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短暫的安靜過後,趙景把手從楚音的臉上收回來,轉過頭對徐巍說:
“起來吧,我們出去說,免得在這裏吵醒了她。”
殿內燭光跳動,忽明忽暗的火光跳躍在二人的臉上,照得他們的神情都模糊起來。
二人一前一後地出去,不約而同地沒有讓身邊人跟随。徐巍一向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禀報完公務之後就不再說話。
趙景雙手背在身後,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往前走,最後停留在一處亭子裏。
周圍風景如畫,旁邊是煙波浩渺的人工湖,湖中種了一些水生的花草,只是現在天氣寒冷,大部分都凋謝了,得等到來年春天才能長起來,那是,這裏會更美。
“來坐吧。”
“等這場仗打完,天氣差不多回暖,楚姑娘一定會喜歡這裏。”
這是徐巍在良久的沉默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哈哈,你倒是很有信心,一點也不擔心敗北。”
趙景突然笑了,眼睛裏卻不全是笑意。
“這樣的仗,我經歷過很多次了。”
徐巍一板一眼地回答。
“這樣啊……”
趙景的語氣輕飄飄的,沒落到實處,把這句話的後半截咽回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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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裏的氣氛有些詭異。
二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候在遠處的宮女太監遠遠地看着,聽見聖上的笑聲,還以為氣氛很融洽。
他們沒有聽見他們之間的讨論,只是看見兩人不久後從石凳上站起來,然後分道揚镳。
徐巍又回了那個宮殿,楚音還在睡,但她翻了個身,面朝裏,徐巍看不見她的臉,安靜地站在旁邊,發現楚音睡的并不好,總是翻身,不自覺的伸手去撓身上結痂的疹子。
有時候是臉,有時候是胳膊,徐巍看出來她這些天休息地并不好,加之病痛的折磨,臉色很是憔悴。
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胳膊,因為瘙癢,她下手越來越不知輕重了。徐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手上也有繭子,而且比趙景多,會讓楚音更舒服。
徐巍回想了一遍他看見的場景,把手輕輕地敷在楚音臉上,她也和之前一樣,把臉往手上湊,他幾乎是受寵若驚地幫她摸臉。
可臉上才多大塊地方,很快楚音就不再滿足于那麽小小一塊地方了,她開始嘗試抓着徐巍的手往身上放。
動作間楚音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敞開了,被子也被踢到腰間,白得發亮的皮膚就這樣展露在徐巍的眼前,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忘記了如何動作,居然真的讓楚音扯動了。
修長有力的大手與白皙柔嫩的皮膚形成劇烈的反差,綿軟的觸感從指尖傳遞到大腦,頃刻間,徐巍的心海泛起滔天巨浪,洶湧澎湃的感情幾乎要漲破胸腔,從裂隙中奔湧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短短的幾秒鐘,又或許是很久,徐巍終于回過神,用力掙脫了楚音的掌心。
她蹙起了眉尖,眼皮下面眼珠亂動,似乎馬上就要醒來,徐巍一下子慌了神。
這幅場景要是讓她看見了,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即便是他實話實說,楚音八成也會認為他是在推卸責任,畢竟現在二人的姿态,太像一個登徒子趁着一名良家少女昏迷之時色心大起,妄圖行茍且之事了。
徐巍火急火燎地站起來,腳下一個急轉彎沖出去。
他前腳剛跑出去,楚音後腳就醒了,她醒了之後也沒什麽其他的反應,這幾天她經常在睡夢中到處亂抓,衣衫淩亂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楚音随手攏了攏衣服,墨色長發随意披散在床上,與瑩白的後頸相互映襯,她翻個身,準備趁着睡意還在繼續睡個回籠覺。
徐巍後來的幾天來得很勤,但不是每次都能和楚音說上話,她讓這個病磨的日夜颠倒,久而久之養成了白天睡覺,晚上清醒的壞習慣。
楚音以為徐巍是在愧疚連累自己的事,所以經常過來看她,但他每次都說不了幾句話,楚音嗓子沒好,也算半個啞巴,兩個人坐在那裏大眼瞪小眼,怪尴尬的。
又過了幾天,太醫院把解藥做出來了,楚音拿到解藥,如獲至寶般地吞下,周圍站了一圈太醫,銳利的目光在楚音身上掃射,不放過她的任何反應。
藥效很快,楚音服下去半個時辰不到就恢複地七七八八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脫離了窒息的感覺,頭一次覺得呼吸是一件這麽美好的感覺。
從那天之後,徐巍就不見了蹤影,楚音從八卦的宮女那裏聽說了徐巍出征的事。
一時間竟然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當趙景讓她暫時留在宮中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卷入了一場漩渦。
楚音不習慣一直無所事事的生活,趙景就讓她去針工局當個閑差。
平日裏有什麽累活也輪不到她,跟在掌事姑姑身邊打打雜就好了,還能學點東西。
時間一日日地過去。
冬去春來,雪融化了,立春的那一天,遠方傳來捷報,遠征的将軍也要回來了。
這也意味着,她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徐巍剛剛回來的那幾日,徐府為他和幾位副将擺上了接風宴,在邊境吃了許久的沙子,這下總算能敞開了玩樂了。
他們互相灌酒,喝到興頭上,發現徐巍臉都還沒紅,不樂意了,一股腦全都沖過去,把酒杯斟滿往徐巍嘴邊送。
“将軍快喝啊!”
