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開
第19章 離開
黑暗中,沈辭無聲攥緊了掌心。
他攥的那樣緊,指甲幾乎陷進了肉裏,掌心掐出新月形的痕跡,可他毫無所覺。
謝逾就躺在他旁邊,熱度透過被子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只要沈辭想,他稍一翻滾,就能滾進謝逾懷裏。
睡着了的謝少爺很好講話,任人捏圓搓扁的,讓他抱他就抱,讓他松手就松手,可沈辭只是靜靜地凝視他,黑茶色的眸子垂下來,情緒都藏在眼簾下。
酒店開了空調,卧室裏暖烘烘地像燒了炭火爐子,身上被子是上等羽絨,絨朵來自西伯利亞冰原的白鵝,蓬松度極高,最是保暖。
可沈辭還是覺得冷。
*
第二天一早,謝逾醒的時候,沈辭已經走了。
他吐着牙膏沫,含糊不清地問系統:“他怎麽不等我吃早飯了?”
沈辭最開始也是直接走,後來等他吃過一段時間早飯,現在又走了。
系統走完劇情就關機,比謝逾還懵:“什麽情況,我不知道啊。”
謝逾揮手:“算了,問題不大。”
他照常用餐,出門閑逛,做揮金如土的富二代,系統也沉寂了許久,過了半個多月,才悄然浮現在謝逾身邊。
“兩件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謝逾:“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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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這半個月,沈辭又去病房看林音了。”
謝逾嗯了一聲,原文裏的沈辭就并非池中物,最能把握機會,他并不意外。
“還有呢。”
“還有,謝遠山清楚你投資的事情了,在洛杉矶的公司會議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買了回國機票,正往這裏趕。”
謝逾随手點開購物網站,用信用卡支付,屏幕顯示支付失敗。
他的卡已經被凍了。
謝逾一點不慌,許青山幫他搞定了國外賬戶,裏頭小幾百萬現錢,夠他潇灑上好幾年。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手機鈴聲炸起,他按下接通,謝遠山陰沉的聲線傳來,壓着磅礴怒意,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謝逾,給我滾回家一趟。”
謝逾嗯嗯嗯,敷衍說好。
他彼時正在攤子上吃小馄饨,挂了電話後,又慢條斯理地将馄饨吃了,還喝了兩口湯,這才坐進車裏,蕩回了家。
謝遠山氣得狠了,見着他,當即就想動手,可謝逾也不是孱弱無力的小孩子了,一米八幾的個子往那裏一站,高謝遠山一個頭,要想扇他巴掌,得惦着腳扇。
謝遠山打量他,謝逾立在牆壁夾角的陰影裏,茶黑色的眸子也隐在黑暗裏,冷且淡漠,似乎只要謝遠山敢動手,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反手回擊。
“……”
謝遠山收回視線,放棄了動手的打算,他生硬開口:“成天和狐朋狗友鬼混,混成什麽樣子,趕緊收拾行李,給我滾到C城去。”
謝逾雙手插兜,全然不将他的處罰當回事:“什麽時候的飛機?”
謝遠山煩透了謝逾,恨不得将他當場丢出國外,秘書在系統上一查,給他選定了明天下午的飛機。
謝逾早有預備,接受良好,當晚收好了所有行李,然後按照劇情人設要求,和何致遠周揚挨個打電話,哭訴慘痛遭遇,并邀請他們明天上午聚一聚,算分別宴會。
謝逾當然是哭不出來的,他捏着鼻子,硬生生擠了兩聲哽咽:“兄弟,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和你們見面了。”
系統陪在一旁,痛苦地啧了一聲。
有點惡心。
何致遠自從上次林音的事兒,自覺丢臉,回京城祖宅住去了,很長時間沒來江城,現下被家裏約束着行動,明天來不了。
周揚倒是痛快應了,兩人一聊,選了江邊常去的酒吧。
按照原文,沈辭這時在住院,謝少爺再怎麽會玩,也怕玩出人命,所以明天這聚會也沒沈辭什麽事,成了謝逾周揚的兩人局。
謝逾讨厭何致遠,對周揚觀感一般,不說多喜歡,也不讨厭,兩人在酒吧淺喝了幾杯雞尾酒,便沿着江邊散步。
周揚問他:“真去五年,一下都不回來?”
謝逾便笑:“真去。”
周揚吸煙,沖着江水吐煙圈:“你那親爹,确實不是個玩意……對了,我聽說他凍了你的卡,缺錢嗎?要不要哥們給你點?”
