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檢查……嗎?
浴室裏響起水聲,是雄蟲閣下在進行準備工作。
霍爾斯咬了咬唇。
他不知道這個檢查……是真正單純的檢查,還是雄蟲閣下想要借此做些什麽。
不過,無論他做什麽自己都會答應的。
霍爾斯摸了摸自己的胸腔,心髒在其中咚咚跳動。
鼻尖傳來一點月季花的香味。
是雄蟲的信息素。
他抓了抓床單,放任自己埋在這一片包裹的花香中。
整個房間裏仿佛只留下他悶悶的呼吸和心髒竭力演奏的強音。
**
而蘭登也在懊惱自己的愚蠢提議。
他打開水龍頭,讓那刷刷的白噪音肆意侵襲着他的鼓膜。
他深吸了一口氣,撐在洗漱臺蒼白的大理石邊沿,讓自己染上紅溫的耳朵尖尖褪色。
他想起在他主導的第一臺大型手術前,他也是這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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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溫順的毛茸茸躺在冰涼的手術臺上,被藥物麻醉後半擡着眼,瞳仁擴散,仿佛蒙上一層水光,裏面盛滿對他的信任。
但雌蟲和寵物又不太一樣。
他擁有着與他極度相似的身體,還是一個智慧生物,會有激烈的情緒反應,和難以預料的思維波動。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為什麽他會有些緊張呢?
腦海中劃過雌蟲從夢魇中醒來時,染着水光的眼眸。
他的眼中滿盛着信任,緊緊握住他的手腕,心髒像是滿盛着水液的瓷碗,微微一晃就會滿溢出來。
蘭登甩了甩頭,然後堅定地拿起藥箱。
反正之前又不是沒有檢查過,現在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按照之前的做就是了。
回到房間時,他已經神色如常。
薄薄的夏涼被覆蓋在雌蟲的身上,而他已然趴伏好。
蘭登提着藥箱,冷靜沉着地放在了床頭櫃上。
但柔軟的床鋪并不是手術臺,安靜趴伏着的雌蟲也并不是會可愛地朝他搖着尾巴的寵物犬。
霍爾斯眸子顫顫不敢與他直視,開始逐漸變紅的身體和微微上升的體溫,也恰恰說明兩者的不同。
“請您……開始吧。”
悶悶的聲音從被子中傳來。
蘭登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着将手放在了被子的一角。
他是一個具有職業操守的療愈師,絕對不會在治療的時候想東想西。
被子被掀開,雌蟲在這一瞬間繃緊了身體。
床單被攥緊,擰出一片褶皺。
他的手臂上微微鼓起一點青筋,羽翅掩映下的肌肉線條薄韌漂亮,順着呼吸而顫抖着如山巒般起伏。
後頸到肩胛骨慢慢染上一點點粉,像是三月初盛開的一小片桃花。
像是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只等着他拆開緞帶。
蘭登的呼吸凝窒了一瞬,他迫使自己的視線從那微微下陷的腰窩上移開,用最快的速度将檢測儀支了起來。
這窸窸窣窣的響聲并沒有讓雌蟲放松。
室內的空氣有一點涼,蘭登離他很近,不知怎麽回事,他可能有點情緒激動,所以不自覺溢出了一些信息素。
霍爾斯盡力調整自己的呼吸,想要讓無孔不入的雄蟲信息素盡量少地進入自己的胸腔,可惜還是失敗了。
[他聞起來好香。]
[雄蟲的酒窩看起來那麽軟,他的腺體也會是軟軟綿綿的觸感嗎?]
霍爾斯挪動了一下,将臉全部陷入到錦被中,放任自己陰暗的想法滋生。
想一想又不過分,他單以為只要雄蟲沒有融入到他的精神體,那麽他的想法就無法被探視。
所以他錯過了雄蟲突然僵硬的動作。
[信息素……很甜。]
[好香……]
零零碎碎的心音從雌蟲炙熱的精神體中溢出來,不容拒絕地進入到蘭登的腦海。
蘭登僵了一下,他很想将這些亂蹿的信號屏蔽掉,但是它們卻仿佛無窮無盡般從精神海中湧現出來。
怎麽霍爾斯……也同那些雌蟲一樣了。
蘭登咬了咬下唇。
但曾經見過一面的那些雌蟲更為克制,他們頂多贊嘆一下他的容貌,并不會有這樣癡纏侬軟的奇特音調。
不過他不排斥自己終究是一件好事情。
于是蘭登只能忍受着這些說他香啊軟啊的虎狼之詞,繼續自己的檢查。
他原本想要草草了事,用最快的速度進行檢查,但顯示屏上那深藍色的細微光影卻讓他不得不停下這些想法。
他兩指撥動,放大。
淺藍的圖層上,一枚極其細微的深藍色碎片嵌入在腔體深處。
因為相比起之前那些,它實在太過細微,幾乎是米粒般大小,所以在之前竟然被忽略掉。
蘭登與霍爾斯對視。
他清了清嗓,正色道:“還有一片碎片沒有被取出來。”
蘭登取下手套:“我去找一個工具。”
**
他胡亂撥動着,翻找了半天,才在箱子底層找到了一個醫用鑷子。
但糟糕的是,金屬實在是太過冰冷和堅硬,抵在那裏的時候,雌蟲緊張地就好像一個緊緊合上的蚌殼,任憑他怎麽敲擊也不願意打開。
他的不配合會讓碎片越陷越深,更加難以取出的。
蘭登皺起眉,看着在雌蟲腦袋上方的檢測光圖,停頓了一下。
此刻比檢測圖更惹眼的是雌蟲炙熱的精神體。
他的精神體如同小行星一樣在發着光。
那一團黑色的球體上,漸漸出現了熾白的裂紋。
它如同岩漿一樣蜿蜒流淌,像是将雌蟲不停地炙烤着,促使着他不斷升溫。
躺在這裏的雌蟲也正如同躺在一塊鐵板上的待宰羔羊,顯得焦躁不安。
他身體微微繃緊,連腳趾都用力地蜷縮着。
就像是一塊鮮美的牛小排,被烤得外表焦香而內裏柔嫩,讓人看了不由得食指大動,但牛小排卻并不太想被人乖乖吃掉。
他很好地護住了自己。
“別擔心。”
蘭登努力地忽略那些在他眼前亂晃的腦電信號,而是放柔了聲音安撫。
蘭登覺得他說不準是有些緊張。
要不怎麽會這樣不樂意呢?
