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蘭登喉結晃動了一下。
手指的溫熱觸感還沒有散去,而躺在床上的雌蟲正如一塊香甜綿軟的奶油蛋糕。
他對自己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蘭登本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閉上眼睛,讓自己的手緊貼住他的肌膚,感受那從內而外散發的灼人溫度,然後不管不顧地一頭撞入到那片溫軟的花海中去。
但他此刻卻仿佛一匹被勒住了缰繩的馬,胸口傳來異樣的□□,讓他有點喘不過氣。
是雌蟲不夠誘人嗎?
不是的,他的身體仿佛蟲神的造物,經過不知多少個日夜的反複捶打,才鑄造出那如同希臘神像般完美的身形。
是他不夠主動嗎?
不是的,即使此刻雌蟲看起來緊張得過分,身上溢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他也彎下了脊背,垂下了翅膀,任由他施為。
是自己讨厭他這樣的做法嗎?
可僅憑雌蟲喉間溢出來的那兩聲破碎的心音,也使得自己不由得心跳加速、額頭冒汗。
他克制了又克制,才讓自己不至于沉溺于其中,為了聽到多一些的曼妙樂聲而遵從內心,做出那些過分的舉動。
可蘭登掃過那一層薄被下袒露出來的大片肌膚。
在那瓷白的底色下,一道道傷疤縱橫交錯,有的邊緣還泛着白,才顯露出一些些愈合脫落的征兆。
在他的肩胛骨下方,那背脊掩映的鞘翅邊,是一道深可見骨的截斷傷,預示着他才被剜掉羽翅甚至不足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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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柔軟的、微微擡起眼望過來的雌蟲,他昂起的頭顱與第一次見面時他那不屈的身形竟莫名重合。
他是一團熾熱的、不停燃燒着的火焰,然而在此刻,他藏起了自己的火苗,強迫着自己彎下脊背,來償還他所給予的微不足道的恩情……
而蘭登從他身體生澀的反應中明顯感受到,霍爾斯并沒有過類似經歷。
他都是先本能的排斥,然後在掙紮中允許,開放身體的權限。
……
蘭登想起他在自己懷裏顫抖的模樣。
他掙紮着一次又一次地站立,清理掉他身上的污垢和灰塵,一次次進入精神海疏導,是為了讓他重新站在陽光下,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而不是讓他在寄人籬下的狀态裏,摧折掉他的脊骨。
那全身心的交付應當是出于愛,而不是償還恩情。
蘭登後退了一步。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才能不傷害雌蟲的自尊心。
旖旎的氛圍随着雄蟲的沉默而逐漸被風吹散,只能聽見風吹動窗簾的沙沙聲。
起風了。
霍爾斯深深吸了一口氣。
冰涼的空氣灌進了他的肺裏,但與此同時,胃部也變得一片冰涼。
四周像是有無數看不見的弦線把他捆縛住,讓他幾乎難以動彈。
剛剛沸騰的心緒即刻便沉寂下來。
幾乎就是蘭登後退的一瞬,霍爾斯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動作。
那是雄蟲的拒絕。
霍爾斯垂下眸。
他正巧看見了自己的手臂。
原本筋絡分明的小臂上還殘留着暗紅色的鞭痕,如同被烈火灼燒過的大地,那餘燼無論怎樣遮掩,也難以消逝。
他想起了雄蟲閣下将手放在他肩膀上那可惜的眼神。
所以……還是,他看起來太過于糟糕了吧。
做到這種程度了雄蟲閣下都難以下口。
像是在噴薄過程中被強制堵住的火山口,內心的萬般不甘、無奈與委屈,都化作了對自我的厭棄。
他勾起的唇角漸漸變得平直,随即又落寞嘲諷地低頭一笑。
是啊,他有什麽資格呢?
即使是曾經的他,積累了滿滿的軍功,想要排隊見一下雄蟲閣下,也需要好幾個月呢。
現在的他,被一名好心的雄蟲撿回來,沒有被丢掉,沒有被厭棄,沒有被折磨,他還妄想什麽呢?
