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扭轉乾坤
第046章 扭轉乾坤
在聽見盛靈琅喊出大姐的時候, 坐在二樓的洛天星微微一怔，“什麽意思，你剛剛不是說虹光帝國大公主已經戰死邊關？那樓下這女子......”
“她叫盛觀玉, ”聞人照夜一頓, 說道，“我對她了解不多, 除了名字之外，只知她比我早兩屆考入學宮, 主修軍事課程。”
他一頓, 又道：“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名死去多年的大公主, 也叫這個名字。”
他剛說完，就聽坐在對面的洛天星猛地一拍大腿, 茅塞頓開道：“我想起來了！”
盛觀玉, 小說《仙魔劫》中的一位女戰神。
她出身皇室, 自幼展現出驚人的軍事天賦。三歲能騎馬，四歲開始修煉槍法, 十歲就被皇叔帶入軍營，開啓了自己在沙場征戰的一生。傳說她戰無不勝, 被譽為虹光戰神, 她統領大軍在邊關駐守了多少年, 虹光t帝國就享了多少年的太平。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 她已經板上釘釘會成為下一任皇帝的時候，盛觀玉突然暴斃在邊關，年輕璀璨的生命驟然結束。
小說中盛觀玉在咫尺學宮出場, 成為聞人照夜的學姐, 後來兩人結交為好友，她向他表明當年只是為了脫身選擇假死, 但并未說明具體原因。
而且在這本女配角或多或少都對男主有些青睐之情的男頻小說裏，盛觀玉卻從一開始就對他不假辭色，之後為他帶兵打仗，兩人并肩作戰的時候，也沒表達出一點超出友誼之上的喜愛之情，可謂是一股清流。
當時《仙魔劫》這本小說的評論區底下分為了三大流派。
1L：差評！作者到底會不會寫爽文？不能寫入後宮的妹子給這麽多戲份幹嘛？
2L：家人們，我看這盛觀玉對男主真沒意思，倒是對他身邊的妹子們态度很好......她不會是個女同吧？！
3L：樓上的，你這麽說我就懂了，應該以後盛觀玉會勾搭來個妹子，和男主一起雙飛。
看到這裏，洛天星默默關上了不堪入目的評論區。
聞人照夜有點疑惑，也不知道一驚一乍的洛天星到底明白了什麽，事實上，他對樓下發生了什麽并不太關心，若是再這麽鬧下去，無需他們出手，學宮的執法隊自然會來維護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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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盛觀玉跟來堵門的盛靈琅說了些什麽，兩人似乎相約去別的地方進行談話，停在客棧下面的轎辇與華蓋漸漸遠去，圍觀的學子們也全都散了。
臨走前，盛靈琅還擡頭看了眼窗邊的洛天星，用口型比道：“來日方長。”
洛天星翻了個白眼，覺得遇見了神經病了。
聞人照夜見洛天星将目光收了回來，問道：“你後天開課，東西都準備好了麽？”
洛天星納悶道：“你怎麽知道我後天開始上課？”
那時的聞人照夜沒有回答。
但當兩日後，坐在教室末排打盹兒的洛天星突然聽見周遭新生們的讨論聲停了，而聞人照夜從門口走了進來，最終停在臺上的時候，臉上流露了輕微的呆滞之色，終于明白了一切。
“......我叫聞人照夜，負責在本學期教你們戰時信息分析，以及戰略支援基礎，共兩門課程。”
在臺上的聞人照夜雖然表情略顯冷淡，但是體态和語氣都十分自然，顯然不是第一年負責教授課程。
“在座各位應該都知道，五年前中天元洲遭到魔族侵襲，其中咫尺學宮受毀最為嚴重。自此之後，戰事課程被納入必修課程，我負責的這兩門就囊括在其中，對于你們能否順利升級和畢業，都影響很大。”
他此時說話的語速不快不慢，簡直比和洛天星交談時還要流暢，完全沒有那副時而磕磕巴巴，時而苦思冥想的樣子。
就是他聲音本就冷硬，這幾句話更是說的毫無感情，一時間教室內的學生們鴉雀無聲，或多或少都對這位先生有些畏懼。
唯有在後座的洛天星倒吸一口涼氣，随後對他磨了磨牙，表示自己的憤怒。
這人之前絕對是故意瞞着她，到上課時吓她一下的！
聞人照夜眼睛下意識的彎起來了，嘴角輕勾了一下。
衆學生見他臉色放緩，還以為他剛剛的嚴厲只是為了震懾他們表現出來的，現下要溫柔講解接下來的內容了，結果就聽聞人照夜清咳了一聲，又嚴肅起了表情，将書卷翻開，仿佛剛才笑的一下只是錯覺。
學生們：......那剛才有什麽好笑的！
待到一節課結束，學生們紛紛解放了似的快速從教室離開，去外面覓食。洛天星磨蹭，等到教室裏走的空無一人了，才開始慢悠悠的收拾東西。
聞人照夜也不急，在臺子上不緊不慢的收拾完東西，走到她桌前，問道：“一起去吃飯？”
洛天星陰陽怪氣道：“被人看見了不好吧，聞~人~先~生~”
聞人照夜眼裏帶着笑意，“別生我氣，星兒，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
“沒有驚喜，”洛天星無精打采的把書收進書袋裏，突然眼睛一亮，“你當上先生了，莫非我能有什麽福利？”
聞人照夜想了想，“可以給你開小竈。”
洛天星：“......”她又不追求高分，也沒必要白天學完晚上繼續學啊。
這哪是福利，純純的折磨！
洛天星收拾好書袋後往聞人照夜肩上一挂，一臉無語的走在了前面，聞人照夜便十分乖巧的背着她的包，跟在她後面不緊不慢的走。
咫尺學宮猶若一座小城，占地面積極大，被四大學院劃分為四個大區。此時趕上了學生下課的高峰期，走在哪都是烏壓壓一片人頭，嗷嗷待食地急着找地方吃飯去。
洛天星被擠的簡直生無可戀，放在平時，認識聞人照夜的學生或許會講究“尊師重道”那一套，還會主動給他讓點路出來。到了吃飯時間就六親不認了，一個個使勁兒往外擠，龍傲天來了也沒轍。
洛天星知道這時候餐館幾乎都要排隊，直接不着急了。
她害怕身後的聞人照夜跟丢，幹脆一把拉住他的手，帶着他往人群外面擠。
聞人照夜一怔，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手握緊了一點，“......跟我來。”
他話音未落，走在前面的洛天星突然腳步一頓，迎面撞上了個什麽人，那人步伐停住，猶如一道鋼板般停在了她的面前。
洛天星送開握着聞人照夜的手，雙手捂在自己遭受痛擊的鼻子上。
她雙眼含着淚花，擡頭一看，正是面無表情看着她的盛觀玉。
或許是因為這女人太高了，跟她一比簡直是個小豆丁的洛天星直接被威懾住了，她心想自己要不要道歉啊，這人聽說以前是上戰場打仗的，殺氣真的好重啊！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洛天星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盛觀玉倒是率先開口了，她微微俯下身子，眼神專注的問道：“哪兒撞疼了？”
女人面容輪廓深邃，修剪過的雙眉修長飛揚，目光落在洛天星的臉上，好像帶着溫度。
洛天星直接看呆了，她下意識的将雙手放下，胡言亂語道：“......撞鼻子了，還行，一點兒也不疼。”
她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一遇見容貌過于出色的人，無論男女，都容易開始犯迷糊。
就好比現在，人都被撞得找不到東西南北了，卻開始說胡話表示“一點都不疼”。
盛觀玉皺了皺眉，大概是覺得這姑娘可能被撞傻了。她擡起一只手，想要擡起洛天星的臉觀察下情況。
然而盛觀玉手剛擡了一半，洛天星身後有人率先一把捂住了她的臉，那人手掌寬大，放上去的時候直接将她下半張臉都蒙住了。洛天星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遭遇了綁架，下一刻她被帶着往後走了兩步，臉被人掰了回去。
洛天星一臉怔愣的看着聞人照夜，“......你幹嘛？”
平心而論，聞人照夜這張臉放在帥哥如雲的修真界中，也是位不可多得的佼佼者。但是畢竟洛天星和他朝夕相處了八年，再俊的臉也基本已經免疫了，不會有事兒沒事兒就對着他昏頭。
“沒事兒。”聞人照夜臉色嚴肅，見她确實沒什麽大事兒後松開了手。
他雖然松開了洛天星的臉，一只手卻放在了洛天星肩上，讓她先別往前湊了。
聞人照夜向那高大女人點了下頭，“盛師姐。”
“別叫我師姐。”
被這麽一打岔，盛觀玉站直身體，收回了手。她眉毛一揚說道：“你都已升任學宮先生，如今該我喚你一聲先生。”
聞人照夜淡淡道：“不敢。”
盛觀玉：“你倆去吃飯？現在全是人，不好找地方。”
洛天星解釋道：“吃飯先不急，我們就想擠出去，先找個清靜點兒的地方。剛是我沒注意看路，撞上您了，不好意思。”
盛觀玉一笑：“既然如此，我在前面給你開路，就當是賠禮。”
洛天星一怔，盛觀玉已經走在了前面，聞人照夜明白她的意思，跟了過去，一手還牽着洛天星防止她被悄無聲息的擠沒。這兩人人高馬大的往人群中一放，一般人根本擠不過他們，沒一會兒就從人山人海中走了出來。
洛天星終于重見天日，激動地恨不t得親熱的握住兩人的手，留下兩行熱淚，“謝謝，謝謝。”
盛觀玉笑着向她擺了擺手，她沒再多說什麽，轉身重新沒入人群之中。
洛天星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感慨道：“盛師姐人真好啊。”
聞人照夜心不在焉道：“還行。”
洛天星聽出了聞人照夜語氣中的微妙，疑惑問道：“她哪裏惹過你？”
聞人照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盛觀玉什麽時候和他有過龃龉，最終選擇胡說八道：“她剛不讓我喊師姐。”
洛天星：“......”
