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春 1.6
第56章 春 1.6
盛春時節的氣溫很高,當第一縷晨光從窗簾的縫隙裏鑽了進來,沈澤雨迷迷糊糊地從夢中蘇醒。
睜開眼的一瞬間,她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身側的體溫高得厲害,手臂很沉,頸側有滾燙的呼吸灑落。
她驚得連忙垂眸朝身側看去,入目所見是許落蘇裸露的肩頸,筆直的鎖骨,牛奶白的雪色肌膚。
沈澤雨的身體一瞬間就僵住了。
她反應了好一會,才想到昨天晚上她都做了什麽,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啊……美色誤人啊!
她擡起另一側的手,用手掌撞了撞自己的太陽穴,滿臉都是懊惱。
最近是不是太松懈了,怎麽一個不留神就……話說對方也沒有任何引誘的動作,為什麽自己就把持不住呢!
啊啊啊啊啊!要瘋!
紛亂的思緒占據了沈澤雨的腦海,弄得她異常煩躁。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手從許落蘇頸下抽出來,小心翼翼起身下床,朝浴室走去。
許落蘇本來就熬到深夜沒睡,又被沈澤雨折騰了一陣,此刻睡得很沉。
沈澤雨穿着睡衣在浴室,一邊刷,一邊望着鏡子裏那個滿口泡沫的自己,在腦內瘋狂想對策。
對于很多成年人來說,互相尋求□□慰籍是很尋常的事情。沈澤雨拍了那麽多年戲,也見過不少劇組情侶,發生關系這件事不足為奇。
淡定點,沈澤雨,不過就是……
反正你也沒有把她怎麽樣?
盡管沈澤雨很想說服自己不要承擔責任,但腦海裏就是有一個聲音再告訴她:這是不行的。
她可以和霖霈死活不挑明,那是因為霖霈也希望如此,但她不能這麽對許落蘇。
許落蘇是個不太一樣的人,盡管有點孩子氣,但很誠摯。用成年人的方式去應付她,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傷害。
可不這樣,難道要和許落蘇交往嗎?
她現在擁有和人交往的能力嗎?有經營一份情感的能力嗎?再進一步說,許落蘇真的不會傷害她嗎?
無數的負面情緒翻湧而上,沈澤雨盯着自己面頰上那個青紫的牙印,氣得她狠狠刷了幾次牙,吐了一大口泡沫。
啊,不管了!
她喝了一口水開始漱口,感受着淨水在口腔翻湧的每一個瞬間,惡狠狠地吐了出來。
啊,煩死了!都怪許落蘇,沒事爬什麽床!
她狠狠地用洗臉巾擦了一把臉,氣勢洶洶地走出浴室。
結果剛出浴室門,就和床上的人對上了視線。
許落蘇剛醒過來,她裹着蠶絲被坐在床上,用右手撫摸着左手臂,神情很是茫然。她那濃密黑長的直發披散在肩頭,蓋住了大部分胸`前風光。僅有一些露出的肌膚晶瑩剔透,瑩白似雪。
似乎沒想過沈澤雨突然出來,許落蘇受了一驚,仰頭看向沈澤雨滿眼都是驚惶:“師姐……”
許落蘇是霸道的,勇敢的,什麽時候會像個兔子一樣小心翼翼。
沈澤雨頓時心平氣和了,她不惱了,也不悔了,兩手抱着手臂靠在浴室門口,靜靜望着她:“就這麽喜歡喊師姐?但你昨晚喊得好像不是這個。”
許落蘇的臉刷一下紅了,透出來的肌膚也肉眼可見地變成了驚人的粉色。
她低下頭,吶吶地開口:“那你喜歡我喊你什麽?”
她頓了頓,掀起眼皮悄悄地看了沈澤雨一眼,試探地開口:“阿澤?”
沈澤雨抱着手臂走到床邊,曲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嗷!”許落蘇吃痛,擡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仰頭看着沈澤雨氣鼓鼓的,“你真的很喜歡彈我腦瓜崩!”
沈澤雨輕呵一聲,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面頰:“我彈你會留痕跡嗎?你看看你幹的好事,這一口咬的,沒有一個月都下不去。”
她是疤痕體質,皮嬌肉嫩的,磕磕絆絆很容易留疤。
許落蘇是知道這一點的,眼神頓時軟了下來:“好嘛好嘛,對不起嘛。”
“我給你親親好不好?”
她雖然說的是問句,但話音落下的時候,她就已經擡起手臂勾住沈澤雨的脖頸,将她的身體拉下來,鄭重其事地烙下一個吻。
溫熱的吻一觸即逝,宛若春風吹開了冰凍的湖泊,原本擰眉肅穆的沈澤雨,松開了眉宇,長睫輕輕飛揚,眼眸深處秋波蕩漾,嘴角輕輕扯出了一個笑容。
她笑了起來,順勢跪上了床,湊到許落蘇面前,很認真地開口:“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許落蘇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很好啊。”
沈澤雨點點頭,笑吟吟地看着她,又問了一句:“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嘗試一下?”
許落蘇下意識地順着她的話反問:“體驗什麽?”