如果雄蟲閣下有需要,自會主動地使用他,而不是由他卑微下賤地主動渴求。
**
蘭登關上了窗,轉頭發現霍爾斯已經坐在了床頭,用薄被遮掩住自己。
他的腦電信號從亢奮變得平直,那炙熱的白光漸漸黯淡下去,精神體像是一顆從未發現過生命痕跡的漆黑小行星。
蘭登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他不由得有些懊惱。
他想要說些什麽解釋一下。
卻只是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要不下次吧……”
雖然下次是什麽時候,他也并不知道。
“好的。”
霍爾斯攥了攥指尖,撐着身體坐起來,他從旁邊扯過自己的睡衣,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的雙腿僵硬到可怕,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從床上下來,一邊拿着衣服遮掩住自己,一邊微笑着:“我知道了。您不願意也沒有關系的,是我過于癡心妄想了。”
“不是……”
蘭登拉住了他的手腕,但也說不出,我們現在可以開始做這樣的話。
那實在太羞恥了。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雌蟲收斂了他的那溫軟的一面,露出了堅硬的蚌殼,甚至還在外面插上玻璃碎片,任何想要觸碰的人,都會被紮得鮮血淋漓。
他就這樣從蘭登身旁經過,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小空間裏去,掩上了那扇門。
**
後面幾天,蘭登明顯感覺到了不同。
雌蟲似乎重歸于冷淡,變得禮貌又克制。
他的感謝方式從獻身變成了房間打掃。
每次出門回家之後,房間和客廳物品的擺放都會變得井井有條。
一直被擱置的除草機也有了被使用過的痕跡,草坪從坑坑窪窪的狗啃狀一點一點變得齊整。
小花園的植物變得更有精神,每當蘭登打開栅欄出門時,甚至還會遇到陌生的雄蟲跟他讨教打理花園的秘訣。
當他說這是雌蟲幫忙整理的時候,他們的神情就會變得驚訝,追着詢問是不是從家政市場高薪聘請的亞雌,因為雌蟲往往做事不會這樣耐心細致。
每天晚上的精神力梳理他也不會拒絕。
不過蘭登覺得那些遮擋着他視線的霧氣開始變得濃厚。
精神圖景裂開的縫隙又開始變小,他都很難擠進去。
更加糟糕的是,他挖開的土堆第二天似乎又合上了。
他也沒有再聽到那些妄想,雌蟲在盡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這原本是他想要的。
但是為什麽……心會空掉一塊呢?
**
蘭登握住了自己胸前的星星。
他剛給霍爾斯做完精神力梳理,今天他感覺有更大的收獲。
精神力沉疴的下面是一片無垠的海,那似乎是雌蟲精神力的儲存空間;當他的精神力深入下去,觸到一些友好的波頻,他們就會嘗試着和自己打招呼。
蘭登嘗試卷集過其中的一些,雌蟲會在他手掌下情不自禁地顫抖,蘭登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就趕緊停止了。
但當二者的波頻開始共振的時候,蘭登會察覺到精神海的地殼在震動。
如果他能夠多打下幾個洞,那麽雌蟲的精神海是會因此變得更加殘破,還是更加圓融呢?
帶着這樣的思索,今夜的他睡得很淺,幾乎是在聽到水流聲的那一刻,便忍不住睜開了眼。
最近雌蟲很奇怪。
蘭登翻了個身,目光投向那扇透明的窄門。
他拉上了窗簾的緣故,屋內顯得黑漆漆的;浴室則不然,那遮光的百葉簾似乎被拉開,浴室中人影綽綽。
他似乎已經醒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門裏傳來水波微微蕩漾聲音。
上次他醒來,睡眼惺忪地來到門前,敲了敲門,卻沒有聽到回音,只是嘩啦啦的水流迅速被沖走的聲音。
“霍爾斯?”蘭登嘗試着喊他的名字,過了很久,門才被打開。
雌蟲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但發絲濕漉漉的。
他說自己是洗了個澡,很抱歉在半夜打擾到他,他下次會更小心一點。
但這次時間又提前了。
……最近,他這麽喜歡洗澡嗎?