正打算好好跟他解釋的時候,那熾白色的精神裂隙中卻跳出一幅圖畫來。
他穿着一襲白色襯衫,袖子折了三折,挽到了手肘處,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
藍色的醫用手套按在脊背上。
他看起來耐心而又溫和,但神情卻堅定,不容置疑。
……
蘭登沉默了。
少頃,他将鑷子丢在了托盤中,無奈道:
“如果你不喜歡鑷子的話,手指可以嗎?”
“我會很小心,不會弄傷你。”
霍爾斯腦海空白了一瞬。
他不懂蘭登怎麽會猜透他的想法。
但被打岔之後,波頻被迅速掐斷,他臉嘭地一下紅透了,磕磕絆絆道:“好、好的。”
他聽到雄蟲撕開一次性手套的包裝袋,那些細微的簌簌聲響仿佛在他的耳邊摩擦。
蘭登伸展了一下手指,确保将手套戴的嚴絲合縫。
霍爾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精神體的躁動開始減緩,緊繃的身體開始慢慢有意識地強制放松下來。
“很好。”
蘭登一邊鼓勵,一邊将掃描儀移動到雌蟲的腰腹上方,目光落在掃描顯示屏幕上。
然而飄進來的心音帶着滿足的喟嘆。
[嘤。]
[嗚……好深。]
蘭登:“……”
總不能現在停下來吧?
霍爾斯的呼吸變得潮熱。
雄蟲的骨節堅硬,指腹卻柔軟而堅韌,帶着不容拒絕的力道。
他不可抑制地咬住被角,一點一點放任自己纏住雄蟲的指尖。
霍爾斯有些羞恥。
明明雄蟲是在正兒八經地跟他檢查,連肌膚的觸碰都明顯減少,但他卻遏制不住自己陰暗潮濕的妄念,任由濃郁的渴望開始如野草一般瘋狂滋長。
他偷偷看了一眼床邊雄蟲的臉,他垂着眸,唇抿成一線,對此一無所覺。
暗黑而沉涼的視線,從他的脊骨漫不經心地往上掃過,然後與他對視。
霍爾斯忍不住縮緊了身體,而蘭登也被雌蟲目光的溫度燙地一滞。
**
不知不覺,雌蟲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他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一般,身體散發出淡淡的甜蜜滋味。
像是一片楓糖,慢慢在他的手心融化,然後流淌出來一地的甜水。
這片柔軟的楓糖小蛋糕裏還帶着一點點檸檬的微酸,讓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
蘭登思緒有些迷蒙,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從逸散的信息素中清醒過來。
這樣不對。
于是蘭登幹脆将精神力釋放出來,去填滿那一道道被熔岩包圍的白色溝壑。
他忍不住仰起頭,弓起了身體,像是被攥住了尾巴的貓咪,用盡全力也無法離開。
而蘭登按住他的脊骨,指尖用力一撥,終于夠到了那米粒大小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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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連同手套被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蘭登擦了擦不知何時從額角溢出的汗,想要轉身離開。
衣角卻被攥住。
“檢查結束了嗎?”
雌蟲的聲音有些喑啞。
他的眸子裏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蘭登喉結動了動,腳下像是釘了釘子,難以挪步。
“嗯。”他聽見自己低低應了一聲。
霍爾斯慢慢用小臂撐起了身體。
他眸中豔色流轉,帶着些危險的、惹人沉溺的暗紅。
因為咬得久了,下唇如同染了血一般殷紅。
他輕啓薄唇,目光定定地落在蘭登身上。
吐出來的話語卻讓蘭登忍不住心間一緊,連血液流動都差點停滞。
“謝謝您的精神力梳理……如果您确定沒有危險的話,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霍爾斯擡起眼,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您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這是我自願給您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