沈澤雨輕咳一聲,語氣變得很莊重:“嘗試一下,我們兩個人一起,能不能達成你所說的"愛的藝術"。”
許落蘇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時候沈澤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扣在床單上,抿着唇瓣略有些不安道:“可能過程會很辛苦,也有可能會很憂傷,會讓你經歷很多你未曾體驗過的痛苦,不過就算是這樣……”
她說到這裏,許落蘇哪裏還不能理解沈澤雨想表達什麽。
許落蘇立即握住了沈澤雨的手,迅速開口:“我願意!”
她的堅定毋庸置疑,沈澤雨擡眸看向她,卻見許落蘇凝望着她,一雙眼水汪汪的:“我願意的。”
她眼角泛了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沈澤雨看着她雨霧蒙蒙的眼,心口酸脹,只覺得靈魂也要被這股酸澀所填滿。
她嘆息一聲,将許落蘇擁入懷中,靠在她耳邊輕輕開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是一個錯誤。”
“我也希望,你在想起我的時候,會覺得“雖然錯誤,依然正确。””
請不要後悔和她相遇,哪怕她有可能會是一個很糟糕的戀人。
許落蘇抱住了她,蹭了蹭她的面頰,笑着哭道:“你怎麽會是個錯誤呢?”
她的一生如此富饒,見過無數壯麗的美景,品嘗過一切的豐盛,唯有遇到沈澤雨,甘願追随在她身旁,為她流連忘返。
“你是我無盡豐饒的原野裏所遇到的唯一一朵玫瑰啊。”
這是她精心澆灌等來的回應,又怎麽會認為是錯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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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雨說是試一試,但其實和交往也差不多。她本人個性比較冷淡,在片場更加是個冷血無情的工作狂。
許落蘇很了解她的品性,因此交往之後也沒有在片場過多黏着她。只是下戲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往沈澤雨身邊靠。
平日裏拍戲的時候,她就很愛和秦之月湊到監視器前,扶着沈澤雨的肩頭一同看回放,聽沈澤雨拆戲。
最近粘得頻率更加高了,三不五時地揉揉沈澤雨的頭發,捏捏她的臉,搓搓她的肩。
小動作多得很,有時候入戲太深了,剛和秦之月拍完,就跑到沈澤雨身邊,哀哀怨怨地望着她。
這時候沈澤雨就會擡手将她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裏,耐着性子用動作哄她。
這都還屬于正常範圍內。
可随着這場探戈戲反複拍攝,許落蘇完全進入角色之後,整夜纏着沈澤雨要抱抱,兩人的關系就有些藏不住了。
尤其是秦之月,某次中場休息,她趁着許落蘇不在,站在沈澤雨身旁,看她那扣得老老實實的襯衫,啧啧稱奇:“大夏天的,你還裹得那麽嚴實,你有這麽怕冷嗎?”
說完之後,她趁着沈澤雨不注意,迅速拉開她後頸的衣服,垂眸一眼掃到一排青紫的吻痕,頓時驚住了:“呦呦呦……”
沈澤雨連忙将自己的衣服拽緊,仰頭隔着茶色墨鏡看她,神情不悅。
秦之月嘿了一聲,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臉:“怎麽,還生氣啦?”
“啧啧啧,你這也夠野的啊。”她沒敢太聲張,湊到沈澤雨耳畔賤兮兮地問:“許老板咬的?”
沈澤雨白了她一眼,覺得她是在明知故問。
她不愛搭話的時候,特別讓人想欺負。秦之月賤兮兮一笑,壓低了音量:“可以啊,許老板可以的。”
沈澤雨以為她要說什麽黃色廢料,剛想阻止她,結果一擡頭,就對上秦之月笑吟吟的眼:“她對你很好啊。”
沈澤雨頓時一怔,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嗯。”
這時許落蘇從樓上走下來,秦之月擡手拍了拍沈澤雨的肩膀,語氣很欣慰:“希望這一次你選到的是真心話,而不是大冒險。”
真心話的意思是,許落蘇是誠心誠意和她走到最後的人。
大冒險則是相反的意思,和許落蘇的相遇只是命運對她的另外一種考驗。考驗結束,命運就會讓許落蘇離開她。
沈澤雨擡眸,視線越過監視器,落在了許落蘇身上。
明媚的初夏光芒透過窗,落在了她的身上,照得許落蘇的每一縷發絲都熠熠生輝。
沈澤雨沉思一會開口:“其實無論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都無所謂了。”
秦之月轉身,驚詫地看着她。沈澤雨神情柔和,很是輕快道:“以前我總是口是心非,明明想和一個人走到白頭,卻總說自己可以接受只走一段路。”
“但現在我不會了。”
沈澤雨仰頭,看向秦之月:“你知道嘛,我給商秋池寫過很多本劇本,我都沒有和她會永遠在一起的感覺。”
“可是和蘇蘇在一起,我卻有一種……”
“即使我們最後天各一方,也能白頭到老。”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就是那種,天上的銀河星星散落,我在這頭,她在那頭。我只要知道她還在世界上,我就會永遠牽挂與思念她。”
沈澤雨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因為她會一直在這裏,因為我會一直鐘意她。”
她說得那麽篤定,比對自己的才華還要篤定。
秦之月驚訝了一會,莞爾一笑:“阿澤,你墜入愛河了。”
沈澤雨點點頭,應得很是誠實:“嗯,我墜入愛河了。”
為了許落蘇,抛卻理智,縱身一躍,任由命運的洪流再次撕碎自己。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許落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