蘭登并不想要管太多,但是除了泡修複液之外,傷口還是盡量不要沾水比較好。
蘭登友善地提醒過雌蟲,他每次都是很乖地點頭。
但是水聲總是若有似無地傳來,讓蘭登翻來覆去,很難睡着。
自那天之後,他就沒有在未經雌蟲允許的其他時間入侵過雌蟲的精神海了。
第一是每次常規梳理時他耗費的精神力有點多,他額外的時間都通過冥想與空氣中的元素溝通,好壯大自身的精神海;
第二是從上次檢查事件後二人之間的氛圍總有些若有似無的尴尬,蘭登總覺得自己像是吃幹抹淨還不給錢的不良食客,總不敢再第二次偷偷上門光顧。
所以即使他看到雌蟲的精神體波頻不穩,也總是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只要他們沒有接觸,雌蟲的情緒波動不是難以克制,他就不會入侵他的精神海,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
但今天卻不一樣。
雌蟲的精神體太奇怪了。
它像是一明一滅的熾白色燈塔,圍繞精神體的腦電信號像是一層粉色的雲霞。
陷入在那片绮麗粉色中的腦電信號越來越紊亂,就像是處在精神力暴動的邊緣。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放任呢,還是去主動幹預。
蘭登糾結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就像是鐵鍋上不斷翻動的小烙餅,想得自己快冒煙了,也沒有做出決定。
**
房間內的霍爾斯在做什麽呢?
他正被動地陷入在一場可惡的麻煩裏。
霍爾斯覺得自己的體溫在不斷升高。
從五天前,他就發現了端倪,所以在每一次精神梳理時,他更加嚴苛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阻止他們因為雄蟲的進入而不斷歡呼雀躍,像一條黏黏糊糊的水草般纏繞上去。
但壓抑只會帶來更加兇猛的反撲。
每次精神力梳理時一次一次被迫躲藏起來,對着雄蟲閣下斯哈斯哈留着口水的精神力觸手,經過漫長的蟄伏,終于實現了他的謀劃,來勢洶洶地對主體意識進行了反抗,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他該死的發情期正式到來了。
在這件事剛剛萌芽的時候,他也做了一些努力。
可他翻遍了全屋,也沒有找到抑制劑。
這也是正常的,雄蟲閣下從來不需要那些東西,只有雌蟲需要。
霍爾斯閉上了眼,咬緊牙關。
他覺得自己的胸膛燒了一團烈火,從身體內部溢出細細麻麻的癢,順着脊骨傳遍全身。
冰冷的地板已經被他的體溫煨得暖熱,他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一點也顧不上身後傷口迸裂的痛。
甚至他還想要更痛一些,用一種感官沖破另一種感官的難耐。
唇瓣無意識地張合,他的腦海中不知怎麽地就浮現出蘭登的影像。
雄蟲的信息素是純天然的抑制劑,可是,在經歷過那件事情之後,霍爾斯更加難以啓齒。
即使把自己剝光了送到雄蟲的床上,他也不會看他一眼,不是嗎?
……
霍爾斯躺在冰涼的石板上。
他取□□溫監測環,用力地按下去後再扔到水裏,讓它乖乖靜音,不至于報警,打擾雄蟲閣下安眠。
腦袋愈發昏昏沉沉,他只覺得眼前一片迷蒙,仿佛蒙着眼前的那層白翳從來都沒有好過,無論怎麽努力,也無法看清眼前的物體。
一牆之隔的門外,雄蟲閣下在安眠。
沒有刻意釋放的信息素味道淺淡,原本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此刻卻如同致命的毒藥一般誘惑着他前行。
他想起了蘭登冷淡的眉眼,他戴手套時微微側過頭的一瞥。
他走過來,一邊去除掉他的鎖鏈,一邊揚起唇微笑:“霍爾斯?好聽的名字。”
……
霍爾斯扶着浴缸壁站起來。
意志力的堤壩即将失控,他很怕自己會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
于是他顫抖爬到那被床單掩映的矮桌下,拖出來一個矮箱子。
那是他在房間打掃時,偷偷從客廳雜物櫃裏翻出來的雌奴套裝。
