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蘭登對雌蟲的想象一無所知。
他出門了,搭上星軌車,來到專門的雄蟲集市進行大采購。
這裏的物資比較便宜,甚至很多産品都是半賣半送,活動價非常劃算。
當然,更重要的是,親自采購可以減免掉那一筆昂貴的運輸費用。
蘭登來到肉類專區。
這裏有一塊一塊被分割得非常齊整的異獸肉,很多肉的味道聞起來十分奇特,帶着一種誘人的鮮美。
看着雄蟲的目光停駐,甜美的亞雌立刻上前介紹。
“閣下,您要嘗試一下嗎?這是S級軍雌殺死的三星異獸狼尾蛛的腿肉,可以直接品嘗,味道非常的鮮美哦!”
因為蘭登穿着聖殿的法袍而不是自己的常服,所以售貨員推斷他是一名古板的閣下,以自己療愈師的身份為榮。
而療愈師閣下都具有十分雄厚的經濟實力,不管是出于家族還是雌君和雌侍的供奉,他們往往揮金如土,從來不在意價格。
蘭登拿起來看了看,但上面的價簽顯然超過了他的心理預期。
這一份肉過于昂貴,實在不是他消費得起的。
“謝謝,暫時不用。”
蘭登禮貌道謝,将那價值最少一百只雌蟲身價的、包裝仔細的鐵盒放下,然後到貨架的最底層,選購了一些養殖的牛羊肉産品。
現在他沒有資格打牙祭,因為他不僅提前透支掉了這個月的月例,還欠了菲爾德一筆外債。
Advertisement
雖然蘭登謝絕了售貨員的好意,但是對方還是非常熱心地幫他申請了一個小推車來運送他購買的物資和原料。
**
當蘭登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他打開小花園的栅欄,卻敏銳地發覺,霍爾斯正在偷偷透過窗戶“看”他。
他将視線投到正對着花園的小房間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看到,但是,微微露出來的一截白色的衣角出賣了他的行蹤。
小推車的輪子不太好用,而花園的小石板路中間有着凹陷,他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将推車推進來。
“需要我幫忙嗎?”
門打開了一點縫隙。
雌蟲赤着腳站在門後。
他看上去有些無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身後那一片透明的羽翼震顫,卻像是大狗狗搖起了尾巴。
蘭登看不出他是什麽種族,但是透明的翅膀很漂亮。
但很快,他就把翅膀收起來了。
“當然需要,謝謝。”蘭登擦了擦腦袋上的汗珠。
兩人合力将這一大堆食材搬到了屋裏。
房間像是已經打掃過的樣子。
蘭登看了看地板,上面原本有一層薄薄的灰,因為這段時間太辛苦,他沒有來得及進行全面的打掃,加上平常的整理,也還算看的過眼。
但現在,地板上的灰塵都已經消失不見,木地板像是重新上了一層木蠟油一般光亮。
而桌子和窗臺也被擦拭幹淨,植物的位置被移動過,然後重新擺放整齊。
霍爾斯耳朵尖染上紅溫,急急忙忙解釋:“我是看您下午一直沒有回來,所以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所以便嘗試着将房間打掃了一下。
這是他的長處,他自信不會搞砸。
蘭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出門時原本也想要跟霍爾斯說一聲,但是卻不知怎麽的,卻因為他那句話而不太敢主動開門去見他,索性就直接出了門。
蘭登解釋道:“謝謝。這段時間我确實比較忙,家裏的物資都快要見底了,需要重新囤貨。”
他将新買的肉類和新鮮蔬菜拿了出來,依次放到冰箱中儲存。
雌蟲也只是默默地幫他整理排列,蘭登擡起頭,有些驚訝挑眉。
雌蟲的收納整理能力可以說是非常優秀,不過一下午時間,不僅廚房的各類調味品被分門別類收納好,連每一個瓶子站立的角度都完全一致,遠遠望去好像是一排訓練有素的士兵。
