花，那娶誰對他來說都差不多。他為人子，權當是在盡孝道吧。
聽見孫氏叫薛媒婆家來，江順父女倆才想起還有林氏的事兒沒給薛媒婆答複，這事兒都被玉梅的事給壓忘到腦後了。
江順跟巧雲商量，“既然我的傷勢恢複有望，我還是不想再娶，單閃閃地過了這麽些年，再娶一個總感覺別別扭扭的，你抽空找了薛媒婆來我回了她吧。”
巧雲沒有異議，她爹的親事自然全有他自己做主。
薛媒婆雖然沒把江順和林氏的婚事做成，可又接了江有才的親事，她倒沒覺得有多可惜。要說做媒啊，做适齡男女的婚事比二婚的有意思多了，而且還能拿更多的謝媒禮，她心裏想得過。
她接了孫氏的囑托後頭一個去的就是饒家，她歡天喜地地說江有才家托她給她尋人了。崔氏忙跟她說叫她一定不能忘了自家。她也是沒法，秀枝那丫頭還癡心不改呢！
薛媒婆笑眯眯道：“我來可不就是為着這個！只要你們的主意沒變啊，我得了空就去江家說。”她辦事還算嚴謹的，這也是放着饒家變了卦，那到時候可要搞出烏龍了。
崔氏急道：“沒變沒變，姐姐你盡管去說，咱們還盼着你的好信兒呢！”秀枝是個死心眼，還是遂了她的願吧，眼瞅着她弟年紀也不小了，她要是不成親留在家裏，咋好給她弟說親？
莊稼人在這件事情上還是講究個長幼有序，不然會被別人戳脊梁骨說苛待大的。
這天，薛媒婆上門把饒秀枝跟孫氏提了，孫氏一聽還挺滿意。因着饒秀枝一直在她跟前讨好，她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丫頭，勤快大方，待人又熱忱，雖然略黑胖了些，可這樣的身材結實，好生養，是個不錯的兒媳人選。
但她也沒一口答應下來，說是要跟男人商量商量。
玉梅已經在房裏聽見她娘跟薛媒婆的談話了，她總覺得饒秀枝不太妥當。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她知道饒秀枝和巧雲不太對付，巧雲是跟她一起長大的，脾氣秉性她最清楚，能跟巧雲不對付的姑娘，只怕好不到哪兒去。
等薛媒婆走後玉梅跟她娘說：“娘，咱要不再打聽打聽吧，饒秀枝跟咱們不熟，多打聽下心裏有底。”
孫氏眉毛一揚，頗有信心道：“你們對她不熟是跟她來往得少，我對她倒是挺熟的，是個大方厚道的姑娘。”
玉梅遲疑道：“可我不是聽說......她之前還上過吊麽，只怕性子有點硬。”
“嘿！你說起這個。”孫氏莫名喜興道：“我之前打聽了，她就是為着不願嫁人這才上吊的。薛媒婆說了，這回秀枝倒一丁點兒都沒反對，我琢磨着......她不願嫁人興許就是因為裝着你大弟呢！”
薛媒婆雖然沒有明說，但她能聽出來饒家很主動，這還不能說明事情麽！不得不說，孫氏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在這些兒女之事上有着非常發達的感知神經，竟把事情真相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越想越是，心裏既是高興又是自豪，想着饒秀枝這般把自家兒子放在心上，等她進門來還不得把她這個婆婆高高捧起來？上頭婆婆寬仁，下有兒媳逢迎，那她這往後的日子才真真是有滋味呢！
玉梅見她娘已經想得入迷了，只能嘆口氣道：“咱們還是再多瞧幾家吧，大弟人才不差，年紀又正好，該好好選選。”
孫氏：“知道了。”
玉梅聽出來她沒把自己剛剛的話聽進心裏去。她想起自己當初的婚事來，她娘覺得朱家好，極力主張，最後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她以過來人的經驗揣測，搞不好她大弟要步她後塵。
不行，她不能就這這樣任由她娘拿主意，她得把這事兒告訴她大弟，讓他自己拿主意。盡管不能娶素花，也得娶個大體合他心意的吧。
江有才本不想理會她娘的，可一聽他姐說他娘有意給他娶饒秀枝，他還是炸毛了。他這是跟他娘有前世的冤孽嗎？她咋總抵着他的肺管子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