曾經被蘭登好心取下的鏈子,正藏在櫃子裏積灰,而此刻,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趁着自己還能動,霍爾斯在自己的脖頸上扣上雌奴頸環,将卡帶拉緊,系在淋浴器把手上,這樣只要他離開浴室的範圍,就會因為呼吸受阻而乖乖停步。
然後翻出來一條黑色的長緞帶,霍爾斯将它咬在齒間,胡亂從唇上繞過,好蒙住自己可能因意識模糊而溢出的不恰當的叫聲。
剩下的綁帶,他一圈一圈地纏繞住自己的手腕,然後用牙齒系了一個死結。
這樣,他第二天清醒的時候,才能徹底将他除去,然後一切都被完美地掩飾住。
霍爾斯疲憊地合上眼。
他終于可以放任自己躺倒下來了。
花灑被開到最低溫度,放在了盛滿水的浴缸中。
源源不斷的涼水滿溢出來,像是一片片斷斷續續的水簾。
而他便躺在浴缸的邊緣,好讓那滿溢出來的水珠均勻地打在身上,給他帶來片刻的清涼。
霍爾斯的眼睫顫了顫。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只餘下一個鮮明的身影。
眼淚一滴滴落下來,他一點兒聲響也沒有發出來。
他會……自己熬過去的。
**
蘭登閉上了眼。
如果雌蟲有需要,他會主動來找自己的。
蘭登決定:非必要,不入侵。
這是他給自己劃下的一道紅線。
但是沒過兩分鐘,蘭登的紅線就被他扯破了。
[閣下……]
[雄主……]
[蘭登……]
一聲又一聲的心音語調癡軟侬纏,從浴室中傳來,呼喚得蘭登面紅耳赤。
他悄悄捂了捂耳朵。
在心底喊他算是同意嗎?
……應該,也算吧?
蘭登并不是太确定。
一抹熟悉的精神力波動又纏了上來。
那不帶有任何一絲攻擊的意味,而是像一團軟絨絨的毛線,或者像一個小動物的尾巴,就這樣順服地、軟侬地,纏在他的腳踝上,如有實質。
蘭登蜷了蜷腳趾,那精神力觸手就如同受了極大驚吓般偷偷溜走了。
沒過兩分鐘,它們又癡纏上來。
這一次更為大膽了。
蘭登沒有辦法,他從自己精神海中抽出一絲,順着那調皮又黏人的精神觸手融入進去……
無邊無際的紅。
霧氣蒙蒙的紅。
像是來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工業區,鋪天蓋地都是玫粉色的雲霧,而腳下所踏的沙地濕軟。
蘭登望了望腳下,他已經緩緩陷入進去,粉紅色的潮水上漲,淹沒了他的腳踝。
那些粉色的泡沫在他腳下堆疊,一次又一次沖刷着他的小腿,黏黏膩膩不肯離去。
海上飄起了一個個大型肥皂泡。
原來是深埋在精神海內部的精神圖景顯露了出來。
蘭登伸出手,白色的光暈刺破了紅霞,将精神圖景牽引着走近。
貪嗔癡,怨憎會,求不得。
一幕幕皆是他。
泡沫破裂,落在海上激起更為洶湧的浪潮。
蘭登試圖想要制止。
他揚起手,精神力彙集而上,化作一道流光,如星子般散落天際。
然而這微不足道的精神力面對這洶湧的浪潮就像是泥牛入海,完全尋不到蹤跡。
這不僅沒有起到作用,他還被離岸流卷走,那湧起的海浪将他濺了一臉,連唇齒間都仿佛滿是鹹澀。
精神力形成的海浪突破了地殼,那就不可能甘願索取那零星的一點兒,而是趁着主體意識模糊難以壓制,順從着本性将雄蟲從頭至尾舔舐了一遍又一遍。
蘭登被帶到海洋的深處,寬大的衣物被卷起,露出他雪白的小臂,如皎皎白雪,正适合被浪潮席卷吞噬,才能滿足精神海深處的渴望。
海草纏住了他的腳踝,無數的魚兒游過來親吻他的臉頰,海豚将他頂在身上,然後一躍而起……
蘭登不知道在這片精神海中掙紮了多久,才被溫柔的浪濤送還到鋪着雪白沙礫的沙灘上。
精神梳理以徹徹底底的失敗告終。
蘭登坐起來,手指陷入到柔軟潮濕的沙。
被海浪洗禮過之後,袍袖緊緊貼在他的身體上,勾勒出他清隽的身形。
濕噠噠的根本一點也不舒服,蘭登把衣服脫了下來,用力擰幹,卻完全無濟于事。
海浪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迅速上漲,朝他撲來。
蘭登在第二次潮湧來襲前,認命地撤了出去。
**
他從床上爬起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跑去咚咚咚地敲擊浴室的門。
精神海已經洶湧成這個樣子,那霍爾斯究竟是個什麽狀态?