霍爾斯将最後一盒飲料按照四十五度角傾斜放好,确保能在第一時間看到正面的商品标志和保質日期,轉過頭卻發現雄蟲正在看他。
他對這視線有些過敏,一時間都不知道手腳往哪兒放,走路都開始有點同手同腳了。
“霍爾斯。”蘭登的聲音很柔和,他示意霍爾斯過去。
他手裏接過一封柔軟的布料,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新衣服。”蘭登一邊整理那些被撕掉的塑封包裝,把他們一股腦地塞到垃圾桶裏,然後扔到門口的小機器人垃圾回收站,轉過身來,卻看見雌蟲仍然愣在那兒。
“怎麽了?是顏色你不太喜歡嗎?”蘭登歪了歪頭。
他覺得應當不會是這個原因。
他在雌蟲的精神圖景中見到過他的穿着打扮。
他總是一身白襯衫,黑色的修身長褲,以及一條勾勒出勁瘦腰線的制式皮帶。
看上去幹淨利落,又英姿飒爽。
可惜現在他沒有什麽多餘的資金給他購買那帥氣的長風衣,不過,換洗的衣物仍舊是需要的。
“還有一套是晚上的睡衣。”蘭登抿了抿唇,之前雌蟲一直躲起來,也是因為衣物不夠的原因。
他的衣服雌蟲穿不了,後續買來的衣服又只有一套,雖然他在上藥的時候會自行脫下并清洗晾幹,但是讓自己的客人一直在浴巾和唯一的衣服之間切換,終究是一件失禮的事。
所以,在逛超市的時候,蘭登仍舊決定從本就不多的資金裏擠出一筆來為雌蟲購置衣物,也算是對這段時間照顧不周的彌補。
蘭登将這套衣服展開,尺碼應當正合适。
這還要感謝雌蟲自己在精神海中細致量好的尺寸,讓他在選購的時候被亞雌連連誇贊,認為他是一個關心愛護雌君的好雄主。
“謝謝。”霍爾斯握緊了手裏的絲質睡衣,又舍不得将其捏出褶皺。
他很不習慣被蟲這樣關心,連他的雌父都沒有在意過這些小事。
小時候他常常挂空擋出去,直到好心的亞雌鄰居關照,才穿上屬于自己的第一條內褲。
所以,雄蟲不關注這些更是正常的。
但現在,內心被一種奇異的酸澀充滿,他咬住下唇,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謝謝這幾天已經說的太多,語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哦對了,忘了問你,傷口恢複得怎麽樣了?”蘭登偏過臉,湊近詢問道。
這幾天一直是雌蟲自己上藥,蘭登忍着沒有去問,是因為他想要讓雌蟲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能有一點自主權,也多一份安全感。
這并不意味着他不關心。
“如果傷口正在恢複,這段時間會有點癢,不要自己去撓。”
蘭登一邊囑咐,一邊看見雌蟲毫不猶豫地褪下半邊衣袖。
……他脫衣服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了。
不過這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說明雌蟲對他的信任程度也越來越高。
蘭登也不扭捏,他直接湊近,目光如同探測器一般掃視着雌蟲露出來的半個胸膛。
雌蟲的肌膚很白,正因如此,之前那些外翻的傷口便顯得無比可怖。
但更多的是鈍器所擊打的青紫紅痕。
在藥油的作用下,那些原本腫脹的傷口已經被漸漸撫平,鮮血溢出的地方已經開始結痂,清瘦的胸膛因呼吸而微微起伏,在頂燈的照耀下光影錯落,宛如古希臘工匠精心雕琢的一尊雕塑。
“……這是怎麽弄的……”蘭登有些惋惜。
白璧有瑕,更讓人心生遺憾。
“您想知道嗎?”雌蟲微微擡起頭,紅色的眸子裏光影變幻,最終定格在他的眼底。
蘭登并不想勉強雌蟲說起自己的過去——因為那一定不是一段美好的旅程。
但是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他還沒有做出決定,卻被執起手,按在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