謝逾搖頭:“不用,我不缺錢,但确實有件事,得你幫幫忙。”
周揚挑眉:“十幾年朋友了,盡管說。”
謝逾:“看着點何致遠,讓他離沈辭遠點。”
周揚抽煙的手一頓。
原文裏何致遠就想弄沈辭,也弄上了,他這人三分鐘熱度,弄上了,也就不稀罕了,後頭沒糾纏過沈辭,可這回謝逾嚴防死守,愣是沒讓他碰到,何致遠心裏癢癢,鬼知道會做什麽事。
周揚怔愣:“我倒是頭一回見你這麽上心……行,我罩着,你回來前,何致遠別想動他一根手指頭。”
“多謝了。”
“小事,不用謝。”周揚揶揄:“不過謝少,這麽喜歡,不給他多留點錢?”
謝逾:“留了。”
以原主的人設,他不可能給沈辭留錢,謝逾就找了許青山,讓他從精神病院的捐款裏留了一部分備用,萬一沈辭奶奶有個什麽事兒急用錢,可以從裏面撥。到時候沈辭問起來,就說是慈善捐款,搖中了他家的號。
沈辭不知道許青山和他有關系,也聯想不到謝逾頭上。
兩人又說了些有得沒得,各自回去了。
謝逾從酒店拎出行李,整整兩個大箱子,他挨個清點重要物品,之前翻出來的小牛皮紙袋被好好收在行李箱內膽,還墊了層襯紙。
系統好奇打量:“這到底是什麽?”
謝逾将它推到一邊,扣好箱子,拎着下樓了。
他上了秘書的車,一路行到機場,等過了安檢,在登機口坐好了,才調出系統屏幕,點開小說頁面。
謝逾出國前,還有最後一段劇情。
他深吸一口氣,撥通號碼。
手機默認鈴聲響起,過了三秒,電話接通,沈辭壓着聲音:“謝逾?”
他像是在實驗室裏,聲量放得很輕,背景音中還有玻璃試管的碰撞聲,筆尖滑過草紙的沙沙聲……這些聲音非常平和,像ASMR中的助眠白噪音。
謝逾握着手機,像是聽入了神,好半天沒說話。
“謝逾?”那邊又喚了聲,沈辭應該出來了,聽筒傳來白大褂折疊時的衣料摩擦聲,接着是刷卡,腳步,最後傳來陣陣鳥鳴。
過長的沉默讓沈辭略感不安,他躊躇片刻,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我來酒店找你嗎?”
“不用了。”謝逾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以後,也不用來找我。”
“……”
長久地沉默。
聽筒那邊安安靜靜,除了校園裏嘈雜的背景音,什麽也沒有。
過了很久,沈辭才很輕的問:“什麽意思?”
謝逾:“我出國,下午的飛機,五年內都不會回來,協議作廢。”
頓了頓,他又笑開了,端着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腔調:“恭喜你啊沈助教,你自由了。”
這是原文臺詞,謝大少爺臨出國前還不忘嘲諷下可憐的金絲雀,語調應該陰冷又變态,可謝逾是認真的。
他很認真的在恭喜沈辭,擺脫禁锢,重獲自由。
“……”
又是漫長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沈辭才說話,他清淩淩的嗓音透過聽筒,聽着有點悶:“幾點的飛機,我送你?”
謝逾:“不用了,我已經到安檢口了。”
原文臺詞裏沒有這一段,已經是他多加了,但謝逾想了想,又補充道:“再見。”
謝逾挂掉電話。
下次再見,就得去精神病院了。
手機徹底黑了下去,屏幕上倒映出謝逾的臉,青年眉弓鼻骨折起漂亮的弧度,一雙眼眸藏在陰影之下,黑暗幽微。
“前往C城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JC5846號航班正在登機,請前往……”
廣播響起,謝逾擡頭,将手機揣進兜中,執起機票,上了飛機。
飛行時間長達二十個小時,謝逾靠在機窗邊,伸縮屏幕顯示,他們飛過了日本,途徑阿留申和阿拉斯加,跨越太平洋時,從機窗往下望,蔚藍色的海面幽遠深邃,與天相接。
系統悄無聲息地戳了戳他:“你不高興嗎宿主?我們可以去全世界旅游了耶!”
它是一個新生的系統,沒見過世面,當即調出了網絡幾百份攻略,平鋪在謝逾面前,興奮道:“看這個,冰島七天六晚自由行,行程包括冰藍洞和藍湖溫泉,還有這個,拉斯維加斯賭場初體驗,有穿制服的漂亮荷官……”
謝逾懶懶地将它按到一邊:“我們在飛機上,你現在可以聯網嗎?”
系統:“……嘎?”
謝逾:“關機。”
系統:“。”
它試圖解釋作為高科技系統,它的聯網不會幹擾通信,但謝逾已經将雜志攤在臉上,拒絕交流了。
作者有話要說: