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徐巍駕馬車駕得很穩,或許也有這輛馬車本身就制作精良的原因。
楚音穩穩地坐在馬車裏,時不時掀開簾子看一眼馬車駛到哪裏了,再輕聲細語地給坐在外面的徐大将軍指路。
楚音的院子離這裏有點遠,也是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一路上沒有什麽波折。
到那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輪圓月高懸在天空上,明澈如水的月光披在二人的身上。
徐巍驚豔于月下美人圖,楚音面對他的目光卻覺得心慌,好在徐巍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太久。
楚音摸不清這位骠騎大将軍的真實目的,但無論他想要做什麽,自己其實都是無能為力的。
“我先走了,姑娘告辭。”
徐将軍将雙手攏在胸前,向前推,向楚音行了一個拱手禮。
“将軍慢走。”
楚音目送着他駕駛着那輛馬車離去,天色黯淡,他趕馬車的速度也不如之前快了,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楚音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氣。
賞賜的東西已經被随行護送的侍衛卸下來了,楚音見他們辛苦,從賞賜的箱子裏抓了一把金瓜子分發給他們,他們的臉上立刻帶上了一些真心誠意的笑。
“多謝楚姑娘!”
“多謝多謝!”
“辛苦各位這麽晚幫我押送東西,這只是一點心意,還請各位千萬別嫌棄。”
楚音看起來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其實她壓根不清楚宮中賞賜下人的平均水準,只能多拿一些,橫豎現在也不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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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們笑眯眯地回宮複命了。
賞賜全都放在楚音平時不用的廂房裏,現在沒有外人在,她興奮地恨不得原地轉上十八圈再仰天長嘯,大喊一聲“本姑娘發財了!”沒有人能面對如此橫財而心平氣和,如果有,那就是裝的。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不把這些東西好好看一遍,楚音今晚是睡不着覺了。
家裏幾天沒住人,地上積了一層灰,楚音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在紅木箱子前面就開始翻找。
“這個是珍珠,玉佩,耳墜……”第一個箱子裏是首飾。
“……地契!還有好幾張!”
“一套杯具,這是什麽材料,玉不像玉,石頭不像石頭。”
……
楚音沉浸在快樂的海洋裏無法自拔,清點了大半夜才結束。
那些地契裏有的是房子,有的是店鋪,這意味着自己以後會一直有收入來源,她打算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起床去看房子,準備搬家。
*
徐巍慢悠悠地趕着馬車回到将軍府時,在徐家幹了幾十年的老管家正在院子裏來回踱步,整個徐府燈火通明。
徐巍常年在外征戰,不常在府中居住,都是管家在全權打理。
府裏的主人不聲不響地沒了蹤影,這麽晚還沒回來,老管家擔心是着了政敵的道。
将軍雖然身居高位,但高處不勝寒,從前将軍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時常有人心生嫉恨,加上徐家沒落,誰都想來踩一腳,時常出去的時候是好好的,回來便是滿身傷痕。
“難道真的出了什麽事?派出去的馬車也沒接到人,怎麽回事?唉……”
徐将軍一進門老管家就迎了上去,迅速上下打量了一遍徐巍,确認身上沒有受傷,口中焦急地說:
“将軍怎麽才回來啊?還是自己趕馬車。”
徐巍顧左右而言他:
“只是出了些意外,外面這輛馬車讓下人放好,之後我親自去還。”
“我這就吩咐下去。”
徐巍往前走了一截,突然想起來什麽事一樣,表情嚴肅地頓在原地。
“還有什麽事嗎?”老管家小心翼翼的問,用一雙精亮的眼睛看徐巍。
“……沒什麽。”
他最終還是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次日清晨,楚音起了一個大早,雖然睡得晚,但她還是很精神。
那個宅子位置不錯,既不會太吵,也不會太偏僻,上街方便,游玩的地方也多。
總體來說楚音是非常滿意的,唯一值得留意的地方就是旁邊緊挨着一個徐府,光從外面來看就十分氣派,府門高大,門口放了兩個威武的石獅子,鎮宅守家。
楚音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那位骠騎大将軍,只不過,京城之中那麽多人,姓徐的也未必就是徐将軍,如果真的是,那未免也太巧了。
她不再多想,快馬加鞭地回自己那個小破院子,雇了七八個人幫忙搬家,財不外露,那些陛下賞賜的東西,楚音都用布蒙上了,打好結,不允許旁人打開。
楚音的行李本身不多,那些賞賜之物她也沒有動,還原原本本地放在原來的箱子裏,因而搬起來并不麻煩,一天就全部搬過去了。
楚音不放心別人經手這些東西,花了一天的時間自己收拾。
這次搬家太匆忙,有些小東西落下了,楚音收拾好就準備回去拿。
平時在住在那裏的時候,楚音雖然不是一個長袖善舞之人,卻也用心經營自己的人際關系,不求與每個都交好,但求不交阿惡。
平日裏鄰居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看見了都會打聲招呼,可今日卻奇怪得很,一個個都對楚音視若無睹。
遇見第一個,楚音只當是沒聽見,可接連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她也不能将這件事當成單純的意外了。
她試探着和之前一位與自己熟悉的婆婆交談,結果她仿佛是看見了什麽髒東西,滿臉嫌惡地躲開楚音,一句話也不願意和她交流。
楚音原是滿心歡喜的,可鄰居接連二連三表現出的異樣讓她摸不着頭腦。沒辦法,她只能先回舊院子拿東西。
回去的路上楚音還在思考這個怪異的現象。
自己最近也沒有做過什麽得罪別人的事,怎麽會這樣呢?一夜之間鄰居們完全變了一副嘴臉。
周圍依舊是熱鬧的人群,吆喝聲,叫賣聲,八卦聲,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們從楚音身邊流過。
直到楚音經過一家茶鋪,坐在靠外桌子旁邊的兩名男子邊嗑瓜子,邊眉飛色舞地說着新打聽來的消息。
“王哥,你這瓜保熟嗎?”