她差點兒被他逗樂了，心想這人沒事兒找事兒是不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半天，最終走到一處回廊之中。回廊兩側栽種着不少櫻樹，粉白色的花瓣堆積在地上，風一起，便帶起一樹馨香，洋洋灑灑地落下一場花瓣雨。
這時回廊裏沒什麽人，只有一個女孩兒孤零零的坐在憑欄旁，把提前做好的飯團往嘴裏塞。
洛天星一邊和聞人照夜閑聊一邊走進去，那女孩兒聽見聲音後下意識的擡頭一望。一時間，她和洛天星都愣住了。
雲珠。
今年咫尺學宮招生，洛天星自知身份特殊，沒有去參加雲族內部免試名額的競争，而是和所有學子一同參加的招式考試。
但她也有聽聞，雲珠拿到了今年雲族內部競争的頭名，進入了武道院。
在咫尺學宮內碰見，實在是太正常事了。
雲珠還是一身熟悉的朱衣，她的臉蛋比之幾年前的稚嫩已經長開了一些，身上已經基本褪去了女童的影子，更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去發展。
之前她拔劍傷魚的事兒洛天星還沒忘，但是心中已經不太計較了。
畢竟雲珠那時候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對于一個修行人來說還太小，性清與善惡觀都還沒定下來，所做之事固然可惡，但是及時矯正和制止才是更要緊的事。
洛天星想了想，還是拿出了成年人寬廣的胸襟，主動打招呼道：“你好呀，雲......”
她剛剛開口，雲珠已經低頭将沒吃完的飯團收拾好，她從憑欄直接跳了下去，低下頭一言不發的跑走了。
聞人照夜皺了皺眉，“認識的人？”
“嗯，家裏的一個小妹妹。”
洛天星看着她跑走的背影，将打招呼的手放了下來。她十分納悶，她轉頭問聞人照夜道，“怎麽，我是個什麽一眼就很招人讨厭的人嗎？”
這個問題聞人照夜閉着眼睛都能答出來，他表情堅決的搖了搖頭。
喜歡。
他心想，都快喜歡死了。
“那不應該呀......”
洛天星自言自語道：“不對，這裏面應該有事兒，我得好好想想。”
在雲珠拔劍傷魚的當晚，事務繁忙的雲無夢抽出時間見了洛天星一面。
她将洛天星帶到了族中最高的那一棵老榆樹上，那顆曾經将洛天星困住下不來的樹，如今攀到頂點對她來說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
老榆樹的最上方，流雲拂過她們的裙擺，夜空中清亮的月盤仿佛離他們很近，幾乎伸手可摘。
“星兒，”雲無夢問道，“今日之事令你困擾麽？難過麽？憤怒麽？”
洛天星點了點頭，她悶聲說：“姐，我想不明白，好好個孩子，怎麽會一轉眼就......”
雲無夢淡淡道：“你用心眼觀過她嗎？”
洛天星乖乖搖了搖頭。
“你生來便帶着心眼琉璃，這些年我一直不讓你輕易使用，并不只是因為你的身體扛不住。還有一點，人心并非是一雙眼睛就能看透，你若是只依賴神通識人，早晚要摔個大跟頭。”
那時的雲無夢先是指了指洛天星心口處的位置，“心。”
又指了指洛天星的眼睛，“眼。”
心，眼。
以眼識人，以心觀人，心眼并用，方為心眼。
或許是高處吹來的寒風太冷，洛天星看着雲無夢無悲無喜的眼睛，突然間打了個哆嗦。
她說道：“......星兒，這一輩子，你會見到許許多多的人和事，有花團錦簇便會有大廈傾頹，有人菩薩心腸便會有人心如蛇蠍，但當你站在高處之時，便知這些原來都無好無壞。因為好與壞之間可以由人操縱，互相變幻，好的可以變成壞的，壞的自然也可以扭轉成好的，除了天意使然，還要看當局者如何用心琢磨。”
她說道：“星兒，總有一天你會站得比我和雲娴還要高，還要遠。到那時候，你一定已經嘗盡人世間諸多苦楚與歡樂，也終會明白，人各有命，人生長恨水長東的道理。只是那又如何？當下我要你拼盡全力，去把握你身邊每一個人的命數，一時的善惡，喜悲都不算什麽，想辦法去扭轉大勢為你所用，才是你要做的。”
“星兒，我知道你一定有這個能力，就好像十多年前，你曾經改寫了我和雲娴的命數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