“這就是将軍的不是了,大好的日子,怎麽能不喝酒呢,這多沒意思。”
“你又沒有娶到一位母老虎,不過我家那位今天也大發慈悲,讓我敞開了喝呢,嘿嘿嘿……”
說這句話的是一位成親三載的副将,雖說那位夫人潑辣的聲名在外,他也時常抱怨自己的夫人,但卻不讓旁人說她一句不是,二人感情也好得很。
“就是就是,将軍快喝。”
“幹就完了!”
他們見徐巍喝了好幾杯還是面不改色,發出“嗤”的一聲,嘟囔了一句:“沒意思,酒量還是那麽好,根本灌不醉。走!咱們幾個喝,不帶他。”
話音未落,就伸出手攬着旁邊人的肩膀,那位也是醉了一半,兩個人歪歪扭扭地相互扶持着往外走。走到一半,沒看見腳下一塊小石頭,拉着旁邊的人一起摔了一個狗吃屎。
徐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這場接風宴結束時,徐府的院子裏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
李管家讓人通知各自的家屬領回去,沒時間領的,就暫時住在徐府的廂房裏。
天已經擦黑了,李管家看看天,又看看站在一個醉鬼跟前思考的徐巍,無奈地笑了。
李管家心說:今天是來不及了,只能明天去看楚姑娘喽。
徐巍從那個醉鬼身上跨過去,那人還躺在地上鬼叫。
徐巍雖然盡量少喝酒了,但還是被灌了不少,他并不是好酒之人,宿醉總是難受的,第二天起晚了,就要耽誤與楚音的見面了。
他打開放在卧室桌子上的木盒,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塊用金線和珍珠鑲嵌好的藍寶石吊墜。
這是一塊新的寶石,他親手挑選的,找了手藝高超的師傅花了許久才做好。
徐巍已經迫不及待要把東西送出去了,他已經想象到楚音收到這個吊墜時雀躍的神情了,她一高興,自己也可以順利成章提一點別的事。
這次他可是做足了功課,不論面對什麽樣的情形,他都可以解決。
他自信漫漫地把盒子蓋上,躺到床上睡覺了。
第二天,楚音一大早看見徐巍穿了一身他從來沒見過的紅衣服,腰上帶了一塊玉佩,就連頭上的發冠也換成了新的,楚音感到撲面而來的一股意氣風發之感,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徐巍看着她的表情,心裏有些得意,這招果然管用,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男也一樣。他心裏多了幾分自信。
楚音請他進來,讓客人在外面說話也不好。
楚音拎起水壺就給他倒水,結果倒出來一杯奶白色的液體,讪讪地對徐巍笑了一下,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剛在調制奶茶,沒事,正好嘗嘗新的飲品。”
楚音在家閑着也是閑着,最近城裏流行起這種叫“奶茶”的飲品,廣受好評,但楚音一連買了幾杯都覺得差點意思,雖然也很好喝,但楚音希望它能更好喝一些。
徐巍從前喝過奶茶,這是一些高原地區的特色,不知道這種奶茶會不會有所不同。
他把奶茶送到嘴邊喝了一小口,感覺一般,奶味不是很正,但他沒有打擊楚音的信心。
“還不錯,但還有改進空間。”
“別這麽說,我也是第一次做。不聊這個了,不知将軍今日來所為何事?”
徐巍兩根手指摁在盒子上,把它推到楚音面前,示意她打開。
楚音掀開蓋子,看見裏面精致的吊墜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像只小貓兒一樣。
但她沒有立刻收下,而是有些猶豫地問了一遍:“真的是給我的嗎?”
這個吊墜上多了很多東西,楚音不清楚具體的價錢,但看起來不會很便宜。
徐巍對她的反應不是很滿意,按照他的預想,楚音的臉上應該露出興奮的表情,然後對自己說類似于“你真厲害”,“我很喜歡這個吊墜,我會每天都戴着”這樣的話。
他沒有表現出來,面上高冷地點點頭說:
“是給你的。”
現在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下楚音應該高興起來了吧。
楚音不着痕跡地端詳徐巍的表情,總覺得他似乎在期待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