“那當然了,我是什麽水平,旁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被稱作王兄的男子掃了一眼對面的人,一揚下巴,滿臉自得,話裏滿是自信。
“那位骠騎大将軍,真的看上了那個繡娘?”
!
骠騎大将軍,這句話瞬間就把楚音留下來了,站在旁邊聽顯得太過刻意,她幹脆腳步一轉,走進茶鋪裏要了一份大碗茶。
“客官慢用。”
随着老板的一聲熱情響亮吆喝,楚音接過遞過來的茶,穿過擺放整齊的桌子,找了一處離那二人不遠的位置落座。
“……天下還有這樣的事,那位骠騎大将軍竟然如此屈尊降貴,給那位繡娘當馬夫!”
楚音心下大驚,一口茶才遞到嘴邊就聽見這句話,多虧沒喝進去,否則怕是要噴出來。她心裏已經有點數了,這件事八成和自己有關。
“王哥細說。”那人滿臉期待地把頭湊到王哥身邊,壓低了聲音,仿佛在說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
“那是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那位大将軍出去透風,遇見了那位繡娘,二人一見鐘情,那位繡娘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小勾子,眼睛一眨就把他的魂給勾去了……”
那位王哥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聽見的風言風語,那認真的樣,描述的細致程度,仿佛真的發生過這件事,他就在事發現場,親見此事發生。
下面的話也不必再聽下去了,楚音本以為那天天色已晚,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應該不多,而且,徐巍也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想見就能見的,大多數人都是只聞其名,而未見過其人,徐巍站在他們眼前恐怕也認不出來。
沒想到流言蜚語在一夜之間便傳滿了大街小巷。
他們會這樣想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外人不知道她得了多少賞賜,但自己搬家卻是實打實,騙不得人的。
楚音回去的一路上心情都有些沉重,遠遠的快到新宅子的時候,楚音發現門口站着一位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手裏提着用錦布包好的一個盒子。
楚音眯了眯眼睛,仔細觀察布上的花紋,從前為了繡出更好看,更獨特的花樣,楚音對城中許多店鋪的布料都進行過研究。
這個老人手裏的,八成是城中心的知味觀,那是一家開了幾十年的老店,味道好,且各種價位的糕點都有,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是它的客戶。
楚音快步走到老人背後,輕聲喊:
“老人家,為何待在我家門口,有什麽事嗎?”
他一轉頭,就看見自己身後站着一位清麗出塵,舉止得體有禮的年輕姑娘,臉上立刻帶上了笑容:
“我是隔壁徐府的管家,姓李,看見這裏新搬來了人,就想過來送點見面禮,一點知味觀的點心,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現在成了鄰居,以後就要常常見面了。”話畢,将手中的盒子遞給楚音,“不知姑娘芳名?”
“李管家客氣了,這這麽好意思,小女子姓楚,單名一個音字。”
楚音沒有立刻收下這份糕點,而是話頭一轉,問起了徐府的主人家是誰。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收下吧。”李管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糕點塞給楚音,确認她收下了,才回答這個問題,“我家主人名叫徐巍。”
出于一些考量,他只告知了楚音名字,沒有說徐巍是當朝的骠騎大将軍。
“既然東西送到了,那我就先離開了,楚姑娘剛剛搬家,想必還有許多事要忙,不耽誤了。”
李管家臉上帶着熱絡的笑,朝楚音擺擺手,轉身走進了旁邊的徐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