他敲了半天,無人應答。
浴室裏悄無聲息,這安靜令蘭登覺得心裏發慌,心髒咚咚直跳。
他不能再等,幹脆用力一撞——
門開了。
面前的場景讓他呼吸一窒,似乎連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雌蟲躺在地上,了無生息。
他将自己束縛住,像是一條敗犬,無力掙紮,躺倒在地上。
崩裂的傷口溢出了血跡,絲絲縷縷地被水流沖淡,然後迅速流走。
蘭登沖過去,想要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卻看見懷抱中的雌蟲仰着頭,脆弱的咽喉被鎖住。
“該死。”蘭登輕輕咒罵了一聲,只能一邊抱住他,一邊單手去解那該死的鏈子。
他摸了摸雌蟲的鼻息,好在雖然滾燙,但還算得上是平緩。
但鏈子一直沒辦法解下來。
雌蟲咳了兩聲,蘭登才着急忙慌地去解他的口禁。
黑色的布帶垂落下來,挂在他的脖頸與胸膛,然後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霍爾斯睜開眼,沙啞着嗓音說道:“您別費力氣了,我系了一個死扣,短時間內是打不開的……”
他連擡頭的力氣也沒有了,抱着他的胸膛卻仿佛一塊誘人的冰,讓他不自覺地想要貼近,汲取到一絲涼意。
……是雄蟲主動來抱他的、他貼近一點沒關系吧?
霍爾斯為自己找着借口,然後一點一點朝着蘭登的身上靠。
蘭登被擠在玻璃門的夾角,一邊抱着他,一邊費力地解除着鏈子,還要被雌蟲無意識地緊緊貼住。
糟糕的是,他覺得自己的體溫也在上升。
鼻尖敏銳地聞到了雌蟲從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的甜香味,誘惑着他上前去啃一口,再啃一口,将雌蟲翻來覆去研究一遍,找到那令人口舌生津的氣味來源。
……這種反應,好像曾經在書本上看過。
蘭登靈光一閃,他仿佛抓住了什麽。
他咬着牙,握住往自己身上蹭了又蹭的雌蟲肩膀:“你發情期到了?!”
要知道,發情期處理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那這只雌蟲現在是在做什麽?
他把自己綁起來,克制在這間小房子裏,是想要靠自己生生硬熬過去嗎?
蘭登覺得自己簡直要瘋掉了。
為什麽他撿的這只雌蟲這麽不省心啊!
“為什麽你不提前跟我說?”蘭登眸子裏染上了一絲鮮亮的怒意,他掐住雌蟲的下颌,迫使着他與自己對視。
雌蟲并沒有反抗,但蘭登卻被眸子一閃而過的水光灼燙了一下。
他松開手,雌蟲慢慢支撐着身體,跪坐起來。
他垂着頭,發梢還滴着水。
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但又忍不住倔強地偏過頭。
他似乎張了張口,但蘭登聽不見。
“你說什麽?”他傾身過去,牢牢盯住霍爾斯的唇瓣,想讀懂他的話音。
“……您不願意。”
雌蟲的聲音小而喑啞,甚至還帶着一絲絲的委屈。
……所以倒還成了他的鍋?
蘭登啞口無言。
但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他确實明明白白地拒絕過雌蟲的邀約。
但……
“我不是說下次麽。”
霍爾斯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他看見雄蟲閣下側過頭去,耳朵尖染上一點紅溫。
鎖鏈從花灑的開關處落下,打在他的胸膛,冰涼一線。
心髒跳得極快。
他愣在原處,連一動都不敢動。
然後他聽見一聲輕輕的嘆息。
柔軟的唇貼了上來,腦海中一聲轟鳴——
是兵荒馬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